鱼跃农门第2部分阅读
鱼跃农门 作者:肉文屋
手道,“哥哥好厉害,这都知道。 ”
“书上都有啊,所以你要好好识字,将来什么书都能看。”
杜小鱼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我一定会的,哥哥有空就要教小鱼哦。”她还想问好些问题呢,比如当今皇帝是谁?
谁料这时杜文渊忽得一拍她脑袋,“对了,是谁告诉你当官了要什么有什么,想打什么人就打什么人的?”
“这个……”杜小鱼咧开嘴笑,“我只是想吓吓二叔跟小婶子而已,要是哥哥真当上官了,肯定是个好官,绝对不会乱打人的!”
这下杜文渊哧得笑出声,“你就笃定我是好人啊?也罢,既然当官有那么多好处,我定是要好好努力的。”
大言不惭,杜小鱼上回还不是说大话,考个秀才兴许不算什么,但考举人乃至进士可是比考个清华都难,岂有那样简单,这个二哥还真不谦逊呢!
正文 第005章 纵牛行凶
虽然有个关系复杂的小地主太婆,可是杜小鱼一家仍是在过着穷苦日子。
杜显每日起早贪黑得忙活庄稼,春天是播种的日子,此刻要是偷懒,到了秋收的时候便只能叹息后悔,所以除了杜文渊外,全家都出动了,杜小鱼力气最小,虽然也去了,其实也就在旁边玩,偶尔递一下镰刀什么的,或者拿手巾搅湿了给家人擦把脸。
他们家总共有十亩地,不算多,但因为只有一个合格的劳动力,而且又旧疾复发就显得有些负担不起来。
此外,杜小鱼还发现一个问题,除了离自家最近的那块种蔬菜的田之外,其他的田都出奇的远,几乎连着山林了,在北董村的最西边,听说越过这片山头树林就是隔壁的七甲村。
这日太阳老大,在田里干一会儿活头顶上就直冒汗,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
“小鱼你快回去吧。”杜黄花看她不停地抹汗就有些心疼,“我手头这些苗子也快了。”她是在移栽水稻,也就是插秧。
杜小鱼拿手巾给她凉了下脖子,“我等你一块走,今儿二哥说会早点回来的,我让他摘槐花下来。”
杜黄花好气又好笑,“你这馋嘴儿,还惦念着那饭呢!先回去,我又不是不给你做。”
杜小鱼嘿嘿笑了两声,看看远处有人在赶牛耕地就说道,“姐看那边有头牛呢,哎,用牛看着好省力气,要不咱们问人家借一下?爹爹再做下去病更严重了怎么办呢?”她最近都听到杜显咳嗽了,那药是每日都喝的,等于拿药换命,然后再拿命种田。
杜黄花目光黯然,低头咬了咬唇,“明儿不让爹爹来了,插秧反正简单,我一个人就行的,也就多做几天。”
那恐怕得再累倒一个人,杜小鱼见她不提那牛的事,恐怕是有什么心病也就不说了。
两人沉默着,杜黄花把手里最后一根秧苗插进田里的时候,有人赶着牛从远处走过来。
杜小鱼盯着那头大黄牛看,果然是好牛,长得膘肥体壮,要是他们家真有一头就好了,那得省什么人力啊!反正牛也就吃吃草,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后面山林漫山遍野都是,她看了会儿目光终于落到牛主人的身上。
是个中年妇女,跟那牛一样长得壮实壮实的,黑红的皮肤,三白眼,有些凶相。
“就你一个人在种地啊?”她声音却是尖尖的,“哎,可怜见的,什么活都得亲手弄,要是有头牛可轻松多了。”说着一笑拍拍黄牛的脑袋,语调颇为讽刺,“现在后悔了吧?也只能眼巴巴瞧着。”
杜黄花脸绷紧了,一句话都不说,牵着杜小鱼就往前走。
可那中年妇女,邱氏不善罢甘休,跟在后头,声音跟个喇叭似的嚎着,“清高个什么劲儿?也就是个破烂鞋子,被我儿子摸都摸过了还装什么,呸,看你以后上哪儿找人家去!”
一路上好几片田里都有人,听到了抑或发出笑声,又有几人窃窃私语的,杜小鱼偷眼一看杜黄花,只见她嘴唇都在发抖,握着她的手紧的生疼。
而那邱氏还在骂骂咧咧,全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杜小鱼了解到大概是什么情况,霍得停下脚步,指着邱氏骂道,“你那破儿子才叫人恶心呢,明明是我姐看不上你儿子,把他给甩了,你是气得不会说话了吧?想我姐姐一朵鲜花插你儿子那牛粪上,啊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的脸,就你那样儿,能生出什么熊样儿子!姐,咱们不怕她,反正是看不上他那儿子,看丢谁的脸!”
邱氏没想到杜小鱼会突然开口骂人,一时间愣住了,因为杜黄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所以才会逞口舌之快,知道杜黄花是不会开口辩解的,结果却忽略了杜家的小女儿。
她半响才回过神,扑上来就要揪杜小鱼,杜小鱼仗着自己灵活立马就躲开了。
但两人的身形实在相差太大,要是真被邱氏逮到,杜小鱼恐怕会受皮肉之苦,邱氏的泼辣在村子里是闻名的,她的表舅就是北董村的村长,仗着这个,她时常欺负没有依仗的老实人,所以杜黄花看杜小鱼有危险,立时就挡在前面,喝道,“你敢打她,咱们杜家不会饶你!”
邱氏怪笑一声,“杜家?哪个杜家?你们是被那地主婆给赶出来的,别死不要脸还当自个儿是地主!我今儿非抓到这死丫头不可,你让开!”
杜黄花当然不会让,而邱氏力大无比,随手就把她推在地上。
杜小鱼看到杜黄花被欺负,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她假装吓得摔倒咕噜噜滚到黄牛的屁股后面,趁着邱氏还在耀武扬威的当儿,迅速把发上的木簪拔下来用力刺进了黄牛的屁股。
只听黄牛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春雷般响彻整个田野,接着就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根本不分方向,在四周的田里一阵践踏,那些才插好的秧苗不时的倒下,引起正在干活的农民们纷纷抱怨,叫着指责邱氏,让她快点把自家的牛拉走。
邱氏傻眼了,哪里还顾得上找杜小鱼算账,飞快得抓牛去了。
“摔伤了没有?疼不疼?”没等杜小鱼去扶杜黄花,杜黄花已经扑过来了,正上上下下看着她,又伸手帮拍她裤腿上沾着的泥。
杜小鱼鼻子有点酸,摇摇头,“不疼,姐疼么?”
杜黄花停下手,拧紧了眉盯着她,“以后没事少说话,那人是你打得过的?我跟你加起来也不是她对手!”
杜小鱼撅起嘴,“谁让她这么说你,我可看不过去!”
“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犯得着跟她计较?”杜黄花责备着,又叹口气,她知道杜小鱼是为她才骂人的,可邱氏的表舅是村长,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他们家能应付得了吗?上回因为说亲的事已经得罪了邱氏,不然她也不会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加上这次,难保会彻底激怒她。
见她心事重重的,杜小鱼想刚才自己也许真是冒失了一点,可看那人这么侮辱杜黄花,她绝对忍不下去!不过由此也看出这个姐姐真是能忍耐,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到底摆了多少烦恼在心里头隐忍不发?
“那牛踩了不少庄稼,这下有得她赔了!”杜小鱼冲杜黄花眨眼睛,嘿嘿笑道,“刚才你看到没,她追的时候还摔了个狗啃屎呢!”
杜黄花终究也是少女心性,想起邱氏后来的狼狈样子,扑哧笑起来,“倒是活该。”
见她笑了,杜小鱼心里也甜甜的,这些日子,她早已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杜文渊下午果真很早就回来了,赵氏有点不太高兴,拉着杜显说道,“这刘夫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放他们回来,是不是不好好教书了?还是家里头有事?你赶明儿去打听打听,咱们文渊可不能被他给耽搁了!”
杜显佝偻着腰,最近这腰越发疼了,也不知道是药方有问题还是严重了,但也是忍着不说,毕竟家里头还得靠他呢,见赵氏这么说就安抚道,“孩子念书也累,休息几日就休息几日吧,这刘夫子也不是不着调的人,早些年教了好多秀才出来,也出过举人,你别瞎担心。”
赵氏哼了一声,手里的勺子敲着锅沿哐当响,十分刺耳,“听说最近常跟杜章混一起,根子说上回还见他们下午喝酒呢,可不就是放文渊早回那天!”
见她也不叫四弟,杜显叹口气,“可能是有事商量吧,刘夫子……”眼见赵氏脸更加沉下来,他赶紧改口,“好好好,我明儿去打听打听,要是真藏着什么事,文渊就不要在他那里念书了,换个私塾。”
赵氏这才满意了,继续搅着锅子里黑糊糊的东西。
杜显走过来看几眼,指着说道,“这真有用?老庞又不是大夫,哪儿弄来的方子?”
赵氏笑道,“说是哪天翻出来的,一看正好是治腰背疼的,反正里面那些草药也不贵,就试试么,”她卷起他衣服,那腰一圈都肿了,眼睛就红起来,“你看看这得多疼啊,哎,明儿你休息休息,我跟黄花去就行了。”
“那怎么成?”杜显摇着头,“你们女人家的没力气,还是得我来。”
“你来,你来,”赵氏一瞪眼睛,“你真病倒在床上了我们家还怎么活?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儿休息,抽空带着小鱼去打听刘夫子的事。”
杜显就怕她生气,忙又答应了,“好好,辛苦你跟黄花了,不过最近天也热,做多了小心头晕,你们多带点水喝去。”
“还用你叮嘱?”赵氏一拍竹木做的简陋躺椅,“快躺下,我看这药也熬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给你糊上。”
她把铁锅端下来,里面的草药糊糊正往外冒着浓郁的香气,不由得一笑,心里涌出些希望来,也许相公用了真能好,老庞都说是老天送来的药方,这就是个好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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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6章 槐花香
外面,杜黄花正跟杜文渊小声的说话。
“昨儿你是不是抽空去了太婆那里?”杜黄花责备的语气。
杜文渊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瞧见了,你那衣服可是我亲手缝的!”杜黄花见他不太在乎的摸样,更加生气,“你知道娘不太喜欢咱们跟太婆亲近,上回也是瞧着爹的面子才去拜寿的,现在大寿早已经过去,咱们跟他们家就应该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杜文渊沉默会儿才说道,“那爹的心思呢?你就只顾娘?”
杜黄花一愣,她爹杜显明显是动摇的,当下就有些回不上来。
杜文渊趁机说道,“你也知道娘会不高兴,就不要在她跟前提了,我自个儿会注意的。”
杜黄花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你可别辜负娘。”
这句话似有千斤重,杜文渊微微眯起眼,半晌道,“我晓得。”
杜黄花便不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洗衣服。
杜文渊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看着杜黄花把井水打上来倒进放满衣服的大盆子里,她纤弱的身子如同河边细细的柳枝,而这时候,杜家的地主小姐们该是在绣着花,或是在院子里放着风筝玩耍吧?他慢慢低下头往前走去。
杜小鱼一直蹲在窗口后面,这时才悄悄站起来。
见杜文渊就要往外面走了,她追上去叫道,“二哥!”
他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是春风满面,笑容像湖面的细纹般温柔。
杜小鱼愣了会儿,才发现杜文渊的眼睛真漂亮,跟他们都不同,斜向上的,长长的,像含着亮亮的一汪潭水。
“走,二哥带你出去走走。”他招招手。
杜小鱼就奔过去,一边道,“二哥,你能把这槐花摘下来吗?”
“槐花?”他抬头看看高大的槐树,又低头看看杜小鱼,有些不解。
“是啊,姐姐说要做槐花饭给我吃,现在就少这个啦!”杜小鱼不忘添加一句,“最好别爬树,要是被娘瞧见了可不得了,二哥没有事,我跟姐姐就惨了!”
杜文渊一笑,颇有些自嘲,“惨什么,就说我自个儿要吃不就得了,娘要说也是说我活该。”
“那也不行!”杜小鱼挽住他胳膊,“二哥受伤了也不好,还是别爬树吧。”
杜文渊就笑了,伸手捏捏她脸颊。
他的笑容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杜小鱼忽然觉得他跟杜黄花很像,都是少有的早熟,本是该天真浪漫的年纪,偏偏要承担着那样多的负担,而这负担或许是来自于赵氏吧?跟所有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把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
她有些同情这个二哥了,也觉得自己幸好重生是个女子,不然就以她的才学,考个鬼的秀才!
“那就想想别的办法。”杜文渊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去。
他在屋里找了把砍刀,又跟赵氏说要带杜小鱼出去玩一会儿,赵氏见天色尚早又在忙着给杜显糊药膏就答应了,只叮嘱早点回来。
两人一路往西边走过去,那边就是隔着七甲村的山林。
杜小鱼奇怪了,他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山林里很安静,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外就只有清脆的鸟鸣,听起来格外悦耳。
“二哥,你在找什么呢?”见杜文渊目光在林中穿梭,杜小鱼终于忍不住问了。
“很高的竹子。”杜文渊言简意赅。
哦,原来是想用竹子把槐花打下来,倒是个好主意,杜小鱼也帮着寻找,一会儿就在一块大石头旁发现了片小竹林,那竹子都长得直直的绿绿的特别好看,杜小鱼心想要是有只熊猫发现此处肯定很高兴,这嫩绿的竹叶她看着都想吃呢。
杜文渊蹲下来用力砍竹子,“扑通扑通”的声音惊吓了无数鸟儿从林中飞出。
杜小鱼等待的时候就在四周瞎逛,回来时揪了好几种植物,有些像花有些像普通的草,但闻着都有特殊的味道。
“二哥,你认识这些吗?”她见杜文渊是个知识渊博的,就想考考他。
结果他也没让人失望,看了眼就道,“金银花,柴胡,麦冬。”
居然还真看了医书的,杜小鱼有点儿羡慕他了,一个人什么都懂一点总是好的,就说道,“以后能教我学这些吗?”
“你要学识别草药?”杜文渊没料到她这么好学。
“是啊,爹爹的腰病总是好不了,兴许我能找到好办法呢!”她叹口气,担心得摇摇头,“姐姐说明儿不要爹爹去干活了,可是姐姐一个人的话,我怕也受不了,还是得早日让爹爹的病好了才行。”
杜文渊嘴唇抿了下,杜小鱼又愤愤然说道,“我看那些大夫都是没本事的,不然爹爹怎么总也看不好!”
杜文渊哑然,这丫头想得真多,不过倒跟他想到一处去了。
“好,以后我抽空教你。”他站起来,拖住竹子的一头,“走,回去打槐花去。”
莫名的,他心情平缓了些,这家里总是有那样沉重的气氛有时候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可是有这样一个妹妹在身边,倒也让人欢喜。
“全打下来哦,姐姐说天气再热些槐花就全打开了,到时候就不太好吃呢。”她眉开眼笑。
杜文渊点头,“好,好。”
杜小鱼笑嘻嘻得跟在后头,偶尔拿脚踩一下竹子,调皮捣蛋一下,让杜文渊好气又好笑。
两人回到家,杜文渊又找了镰刀,用布条绑在竹子一端把槐花全弄了下来,杜小鱼提着竹篮子在下面挑拣,只觉扑鼻的甜香。
杜黄花见槐花有了,就找出苞米面来,杜小鱼积极得打水,准备拣好了就开始洗花。
杜显站在窗口看着她们两,脸上笑意深深,“这俩孩子越长越好看了,以后得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呀!”
赵氏扑哧笑起来,一捏他胳膊,“自家孩子都是宝,别人看起来可没有那样好呢!”
“哎,可惜了黄花了。”杜显又忽然叹气,“要不是我连累她,早就嫁出去了,还惹上邱氏那悍妇!听说刚才在田里骂黄花呢,这孩子又受苦了。”
赵氏手一松,装豆子的碗差点掉地上,“邱氏那贱人又来骂人?”
“哎,你别气,也没怎么样,你别冲去跟她吵架,她人高马大的,你也打不过她,我如今身子用不了力帮不了你的!”杜显懊悔自己说漏嘴了,他是知道自己娘子的脾气的,平时看着好欺负,要是真欺到她孩子头上什么都得豁出去。
赵氏可管不了,忙着就要冲出去。
杜显忙叫道,“黄花,快拉着你娘,她要去找邱氏呢!”
杜黄花赶紧放下手里东西,冲上去抓住她娘。
杜文渊不清楚是什么状况,杜小鱼就小声道,“之前在田里遇到邱氏,她骂了姐姐,很难听,幸好后来牛跑了。”
“什么?”杜文渊也怒了,“岂有此理!敢欺负大姐?”
杜黄花拉着吃力,冲杜文渊叫道,“二弟,快来拦着娘!”
赵氏一肚子火,“都给我放开,欺负到头上来了,还拦什么?我非去把那贱人的嘴皮子给撕了!”
杜小鱼也不知道该怎么着,就以邱氏的行为看,若是赵氏冲过去大概会发生两个家庭间的暴力事件,而她还不了解邱氏家里有几个帮手呢!
这当儿却听外面一声笑,她回头一看,竟是隔壁的吴大娘来了,正好阻止了即将发生的混乱情况。
“哎呀,赵妹子,黄花,你们听到了可要高兴了!”吴大娘掩着嘴直笑,而看到三个人正纠缠在一起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你们在做啥呢?”
赵氏尴尬一笑,忙收回手,又拍拍弄皱的衣服,“没什么,你刚才说有高兴的事?”
“是啊,那邱氏的牛今儿发疯了把人家田踩的乱七八糟,最可巧的是,你当里面有谁?正好有洪娘子,两个人在田地打得满地滚,哎呀,你是没看到啊,笑死个人咯,邱氏吃得满嘴的牛粪,洪娘子也好不了多少,被牛踩得断了根骨头。”吴大娘越说越兴奋,“真是报应啊,咱能不乐吗,立马就来告诉你听了,可出气了!”
杜小鱼立刻接上,“吴大娘,咱们家正好要做槐花饭,你一会留下来一起吃哦!”
“那我可来得巧。”吴大娘也高兴了,上去就拉着赵氏,“走,咱们进去说话,我跟你说啊……”
赵氏听到这么个消息,气当然出掉一大半,脸上也露出笑来,两个人平日就喜欢凑一起,这回吴大娘上门来少不得得要说半日话。
其他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杜文渊跑到杜黄花那边小声道,“邱氏这回吃大亏了说不定要算在你头上,明儿我去跟夫子请几日假,反正爹也得休息,田里的活我也来搭把手。”
杜黄花没领情,斥责道,“那怎么行,你好好去夫子那里,田里的事我一个人就行的,别耽搁念书,娘也不会同意的!”
杜文渊就不说话了,这些年每逢要帮家里做点事没有一次不被拒绝的,也许他早该习惯……
正文 第007章 刘夫子的烦恼
杜小鱼同情得看杜文渊一眼,作为一个男人想分担家里的负担这是人之常情的事,结果家人看重他的学业超过一切,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呢。
还好杜显过来了,说明日找老庞来帮帮忙,他们家的秧苗反正已经移好了,前些天就说要来,他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现在邱氏太不像话,他也不放心杜黄花一个人在田里。
这事就算解决了,但杜文渊心里头郁闷得很。
杜小鱼冲他招招手,“二哥,来帮我择叶子,这可烦呢,我手都酸了。”之前是把槐花连着枝条一起打下来的,现在得把叶子都去掉。
杜黄花一皱眉,“一会儿我来,你二哥还得看书呢!”
杜小鱼不依,“看什么书么,这花香得馋人,二哥就等着吃呢,哪有心思看书,跟我把槐花弄好了等吃完饭再看一样的。”
杜黄花扑哧笑了,“当跟你都是馋嘴猫呢?罢了,你们就一起拣吧,反正娘跟吴大娘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她也知道刚才让杜文渊有点不高兴,就做个顺水人情。
杜文渊就过去了,槐花也确实多,两个人拣了好一会儿才弄干净,接着又把槐花泡在井水里洗了好几次,最后再捞出来沥干。眼瞅着天要黑了,杜黄花拿了个匾篮儿出来,在里面铺层不薄不厚的苞米面,然后把槐花放在里面滚动,让每一朵都沾满面粉,并用筷子搅拌了几下。
杜小鱼趴在桌边看着,“还有多久好啊?”她没吃过这种东西,新鲜的很。
杜文渊在旁边皱了下眉,又不是没吃过,这槐花树可是有十几个年头了,只要开得好,赵氏总会烧槐花饭给他们吃的,所以杜黄花也就尽得真传。
“还得上锅蒸呢,再等等。”杜黄花倒没在意,顺手从灶边翻出一个竹筒,“拿去吃,刚炒好的豆子,垫垫肚。”
是炒黄豆,杜小鱼接了就扔一颗进嘴里,嗯,脆脆的挺好吃,“二哥,你也吃。”她抓一把放杜文渊手里。
两个人坐在门口吃豆子等槐花饭。
过了会儿,终于好了,杜黄花解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味迎面而来,充斥了整个厨房,杜小鱼差点口水都流下来了,帮着拿碗拿筷拿铲子,忙的不亦乐乎,还差遣杜文渊,“二哥,快叫爹爹,娘,还有吴大娘出来,吃饭啦!”
槐花饭裹着面粉变得白白的,里面加了些糖,甜丝丝的特别好吃。
杜小鱼连吃了一大盘子。
吴大娘看了直笑,“哎哟喂,小鱼身体真好了,看这能吃的!”
几个人都笑,赵氏摸摸她的头,“这孩子也吃了不少苦,如今总算有点儿精神头了。”
杜小鱼嘿嘿傻笑,装小孩子是最好混弄过去的,以前的事她可不想提,因为啥都不清楚不明白,谁知道会不会穿帮呢!
第二日,杜黄花去田里了,因为杜显的好友老庞带着大儿子来帮着插秧,所以赵氏在家里准备一些饭菜,到时候好好招呼感谢一下,而杜显就被催着去打听刘夫子的事,杜小鱼年纪小也做不了啥事赵氏就让跟着一起去。
刘夫子住在北董村西南边,这私塾就开在自个儿家院子里,离杜小鱼的家大概有两三里的样子。
杜显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听,他本来就是个实诚人,平日里话也不多,只领着杜小鱼在刘夫子家附近瞎转悠,还怕被撞见,毕竟打听别人家私事并不好,万一被刘夫子知道可就留下坏印象了,指不定会对杜文渊不利。
杜小鱼觉着好笑,这个爹爹也真算是老实到家了,就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户农家道,“爹,我口渴了,去哪里要点水喝吧。”
农户家里也幸好有人,一个老妇在外头晒被子,脚边有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满地在爬。
“啥事?”看见杜小鱼父女俩在探头探脑,老妇就走过来。
“大娘我想喝水,能不能给点水喝啊?”杜小鱼冲她甜甜一笑。
农家人大多朴实,又见是个讨喜的小丫头,老妇笑道,“水家里多的是,来,进来进来,你们是隔壁村子里的?”她以为是来走亲戚的呢。
杜小鱼回道,“不是,我们是来看我二哥的,他在刘夫子那里念书。”她没有提杜文渊的名字,一般村子里的人即便不认识脸,但名字或许耳熟,农闲的时候都喜欢聚在一起唠嗑,指不定就听过。
“哦!”老妇露出羡慕的表情,“你二哥是个读书人呀,刘夫子在我们这儿可有名哩,听说只收二十个学生,看来你二哥是个聪明人!”又抬头看看杜显,“是你儿子吧?命好啊,我家这小子长大了也去刘夫子那里。”
杜显谦虚道,“他运气好,也不咋聪明的。”
杜小鱼蹲下来逗弄那孩童,一边问,“大娘,你跟刘夫子熟不熟啊?”
“我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哪能跟刘夫子熟,也就是跟他老娘偶尔说上两句话。”老妇从房里端来两碗水,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茶,你们将就喝吧。”
杜显忙感谢,接了过来。
杜小鱼见他又不问,只得说道,“刘夫子最近下午总是不太教书,我二哥老是早早得就回来了,大娘把他说那么好,我看他很偷懒呢!”
“小孩子胡说八道,刘夫子怎么可能偷懒,肯定有事情。”乡里人都是很尊敬读书人的,何况是考了秀才的夫子,杜显也是其中之一,听不得杜小鱼这么说,又看看老妇,解释道,“她不懂事,刘夫子肯定不是这样子的人。”
老妇笑笑,“小丫头说话哪能当真,不过刘夫子最近是有事,他老娘急吼吼的要给他找媳妇,每晚都能听到他老娘骂人呢,说刘家无后,刘夫子不孝,哎,刘夫子可怜啊!以前跟他娘子感情好得不得了,谁料到一场病就死了,只有个女儿,也难怪他老娘发火,刘夫子现在还惦念着那个死去的娘子不肯娶哩!”
没想到刘夫子倒是个情深的人,不过大概最近顶不住了,杜小鱼心想。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杜显奇怪道,“那刘夫子干什么下午不教书?”
老妇摇着头,“这还用问,要去找媳妇呗,他老娘都要寻绳子上吊了,刘夫子也只能去找了,”说着想起来又加一句,“为这事好像也是烦心的很,我倒是听到说常常在喝酒呢,不过刘夫子有才学,哪儿会愁找媳妇,总归很快就有的。”
杜显弄明白就要回去交差了,谢过老妇牵着杜小鱼往回走。
赵氏知道刘夫子是因为这种事而疏忽了教书也就没有太过指责,毕竟他教得也是极好的,有目共睹,而娶媳妇,正如老妇人说的,她也觉得刘夫子条件不错早晚都能找到,也就这段时日松散些,只要没有真的跟杜章勾搭堕落就行了。
傍晚杜黄花他们就插秧回来了,老庞跟他儿子都长得很壮实,也很像,都是浓眉大眼,黑红皮肤,劳动能力那是很强大的,一天就把秧苗都搞定了。
赵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表示谢意,毕竟插秧很重要,关系到家里部分收入,今年的秋收就指望着它呢!
“哎呀,大妹子,真是劳烦你了,弄这么多菜。”老庞不好意思得搓着手。
赵氏笑道,“哪里的话,这么多年都依仗老大哥帮衬,实在算不得什么,快坐下吧,我特地打了壶酒给老大哥喝呢。”
这时杜文渊也到家了,几个人围坐着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难得菜那么丰盛,虽然没有肉,但也很能引起食欲,杜小鱼拿着块油饼喜滋滋得啃着。
杜家有时候也吃面食,就这些天的观察来看,面食跟大米各占一半,赵氏虽然菜炒得一般,但是烙饼啊,擀面都是一流的功夫,所以杜小鱼怀疑这个北董村是不是属于北方的?她以前是南方人,从未在北方生活过,只知道那里的人喜欢吃馒头面条,而赵氏在这方面手艺很好可能跟地域有关系。
“相公,你刚才走路都不弯着腰了,是不是好一点了?”赵氏说着话忽然提到这个。
杜显忙坐坐直又躬了下身,惊讶道,“还真像好点了,哎呀,老大哥,你这方子可厉害啊!”
杜小鱼嘴里含着饼往老庞看过去,却见他脸上表情有些古怪,然后他往杜文渊看了一眼才说道,“还是你有运气,这方子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兴许是我爹早前找回来引火用的,就被翻出来了,”他哈哈一笑,“有用就好。”
赵氏喜笑颜开,觉得看到希望了,“明儿我再去抓几贴,你这病要是真好了,老大哥可就是咱们恩人那!”这病有十年左右了,每次发作都得花去不少银子,除了心疼杜显,也会让她想起极为愤怒的一件事。
这时,老庞又看了眼杜文渊,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要谢就谢这方子吧,你们也是好人有好报嘛!来来来,喝酒喝酒,这事值得庆贺下。”
一家子都很高兴的样子,唯有杜小鱼盯着杜文渊看了又看,等后者感应到的时候,她移开了视线。
正文 第008章 黄雀在后
杜文渊最近都没有教她写字,杜小鱼很郁闷,虽然想直接问这个二哥,可这些问题哪是一个七岁小孩子问得出来的,就只能压在心底,不过她发现一个事,杜文渊房里隔几日就会放着不同的书,大概是跟朋友交换着看的,这样信息量就大了,看越多对这个世界越了解。
所以她不打算借他人之手了,反正她有的是机会溜进房间看书。
天一日日热了,夏天令人难熬,但乡下还是有好处的,地大空旷,总是有风吹来吹去,也就不那么炎热了。
这日,杜显跟赵氏去了田里浇水,杜黄花在房里绣花,眼见她眼皮子越来越重歪在躺椅上的时候,杜小鱼悄悄跑进杜文渊的房间,把门合上只留了一条细缝。
书桌上摆着三四本书,书页都有些发黄了,杜小鱼第一次看到这些线装书的时候就有些惊讶,这些纸的质量都很不错,颜色也白,可见造纸术已经极为发达,而此前看到过后唐书,她也确定历史上是有唐朝这个时代的。
她一目三行得看着,虽然是繁体字但大致意思也明白,只不过越往下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奇怪。
没错,这个国家仍是中国,早前也有春秋战国,五代十国,亦或是唐朝宋朝,可是,就这些书上记载的大事件却与她学到的历史知识不吻合,比如西汉开国皇帝本应是刘邦,结果这个时代却是个叫吴正的人取而代之了,而诡异的是,历史的轨迹偏偏相同的可怕,每一朝皇帝统治的时间长短都是一样的,分毫不差!
真是奇怪的事情!
杜小鱼合上书,现在这个朝代也叫明朝,却是一个姓陈的人创立的,朱元璋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提到过。
但也罢了,好歹知道这个国家处于什么时期,如果按照之前对比的情形看,那么她所处的明朝该是处于一个繁荣兴盛的状况,可比历史上称为“仁宣之治”的时代,这一点无疑是令她高兴的,不然身处战乱时期,作为小老百姓的她可就要遭殃了!
她看完后把案几上的书整理好,这个案几大概是家里最值钱的家具,看着像是酸梨木的,摸上去很光滑,上方除了书还有一个砚台笔墨,都不是便宜货的样子。
杜家真在杜文渊身上投资了很多啊,她感叹,要是二哥以后考不上秀才的话,只怕家人要气得吐血呢!想着又呸的一声,暗骂自己乌鸦嘴,作为妹妹,她必须得祈祷杜文渊连中三元,以后再步步高升,这样也能沾点光嘛。
出去的时候她带上门,轻手轻脚得又溜回自个儿房间里。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杜文渊才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
他今天又早回来了,看到杜小鱼去他房间正奇怪是干什么呢,结果却发现杜小鱼竟然在看那些书,还看得目不转睛少见的专注,可问题是,她才识几个字啊?怎么可能看得懂这些书呢?然而,她的表情分明告诉他,她是懂的,那短暂的时间,她翻书的样子令他震惊了,仿佛看到另一个陌生的人在那里,隔着无数的谜团。
回想起过往,他只清晰得记得,杜小鱼病好之前那个晚上,是惊天动地的雷鸣声……
而此刻,杜黄花刚好醒来,揉着眼睛回头找杜小鱼,见她正发呆得看着窗外,就笑道,“可是想出去玩了?”
杜小鱼摇摇脑袋,嘟嘴道,“总是玩儿玩儿的,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三岁的娃娃。”杜黄花斜她一眼,拿起绣花棚子,最近她在绣枕头花,几针下来,鸳鸯戏水的水花就绣好了,“要不你也去私塾念念书?听说有个夫子收女娃念书呢,二弟他也没有多少空教你。”
杜小鱼愣住了,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提议,但见杜黄花向来平静的眼睛在那转瞬间仿佛闪着光似的,她忽地有些明白了,忙摇头道,“那还不如姐去呢,姐比我聪明,学得快。”
杜黄花露出抹惆怅的神色,低下头,嘴角带着些苦笑,“我都多大了呀,现在学也晚了……二弟说的是,女娃子也多识点字的好,我找机会跟娘说说,现在爹的腰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我再多绣些东西就行。”
娘同意才怪,杜小鱼心想,也许现在负担不大,可若杜文渊考上秀才了指不定就要换个私塾,而且考举人进士得去省城或者京城,其中需要不少的花费,哪儿有银子给她上私塾?就算有,那估计也得存着。
还有,她不想杜黄花因为这事跟赵氏闹矛盾,就上去拉着她姐的手,“我不想去,看二哥念书多累啊,每天早起晚归的,成天不给玩,我不要这样,姐,你千万别跟娘提啊!”
“小懒虫,念书有什么累的,多有意思。”杜黄花拍拍她的头,“你放心,娘那边我去说。”
完全无视她的反应,杜小鱼直抽嘴角,干脆抓住她衣角耍赖,在床上翻滚着,“我不要去念书,姐,我不要去啊,不要去啊,不想去啊……”
谁料杜黄花一下子火了,沉下脸,斥道,“再给我胡闹!下床!”
老实人平日不发火,一发火吓死人,见她那脸色,杜小鱼真吓一跳,立马乖乖得爬下床,再也不敢提不念书的事了。
晚上杜小鱼一直惴惴的,就怕杜黄花真跟赵氏提那事,幸好后来没有发生,她总算松口气。
几个人吃晚饭的时候,吴氏提着个小食盒过来了,右手还挽着个包裹。
“大哥,大嫂在吃饭那?”她神色极为小心翼翼,看着令人生怜。
不过杜小鱼只觉着奇怪,用得着一副害怕的样子?他们又不会吃人的,再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带着东西来的。
赵氏请她进来,问有没有用过饭。
“才用了过来的。”吴氏把食盒放在小几上,“知道你们向来吃的晚,娘说拿过来给你们添菜,说三个孩子都还在长呢,总不能……”她顿了顿,抱歉道,“娘叫我过来,我也不好不来,叨扰你们了,这包裹也是娘给的。”
赵氏脸色已经不好看,淡淡道,“倒是谢谢娘的好意了,这包裹我们可不能收。”
杜显在旁边犹犹豫豫,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杜小鱼看着都替他难受。
吴氏为难的样子,“你们不收的话,我回去……大嫂,你知道娘的脾气,”说到后来已经是有点哀求的态度。
“娘要是责备你,就说我硬是不要,还能怎么怪你?”赵氏口气冷硬,把包裹往她手里一塞,“咱们还得吃饭呢,就不送了。”
杜显终于说话了,“三弟妹,你,你就回去吧,劳烦你走这一趟。”
吴氏只好站起来提起包裹离开。
赵氏瞟一眼杜显,把食盒打开放在桌子中间,“你们想吃就吃吧。”
杜小鱼探头去看了下,全是些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什么五香凤爪,香辣鸡丁,豆角肉片啊等等,值好些银子呢,而且色香味俱全,尤其那味道在鼻子前窜来窜去,要憋着不吃还真难受。可其他人真的一筷子都没有伸,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似的。
那么,她又怎么敢去夹呢,夹了就是跟赵氏过不去啊!
杜文渊这时候说话了,“娘,小鱼还小,她想吃就给她吃吧。”
赵氏撂下筷子,冷着脸,“谁不给你们吃了?爱吃就吃!”说完站起来就走了。
杜黄花皱起眉,又咬咬唇,终究什么都没说也离开了桌子。
杜文渊坐过来,夹了个肉片放在杜小鱼碗里,“快趁热吃。”
杜小鱼还真有些馋,可她一时之间有很多疑问,有时候看似杜文渊对赵氏很顺从,比如真的很努力的在念书,而有时候却又会忤逆她,比如偷偷去见祖母,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便仰起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