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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园生活第72部分阅读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床上舒服地醒来,心说还是家里好啊,房间里香香的,床上软软的,被子柔柔凉凉的,连水都好喝百倍不止

    遥想自己在关外病倒的那段日子,真真跟做了一场噩梦也似。

    不过也因为如此,更加坚定了她对裴子君的感情,从生活上的一点一滴观察下来,裴子君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洗漱过后,赵相宜便准备去给长辈们请安,虽然家里不大注重这些礼节,可自己与他们有日子没见了,就当是去叙叙旧吧。

    不过,尚未到赵信良与任氏的良园,便听见了不远处良园里头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这种情形在赵府几乎是从来没发生过的,这个家一直温暖而宁静着,何以会突然有争执的声音呢?

    难道是爹爹跟娘亲意见不合了么?

    赵相宜心一紧,立马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良园赶去。

    站在院门口,一株偌大的梧桐刚好挡住了赵相宜娇小的身子,避开树干,赵相宜瞧见,不远处赵信良正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怒骂着一个穿着平庸的妇人,而任氏,则非常头疼地揉着额头,来回踱着步子。

    那个妇人穿粗布的衣裳,头上的发髻也是随意绾的,整个看上去毫不起眼,并略显微微的粗糙。此时她正背对着赵相宜捂着脸呜呜地哭,看不清脸容,不过赵相宜听那声音,倒像是在哪听过似的。

    “今儿幸好是我发现得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前几日我不是警告过你了么,叫你不要再在这个镇上逗留,你居然还敢在我们的宅子门前晃悠,你到底想干嘛”但见赵信良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妇人。

    “要是被孩子们看见了,可怎么是好”赵信良又添一言。

    妇人在嘤嘤地哭,一边哭又一边哀求道:“阿良,求你了,发发慈悲不要再赶我走了……我想留下来,我也想孩子们呐”

    听这声音,听这口气,赵相宜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的心随之而抖了一下。

    伴随着的,是赵信良的冷语:“不要这么叫我,我听着恶心。”

    陈年的记忆又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父亲的隐忍与苦痛,哥哥的阴鸷与怨恨,都是因着这个女人。

    赵相宜紧抿着唇,突然忆起昨日归来之时,任氏脸上偶尔露出的难色,本以为那是一抹倦意,现在想想,应是在想吕氏的事吧?

    “你留下来,以什么身份呢?”任氏突然站定,好笑地看着吕氏。

    她不是什么慈善家,更不是能包容一切的圣母,她所能给出的爱,仅仅只限于家里这些亲人,和一些好友享受,对于吕氏这样,与她毫不相干,反而还让她深陷苦痛的人,她是绝不会心软的。

    吕氏对任氏是有着怨恨的,尽管她心里也清楚,赵信良娶任氏,多半是自己酿下的苦果,可她却依旧怨怒地想着,若不是因为任氏,兴许自己此时还有些许希望留下来,毕竟她是两个孩子的生母。

    “娘亲说的对,你能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呢?”赵相宜缓步上前,唇微起,说话的时候,直视着吕氏,不带任何感情。

    吕氏浑身如遭雷劈一般,僵硬无比,久久不敢回身来看背后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赵信良和任氏不妨赵相宜在场,顿时也愣住了,赵信良快步上前,放柔了语气道:“相宜啊,你怎么来了?”

    “爹,我都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还拿事瞒我呢?”赵相宜嗔怪道,尔后又走到任氏的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笑道,“娘,您答应了今天要陪我去逛逛镇上新开的那几家铺子的。”

    一口一个“娘亲”,把吕氏的一颗心都叫凉了。

    自己才是她的生母,可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当着自己的面,叫着一个毫无相干的女人为“娘亲”

    这真的是自己的报应么?

    吕氏身形一晃,面色苍白,两行泪瞬时就滑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少女,皓齿明眸,杏眼朱唇,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动人。浑身上下的气质与着装打扮,更甚于五年前的样子。

    她是自己的女儿,可不知不觉间,竟流露出一丝丝的陌生感来。

    “你怎么还不走?”赵相宜忽然侧脸看吕氏,反问她,一扫她脸上的泪,赵相宜丝毫不觉得心疼,因为她跟眼前的这个女人而言,毫无感情维系。

    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具身体里流着她的血。

    “我不明白你还回来做什么,五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了,为什么现在,你又要回来,出现在我们面前,扰乱我们平静的生活。”赵信良的脸是红的,不是害羞所致,是愤怒,是被气红的。

    “爹爹,跟她废话这么多作甚,直接让人来撵了。”赵相宜的语气出奇的冷。

    任氏心里微讶,拉拉赵相宜的手宽慰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痛,但她到底是你的生母,你可以恨她,却不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天在看的。”

    吕氏撇了任氏一眼,心说她这是在假慈悲,做戏给丈夫孩子看的。

    “我求你们了我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我真的是没别的地方去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我的两个孩子,跟他们重新开始,别无所求啊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的,只求你们让我留下来吧,让我为奴为婢都行”吕氏突然拔高了声音恳求道。

    赵相宜厌恶地凝起了眉。

    “来人,把她带下去,还有,以后眼睛擦亮点,认清人再放进来,以免搅得家里不安生。”赵信良看也不想看吕氏一眼。

    吕氏瞬时就被两个家丁架住了。

    “不用你们碰我”吕氏的脾气突然很大,瞪了那两家丁一眼,尔后哀怨地看着各位,转身离去。

    可还没走几步,吕氏就突然站不住倒地了,大家微愕,忙赶上去查探,却震惊地发现,吕氏的嘴角残流着殷殷的血渍

    “来人快把她扶到房里去”任氏生恐真的出大事,急忙吩咐人道。

    赵信良却拉着她的手歉意道:“都是我不好,倒委屈你了。”

    “现在哪还有时间说这个,赶紧救人要紧呐”任氏皱着眉头,又侧脸看赵相宜,“相宜,别愣着了,赶紧吩咐人去请大夫。”

    “咳咳……”吕氏幽幽转醒,用无力而悲哀的口气自嘲道,“不必了,我自个的身体我自个清楚。”

    家丁们扶住了吕氏。

    吕氏楚楚可怜地盯着赵信良与赵相宜道:“我得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了,只是想在最后一刻看看你们,期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我真的知道错了。”

    “什么病?”赵相宜有点担忧,却又隐隐怀疑着。

    吕氏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血症……几个月前发现的,当时我就打定主意要回来看你们了,只是没成想,中途却被人抢光了银子,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田地……”

    血症,就是指白血病吧?

    赵相宜暗暗忖度,再细细观吕氏的面色,表情,不似扯谎,心里便隐隐起了一分怜惜。毕竟,有谁会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任氏将父女俩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心里的某个角落微微地疼着,不过她能体谅他们的心情,又念吕氏时日无多了,的确没什么好争的了,便作主开口道:“那就留下来吧,来人,收拾出一间厢房来给她住,再去请一位极好的大夫给她养病。”

    “谢谢你们”吕氏眼里闪动着泪花,无比感激道。

    赵信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叫走了任氏,又嘱咐赵相宜也早些回自个院子,等事情稳妥了后再说。

    “真是对不住,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心里有苦就冲我说吧,打我两下都没关系。”进了房间以后,赵信良一把搂住了任氏,歉意心疼道。

    任氏伏在赵信良的肩上淡淡地笑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再说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赵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又紧紧地搂住了任氏:“也不用让她住在府上的,等她的情况稍稍稳定了,我就派人把她送去乡下那边,她又不是没娘家的。跟我们家早已没了干系,我们没有养她的责任。”

    任氏听得心里舒服,可一想心头的另一个顾虑,却是摇摇头:“不能这么做,她如今必须呆在我们府上才行,看她的样子,势必是要呆在这一带了,我们强行撵她,也显得残忍了些。既如此,就万不能让她出去见其他人了,届时若她心怀怨恨,有心在外头抹黑你,抹黑我们家,那我们的损失则更大。不若让她呆在咱们府上,至少有我亲自看着,也好掌控些。另外,再吩咐府上各处,封锁消息才好。”

    “多亏你了。”赵信良感激地在任氏额上印下一吻,“你放心,我心里现在只装得下你这么一个女人,别的再没有了。”

    不多时,吕氏的到来,在整个赵府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赵家二老闻言气冲冲地赶来,并在心里暗暗地责怪赵信良的举措,对不起任氏

    赵老爷子更是在手里紧紧地攥了一根木棍,准备用来打吕氏的。

    刚踏进吕氏所居的厢房,却见赵相宜,赵弘林,任氏大家都在,而且气氛格外压抑沉重。

    赵老爷子离赵弘林最近,便扯了扯孙子的袖子气冲冲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还好声好气地待她?”

    赵弘林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只淡淡地说了句:“爷爷,没关系的,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说完,他便平静地出了这间房。

    吕氏闻言,更是掩面大哭了起来。她的唇很白,表情也颓丧得紧。

    方氏见状立马夺了赵老爷子手里的木棍,往外一扔,赶紧劝赵老爷子消消火。

    不管是吕氏的出现,还是得知吕氏得了不治之症的噩耗,对于他们而言,都太突然了。

    满腔的恨意,还没准备好要对这个人进行报复,却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那般,被浇灭了个透,无处可发。

    “爹,娘都是我不忠不孝,是我曾经被物欲迷了眼才会这么傻如今我真真是遭到报应了求你们看在我已经遭到报应的份上,别再恨我了好么”吕氏突然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方氏和赵老爷子跟前。

    逼得他们频频向后退了一步。

    “冤孽啊,造孽”方氏面色复杂地看了吕氏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而强硬地拉扯着赵老爷子走了。

    “娘。”赵相宜温柔地叫了句。

    吕氏立马侧过脸来,欣喜地看着赵相宜。

    “我没叫你。”赵相宜白了她一眼,尔后拉着任氏道,“我们也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相宜……你,你就不能叫我一句‘娘’么?”吕氏未曾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两个孩子依旧不愿粘她。

    “你得病了是报应,我们可以因为这个缘故收留你,但是请你也别再奢望其他的了。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开这个家,留给我们一大堆的苦痛与烂摊子,如今我们家好了,你却知道要回来了?哪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便宜捡。”赵相宜没有办法做到像那些电视剧里的角色一样,因为大反派最终得了绝症,大家便轻易地原谅了那个人,甚至于跟那个人亲如一家,好得跟什么似的,完全忘记了曾经的苦痛。

    她做不到。

    她唯一能办到的,就是让自己停止去恨这个女人。

    只是停止去恨而已,并不是原谅,并不代表从这一刻起,她将慢慢地接纳这个女人,视她为亲生母亲。

    如果是这样,那她该置任氏于何地?

    说句大实话,她本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任氏与吕氏在最初而言,对自己来说都是不相干的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吕氏一直不在自己身边,而任氏却时时刻刻待自己温柔体贴……

    孰轻孰重,答案呼之欲出。

    她此时若尊吕氏为母,那岂不是重伤了任氏的心?

    “你好自为之,我们收留你,并不是指望你在府上给我们惹出什么乱子来的。”赵相宜说完,便拉着任氏走了。

    这个厢房,她日后都不想踏入。

    赵相宜与任氏走后,吕氏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眼里流露出来的怨,全是冲着任氏去的。

    “来人。”良久,吕氏突然静静道。

    瞬时有个小丫鬟进来了。

    “帮我去叫一下齐宛瑶姑娘来府上好么?就说有人想见她,等她看到我之后,就会知道我是谁的。”吕氏笑道。

    小丫鬟犹豫了下,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转身去了。

    下午的时候,齐宛瑶来了。

    赵相宜赵弘林统统不在府上,任氏在良园,齐宛瑶就纳闷了,那到底是谁在找她?瞧这方向,也不像是去赵家二老院子里的路啊。

    等她踏入了吕氏的厢房,第一眼见到吕氏后,一颗心才是被硬生生地揪起

    整个人倚在门边根本不能动弹

    吕氏代表着什么?

    一看见她,齐宛瑶就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自己内心最深处,那段丑陋而被尘封起的记忆

    不要

    她的心在呐喊,此时此刻,是多么不愿意见到这个女人。

    “我们,好久不见了。”吕氏站起身子,施施然地走到了齐宛瑶的跟前。

    齐宛瑶紧咬着自己苍白的下唇,定定地看着吕氏,也没去多想吕氏何以会安然无恙地在这个府上穿梭自如,只无力一句:“你找我做什么?”

    “别怕,我只是想请你帮帮忙而已。”吕氏笑着道,多年的宅院生活,早已把她从一个农村渐渐地转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恶妇,“很多年前,我帮过你一次的,还记得么?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那次是我自己脱险的。”齐宛瑶别过脸去咬牙道。

    真的很不想再去面对那段往事

    可吕氏的一字一句,哪怕是吕氏的那张脸,无一不在提示着她,她齐宛瑶,曾经被一个龌龊的男人凄凌过,尽管她最后拼死保住了清白身,却依旧没办法洗掉那个男人曾在她身上落下的痕迹

    “笑话,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这么娇小的身躯,真的能顺利地逃出府邸么?若不是最后,我暗中命人打通了路子,调走了巡夜的下人,你能这么顺利逃出去么?在你逃走的几天之内,都没有人出去追你,你当这真的是上苍在可怜你么?若不是我想办法拖住了老爷,你此刻怎还能这样清清白白地站在我面前?你怎还能平安顺利地嫁给我的儿子?若不是我,你早已是年家的妾室之一了……”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齐宛瑶突然失声怒吼道,打断了吕氏的话。

    第233章大婚在即

    “这种事,即便我不说,我们各自心里都有数的,我相信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你应该都忘不掉的吧?”吕氏颇为满意齐宛瑶的表现。

    齐宛瑶的身子瞬间就软了下去,她倚着门缓缓坐下,不顾地上的尘埃,眼里净是复杂之色。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些事……”她喃喃道,双目无神。

    “这是命,你还能跟命反抗么?”吕氏蹲下身子来,直视着齐宛瑶,“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听我的话,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幸福。”

    齐宛瑶怔怔地看吕氏,心里五味陈杂。

    这就好比当你走在幸福的道路上,眼看着前方就要快抵达目的地了,不料却一脚踩空,掉入万丈悬崖,与目的地失之交臂。

    “我不会帮你做坏事的。”齐宛瑶突然咬牙道。

    “我让你帮我做坏事了么?”吕氏没好气地看了齐宛瑶一眼,又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着她,深觉得这小妮子几年不见,变了许多。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一点小事。”吕氏挑眉,转而又伸手去亲自扶齐宛瑶,“起来吧,这么好看的衣裳,弄脏了多可惜的。”

    可齐宛瑶却挣开了吕氏的手,自行起来,也不进去里面坐,只站在门口警惕地盯着吕氏看。

    “我又不会吃了你,真是的。”吕氏没好气地看了齐宛瑶一眼。

    顿了会儿,见齐宛瑶的面色都惨白了,吕氏不由放缓了语气笑道:“你是我的准儿媳,我不疼你疼谁?刚才想必吓坏你了吧,我也是心里着急才会这样。你别怕,慢慢听我说来。”

    齐宛瑶双手微微蜷缩着隐在袖子里,并不去看吕氏。

    但见吕氏又说:“我知道,你跟弘林马上就要成亲了。”

    提及赵弘林,齐宛瑶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想必是在介怀年世友的事。

    “所以,我怎么会这么傻,有心去破坏儿子媳妇的感情?”吕氏硬拉住了齐宛瑶的手,微用了点力气,“不过呀,咱们婆媳一场,你可得帮帮我呀”

    齐宛瑶还是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也不让你做别的,单做两件事。”吕氏比了个手势,见齐宛瑶没有开口抗议,只当是她默许了,便高兴道:

    “这第一,成亲当天你是新娘子,自是你为大,说出来的话也有人听。我希望你主动跟长辈提出来,要尊我为母,让我坐在上座,拜父母的时候,一定得拜我才行。”吕氏说到这儿,突然恨恨一句,“绝不能拜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指的当然是任氏。

    “我做不到,伯母待我一向不错”齐宛瑶硬生生地扯回了自己的手。

    “你做得到”吕氏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只是想与不想而已。”

    说完,也顾不得齐宛瑶乐不乐意听,径直又说第二件:“这其次吧,就更容易做了。也不要你特地去做些别的什么事,我就希望你能在弘林,相宜面前,多说说我的好,你平素跟他们走得近,倘若你愿意开口,势必能让他们对我稍稍改观的。”

    见齐宛瑶面色不改,吕氏只得暗咬牙道:“实不相瞒,我时日无多了,我得了血症,这次回来,就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跟孩子们再聚聚……我渴望得到他们的原谅,想听听他们再亲口叫我一声‘娘’啊孩子,这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帮我达成么?”

    “你……”齐宛瑶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拜托你了”吕氏加重了语气。

    齐宛瑶面有难色,她并不想帮吕氏做这些,此去关外,她的性子看开了很多,成熟了不少,此时此刻,她只想跟赵弘林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好好与亲人们相与,并不想搅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旁的也没什么,初听吕氏得了不治之症,齐宛瑶心里的确很震惊,并且也有些同情吕氏,帮她在大家面前偶尔说说好话倒也没什么。

    只是头一件事……的确很棘手,她也不大想这么做。

    若真的尊吕氏为母,那就是在打任氏的脸。

    任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平素待自己怎么样,齐宛瑶的心里是清楚的……如若不是当年任氏睿智,稳重,对自己多加开导,自己早已没了勇气活下去,哪里还能盼到今日的福祉?

    她不能这么没良心,忘恩负义啊

    “宛瑶”吕氏再叫一声,“你以后也会做母亲的,你能体会一个母亲,不能跟孩子们在一块享受天伦之乐的痛苦么?是,我承认我年轻的时候是犯了大错……可我现在已经得到惩罚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呢?”

    “伯母……”齐宛瑶艰涩地叫了一句,“我人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你一定要帮我,如今我在这,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就是你了”吕氏突然敛去了哀戚之色,郑重道,“可别忘了,曾经你深陷泥沼的时候,是谁不惜一切救了你我既有能力救你出火坑,就一定有能力让你再度生不如死,不要真的以为,你就稳嫁弘林无疑了”

    齐宛瑶身形一晃,面色由白转青

    “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吕氏咬唇。

    齐宛瑶没回答吕氏的话,只跌跌撞撞地出了厢房。

    一路上,齐宛瑶都低着个头,步履匆匆。等真正出了赵府,她才放心地舒了一大口气。尔后迅速地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疲倦地缓缓坐下,任由眼泪狠狠地砸了下来。

    这厢,良园里。

    任氏正在摆弄着一株盆栽,身后站着吕氏厢房里伺候的小丫鬟。

    “刚才齐姑娘来府上了,去了吕氏那里。”小丫鬟恭敬道。

    任氏修剪枝叶的手突然一顿,尔后又继续动作,并边问道:“做什么去了?都说了些什么?”

    “奴婢愚钝,被吕氏遣开,没办法近身,故而听不清她们俩说了些什么……”小丫鬟的语气渐渐怯懦起来。

    “宛瑶走了?”任氏平静道。

    小丫鬟点点头:“是的。”

    “奇怪,怎么都没顺便来看看公婆,或者跟我叙叙旧?”任氏凝眉,随后又追问道,“她离开时,什么表情?”

    “脸色很难看,也不知吕氏到底跟齐姑娘说了些什么。”小丫鬟不解道。

    “你下去吧,看紧点,那边有什么动作都要过来跟我汇报,此外,衣食住行不要怠慢了她,以免让她一个外人觉得咱们府上小里小气的。但是也不要过分骄纵她,府上的主子有哪些,你心里清楚,她并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没必要对她兢兢业业。我是信得过你的能力,才拨你过去伺候的,你可得要把握好那个度才行。”任氏话落之时,刚好把盆栽给裁剪好了。

    “是,夫人。”小丫鬟恭敬道。

    她退下后不多时,文珠便回来了。

    此时任氏正坐在院子里品茶,见她回府了,便缓缓放下了茶盏,正声道:“有什么发现么?”

    “奴婢已按照夫人的吩咐,向张大夫细细询问了,也不知是张大夫的嘴巴严,还是确有此事……结果是,吕氏的病还真的确有其事,并无虚假。”文珠禀报道。

    “哦?”任氏也是有点意外,因为她始终觉得吕氏是装病的,所以才会让文珠暗中去跟张大夫沟通,张大夫现在是专给吕氏瞧病养病的大夫。

    “那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任氏失笑道,“好了,你下去做自己的事吧。”

    “夫人……”文珠跟在任氏身边有年月了,一直目睹赵信良与任氏之间的甜蜜温馨,并暗暗羡慕着,如今突然半途杀出个吕氏来,文珠真是为任氏打抱不平,“您大可直接把她给赶出去呀,您才是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呐为何要傻傻的拱手让人。”

    “我让了什么?”任氏反问文珠。

    “您仔细想想呐,大少爷,二小姐全是那个女人所出,假以时日,他们三个相处久了,难免还是会生出感情来的,血浓于水啊更何况,她现在又跟往日不同了,她的时日无多,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不要让大少爷和二小姐哭死了?届时老爷再动了什么别的情愫,那您该置于何地?”文珠一股脑地把自己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任氏虽感动于她对自己的忠心,却还是放下脸来教训道:“我前儿怎么跟你们说的,这些事就当作从没发生过一样,不准再在府上提起,更不准泄露出去,否则我不会留情面的,你们在府上的时日长了,也清楚我是个什么性子。”

    “奴婢该死”文珠扑通一声跪下

    “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我着想。”任氏的语气慢慢变软,“但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担心,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真的没什么好争的了,该有的,我都有了,我别无所求。”

    “行了,起来吧。”任氏虚扶了文珠一下。

    文珠起身,叹了一口气,尔后欠了欠身子,下去了。

    任氏再看桌上那盏茶,早已凉了。

    人走茶凉。

    她的心无端一颤,想起了这四个字。

    尔后又甩甩头,起身,决定去看看赵相宜那丫头回来了没有。不过,彼时赵相宜正跟裴子君在一起商量着,届时该怎么整撒谎骗人的卫临呢。

    还是卫临聪明,早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带着陈薇去游山玩水去了,没个一两月回不来的样子,让他们有气也没处发的。

    经两家人商量,赵弘林和齐宛瑶的婚期最终定在了五月二十那日,如今已系五月初九,剩下短短十来日准备,幸而赵弘林在去关外之前,就已经暗中命相关人等将大件准备好了,如今就等着筹备些琐细即可,也并不显得仓促紧凑。

    齐宛瑶因着吕氏上回找自己的缘故,近日来一直精神郁郁,没几日还病了一场,幸而只是小病,不多日便好了。

    但是婚嫁在即,这倒是令不少人忧心了起来。

    她只好勉强解释说,自己是紧张所致。

    但是对于吕氏当日跟自己说的那些,她一概都不想施行,此时此刻,她压根就不想提及任何跟吕氏有关的事情。

    赵弘林心思敏锐,加之他与齐宛瑶之间早错过了一次,这回见齐宛瑶心里有事,便更加不放过,直接找了她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还是……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嫁给我?”

    齐宛瑶见赵弘林误会了,赶忙摇头:“没有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你骗不过我的眼睛,你心里肯定有事,而且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告诉我,我们都快成亲了,难道还要隐瞒彼此什么吗?”赵弘林温声道。

    齐宛瑶的心都软化了,但是一想到那卑鄙无耻的年世友,她的心都是颤抖的,绝不能让赵弘林再忆起那些事……

    她都不想提起,更何况是赵弘林?

    为了不破坏大婚前的好心情,齐宛瑶只得委婉地称是自己的身体抱恙,她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赵弘林最近也是被幸福冲昏了头,竟是信了,只笑着轻点了齐宛瑶的鼻尖:“你多虑了,有我在,一切都不要怕。”

    “唔。”齐宛瑶闷闷地哼了一句。

    这边,赵府最近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间中吕氏也没少出来晃悠,不过都被丫鬟子给默默地“请”回去了。

    在无意的一次瞥见裴子君送赵相宜回府的场景后,吕氏心里又有了计较。

    闺女都这么大了,也有了属意的人了,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清楚不清楚的,假如自己能早一步参透闺女的心思,闺女会不会视自己为知音呢?

    有了这种想法的吕氏,欣喜若狂,而所谓的良机,却偏生如期而至。

    裴家的女主人翁氏提前来清河镇了。

    一则看看儿子和未来的准儿媳赵相宜,二则作为多年的世交,赵家要办喜事了,她也想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本来是要住在静枫小苑的,不过翁氏却想借此机会跟赵相宜好好近距离相处相处,便主动跟任氏提出,说是这一小段日子想在赵府上小住。

    这要放在平素,肯定是毫无问题的。

    可如今吕氏在府上翁氏若居于此,万一吕氏发了疯,在翁氏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那么赵相宜的亲事可不就要黄了?

    出于这个担忧,任氏的眼里倒是闪过了一抹难色。

    翁氏及时捕捉到了,面上也尴尬,到底怪自己心急了些,嘴上也就笑道:“你看看我,自觉跟你亲近,如今说起话来,倒有几分市井癞子的味道了,呵呵。赵夫人若有难处,尽管坚持自己的意思就是了,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并不会强人所难。”

    “裴夫人说哪里的话?”任氏心里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府上虽不若裴府那么大,却也有的是位置供夫人休息,只怕你嫌弃我们府上简陋就是了。”

    翁氏以后很有可能就是赵相宜的婆婆了,此时若出了一丁点问题,于赵相宜日后都是不利的,与其让她误会什么,倒不如大方地答应了她的要求……至于吕氏那边,这段日子,她只好加紧些看管了。

    就这样,翁氏在赵府小住了下来。

    裴闵柔这次却没跟来,她也渐渐的大了,为了将来打算,这段日子可是被翁氏给束缚住了,被强硬地压着学了很多东西,苦不堪言。

    不过翁氏也是心疼闺女,为了她好才这么做的。

    赵相宜自翁氏住下的那一日起,便紧张了起来。

    一则翁氏虽和善,可到底是裴子君的母亲,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婆婆,所以面对翁氏,赵相宜总有莫名的紧张。

    二则,如今吕氏在府上,万一二者见了面,起了什么冲突,可叫她如何是好?

    赵信良回府后知道此事,先去拜访了一下翁氏,随后便跟任氏商量着,说是要暗暗地把吕氏给弄走。

    任氏考虑了一会儿,终是答应。

    是日夜晚,事态却失控了

    吕氏压根不想离开赵府,激烈的挣扎下,竟一头撞向了墙壁,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却也是见血了,昏迷了一场。

    赵信良知道后,气得要命,儿子大婚在即,她却弄出这样血腥的事情来,这不是给儿子媳妇触霉头么?

    当即就要命人强硬地把吕氏给挪走,可吕氏不多时醒来后,又挣扎着要寻死,且大喊大叫的

    张大夫一直在给吕氏止血,扎了不少针,才让她渐渐稳定下来。

    此事惊动了府上,任氏恐翁氏那边迟早知道动静,想了想,又觉得吕氏这种情况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更放心,便咬咬牙说此事暂且作罢,日后她多派些人看管住吕氏便是,不让她有机会生什么事端。

    吕氏那边,伤势渐渐稳定好转之后,见齐宛瑶并未如约来见自己,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立马让张大夫帮自己传话去了,声称齐宛瑶若不按照自己说的去做,那么婚宴当天,她一定会看到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她的大伯一家,那些知道她曾经过往的人

    吕氏如今信得过的人,便只有张大夫了。

    为何?

    因为吕氏的病,其实是一个局,早已设计好的局。

    五年无夫无子女的日子,过得吕氏身心疲惫,她厌倦了那种空虚苦痛的日子,最终还是决定要回到这个家来。

    可是,她这样回去,是绝不会得到大家的原谅的。

    于是,她花了不少的时间筹谋,最终设下这个苦心经营的局。

    早在她出现在赵家所有人面前之前,她就花了重金,买通了清河镇每家医馆的大夫。横竖只是撒个小谎,她自己都不介意备受诅咒,那么他们何乐而不为呢?毕竟吕氏给每个人的银钱都不少。这也是她谎称自己被抢光了银钱的缘故。

    这样,只要她刻意在大家面前装病,一切便会有序地进行着……

    无论他们届时去请了哪一家的大夫来,都会有人告诉他们,自己是真的得了绝症,时日无多了。也不怕他们暗地里去查,因为没有哪个大夫会真的这么傻,和盘托出对他们亦没有任何好处,试问清河镇的百姓们若是知道,所谓的大夫,收人钱财,在帮着别人撒这样的谎,还会有谁信任他们,上他们的医馆去看病?

    不想身败名裂,那就只有守口如瓶了。

    这也是文珠细细询问张大夫,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原因。

    齐宛瑶那厢收到了莫名人的传话后,心里更是急得七上八下的。

    婚期迫在眉睫,原本该喜悦甜蜜的心情,全被这件事搅得毫无滋味。

    就在齐宛瑶急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相宜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齐宛瑶该怎么解决眼下这件事。

    赵相宜当时拉着齐宛瑶感慨说:“时间过得真快啊,遥想当年在赵家村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赵家村”三个字,激起了齐宛瑶心里的涟漪。

    没多久,齐宛瑶便试探着向赵弘林提了,她不想在镇上成亲,她想跟赵弘林回赵家村完婚。为了安全起见,还劝赵弘林,此事一定得对吕氏隐瞒下去。

    赵弘林虽然不明白齐宛瑶何以会有此提议,并且要防着吕氏,可一想到吕氏这次回来的心思,也是担心她在自己的婚宴上闹腾,届时闹得不欢而散,便答应了。

    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委屈齐宛瑶,他本来是打算给齐宛瑶一个完美隆重的婚宴的。

    初得知两个孩子要回赵家村完婚,赵信良和任氏也是吓了一跳,并有些不同意。不过赵弘林解释了一番,说了种种缘由后,他们二人又重新考虑去了。

    方氏倒是举双手赞同的。

    过了这么多年城里的生活,她还是喜欢在乡下,并打算过完这个年,就搬回去跟赵老2一家住了,反正乡下也不乏房子住。

    如此,婚宴场所又折回了赵家村去。

    吕氏并不知情,周身的人都老实地瞒着她,不过她的心思也渐渐不在此了,只是气恼齐宛瑶不听话罢了。

    并在心里暗暗打算着,等他们成亲那日,该如何让齐宛瑶难堪。当然,她并不会傻到要去破坏婚宴现场,让赵弘林也跟着难堪,这样儿子只会更加憎恨自己罢了。

    她只会让齐宛瑶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那些苦痛罢了。

    那种苦痛却不能言说的感受,相信齐宛瑶尝过了之后,一定会回来求自己的。

    第234章弘林大婚

    除了齐宛瑶这边之外,吕氏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翁氏身上,她想方设法地知道了翁氏到来的消息,并察觉到了任氏大家对自己的防范。

    越是这样,吕氏就越想绞尽脑汁地见翁氏一面。

    转眼间到了五月二十这日,赵府上下相关人等早在天没亮之时就赶去了赵家村,只因府上一直瞒着吕氏,密不透风,导致吕氏至今都还认为,赵弘林与齐宛瑶今日是在镇上举行婚礼。

    等天已蒙蒙亮之后,吕氏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嬉闹声,心下不由奇怪,这成亲那么隆重的事,怎么一点动静也无?

    彼时,大家早已在赵家村闹腾开来。

    齐宛瑶见一切安好,便舒了一大口气,安安心心地由着大家给自己装扮起来。她不在乎这个婚宴是否隆重,气派,她只在乎自己能否平安顺利地嫁给赵弘林。

    等今日一过,自己便是赵弘林的妻子了,那么愣是吕氏再闹,也是为时已晚。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中途陈薇竟是来了喜房里。

    她挽高雅的妇人髻,肤若凝脂,着装华贵。从她脸上的气色与神情看来,嫁给卫临之后,她的日子过得丰富而多姿,应是不曾后悔过吧?

    齐宛瑶怔怔地看着身后的这个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来。

    曾经,她们两个是情敌,如今,她这是在祝福自己的么?

    “我第一次发现,你其实生得很美。”陈薇温笑着,随后拿出了手里托着的首饰盒子,里头是一整套白玉羊脂的发饰,“送给你,你是今天最美的女人,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齐宛瑶哽咽了,她从未奢求过陈薇的原谅。

    “都过去了,我……”陈薇面颊微红,“我爱上卫临了。”

    “真好,你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又能疼惜你的人。”齐宛瑶衷心地祝福道。

    陈薇点头含笑:“所以,你不必再担心,好好地做你的新娘子罢,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吧?”

    “当然”齐宛瑶惊喜道,尔后又平静欣慰道,“其实,从前是我太傻,如今我想开了,我即将是弘林的妻子,弘林那么优秀,以后定还会有倾慕他的女人,我不必再害怕,只要相信,弘林心里只我一人就足够了。”

    “本该如此。”陈薇笑着拍了拍齐宛瑶的肩,“来,让我亲自为你别上这些发饰。”

    虽说是在赵家村操办婚宴,可也隆重得紧。除却镇上的那些客人之外,更是宴请了整个赵家村的村民。大家有艳羡他们赵家如今势头的,更有嫉妒却不敢表露的。

    只觉得真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想当年,他们赵家大房不过是一户遭人耻笑的人家,谁又料想得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家大房竟一跃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大户?

    齐宛瑶是从儿时居住的地方出嫁的,那栋房子里的所有记忆,都充满着温馨甜蜜,幸而李氏心细手巧,这么多年了,也是一直不忘打扫那栋房子,才换来了如今的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