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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园生活第75部分阅读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孕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在场的几个顿时又惊又喜

    齐宛瑶被证实已怀了一个月余的身孕,算算日子,刚好是她嫁进府来的那几日怀上的,可见赵弘林的身子骨不错。

    但是现在却不是该讨论赵弘林身子骨好不好的时候,本来,齐宛瑶怀孕了,给赵府添丁,是件极大的喜事。

    可坏就坏在,如今赵府尚在丧期,如若这时候传出去齐宛瑶有孕,岂不要遭人诟病的?

    尽管他们几个心里清楚,算算日子,吕氏过世一月不到,可齐宛瑶肚里的孩子却已满了一个月了,可见越过了吕氏的忌日。

    那么摆明了,齐宛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定是在吕氏出事前怀上的,算不上是在丧期y乱。

    但是外人不定这么认为。

    横竖也就差了十来日,谁会那么较真?尤其是那些巴不得赵府没落的人,更会大肆拿这件事做文章。

    旁的也就罢了,在生意上损失点,也当是为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积福。可赵相宜那边的事怎么办?

    江宁县裴家,突然间跟赵家的来往生分了些许,现在仅仅只有生意上的往来了。他们可是知道了吕氏的死讯的,如若这时候,巴巴地传出了齐宛瑶怀孕的事,那岂不要让翁氏对赵家更为失望?

    翁氏素来注重这些礼仪规制,知道后一定会彻底对赵相宜放手的。

    任氏心细,思前想后良久,终是将心里的忧虑跟大家说了。

    其实这些个,赵相宜,赵弘林也是想到了的。

    可现在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让齐宛瑶把肚里的孩子生生地拿掉吧?那样何其残忍

    “那现在怎么办呐要服半年的丧呢,等半年后,宛瑶的肚子也该大得不像话了,瞒不了任何人的”方氏急了,她是第一个不愿放弃孙子的

    “娘,您先别慌。”任氏定了定心神,尔后宽慰道,“宛瑶是我的媳妇,她肚里怀的也是我的嫡亲孙子,我哪有不管的道理?”

    听任氏这般说,方氏才稍安了安心,任氏的性子方氏是知道的,她说有法子,就一定不会出错。

    “娘,奶奶……”齐宛瑶虚弱地躺在床上,泪眼盈盈,“是我麻烦你们了。”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啊”方氏赶忙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拍了一拍齐宛瑶的肩,“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可不要轻举妄动了,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做给你吃。奶奶经验丰富,比那些年轻丫鬟子强多了”

    “瞎想什么呢。”赵弘林也是走上前来,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我该感谢你才是,那么快就为我孕有子嗣了,宛瑶,别担心,不管何时何地,我们都会保全你跟孩子的。”

    “就是。”赵相宜也是细细宽慰道,“嫂子你只管静心安胎,法子多的是,小事一桩啦。”

    听大家这么说,齐宛瑶心里自是感动万分,双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满心的欢喜。

    “大家听我说。”任氏突然认真道。

    大家的目光也就齐齐地看了过来。

    任氏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如今也就只能这么做了。”

    “弘林,这几就把手头上的事情大致处理收拾一下,等安顿稳妥了之后,就立刻陪宛瑶去我娘家那边。”任氏有条不紊道,“我娘家离这儿路途算远的,就算有什么消息,也不容易透风,那边有我置办的产业,届时我安排你们住到别院里头去,宛瑶就在那安生养胎吧。”

    “对外用什么名头呢?孩子还在服丧,却出去游山玩水,岂不也要遭人诟病?”方氏一时还没摸透这个法子的严谨性。

    赵相宜却是轻松一笑:“娘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转而又拉住了方氏的手笑道,“奶奶,您宽心,嫂子如今不是病了么,还病得不轻,我们只要对外宣称,嫂子病重,不宜呆在府上,为我……”赵相宜顿了顿,笑容也少了些,转而生涩地接着道,“不宜呆在府上,为我娘服丧,免得不吉利。所以,必须移出府去养病。而且,哥哥还跟着陪去,又不会显得咱们赵家苛刻媳妇的,大家也就不会往深了想,只会相信,嫂子是真的病了,需要养病。”

    “相宜深知我心。”任氏点点头赞许道。

    “那我也要跟去。”方氏缓过劲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并且语气强烈。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呢。”任氏点点头,“本来宛瑶怀孕了,咱们府上应该谨慎细心地伺候着才是,此番却要为了这些缘故让她一路奔波,住到别院里去,纵使弘林在身侧,也不过是个不懂皮毛的男子,哪里深知孕妇的心思?娘跟去自是再好不过了,方方面面都照应得周全,也宽了我们的心。只是要苦了娘了,明明该是享福的时候,却还要奔波操劳的……”说着,任氏的眼里已起了一丝愧色。

    “可恨我身为当家主母,不能跟去,否则该要引起府上多少人怀疑,更让府里上下松散起来。”任氏又说,“不然的话,我还真的很想在宛瑶跟前照料的。”

    “你已经很是操劳了。”方氏满意地笑了笑,安慰任氏。

    “再操劳也是值得的,更何况,一个不留意,就有可能功亏一篑。”任氏说完,眼里已露精光,“幸而我留了大夫,一会拿些重金堵了他的口才好,他是个明白人,想必此类事情做得不少,有更甚者也未可知,一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该是如此。”方氏呼了一大口气,这些事交给她来处理,她可是应付不来。

    得到安排之后,齐宛瑶当即就完全地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其实,去哪里安胎,是否吃苦,这些齐宛瑶都不在乎。

    重要的是,赵弘林在自己的身边,这个孩子可以平安顺利的生下来。再说了,任氏所言的别院,虽比不得如今的赵府,却也是个舒适华贵的地方,一点也不会委屈了她的。

    几日后,齐宛瑶方氏等人辞别了赵府各人。

    临别之际,赵弘林等人去吕氏葬身的那个小村庄里拜别了吕氏。

    “娘,宛瑶怀孕了,这是咱们赵家的香火,您安息吧。”自从吕氏故去后,赵弘林的一颗心便松了,心底里再无一点恨意。

    和死了的人,能计较出个什么来?

    况且,一路折磨算计,吕氏累了,他更累。

    此时,他的想法倒比从前简单了许多,只想一心顾好这个家,把赵家的家业做大,让齐宛瑶和妹妹,娘亲大家过上美满的日子。

    望着吕氏那孤单的坟头,簇新的鲜花已经凋零了,赵弘林的心思也起了一丝落寞。

    “娘,此去一别,媳妇恐怕要长时间不能来您跟前尽孝了,对不住。”齐宛瑶心里是真的有一份悲伤在的。

    众人的心里也都跟着涩涩的。

    方氏在吕氏坟前倒了一杯酒:“唉,我老了,你也去了,计较不动这么多事了。虽然你现在不是我们赵家的媳妇了,可曾经到底是有情分在的。一路走好,千万要保佑宛瑶平安顺产,给我们赵家添丁,我在这谢谢你了。”

    一缕清风徐徐飘来。

    似吕氏对大家的回答。

    众人叹息了好一阵,方离开了此地,马车徐徐走远了。

    孽债已还,一切归于平静。

    齐宛瑶,赵弘林,方氏等人走后,赵府一下子就空落了起来。

    好在小弘奇的性子活泼些,能逗得大家片刻欢笑。

    赵相宜还是保持与裴子君书信来往,元书是裴子君的人,她信得过,赵相莲嫁给元书后,更是变了许多,开始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或许可以说,那才是她内心深处的真性情。

    所以赵相宜也信得过。

    彼时,赵府的那几位关心的全是一件事,齐宛瑶的肚子。

    所以根本无人有闲情来揣测自己这边的动静,对赵相宜而言,却是天大的放松了。

    她在信中含蓄地跟裴子君说了齐宛瑶有喜的事,虽说信得过传递书信的人,却也害怕万一出了纰漏,泄露了这则消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赵弘林走后,赵信良一个人打理两间铺子来回跑很是吃力,任氏见状,便主动提出要搭一把手,反正她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能力不可小觑。

    赵信良却说宁可请个掌柜的,也不要任氏劳累,她管理府上,已是十分辛苦。

    这时,赵相宜却笑盈盈地说:“爹爹不若交给女儿打理,女儿虽不大懂生意上的门道,这些年却是从书上学会了算账的本领,药铺那边的帐就归女儿管了吧?”

    第242章及笄礼

    之后的日子,赵相宜几乎是全身心地扑到了药铺那边去,她想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尽量不要让自己去想裴子君,那种思念的感觉,即便是甜蜜的,隐隐也含着苦涩。

    若不是碍于这个时代的礼教,碍于翁氏对自己的看法,她早已不顾一切地跑到江宁县去找裴子君了。

    其实,她并不知情的是。

    在这漫长的时段里,裴子君曾悄悄地跑来清河镇看望过赵相宜。不过却并未让赵相宜知情,而且每次来的时间都很匆忙短暂,几乎没在这里留过夜。

    他也是怕的,害怕一旦跟赵相宜正式见面,他会按捺不住自己,不理智地跟着赵相宜留在清河镇,不想再回去江宁县,跟赵相宜分开。

    小不忍则乱大谋,母亲那边,因为吕氏的故去,慢慢的也是对赵相宜软了心,只消自己再多劝一阵子,兴许就好了,如若这时,被母亲发现他们两人暗地里一直在来往,只怕母亲又要恢复往常的态度了。

    将近一年后,冬。

    快至赵相宜十五岁生辰,她的生辰是在十二月初十,那一日,将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过了那一日,完成及笄礼,她就成|人了。

    裴子君已经有日子没来信了,这让她的心里惶惶不安起来,难道说,裴子君真的改变主意了,打算只要裴家的家业,然后遵从翁氏的提议,娶别的女孩子么?

    那自己算什么?

    这样的想法,让赵相宜的心头没来由地抹上了一层烦躁。

    她手里执着药铺的账本,却没有翻动一页,目光也未停留在上头。

    碧纹瞧见了,不由叹息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过几日,就是小姐及笄的日子了,小姐怎还这么没精打采的?”

    赵相宜放下手里的账本,凝了眉:“许是长大了,烦恼也就愈发多了。”

    碧纹深知赵相宜心里放不下裴子君,可这都过去一年了,裴子君了无音讯,实在是不值得赵相宜这么等下去。

    “照奴婢说,小姐如此精明能干,哪个人家娶到了您,都应是他们的福气,小姐何必……”碧纹没有接着说,反而指着账本笑道,“瞧瞧,少爷不在的这段时日里,小姐把铺子里头的账管得多好”

    赵相宜丹唇微启,勉强地笑了笑。

    赵弘林和齐宛瑶一个月前回来了,并且抱回了一个健康白胖的小男婴。这个孩子势必是要对外公开身份的,不过,如今丧期已过,却也没有当初那般局促了。只消公布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有心人掐指一算便知,这个孩子是在吕氏故去之前怀上的。

    瞧着他们小两口如今幸福知足的模样,赵相宜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

    十二月初十,终是到了成|人的那日。

    赵相宜望着那些华美的服装,心底里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好想在这一日跑去江宁县,找裴子君问个清楚,就算答案真不是自己想要的,最起码也有个交代,总比此时此刻不清不楚要来得好。

    及笄礼放在了赵家村的赵氏祠堂里举行,神圣而庄重。

    赵有根被邀请而来,成为赵相宜此次及笄的赞礼,也就是主持。凭赵有根如今的地位,给赵相宜主持这个成|人礼,于赵相宜而言,是极大的脸面。

    而其余主要人员,诸如赞者,有司,笄者等人,也皆是时下有名有望的大人物,可见为了安排这场成|人礼,任氏和赵信良是花足了功夫的。

    赵相宜知道及笄礼于一个女孩而言,是何其重要,故而心里十分感激他们。

    连带着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是啊,今天是自己人生中的大日子,父母长辈们为了这个日子都竭尽全力,自己心里再怎么难过,也得提起精神来,一笑到底,否则,岂不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厚爱?

    生命中如若真没了爱情,那么还有亲情,友情呐。

    成员们,宾客们,参礼的人们都齐聚在祠堂里,此时里头静悄悄的,偶尔听到一两声愉悦的笑容,也都是极其低抑的,可见大家对这一仪式的重视程度。

    赵相宜呆在东房内,听着外头的动静,竟有些微微的紧张。

    赵有根身为赞礼,开始有条不紊地介绍起今天到场的成员来。

    介绍完毕后,赵有根吟唱一句:“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这是赞词,俗称开场白。

    祠堂里一片肃静,连那偶尔发出的愉悦声也都没了。

    有司跟着赞者慢慢上前,有司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而赞者则上前,于另一端,开始点烛,燃香。

    紧接着,赵有根又高声道:“有请笄者父母入席。”

    赵信良和任氏则含着笑缓步而来,赞者亲自上去迎接,尔后让二位正式落座。

    “有请宾客入席。”被邀请而来的宾客们纷纷优雅地入席,落座,尽管人数颇多,可大家还是维持着那一分静谧。

    一切就位后,就该到了请出今天的小主人的时刻了。

    “有请笄者出东房,笄礼开始”赵有根的一声高喊,却是让赵相宜的心里起了微微的波澜。

    碧纹搀扶着赵相宜缓步移出。

    赵相宜今日是盛装打扮,上身是鹅黄|色的短夹袄,兔毛滚边的袖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俏皮而跳脱。下身是银红色梅花缠枝惊涛裙,微微的褶子更衬那几分俏皮。脖颈上犹带着裴子君赠与自己的链子,此时隆冬,肌肤生温,好不暖人。手上带着一对儿虾须镯,食指上戴了一个蓝宝石的戒指,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极为耀眼夺目。

    刚出东房,大家便啧啧称叹了起来。

    赵相宜平素极少这么打扮,多为随意简约风格,如今这般盛装,倒是让在场的许多人一时之间,觉得她惊为天人。

    而此时,大家心里也多用“女大十八变”来形容此时的赵相宜。

    赵相宜被赞者亲迎过来,她先是叩拜了父母双亲,尔后对今日前来观礼的宾客们盈盈下拜行礼,宾客们则要回个小礼,因为今日赵相宜是这场仪式的中心,是小主人。

    一切礼毕,赵相宜被安排坐在了正席上。

    侍者此时拿来了一个干净的镀金洗手盆,赞礼便唱道:“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笄者理妆,梳发。”

    场面突然肃穆起来,比之刚才她出场前还要庄严几分。

    赞者开始细心地给赵相宜上妆,赵相宜在这样肃静的环境下,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红妆过后,赞者的手里已多了一把木梳。

    赞者捧起赵相宜的秀发,轻轻地梳了下去,一梳到底。用其灵巧的手为赵相宜绾了发,这是成年女子才会有的发髻,在未成年之前,少女们皆梳女孩头,即多半为双丫髻。

    如今,赵相宜及笄了,她的头发自然要梳出成年女子才会有的优美发髻。

    理妆,梳头过后,赵相宜起身,与赞者互揖一礼。

    她发髻上的那根木簪,便是成年的见证。

    紧接着,赵相宜还要接受赞者为自己例行的加冠笄,加衣礼式。

    一切礼俗完毕过后,便要为今天的笄者赐字。

    只因如今赵家是大户,赵府里头的主子们也多半是有文采的,所以才有这一说。这要放在平常百姓家,犹是农户家里,闺女及笄,赐字这一项会被主动略去的。

    为赵相宜赐字的人,是其亲哥哥赵弘林。

    他今天为正宾,由有司领上前,一番吟唱后,将表字的典故说了出来,尔后定定地看着赵相宜,含笑道:“赐‘筎卿’二字。”

    赵相宜也跟着笑,横竖她日后极少有作诗吟对的机会,要这表字其实也无用,还是自个的大名通俗好记些。

    她与赵弘林互作揖,赐字这一环节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她要聆听赞礼对自己的训导,训导完毕,等赞礼再将结束词吟唱一遍,及笄礼基本上也就完成了。

    在聆听训导的时候,赵相宜却是思想开小差了。

    她在念裴子君。

    胸前的项链温暖适应,却是让赵相宜此时的心凉沁沁的。

    及笄礼隆重盛大又如何,自己盛装出场令人惊艳又怎样?裴子君不在,看不到这一切,也是枉然。

    训导完毕,礼成。

    众人笑了起来,也有优雅地鼓着手掌的,场面虽热闹,却也不喧闹,始终维持着那几分优雅与从容。

    赵相宜埋头苦笑。

    此时,却有一个掌声连接不断,一直未有消停的意思。

    赵相宜凝眉,心说是哪个人这么不知趣,难道是想来砸场子的么?

    回头凝望,众人也跟着顺声望去,赵相宜却是在回头的那一刹,惊得动弹不得。

    身后的那个男人,穿一身深紫色的雪缎袄子,明明是臃肿的棉袄,穿在他身上,却只会让他的身姿愈发挺拔伟岸。他的眸子深邃了许多,脸上也带着匆忙赶来的风霜,嘴唇依旧是红润诱人的,微吐着寒气。

    他的嘴角勾着笑,双手高举,一直在为赵相宜鼓掌。

    而赵相宜,几乎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了。

    她知道

    她就知道

    裴子君一定不会食言的

    他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第243章裴家重聘

    祠堂里一片哗然,大家齐齐地看着微笑着的裴子君,转而又都明白了。

    赵相宜依旧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与激动中,她甚至忘记了要上前去问候一下裴子君,只呆愣地站在原地,紧抿着红唇,眼里雾气弥漫。

    倒是在场的某一位宾客突然叫了一句:“呀,门外好气派的排场。”

    大家的注意力这才渐渐转移至祠堂外头。

    随即,祠堂内部又是一片哗然。

    大家开始私语着,不过脸上多半为愉悦的笑容。

    赵家的人也往祠堂外观望了一眼,但见外头站着一条长长的列队,为首的是几个丫鬟婆子,穿戴喜庆,簇拥着一个抹艳妆的中年妇人,再看那些家丁小厮们守着的大红贺礼,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裴子君下聘提亲来了。那么那个中年妇人,便是媒婆了。

    原本寒风凛冽的天气,却因这大片的红变得温暖热烈起来。

    赵相宜缓过劲来之后,赵信良与任氏已走到了祠堂外观望。

    裴子君站在穿梭的人群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赵相宜的身上,他缓步而来,边走边柔声道:“相宜,我回来了。”

    赵相宜点了点头,眼泪又再次滑落,是高兴的。

    记忆又回到了从前的一个瞬间,那时她与裴子君分隔了三年之久,彼此还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甚至于,在印象中,裴子君仍旧是个活得比较辛苦但是性格执着倔强的孩子。三年后,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给了自己不小的震撼与讶异,那时,他也是这样,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说了句——

    相宜,我回来了。

    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频频注意起裴子君来的吧?

    以一个少女的身份。

    时间好像在这一刹微微地停住了一会似的,赵相宜只觉得她的世界又万物复苏了也似。

    “你真正长大了。”在赵相宜面前站定,裴子君低柔道,他的手上此时握着一根凤凰衔珠金钗,说话的时候,顺带着就戴在了赵相宜新梳好的发髻上,“真好看,都说金银俗气,此时这支钗戴在你头上,却说不出的耀眼夺目。”

    “就在刚才,我都未曾奢望过你能回来。”赵相宜咬唇,涩涩一句。

    “傻瓜,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裴子君冲赵相宜眨眨眼,尔后指着外头道,“出去看看吧?”

    祠堂外,此时已围了不少的看客。

    当大家知道,这是裴家来给赵相宜提亲下聘了之后,不由啧啧称叹赵相宜真是个有福的,又笑说,今个及笄,男方就有人寻来了,也真真是上心。

    只是提亲的聘礼罢了,却排了好长的一条队伍,众人细细地打量着那些箱笼,心下各自都在猜测裴家的聘礼究竟都有些什么。

    任氏办事利索,心知大家堵在这道上看热闹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看裴家这仗势是来提亲的那么重要的事总不能在路上说吧?

    于是很快地便把一干人等请到了赵家村的老房子里。

    也就是之前赵家大房做的那栋房子,如今是空出来了。二房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了便在隔壁另竖了一栋房子,方便时时帮大房料理故居,以免突然有要用到的时候。

    大家就座后,赵相宜被碧纹搀着去了二楼等候。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做主,女儿家最好不要在场参合的。

    此时,她呆在二楼,耳朵却竖得老高,恨不得将所有的对话都收容过来,碧纹见状,便抿着嘴唇偷笑。

    楼下,任氏笑盈盈地看着裴子君。

    赵弘林轻推了裴子君一下:“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裴子君也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原早就要来了,不过我想今个是相宜的生辰,又是及笄的大日子,那么挑今个来提亲是再好不过的了。”

    剩余的便由媒人安妈妈来说了,但见安妈妈挑着她那细细的眉毛捂着帕子笑道:“哎哟哟,赵老板,赵夫人!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还从没见过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瞧着你们家的闺女跟裴少爷两个人站在一处,就跟天上的神仙眷侣似的,那叫一个绝配啊!”

    众人只当这是安妈妈对每一对新人家属都会说的开场白,不过听着也确实受用,大家便笑了笑。

    安妈妈呷了一口茶,又开始说到两个孩子的亲事,以及相关礼节。

    说到一半的时候,更是命裴府的家丁出来拿着礼单照念了一遍,尔后恭敬地交到了任氏的手里。

    不管是任氏也好,还是其余人也罢,听到礼单上的那些名目后,不由暗暗咋舌,裴家还真是不一般的大方。

    什么好的,贵的,珍稀的物什,统统都搬过来了。

    任氏和赵信良,赵弘林是见过世面的,倒好些,不过方氏和赵老爷子听到这些后,眼睛都直了,很多都是他们没听过的名目,不过想想都知道何其珍贵。

    一见到裴子君待赵相宜这般重视,他们心里也就稍安了些。

    大家又照着一应礼俗谈了一子,中途,任氏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声:“子君,我只问你一句,你娘那边的意思,也是如此么?”

    聘礼贵不贵重,提亲的排场隆重不隆重,这些任氏一概都不关心,她只在乎一点,那就是翁氏的看法。

    假如翁氏此时已想清楚,真心接受了赵相宜这个准儿媳的话,那么比任何珍稀的聘礼都要来得金贵!

    “我娘想通了,她原就喜欢相宜,现在那些叨扰她的因素也渐渐散去了,没理由不接受的。”关键是,他还这么坚持……但见裴子君又道,“本来她也是要来的,只是近日偶染风寒,身体抱恙,便不能来了。”

    “她身子可好?没什么大碍吧?”任氏一听裴子君的回答,不由松了一大口气,转而又问起了翁氏的身体状况来。

    裴子君点点头笑道:“无碍的,相信过几日也就好了,只是怕在这样大吉的日子里过了病气过来,染晦气,才坚持不来的。”

    “得让她多保重才是。”任氏点点头,又道,“对了,等下人们回江宁县的时候,你从我们家的药铺里拿些药回去吧,相宜研制出来的那些药方对风寒病症甚是有效,拿回去让你娘服下,相信要好得利索些。”

    “谢赵婶婶关怀。”裴子君有礼道。

    “很快就不能再叫婶婶,要改口啦!”赵信良突然开玩笑道,众人皆是笑了起来,裴子君也跟着笑了笑。

    就这样,赵相宜与裴子君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

    等合过了八字,再把相应的礼俗做全,便等着迎亲了。

    嫁娶的准日子,经后来两家商量,定在了来年的春天,三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

    这厢,赵相宜怀着欣喜难忘的心情回到了赵府,这个夜晚她竟失眠了,脑海里净是裴子君的脸容,以及不受控制地一直在幻想着日后她嫁给这个男人的一切景象。

    全是甜美幸福的,甜得她的心都柔化了,化作了甜腻的蜜。

    裴子君比起赵相宜,则要忙碌许多‘除了亲事这方面外,他还要快速地接手染翠斋这边的事情,然而,同时还身兼江宁县那边的家业,这段日子,他不可能一直住在清河镇,只能江宁县清河镇两地来回跑了。

    由于两人此时订了亲,便立刻成为了众人看护的对象,要如从前那般见面,则是更加困难了。

    从前的可以说成是两小亢猜,都是玩伴。如今,赵相宜已是大姑娘了,裴家也是下了聘的,那么女方这边反而要比之前表现得更为矜持些才对。

    所以,从生辰那日之后,赵相宜便一直被任氏高压训导着。

    从女红到厨艺,再从六艺到女德方面,任氏几乎是耐着性子一样一样地灌输给赵相宜。

    按理说,新娘子的嫁衣应该由她亲手来绣制才好,可赵相宜在女红方面真的没有任何天赋,任氏也只能硬着头皮教她些基本功,好让她整个看上去不至于露馅,至于今后的生活,裴府家大业大,自是不用赵相宜亲手做这些东西的,但赵相宜必须懂其中门道。

    至于嫁衣这项活计,任氏只好交由齐宛瑶来做。

    齐宛瑶的绣艺如今已可以跟任氏相媲美了,得尽任氏真传,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赵相宜每日都过得忙碌,可一闲下来就十分空虚,满脑子全是裴子君。

    离别得太久,她有很多话想跟裴子君说,可是自生辰那日起,两人就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地相处。

    最后,只得又用了老伎俩,书信来後。

    赵相宜在信上问裴子君,何故这么久都不给自己来信了,还以为他是真的要放弃。

    结果,裴子君的回答是,那是想给你个惊喜。

    赵相宜捧着信纸笑得一脸甜蜜,这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啊,这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归宿。

    他人很好,长得也英俊,最关键的是,他爱自己,视自己为珍宝。他曾经也说过,这一辈子只要自己一个就好。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未奢望迂的事,顶多也就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房里有妾室通房一类,那么自己只好发挥大脑智商,一一清理掉,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夫君爱上自己,珍重自己。或以,干脆找个老实的庄稼汉嫁了也好,通过自己的才智,发家致富,一家人和美迂日子。

    所以,当裴子君对自己下了那个承诺后,赵相宜便在心里坚定下来了,这辈子,她非裴子君不可了。

    第244章相宜出嫁

    等年前下了好几场雪后,再过了新年,到了来年正月,赵府上下就真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之前任氏有意跟江宁县裴府联络了一下感情,直至完全确定,翁氏是真的允诺了这桩婚事后,才是真正地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真心欢喜地为闺女打点起亲事琐细来。

    这些日子以来,赵相宜直觉得自己快要幸福得飞上了天,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任凭自己再仔细地去想,也终是想不出当下还有何事可以让自己烦心的。

    若非要有一样的话,那目前最大的,最忧心的事,便是婚前的紧张感了。

    这是赵相宜活了两世以来,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成亲。

    怎能不紧张?

    婚期愈发临近了,赵相宜与裴子君之前的联系却是越来越少了。别说是见面,连书信也是渐渐地止了。

    唯一的牵连就是裴子君或者裴家那边指定送过来的一些物什,皆是些极好的东西,多半是送与赵相宜的,不过也有些是孝敬赵信良与任氏,赵家二老的。

    任氏也不马虎,细心地回了一些妥当的礼物过去,免得让对方觉得他们家人小气,只进不出。

    如今,他们赵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赵相宜的将来铺路,都是在给赵相宜长脸子。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在赵相宜学习女红厨艺的时候慢慢流逝,或以在赵相宜思念裴子君的闲暇时溜走。

    直到她的指尖触到了三月的暖阳,天气不再严冷过后,婚期就真的到了。

    赵相宜简直要被那些繁琐的细节礼俗给绕晕了,别说是成婚当日,就是成婚之前的那些礼俗,也足以让她晕了。

    好容易慢慢地挨到了三月初八这日。

    赵相宜前一夜压根就没怎么睡着,整个晚上都在想即将发生的那些事,这是她生命中的大事呀,光是想想就紧张不已了。

    大红的苏绣华美嫁衣试了又试,就是害怕有出错的地方,提早发现的话,还可以修补修补。

    不过这也是赵相宜紧张所致,杞人忧天了。

    经齐宛瑶之手绣出来的东西,哪里会出现那样的纰漏。况且,还是为了小姑子大婚绣的,则更要精细些。

    三月初八这日,天都未亮,赵相宜就被碧纹给叫起来了。

    她已经定了碧纹和阿朱两个为自己的陪嫁丫鬟,她们两个这会子自当更加尽心尽力了。

    按照规矩,在上妆打扮前,她要先静心沐浴。

    耳房里,丫鬟们早已备好了香汤花瓣,赵相宜刚走进去,便被扑面而来的暖气熏得两眼微眯,紧张感瞬时就消散了一些。

    沐浴洗漱过后,赵相宜穿着中衣坐在了闺房里,此时,里头早已站满了人,有喜娘,有年轻的丫鬟子,也有经验丰富的老妈子,赵相宜只觉得瞧着晃眼,加之心里紧张,此时是一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

    勉强吃了点羹汤,因为接下来她吃东西的机会不多,可得要强硬地给自己的胃补点东西,否则要饿坏了。

    喜娘给赵相宜先说了好些规矩礼节,赵相宜面上瞧着在听,实则都快要打瞌睡了,这么大早上的被叫醒,昨晚又彻夜未眠,谁挨得住……

    任氏不多时也赶来了,方氏齐宛瑶也是陆续赶来。

    屋里的喜娘,老妈子等,都是任氏花了重金请来的,只为能让赵相宜在今天成为一个出彩的新娘子。

    喜娘开始给赵相宜开脸。

    赵相宜皱着眉,她从不知道,原来所谓的开脸,竟是很痛的

    但是碍于礼节形象等,赵相宜没有让自己发作,只默默地隐忍着,并逼着自己听喜娘嘴里喋喋的规矩喜话,更要忍受她那时而不时落在自己面上的一小点唾沫星子……

    想到待会要净面的,想到所有的姑娘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她赵相宜也就咬咬牙,一应忍了

    终于熬过了开脸,净面后,赵相宜重获自由,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任氏以为赵相宜是紧张所致,便端了一盏温热的银耳桂圆枣茶过来要她喝下:“这个去火气的,还补血,能让你的气色看起来更加出众呢。”

    赵相宜乖乖地喝了两三口,尔后又有喜娘上来为她上红妆了。

    她十分庆幸,刚才给自己开脸的那位大妈已经功成身退了,只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

    正在给自己上妆的这位喜娘,一双手生得特别的细嫩,白皙。赵相宜闪动着睫毛不住地去观察她那一双灵巧的小手。

    温柔,细致,触在脸上的感觉,特别地舒服。

    尽管她在家时,也很少做家务的,到了赵府后,更是再也没做过什么,却也没生得这样一双如若无骨的手,顶多只能称之为柔嫩罢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喜娘才上好了妆容。

    赵相宜的脖子都快酸坏了,上一个妆而已,居然要花到将近一个小时之久涂了又擦,擦了又画的,喜娘简直把自己的脸当成了颜料盘啊

    碧纹站在一旁,见小姐一副苦相,赶忙拿了一个蜜饯出来给她吃:“当新娘子的人了,脸上要时刻有笑容才好的。”

    经碧纹提醒,赵相宜便立马收起了苦相来。

    今天可是她与裴子君的大日子呢,她可不要出什么纰漏,那么首先自己就要做好。

    妆容搞定后,赵相宜端看菱花镜里的自己,眉毛虽弯,却不过分地细,淡淡的,犹若两道青烟也似,倒也出众。眼眸清亮无比,颇有神韵,犹是眼眸周围如今做了些装点,倒显得更为俏丽美艳了。鼻梁线条流畅,到了鼻尖更是轻巧一点,把整张脸的气质都凸显出来了。唇上沾了玫瑰胭脂膏子,这盒膏子是前几日裴子君特地托元书送来的,涂在唇上色泽鲜亮,而且触感极好,清清凉凉的,味道也极香。

    而两颊上的腮红,也抹得正好,淡淡的嫣红从面颊上向两边悄悄扩散,寻不着边际,煞是巧妙。白皙的面上,透着两片红云,真真是白里透红,而不是那抹得极其失败难看的“猴屁股”。

    赵相宜有那么一瞬间,在心底里惊叹,这真的是自己么?

    在上红妆之前,她还一直担心着,因为在印象中,古代的新嫁娘,那妆容都是艳得极其吓人的。

    没成想,此番打扮之后,竟是这般好看动人的。

    在她惊叹的时候,另一位喜娘已经开始上前给她挽发了,这是她第一次挽妇人的发髻,额前的刘海被修整了一番,尔后慢慢地拢了上去,露出了她本就光洁的额头,喜娘边梳着,边笑道:“新娘的天庭饱满,是福相呢。”

    赵相宜勾唇笑笑,却没有说话。

    任氏早先教导过,在婚嫁的这一日,新娘子最好做到闭口不言,若一个新嫁娘,张口闭口都是话,难免要遭人耻笑的。

    如果实在有问题要问,就悄声地问身边的喜娘,喜娘会一一耐心解答,千万不要当着众人的面,以平常的声量问出问题。

    众人观赵相宜言行举止,皆淡定从容,也就放了心,并带着微微赞赏的眼光去打量她。

    此时,赵相宜乌黑的发鬓上,已插上了一些贵重耀眼的首饰,这要放在平素,她是绝不愿意打扮得如此招摇的,一则太晃眼,不是自己的风格,二则太沉重,行走处事也不方便。

    齐宛瑶亲自捧了嫁衣而来。

    早有几个年轻的丫鬟子,包括碧纹阿朱在内,开始一件件地分好了,准备为赵相宜由里至外地穿上这套嫁衣。

    大红的嫁衣如同生长在她身上那般,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衬得像是雪地上的一株红梅,肆意傲然地盛开着,夺目耀眼。

    “真好看!竟是连天上的仙子都要惭愧了呢。”碧纹啧啧称叹道,露出一脸喜意。

    其他人也是点点头赞同,相互说了些美好的话与祝愿。

    赵相宜回过头去看镜中的自己,不可思议地轻抚上了自己的面颊,脸上旋即露出了一个惊讶而欣喜的笑容。

    原来,新娘子真的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这句话完全正确。

    她细细地端详着,丝毫细节都没放迂,因为她知道,当红色喜帕落下的那一刻,她便没这种机会再端详自身了。

    等所有的装扮都停当了之后,天才渐渐地透出了亮光。

    而此时的赵相宜,浑身红艳华贵,被轮番这么折腾下来,本就紧张的心情,如今却更加紧张了,还带着一丝丝的疲倦与困意。

    原来结个婚,竟是这么累的。

    若不是一路来有那股子甜蜜感在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