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园生活第49部分阅读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来巴结巴结,毕竟赵信良的生意不可小觑,且他还在江宁县的商业协会里,更是轻视不得。
“我夫人的绣坊关门,并非因为惧怕你的势力。”赵信良冷冷道,后又命丫鬟子上前来收下了叶常年的礼品,“叶老板向来事忙,我并不知道你有这个闲情来我这小地方凑热闹,所以事先并没准备你的桌椅碗筷,招待不周,还请叶老板见谅。”
很直白明显的逐客令,叶常年听后,嘴角微抽,不过还是笑了笑,与赵信良说了声:“赵老板说得对极了,我这会还真有事在身,实在是脱不开身,改天我再亲自登门拜访你跟赵夫人。”
“叶老板,慢走,请恕不送。”赵弘林的一句话,让刚抬脚上前欲送客人的丫鬟子僵住了身子。
叶常年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领着家丁离去。
“弘林,你暂时在这招呼一下客人,我去良园跟你母亲说几句话。”赵信良凝眉叮嘱道。
现在两个孩子都已习惯直接称任氏为“娘亲”了。
“大家继续吃着喝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赵信良临走前,拔高了声音招呼了一句。裴贺年与莫向群不禁面面相觑,叶常年的事他们是知道的,只怕此时赵信良有麻烦。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想让他们介入此事。
良园里,任氏正忙着招待今天前来恭贺的女眷们,见赵信良突然来了,高兴之余不禁透着些微担忧:“你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发生什么事了么?可是我安排下去的事情出了纰漏让你丢脸了?”
赵信良摇摇头,客套地对女眷们笑了笑,随后示意任氏跟她进屋去聊。
任氏冲女眷们笑了笑,示意失礼了,随后尾随赵信良进了屋。女眷们纷纷掩袖含笑,各自心里都以为二人是新婚燕尔,难免忍不住寂寞。
“到底怎么了?”一进了屋,任氏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句。
“叶常年那厮来了。”赵信良倒不卖关子。
“什么?他来干什么”任氏显然很惊讶,今天这样的场合,叶常年出现的话,还能有什么好事
“倒没惹事。”赵信良挨着椅子坐下,“可能是因为你关了绣坊的关系,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又想着我如今在商业协会的现状,所以想上门来跟我们重新修好关系吧。”
“我们跟他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和善过?”任氏讽刺一笑,“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东西”
“我想着做人不能把路给断死了,就好比他曾经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一样,所以,最终还是收下了他的贺礼,不过我倒没表现得很热情,因为我并不想跟这种人深交。”赵信良将结果告知任氏。
任氏寻思了会,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对,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我们不能学他那样把话说满了,把事做绝了。”
“再者,没多久弘林就要秋试了,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乱子,影响他的心情。”赵信良扯到了赵弘林这边。
“我也这么想,不管我们大人做了什么事,都别牵扯到孩子。”
“哦,对了。”任氏忽然似想起来什么,抬头对赵信良道,“说起弘林,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弘林给我提了一个建议,我倒觉得挺不错的。”
“哦?”
“如意绣庄是我的心血,如今虽关门歇业了,可铺子还在,那铺子是我花钱买下来的,横竖空着也是浪费了,租售出去也着实划不来,进项太少太慢,不若再重开一家店来得实在。”任氏言简意赅道。
“你打算再开起来?”赵信良眼眸一暗。
任氏却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是家里的两个小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赵信良听得一头雾水。
“弘林说,这几年来,相宜跟着村里的赵大夫学得了不少医理,且对那些花草中药很是感兴趣。他建议我拿那间铺子出来开一家药铺,请一个可靠的掌柜的代为打理,然后放手让相宜去凑凑热闹,锻炼锻炼她的能力。”
“不行,那样太累了,她又是个女孩子,哪里承受得了那些艰辛?她喜欢那些东西是不错,可真要她规规矩矩做起生意来,她肯定坚持不下去的。再说了,你是没看见子君打理染翠斋的情形,那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挺开朗的,实际上心里很累,我总觉得他心里压着太多的东西了,可惜裴大哥是个铁血严厉的,就算我为他说几句话劝劝,想来也无用。”赵信良反对儿子与任氏的提议。
“我又没让她真的去打理铺子,做生意。”任氏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要是感兴趣,就去铺子里转转,多学学医理也有好处。而且,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除了琴棋书画女红之外,还得学学傍身的东西,否则以后要是遇上了难题,父母不在身边,可怎么办才好?”
“我还是觉得很勉强……非得开药铺么?一说到药铺,不禁让我想起年世友那畜生……”赵信良沉闷许久,突然呐呐地说了一句。
任氏微愕:“所以,到头来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这个在犹豫?”她将右手轻柔地搭在赵信良的肩上,“不是说好了都过去了么,怎么还在为那些不值得的事伤神?”
“没有,只是一想到开药铺的话,万一以后真要跟他碰面打交道,岂不很揪心。”赵信良紧捏着拳头说道。
任氏伸手轻轻地抚平了他紧皱着的眉:“你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
“那些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家现在暂时还不缺钱,没那么拮据紧迫的。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客人们等久了,显得我们招待不周。”赵信良抓住任氏的手,起了身。
“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清河镇的医馆不少,可正儿八紧的药铺却少得可怜,那些医馆的大夫们多半是从外县或者隔壁的几个镇上进的药材,或者就靠着自己的人手自制一些药材。如果我们家在这个时候利用那间空着的铺子开一家大药铺的话,想必会有很多医馆,百姓们乐意上我们这里来买药,省他们不少路程人力,而且价钱也实惠。”任氏依旧坚持,有的时候,她显得比较固执,“而且,我听弘林说,相宜打小悟性好,懂不少药理,如果我们家开药铺的话,有很多原料是可以通过相宜去周边的山上采来自制的,届时,我们还降低了成本,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赵信良的步子迟疑了。
他在深思,到底是自己的性子太小气计较了,还是真心舍不得女儿劳累……她今年才七岁啊。
“相宜约莫也知道这件事,她没有反对,反而乐意这么做。”见赵信良心有迟疑,任氏又补了一句。
“等客人们都散了咱们再讨论。”赵信良做了让步,任氏见状,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谢谢你肯听我的意见。”
“咱们俩还谈什么谢不谢的。”赵信良紧抓住了任氏的手,两人行至门口又松开了手,神色恢复正常之后,出了门招呼起客人来。
这厢,赵相宜本来跟裴子君两个在湖上玩得好好的,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久未出现的莫雅茹今天也跟着家里来了,好容易寻到了裴子君之后,却是发现裴子君正十分开心地陪着赵相宜在游湖,莫雅茹气得当场发抖。
等船靠岸之后,赵相宜走近了看见了莫雅茹,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有些人的存在,好像就是天生让人不痛快的。
“赵小姐现在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莫雅茹轻启朱唇,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嘲讽的口气,“赵小姐”跟“麻雀”这几个字,咬得极为用力。
“雅茹,说话别太过分了。”裴子君皱眉,很是不悦道。
莫雅茹的眼里立马闪现出几分委屈与愤然,结果就是她更为愤怒地看着赵相宜,恨不得能用目光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
赵相宜是个心理成熟的大人,本无意于这群孩子的你争我夺,可她着实不喜刚才莫雅茹的那句话,为了气气她,便顺水推舟,侧过脸来对裴子君道:“子君哥哥,咱们别理她,你刚才不是说喜欢我哥珍藏的那些书么,我现在带你去看,有喜欢的就挑些去。”说完,又靠近了他轻声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裴伯父的,尽管放胆去看那些书。”
“你刚才叫我什么?”裴子君此时的脑袋有些晕乎,面对赵相宜突然的热情,他显然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过傻子也看得出他这是十分高兴的语气。
莫雅茹是个聪明的姑娘,自也是立马瞧出端倪来了,她有些妒忌地看着赵相宜:“子君哥哥是你可以随便叫的么?你们家不过是一介贫农出身罢了,与裴家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怎比得上我们莫家跟裴家的亲厚你有什么脸面表现得跟子君哥哥这么亲昵。还有,你刚才跟他靠得这么近究竟在嘀咕什么?小小年纪就弄得像个狐媚子一样,真不要脸”
“雅茹,你闭嘴。”裴子君是真的生气了,他很少生气,故而发起火来的神态还真的蛮吓人的,虽说没有冲莫雅茹大吼大叫,可他那冰冷的语气,以及瞪向莫雅茹的眼神,着实让莫雅茹大惊,从小到大,他好像还从没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
只是为了眼前这个毫不起眼如杂草般的粗鲁女?
莫雅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越来越委屈,眼泪突然就簌簌地掉了下来。
赵相宜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像莫雅茹这样自以为是从不顾虑他人感受的千金大小姐,就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之所以叫裴子君为“子君哥哥”,也是为了激一激她,因为莫雅茹就是这么称呼裴子君的。
“我们走。”裴子君伸手轻拍了拍赵相宜的肩,动作之轻柔,让莫雅茹嫉妒怨恨不已。
“刚才她没吓着你吧?”裴子君与赵相宜的对话在徐徐地传来,莫雅茹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撒气也似地往反方向跑去。
赵府的宴席圆满结束,除开叶常年的突然到访,与莫大小姐莫名其妙的闹脾气之外。
不几日,赵信良终于同意了任氏开药铺的建议,原因是赵弘林亲自找他谈,声称如若他不同意的话,会影响自己考秋试的心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开药铺也的确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赵信良再怎么犹豫最终也还是同意了。
不过同意之余,不禁唏嘘,任氏才进门多久,居然就把两个小的给收拢了……他是既高兴又嫉妒的。
不过药铺开张的日子却定在了赵弘林秋试之后,一则怕影响了赵弘林念书考试,二则赵信良想取双喜临门之意,届时赵弘林若考上了功名,家里又新开药铺,那彩头是极好的。
方氏得知,不禁笑自个儿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弘林一定能考上?”说完之后,方氏立马察觉出不对劲,又“呸呸呸”了好一阵。
为此,她还歉疚了好些日子,直至任氏赵相宜赵月琴等出动劝解,才是让她舒了心。
现在,赵府上下唯一紧张的事情,就是赵弘林考科举的事了。不过大家再着急,也还是要看赵弘林自己,他们的焦虑只会给赵弘林增添压力罢了。
不过,自从家里决定了要开药铺之后,赵相宜小盆友却是真正地忙碌了起来。过了一段安逸懒散日子,倒是让她玩过了兴,险些收不回来了。先前脑海里仅存的那一点知识也差点没给忘光,好在及时收回,又有这个时代医书杂书的帮忙,才让她没能完全丢下那些本领。
在药铺还没开起来之前,她就已经忙着要开始为药铺培育药材原料了。
原先赵家村家里种植的那些野菜野草,有些也是可以入药的,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赵相宜决定再去周边的山上瞅瞅,有合适的就移下来自己种植,这样可省不少成本,借此降低自家药铺货品的价钱,达到薄利多销的目的。
第184章赵弘林的意外
一直晴好的天气在九月十七这日突然发生巨变,气温骤降,逼得赵相宜一大早出院门后,又立马折回去换了件厚实的秋裳。
碧纹一面伺候着赵相宜更衣,一面笑着温声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天气变冷了而已,何以要把眉头皱得这么紧巴?”
“今天可是大日子呢,哥哥努力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着今天放榜的结果了,也不知哥哥考得怎么样,回来之后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他都没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案。”赵相宜凝眉,“所以,今天天气突然变成这样,总让我有些惴惴不安的。”
“那是小姐多虑了。”碧纹给赵相宜系好腰间的络子,随后宽慰道,“像少爷这样聪明的人,一准能考上的”
“那就承你吉言了。”
“哎哟,小姐可别折煞奴婢了。”碧纹立马低头惊慌道。
赵相宜拍拍她的肩,示意没事。
这些天与碧纹相处下来,赵相宜倒是觉得她是个可靠的,只是奴性太强,难以成为自己的人。不过,她倒是挺稳重能耐的,兴许以后可以帮到自己一些忙。
“眼看着像是要落雨,还是带把伞出去吧。”碧纹提议道,不过她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经走进了屋,拿了一把油纸伞出来。
“走吧,想必大家现在都齐聚在大厅里等消息了。”赵相宜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真是的,前些日子一直大晴的,怎偏生今天阴沉沉的……”
“小姐,现在是深秋了,马上就要入冬,落几场雨是正常的,今年都冷得晚了呢。”碧纹笑着道。
主仆二人小小的身影一路穿廊过桥来到了赵府的大厅,果见家中大人都齐聚在了大厅里,或聊着天,或喝着茶,每个人的脸上无一不透露着焦急期待的神色,唯赵弘林一人十分安逸闲适地坐在那里,手执一本杂书在细细品读。
看他的样子,好像早已知道结果似的。
赵相宜朝他走来,坐定之后小声问了句:“嘿,你悄悄告诉我得了,是不是早有把握拿个第一回来?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着急啊,居然还有闲情看起杂书来了,你以前不是最不能看这种书的么?说是耽误功课,浪费时间来着,怎么,现在松一口气了是不是?”
“怎么越大越啰嗦了?”赵弘林抬眸,唇角微微勾起。
“我更想问你来着,越大嘴皮子越利了,每回都钻我的空子。”赵相宜佯装生气道。
赵弘林咧嘴一笑,又埋头继续看书去了。
“你们兄妹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赵信良好奇地问道,今晨起来以后他就没去千禧楼,想着今儿是儿子的大日子,怎么着也得空出时间来陪陪他才好。
“弘林,你是不是非常有把握考上呀?我看你是一点也不着急似的。”赵老爷子正闲闲地吐出了一口烟圈来,他顺势敲了敲烟杆子,问了孙子一句。
赵弘林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抬头看着赵老爷子回答道:“爷爷,这些事也不是我担心就能改变什么的,横竖我努力考了,至于考成个什么样子,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哎哟,你抽你的烟去吧你越是这样说,弘林心里就越是紧张嘞”方氏推了赵老爷子一把。
就在大家闲聊之时,外头突然来了一个小厮,大家为之一振,不过小厮身后紧接着跟来的不是通报成绩的使者,反是裴子君带着小厮元书来了。元书好久没来清河镇了,这阵子才派到了裴子君身边。
“裴少爷来了呀。”方氏眼前一亮。
任氏也笑盈盈起身:“裴少爷请坐,来人,再添些茶点来。”
“我们随意点就好。”裴子君径直进了大厅,视线落到了赵相宜身上后,方安了安,随后拣了个离赵相宜最近的位置坐下。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呢,我也想跟着来凑凑热闹,虽然我今生是无缘接触科举了。”裴子君满脸歆羡地看着赵弘林。
“你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总比绝大部分人过得要好。”赵信良喝了一口茶,片刻后笑道。
“我知道,所以我在努力地经营染翠斋,不让父亲失望。”裴子君正面回答赵信良。
众人闲聊了一阵,突然又有一小厮进了二门,来到了大厅前,极其兴奋地向大家禀报道:“老爷,夫人镇上衙门前已经放榜了,咱们可以去看了”
“通报好消息的使者出发了么?”赵信良急得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按照惯例,使者会亲自递送好消息至前五名的书生家里。
“镇上好像已经有动静了,不过……”小厮犹豫了会,终是脱口而出,“看这形势,好像没有哪一个使者是往咱们府上来的……”
“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弄错了,今天镇上这么多人,这么乱,岂是你就能分辨的”方氏的语气里透着些微的紧张。
相比之下,任氏倒显得淡定许多,她稳重地宽慰着大家:“没事,兴许是他弄错了,就算是真的,也不打紧,只要高中就好,至少这样还有机会继续往上考。”
听任氏一言,大家的心又安定了不少,各自都开始准备着要亲自出府去看榜。
裴子君见状,神色却不大对劲起来,他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挨近了赵弘林小声担忧道:“你,该不会真的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做了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弘林微皱了皱眉,侧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赵相宜正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俩。
“不想功亏一篑的话,就别坏事。”赵弘林在裴子君身旁匆匆一句,随后便尾随大人们出府看榜去了。
裴子君愣在原地,还是赵相宜叫回了他的魂:“你们刚才嘀嘀咕咕什么呢,最近你们好像走得特别近啊,都在忙什么呢?”
“哦,没啊。”裴子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觉得跟你哥谈得来,比较投缘吧,加上两家现在也有些交情,往来密切些是应该的。”
“那我们去看榜吧,不过我相信以哥哥的能力,肯定是进了前五名的,不过奇怪的是,使者怎么还没来,要是我们都走了,那使者来了该怎么办?”赵相宜话到最后,几乎在自言自语。
“没关系,不是还有下人在么?他们会处理的。”此时,裴子君心里透着浓浓的担忧。
家丁们早已套好了马车,裴子君来时也乘了一辆,大家分了分位置,正好坐了两车人,马车正徐徐往衙门方向驶去。
衙门口此时不是一般般的热闹,那里到处都挤满了人,乌压压的人头不安而焦急地在攒动着,那些捕快们已经维护不了现场的秩序。
一家子下了马车后,面对这样的情形立马就想到了赵有根,他也十分挂心赵弘林科举的成绩,所以想必早已替他们瞧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赵信良立马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起赵有根来。
不过,还不等他们找,赵有根却早已焦急地从后头拍了赵信良一把。赵信良回头见是自己要找的人,立马喜得眉开眼笑的:“有根啊,你在这正好,有没有事先帮我去看看名单?没看也不要紧,你赶紧让你的兄弟几个帮我们看看吧,他们正好离那最近,我们这会子有老有小的在,不好挤进去呢,怕伤着孩子老人。”
赵有根的脸色不大好,不过也没有过分表现出来,只十分委婉地说了句:“这里人太多,这样罢,你们先去我家歇息吧,这儿离我家近,顺道一块把午饭吃了。”
“这可不成,我们府上已经准备好了庆贺的酒菜了呢,届时可得请你来府上一叙,这餐午饭就暂且让你欠着吧。”赵信良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他认定了儿子是必定高中的。
可赵有根却十分为难地搓着手道:“大哥,你先听我说,咱们还是先去我家说话吧,这里太吵了,不方便,我媳妇都备好茶点了呢,宛瑶也在那布置了许久。”
“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吧。”赵弘林突然站出来说了一句,随后有要走的意思。
赵信良见状,也就同意了赵有根的提议。于是一家子又焦心地往赵有根家走,整个过程中,各自的心都悬在了赵弘林的名次上头,在不知道答案之前,谁都无法真正地安下心来吃饭喝茶。
到了赵有根家里之后,一家人坐在大厅里,倒显挤了。
赵相宜犹记得第一次来镇上赵有根的家里时,十分羡慕他们能住上这样独门独户的房子,不受极品亲眷邻居的干扰,可现在,他们家已经买了两进的大宅子,过上一段那样的日子后,再重新来到这里,感觉自又是不同了。
曾经羡慕的宅邸,如今再看,却显得拥挤不堪。
“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其实弘林还小,这事急不得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正当赵相宜正在暗暗感慨人生变化多端的时候,赵有根已经开始向大家述说起人生的另一个变故来。
有些人几乎屏住了呼吸在听赵有根的话。
譬如方氏与赵信良,譬如齐宛瑶,她捏着茶杯的那几根手指,几乎露出了白色的骨节。
“有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信良原本高涨的心情开始渐渐低落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赵有根,随后又自我安慰了一句,“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弘林没进前五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中上秀才就成,这样也能有个机会继续考举人不是……”
“你们冷静地听我说……”赵有根极其为难地呐呐道,良久,方把话给说完了,“弘林没考上。”赵有根说话的时候,微微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轻吐出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说出这句话所需花费的气力,比他上街抓一个贼还要来得费劲。
齐宛瑶双手微抖,险些没把手边的茶杯推倒,其余人更是错愕十分,各有各的表情。唯一的相同点是,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这个事实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有根,你确定自己没看错?”赵信良依旧无法从事实真相中拔出来。
赵有根凝重地点了点头:“我来回检查了四五遍,都没发现弘林的名字。”
赵弘林听后,微吐出了一口气,不像是失落,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随后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裴子君就坐在赵弘林身边,见状不禁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一句:“你果然还是按照计划做了,多可惜的。”
赵弘林没有答话,只皱眉看了他一眼。
裴子君不以为意,只摇摇头,表示惋惜。
赵相宜苦闷地坐在原处,看着脸上没一丝表情的哥哥,心里表示十分困惑。哥哥现在是什么心情?为何她没有从他身上体会到一点点的伤心失落?
“弘林,没关系的,等三年再考一次就是了,我们都相信你。”任氏率先表态,没有指责赵弘林,更没有把自己心里的难过表现出来,只积极地鼓励了赵弘林。
“谢谢娘。”赵弘林微微颔首。
其余人见了赵弘林这番表情举止,不禁更为担心,可各自又游移着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触动了赵弘林那敏感的神经,届时坏事。
知道这样的结果之后,似乎除开赵弘林自己之外,其余人的心情都很糟糕。
“都是我乌鸦嘴了”间中,方氏忽然很是气恼地自责了一句。
“奶奶,你别感到有负担,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说了什么一点关系也没有。”赵弘林立马起身,直面方氏道。
饶是如此,迷信的方氏依旧认为那是自己的错,并悔恨地落下了眼泪来。
赵信良一见方氏哭了,便分了心来安慰方氏:“娘,弘林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考呢,再说了,学堂里的夫子不知道多看重弘林的,让弘林再考一次,绝对是没问题的。”
“要是我没那么说,也就不会触霉头了……”方氏摇摇头,伤心欲绝,大家伙赶忙齐心合力地安慰了一阵。
“弘林,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赵月琴忧心地问了他一句,因为赵弘林上一次就是生了病才耽误的科考。
有了赵月琴这句话,大家不由又振奋了起来,他们多希望赵弘林告诉自己,的确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才没能考上。
可赵弘林的回答却出乎大家的意料:“今天大家都在,我既已决定了,便不打算再瞒你们。”他郑重地站起了身子来,大家见他这个仗势,不禁微微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但见赵弘林巡视了一圈下来以后,又接着宣布道,“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去考科举了。”
“你说什么?”
“弘林,你别想不开啊,你还小,一次两次没考上也是难免的……”
“是啊,更何况你完全有那个能力高中啊,这次兴许只是失误。”
“你疯啦,千万别放弃啊”
大家顿时七嘴八舌起来,各自的心里都像是着了火似的,急得不得了。
“我是很认真地考虑过的,你们不要以为是因为我年小冲动。”赵弘林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听自己说,于是场面忽然又变得鸦雀无声起来,那种无声的压力正以最快的速度弥漫整个大厅,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三年才能等到一次机会,而且并非十分肯定我就能考上,你们根本就不懂,别说是官场,就是这么一场小小的科考,里头却早已充满了丑陋肮脏的勾结。你们知道么,不是我有能力,就一定能考上的。与其这么坐以待毙,把时间浪费在未知的等待上,不若让我试着开始经营家里的家业,也能给爹爹分担一些。”
“我只要你安心念书考试就成,家里的事,我还撑得起。”赵信良放沉了声音说。
“爹爹,请你谅解我,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再去改变。”赵弘林的语气也冷硬得紧。
间中,最不能缓过劲来的人是赵相宜。
她一直以为哥哥是以科举为目标在默默奋斗的,因为就算是个外人也看得出哥哥为科举所做的努力。
怎么突然说放弃就放弃了呢?
这样的赵弘林,突然让她觉得好陌生,她一直以为自己跟他算是亲近的了,应该是懂他的。可时至今日,她才渐渐发觉,这孩子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他隐瞒大家的东西太多了。甚至,也隐瞒了她。
“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吧,从知道结果到现在,很多东西一时都很难以接受,再这么讨论下去,只会出乱子。”任氏轻拉了拉赵信良的手臂,温声宽慰道。
原本热闹欣喜的茶会,突然间变得索然无味。
最后,一家子无精打采地辞别了赵有根一家,齐宛瑶因担心赵弘林,所以跟着大家一块去了赵府。
马车停靠在赵府门前之后,赵相宜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一切。
其实她倒不像赵信良那般执着,认为赵弘林非得去考科举不可,她只是诧异,原来这么些年以来,赵弘林做了许多她从不曾知道的决定……
她一直以为,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应该是没有大秘密,不会相互隐瞒的……可这么大的事,赵弘林真的就一个人默默地决定了,并且是先斩后奏。
她现在绝对有理由怀疑,赵弘林没高中绝不是因为他学艺不精,这里头肯定有由头,只是……会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呢?
他连这个也一并隐瞒了大家。
天上不知何时已飘起了冷凉的秋雨,打得每个人心头冰冷冰冷的。
一时之间,搬进新宅的喜悦感,即将开新铺子的兴奋劲,以及家庭美满的温馨情愫,都渐渐地在大家的心头消逝。所有人的心情都被赵弘林的狠绝给搅乱了,他们从不知道,家里这个最乖最不需要大人来操心的孩子,原来是最费劲的一个。
“好吧,你现在老实地告诉我,你对自己的将来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我本来一直以为你还小,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你很本事啊,已经可以自行决定自己的未来了。”大家平静过后,赵信良把儿子单独叫来问话。
“爹爹,你放心地把药铺交给我吧,我会打理得很好的。”赵弘林仰头,很是直白地回答道。
“你太小。”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我不小了。”赵弘林特意钻了空子,并添言道,“裴子君比我还小两岁,却已经开始独自经营染翠斋了,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一下子真难以接受。”赵信良头疼地说道。
“爹爹,世事变幻太快。几年前的你,哪里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过上今天的这种生活?”赵弘林自顾地坐下,顿了顿又说,“我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很早以前就有了这个打算。科举我是不会再去考了,那真的太耗费我的时间与精力,每三年等一次,而且间中变故太大。就算他日我真的高中状元,也不等于就真的是飞黄腾达,兴许还要熬很久才能走上正道。我不愿把时间浪费在那上头,相比之下,做生意要来得快速些。”
“你想干嘛?”赵信良突然很是敏感地看着儿子,“难道,你还在因为那件事在浪费自己的人生?”
“爹爹,我已经大了。很多事,你让我自己来决定好不好?”赵弘林侧过脸去。
“弘林,爹是担心你。”赵信良揪心道,“你才十二岁,正是期待念书考科举的时候,怎么能看成是浪费时间呢?你这样怎么不让我怀疑,你这么匆忙仓促,不就是为了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报复别人么”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值当你怎么就是不听”说到最后,赵信良显然很火大,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爹,我只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不让自己后悔的事。”赵弘林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处又停下,头也不回道,“至于你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并不妨碍我的步子。”
“弘林”赵信良突然大吼一声,语气中带着浓重的痛心。
“别忘了,宛瑶的卖身契还在那个畜生手里。”赵弘林突然挺直了背脊,声音极其地冷硬。
第185章赵氏药铺开张
五日后,九月二十二,内部早已修葺打点完毕的药铺正式开张,一切都按照大家原先预想的那样进行,只是少了原有的一种喜悦和兴奋感。因着赵弘林没考上秀才,并且坚决放弃科考的事,赵府上下这几日的气氛压抑极了,比之赵弘林考前还要来得紧张低沉。
不过对于这些异样,赵弘林却视若无睹,只心无旁骛地开始接手药铺,认真打点。
药铺的名字很简单,取了赵姓为名,直称“赵氏药铺”,不过听着却很有气势,加之清河镇的千禧楼早已开出了名气,故而赵氏药铺的开张,在第一时间就夺得了大家的信任与喜爱,前来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
药铺里分别请了一个掌柜的,一个伙计,掌柜的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是裴贺年那边介绍过来的,人很和善,并且具备一定的经营能力。伙计是赵信良从千禧楼这边拨过去的,主要是负责打点药铺日常的一些活计,并且帮忙给人按照方子抓药,那名伙计原先就在药铺里呆过,做起这些事来自然上手。
因着药铺里的一部分药材是赵相宜事先直接从村里后山上弄回来的,未经任何商贩的手,成本较低,故而价钱也卖得格外便宜,导致药铺开张第一日,许多药材便一售而空,前来买药的不仅仅只有镇上的老百姓,更多的还是医馆的大夫药童们,因为赵氏药铺所销售的药材比之镇外或者镇上的其他药铺要便宜得多,且品质优良。
看着这些超出自己想象的现象,赵相宜心里本该有的兴奋劲与喜悦感是一点也无,此时此刻,看着在铺子里招呼客人与前来祝贺捧场的宾客的赵弘林,赵相宜心里的感觉是很复杂的,她十分想上前直白地问他心里所想,可又害怕这么一问,会间接破坏他们兄妹间的情感。
赵信良不知是因为千禧楼那边真的很忙,还是尚在生赵弘林的气,他没有过来这边瞧形势,尽管赵氏药铺与千禧楼在同一条街上,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不过任氏却很支持赵弘林,在她看来,赵弘林这孩子性子比他父亲还倔还硬,一旦决定了的事,是真的再难改变的。所以与其为了科考的事跟他闹别扭,倒不如看开点接受那个事实,展望一下赵弘林的另一种将来。既然他选择做生意,接手家里的产业,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赵家的家业以后会有人继承,不至于到了最后又慢慢败落。
所以,开张这日,任氏特意前来助阵,不少宾客,顾客都认识任氏的,故而这家新开的药铺在他们眼里,却好似早已开张许久一样,变成了老字号。
药铺第一天的生意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可是把孩子几个累得够呛。裴子君的染翠斋到了午后,生意会清淡些,故而他也等不及过来帮了一场忙,之后的感受是,开药铺可比开胭脂铺子累多了。
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有些人因着家中亲人还在等着药治病,神色匆匆,凶神恶煞的也并不少见。不像逛胭脂铺子的客人们,多半还是颇有闲情的夫人小姐们,再不就是外出采购的丫鬟婆子们,交易的过程都在慢条斯理地进行着,很是安逸闲适。
赵相宜正在药铺里头来回忙碌着,千禧楼那边来了人过来传话,说是差不多该回府了,马车一会就到,叫他们提前准备一下。
这里距离新宅子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走路过去的话估计累得够呛。
任氏让那个传话的伙计先回千禧楼忙,又吩咐赵相宜道:“相宜,那你进内阁看看弘林好了没,如果觉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准备回去了,这里剩下的事有李掌柜和小林打点,应是无碍。”
“嗳,我去去就来。”赵相宜笑着应道,人已经往里头走去。
掀开帘子一看,咦,门怎么被带上了,而且好像还从里头锁住了,哥哥大白天的干嘛锁门?
刚想敲门说话,可里头裴子君却说了一句:“你妹妹正在外头忙碌得紧,外面很吵,又这么多客人,应是不会被听见的,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话让赵相宜怔住了。
“明天到品香茶楼的雅阁去,我提前订了秋露那一间。”赵弘林的性子还是过于小心了,并未直接回答裴子君的问题。
可仅仅只是这么两句话,却早已让赵相宜的心提了起来,直觉告诉她,他们对话里那隐约朦胧的内容,可不是平常事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瞒着大家
品香的秋露雅阁么?你有钱订位子,我也有钱预定你旁边的那间。
当天晚饭后,赵相宜便借口齐宛瑶有事找她出了府,任氏不放心本想跟着前去,可赵相宜一再推阻,称是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是秘密,不好让她跟着一块去的,任氏只好作罢,不再勉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碧纹和两个魁梧有力的家丁跟上了赵相宜,并派了马车给她。
赵弘林心里有事,呆在澜沧院里没出来,故而也没留心到赵相宜的异样。
马车飞快地在空旷的街市上奔跑着,一路来到了品香门口。
碧纹率先掀开了车帘张望了一会,见这里是品香门口,并非赵有根家门前,不禁指责起阿光来:“你走错道了,这里离赵捕头家里远着呢,你怎么走这来了?”
阿光却慢悠悠地答道:“是小姐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说是要来这里的。”
“碧纹,是我的意思。”赵相宜说着出了马车,“你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宛瑶姐姐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告诉我,所以选了这里。”
“可,可是这里就快打烊了啊。”碧纹凝眉焦心道。
赵相宜却摇摇头笑道:“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话毕,赵相宜便扶了其中一个家丁的手跳下了马车。
“你们也别跟着我进来,里头安全得很,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你们若在,反倒让我不方便。”末了,赵相宜回头吩咐欲跟上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