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悠然田园生活第41部分阅读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五石散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也开始每每出现幻觉,凭他那样,便是再无精力打理家业,祖上传承下来的产业,就那样慢慢地被他给毁了。我就那样,一步步地看着他们沉堕,但我从不后悔,更从不心软过,因为碧凌痛苦的模样一直呈现在我的脑海里,是他逼死了碧凌,所以我无法容忍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他们家后来是真的败落了,不仅守不住家业,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天地在变卖物产,日日哭到我面前来求我。对于公婆二人,我心里也是有怨的,若不是他们当日的刻意隐瞒,我便不会嫁到这家人家里来,那么碧凌就更不会无辜枉死,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他们二老。所以当时,我并没有软下心来帮他们。我的婆婆终日以泪洗脸,最终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殁了。当时,她的死给我带来了不少冲击,我终是稍稍地放下了心里的仇恨,但是对于那个死不知悔改的畜生,我绝不留情。五石散给他带来的危害可不止一点点,整整两年下来,尽管每日的五石散,量少细微,可经年累月的囤积,终是让他的身体被蚕食得跟空壳一般。看着神志不清,成日疯癫的他,我终于放心,果断地与他签下了和离书,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那个家。不多久,就传来了那个畜生溺水身亡的消息,我带着那个消息欣慰地去碧凌的坟前上了香,希望她得以安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心狠手辣?”说到这,任氏忽然抬眸反问赵信良。

    赵信良微微发怔,沉默了一会,自动地避开了任氏的这个问题:“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农户,从前除了去地里干活,就是回家照顾老小。在我的过去里,见过的最大的事就是相宜有一次被人害得差点醒不过来。所以,对于你的往事,你的复仇过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懂你们的那种生活。”

    “所以,我是个差劲的女人。”任氏如是说,“在碧凌出事之前,我为了体面,为了要强,不同意和离,从而阴差阳错地害死了碧凌。碧凌出事后,我被仇恨蒙蔽了心,为了报复,我开始做出了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完全地失去了自我,但凡是跟那个畜生扯上关系的人,我都憎恶,包括公婆在内。回首过去,我这一生,似乎就没有做过什么对的事情,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渐渐的都消散殆尽了,到了最后,仅留了一星点的无奈与悲哀。”

    “其实你不该只想着复仇的。”赵信良忽然主动开口道,“如果你肯把心思逐渐地转移到你父母的身上,你会发现,你父母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会少许多。诚然,你现在已经为了你妹妹手刃了仇人,可你得到了什么?如果你的妹妹在泉下有知,看见你成日一副空洞绝望的样子,看见父母双亲整日以泪洗面的场景,真的会因此感到高兴安心么?从前的你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统统扔掉,装进了仇恨,如今仇恨在一点一点地消逝,你的心里可还剩下了什么?复仇之后,你的心就真的被掏空了。”

    “我的人生,的确就彻底僵在了四年前七月二十那日。往后的四年,我过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任氏自嘲地笑笑。

    “戏文里不是有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么?”赵信良低沉地缓缓道,“如今,我倒是真觉得我们俩有点像是那样子的。我曾经也有过一段极其消沉的时候,但我最终没有像你那样沉迷于仇恨,相反,我把孩子们还有父母双亲照顾得很好,现在渐渐走出来了之后,再回头看,我发现自己所付出的那些,都是对的,值得的。”

    第163章你的人生,不是我可以沾染的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赵信良停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任氏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种眼神,就像是欲把他一下子全部看透一般。

    任氏笑,终是把手从醒酒汤的汤盅上放了下来,摇摇头:“没别的,只是觉得每次跟你聊天的时候,都能得到新的认识。”

    若是能够早点遇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自己十八岁那年夏天之前,那该有多好。

    如今再是遇上,却是在错的时间错的身份下,他的人生多么简单美好,即便是在困苦艰难的时候,依旧可以慢慢走来,一路的风雨也只不过是为了给那样的人生着色罢了。

    所以,自己这样的,怎好去打扰他那原本宁静的生活。

    “呵呵。”赵信良轻轻地笑了几声,随后在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大道理的人,我跟你说的那些,全是实诚话。”

    “我本来对婚姻是十分向往崇敬的,可自从那时候,孩子的母亲抛下了这个家开始起,我就再也不敢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赵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的,他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提及往事了。

    “你知道我当初是多么地珍惜孩子母亲,尽管她并不是一个勤快踏实的女人。”赵信良的嘴角带笑,牵出了一丝勉强,“我知道她爱计较,也不爱干活,而且有时候也挺小心眼的,总归她身上有诸多毛病。当时是我的爹娘给我相的这门亲事,由于我年龄也不算小的了,父母也着急,所以见对方闺女姿色不错,而且瞧着也挺稳妥的样子,就立马把我们俩的事情给定下来了,不多久就把人给迎进了门。我们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结的亲,所以,她进门不多久,渐渐开始显现出诸多缺点之后,我爹娘登时就后悔起来了。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人已经给迎进门来了,尽管并不如意,可日子却还是要照过的,按当下的风气和离不是不可以,但夫妻之间要的最多的还是包容体谅,为了这些动不动就和离,未免也太把婚姻当儿戏了。”

    “所以你选择继续坚守,并试图想改变对方?”任氏接话道,嘴角微勾了勾,抬眸看向赵信良,“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我以为她会知足,会感激,总有一天会觉得我值得她托付一生。”赵信良慢慢地回忆着,“后来我们有了弘林,我对我们的人生路则更加抱有希望了,不过她的性子依旧没怎么变,反而愈演愈烈,但是因为孩子的关系,我没有对她失望,依旧与她之间维系着和谐的夫妻关系。”

    “直到相宜刚满一岁的时候,她好像就彻底变了。从前的时候,她再怎么对我家人无理取闹,也终是有个限度,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可是自那之后,她开始处处挑事,几乎是要我们全家人都厌弃她把她赶走那样,为了达到那种目的,她什么事都做,渐渐的,连我都开始有些受不了她。整整两年下来,她变得又自私又过分,全家人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忍受得了她的嚣张。”赵信良埋下了头去,不多久又缓缓抬起:

    “之前我不明白,可事后多年,现在想想,我忽然可笑地猜测到,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起了要抛弃这个家庭的心了。因为遇见了她觉得更好的男人,所以心已不在那个家,当然就得想方设法地逃离,所以做起事情来才会这么决绝,这么义无反顾的,她根本就没成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她从没打算过要回来。”

    “相宜三岁那年,也刚好是约莫四年前的事,她突然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什么都没带走,连我买给她的玉钗她都没带走,当时她可是欣喜了一阵子的,尽管那并不是十分昂贵的东西。”

    “我若是你,绝对做不到这么伟大,割下自己心里的痛恨,把心思全数地转移到孩子们身上。”任氏忽然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赵信良。

    尔后又半开玩笑道:“不过那个女人还真真是不识货,这么好的男人摆在眼前,竟也不知道把握珍惜,假如是我……”话到一半,却忽然戛然而止,任氏尴尬地笑笑,尽管表面依旧镇定,可心里早就乱了,最终只得仓促地敷衍了一句,“对不起,我醉了……”

    “其实……”赵信良忽然低下了头去,声音小得可怜,支吾了半天都没憋出半句话来。

    任氏见状也是打断道:“幸好你对男女之间的感情绝望了,这是好事,避免你再次受到伤害,也可以让你更加专心地照顾孩子与老人。”

    “不是,我……其实……”赵信良愁眉苦脸地说道,眉毛与眼睛几乎都快挤到一起去了,最终只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真该死,什么话不好说,偏那样说了一句”

    “赵老板,谢谢你的醒酒汤,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真的感谢,今年的七月二十,因为你的缘故,我过得跟往常时候都不一样。”任氏忽然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十分郑重地对赵信良道,脸上还透着淡淡的微笑。

    赵信良知道,任氏这么一说,就意味着今天这漫长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他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故而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只得也跟着站起了身子,看着任氏笑道:“你没事就好,嗯,好好休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任氏点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

    等赵信良出了这门,厢房的门再次被阖上了之后,任氏才无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嘴上轻声地喃喃道:“最后一次了,今天这样,就当是我对自己的最后一次放纵,等过了今天以后,你是赵老板,我是绣坊老板娘,从今而后,希望你的人生可以一直简单美好,就让我一直定格在四年前的七月二十吧。”

    所以那日之后,任氏就真的开始刻意地疏远赵信良了,赵信良起先还并未察觉,因为通过七月二十那日的交谈过后,赵信良反而觉得自己与任氏之间的关系好像更加递进了一些,这让他心里不禁渐渐地希冀起来。

    故而,突然之间要面对任氏的疏离,却是让赵信良有些不适应,更有些不敢置信,不明不白。

    他想找个机会亲自问问任氏原因,可任氏一见到她就过分生疏,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询问,这令赵信良很是挫败。

    原本见天喜笑颜开的一个人,忽然就慢慢地消沉了下去,变得心事重重的。

    赵信良的异常,与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赵相宜也是丝毫不差地看在眼里,她还从未见过父亲什么时候有这样魂不守舍的时刻,即便是当初吕氏跟人跑了之后,他也是没多久就收拾好了情绪,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而且那段日子里,他即便再如何的消沉,也从不表现于人前,除了事发当天之外。

    现如今,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间变得这般苦恼?

    虽然赵相宜不清楚事情的细节,但她坚信不疑地认为,父亲这个样子,多半是跟任氏有关的。加之那日父亲竟会为了保护任氏受伤,这让赵相宜更加确定,父亲跟任氏之间肯定有戏

    这可是她一直很敬佩爱戴的亲亲老爹啊,老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是件多么令赵相宜高兴欣慰的事,她还真怕自己的父亲这一辈子就这样蹉跎了呢

    其实话又说回来,相比起这具身体的亲娘吕氏,赵相宜心里反而跟任氏还更加亲密一些,首先是吕氏此人极为自私下溅,抛夫弃子不说,还唆使娘家过来做出要休书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而且正月里那次在清河镇遇见她的场景赵相宜经久不忘,有了这样的回忆与印象,对于吕氏,赵相宜是绝对爱不起来的。

    更何况,吕氏于赵相宜的印象就只有那短短的几个月,而且大多是些极不好的回忆,于赵相宜而言,吕氏除了给她生恩之外,养恩基本上为零,加之赵相宜原先根本就不生在这里,更是记不住吕氏的生恩,所以对于赵相宜而言,吕氏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并且还让她深深地憎恶上了,吕氏与娘亲二字根本就沾不上边,划不上等号。

    但任氏却恰恰相反。

    任氏的坚强果敢,任氏的独当一面与聪慧,都让赵相宜深深地佩服着,并且,默默相处下来,任氏有时候显现出来的特性,有点像赵相宜上一世的母亲,同样都是女强人型,效率型,这勾起了赵相宜内心深处尘封的记忆,故而任氏更能赢得赵相宜的心。

    如果任氏真能与父亲结为秦晋之好,赵相宜会是第一个祝福他们的人。

    所以,眼下父亲终日愁眉苦脸的,赵相宜便决心要充当小红娘,站出来帮二人一把,否则,凭着父亲这样呆头呆脑,在任氏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性子,指不定得猴年马月才能赢得任氏的芳心……

    第164章兄妹商议

    “赵老板,这是这个月吃饭的花销,我们小姐让我来给绣坊结一下,哦,还有,小姐她说了……下个月开始,我们如意绣庄的中饭就不在您这儿预订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赵老板啊,您可千万别误会什么,小姐她无论如何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许是,许是她最近心里有什么不舒坦的也未可知。唉,小姐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我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她……”阿平说了一大通,最后又突然戛然而止,尴尬地笑笑,“没,没什么,我看我真是年龄大了,变得愈发爱碎嘴了……”

    “不妨碍的,阿平。”赵信良苦涩地笑笑,亲手拿起了阿平放下的那包银子,随后无奈地笑了笑,“我想我大概也知道什么原因了,阿平你回去之后不必因此去疑问你家小姐。嗯……也请你帮我带句话到她跟前——之前是我多虑了,请她放心,从今往后我会自觉点,不会再存什么别的念头了。”

    到底是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也对,像自己这样粗俗的,她怎会瞧得上……所以发现了一点点端倪之后,就立马掐断是正常的,她做得一点也没错,换做是自己,说不定也会如此呢。

    赵信良如是在心里勉强安慰自己道。

    “哎呀,赵老板,您何必……”

    “不用再说别的了。”赵信良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勉强撑着笑,“我早该有自知之明的。”

    阿平叹了一口气,随后摇摇头离开了千禧楼。

    等她把话带给任氏的时候,任氏什么也没表示,只让阿平出去干别的事,没她的吩咐不准进来。

    其实,厢房里头的任氏,正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狠狠地哭,只是静得一丝声音都寻不到。

    她用力地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直至牙印深深地陷了进去出了血丝,她都未曾觉得疼痛……

    目的达到了,她的目的终于达到。

    尽管他的退缩并不是因为自己述说的那段往事,但不管是因着什么,总归他们从今往后,都只能是陌路。

    这样可能会有点疼,但是时间一久,终归是会好的,是的,她相信,一定会是那个样子的。

    这厢,在任氏极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赵相宜小盆友正在回廊里来回地踌躇着,碰见阿平的时候,她悄悄地指了指厢房的方向,用极低的声音询问阿平道:“你老实告诉我,真的不能进去么?”

    阿平猛地摇头,也同样小声地警告赵相宜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是千万得听我的劝告,别进那间屋呀,不然一会,我可保不住你呀,乖啊,回去继续练习。”

    赵相宜瞬时嘟起了小嘴来,极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哦对了,你刚才不是从我爹那儿回来么?可是我爹说了些什么让师傅不高兴的?”赵相宜仰头继续询问。

    阿平踟蹰了会儿,见赵相宜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告诉她也无妨,于是便把赵相宜拉到了楼下,见四周无人,才是悄悄地把在千禧楼发生的事告诉了赵相宜。

    赵相宜听后大惊,她不是不知道任氏与父亲最近在闹别扭,但她并不知道二者已经闹得这么严重了事态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凭着二人的性子,这事准吹了没戏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给他们个坦然面对彼此的机会,否则都还没开始就强硬地结束了,这对他们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你在那叽叽咕咕什么呢?”阿平没听清赵相宜小声嘀咕的话语。

    赵相宜摇摇头,匆忙地说了句:“没啊,什么也没有。那个……我,我人突然有点不舒服,我要回家一趟,就拜托你跟师傅知会一声了,师傅现在想必也没空修理我的”话毕,赵相宜便一溜烟地跑出了绣坊。

    她一路疯跑着回了家,赵弘林今天正好休沐,她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冲赵弘林的房间喊:“哥哥,哥哥你快出来,十万火急的事啊”

    赵弘林写字的手忽然一顿,立马放下了所有的事情急忙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站定之后,见赵相宜正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原本心里的焦虑与担忧不禁渐渐放下了一半:“什么事?毛毛躁躁的你。”

    方氏正在厨房里择菜,见状也是插嘴进来说了赵相宜一句:“你呀你,现在见天地在外头疯,眼瞧着弘林就要参加秋试了,你还净给哥哥添乱呐?”

    “奶奶,您还真别把话先说得这么满哦,这事可是老爹的大事,并非我在胡闹嘞。”赵相宜眉毛一挑,笑得贼兮兮的。

    方氏见状也是起了兴致,好奇地反问了一句:“哦,那好,你说啊,是什么事呢?”

    赵相宜把小脑袋往边上一歪,随后俏皮地冲方氏眨眨眼睛:“嘿,我就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嘁,你个小鬼灵精”方氏笑了笑,继续埋下头去择菜,嘴上也是碎碎地叮嘱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啊,你都不能过分影响了哥哥的情绪呢。”

    “恩呢,知道知道,哥哥现在是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嘛”赵相宜笑嘻嘻地答道,又冲赵弘林迫不及待道,“时间紧凑,哥哥咱们走吧”

    “去哪里?”赵弘林问。

    “先跟我走,一会你就会全明白的。”赵相宜二话不说,拉着哥哥的手就往外跑去,方氏刚出声叮嘱的“注意安全”就那样消散在赵相宜跑后的一阵风里。

    兄妹俩出了家门后开始慢悠悠地走着,赵弘林微微蹙眉,狐疑地问了小妹一句:“刚才不还十万火急的么,怎么这会子又停下来了?你到底在捣鼓什么呢。”

    赵相宜憨憨地笑着,突然停下了步子,站在大哥面前,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主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来着,跟咱们爹爹有关的。”

    “你说。”赵弘林勾了笑双手环胸,现在的弘林已经生得清俊了起来,模样渐渐长开,线条分明,个子也抽高了不少。

    “是爹爹跟我师父的事。”赵相宜想了想,又接着道,“哥哥,其实我挺喜欢我师父的,你觉得让她给我们当后娘怎么样?我瞅着爹爹跟她站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赵相宜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一则哥哥赵弘林的性子比较敏感,她生怕因此而触及赵弘林心里的弦,或以怕赵弘林心里很抵触后娘这一角色,二则,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她说完了这句之后,哥哥肯定会直接来一句——你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

    可没想到,赵弘林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赵相宜想象的那样,但见他略作思考了一番,随后颇为头疼地看着小妹道:“这个事啊,居然连你都察觉出来了,想来是爹爹跟任老板娘两个之间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哥哥你知道这些事?”赵相宜忽然睁着溜圆的眼睛瞅着赵弘林猛看,好像赵弘林是那稀有动物一样

    她一直以为哥哥性子偏冷,除了关心亲人,学业和仇恨之外,是不会在意这些日常琐细的,没成想,哥哥竟也跟自己一样,早早地就看出了父亲与任氏的端倪。

    赵弘林点点头,伸手揽住了赵相宜的肩:“走吧,去千禧楼的雅间里说,这里太吵了。”

    “哦。”赵相宜笑着应了一声,尔后又突然不对劲地止了笑,仰头不服气地瞪了赵弘林一眼,“什么叫‘连你都察觉出来了’?在哥哥眼里,难道我很迟钝么”

    “啊,那个。”赵弘林开始跟小妹打起了马虎眼,“快走吧,不然晚回去了奶奶又要念叨的,最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诶诶诶,你跟我说清楚总这样欺负人怎么行,待会去到千禧楼我要跟爹爹告状”

    兄妹俩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往千禧楼走去。

    刚一迈进千禧楼的大门,就看见赵信良那一张百般难看的苦瓜脸。兄妹俩面面相觑,尔后会心一笑,往赵信良方向走去。

    “哟,今天怎么一起来了?弘林你不用温习功课么,相宜你不用练习女红么?小心任……”赵信良话到一半,忽然就停了,尔后脸上飞快地划过一丝无奈的表情。

    “任什么?”赵相宜却故意挑他的话,眨巴眨巴着乌黑的眼睛笑得一脸狡黠。

    赵弘林伸出右手来在赵相宜的脊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随后干咳了几声道:“相宜,忘记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哦,哦”赵相宜故意夸张地应道,“哥哥,咱们走吧。”

    赵弘林点头,两人欲往雅间处走时,赵信良却是好奇地问了句:“你们要干嘛?”

    “不告诉你,谁叫你心里有事也不跟我们说,哼。”赵相宜佯装生意,最后干脆留了个背影给赵信良。

    “唉……”看着兄妹俩渐远的背影,赵信良的眉头蹙得更加紧了,给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浓重的孤独,“连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

    第165章良哥孤独

    这厢,赵相宜跟赵弘林两个来到了雅间里坐下,等小二笑眯眯地给他们倒上了茶水,端来了点心出去之后,赵相宜才是迫不及待地冲哥哥轻声笑道:“看见没看见没,爹爹的眼睛都没神了”

    赵弘林点点头,清茶的雾气笼罩在他的面庞上,但见他微咬着唇,随后又松开,认认真真地问了赵相宜一句:“小妹真的想要个娘亲?”

    赵相宜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又干脆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赵弘林有些看不懂。

    “其实呢,也不是真的特别需要娘亲,但是我看爹爹跟我师父二人处得挺好的,你看咱们家这几年下来,日子虽然好过了不少,可爹爹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一个人,我瞧着有些不忍心呢。”赵相宜把自己的意思大致地说明了一下。

    赵弘林点点头,也是寻思着:“任老板娘这个人的确还不错,至少我并不讨厌。”

    “真的么?太好了我就担心哥哥你不接受呢”这还是赵弘林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接受任氏,赵相宜听了不知有多高兴的。

    “声音小点,不然外面的人都听到了。”与赵相宜相比,赵弘林却显得很淡定,他慢悠悠地端起了手边的茶盏,眯着双眼浅浅地呷了一口,“嗯,天气渐渐地变凉爽了,喝点热茶正正好。”

    赵相宜信手捻了一块桌上的小点心,待点心含化了过后,方又凝眉担心道:“可是现在呢,爹爹跟我师父两人之间好像闹了些不愉快,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并不知道,他们两个都是闷葫芦,不会跟外人说的,嘴巴紧得要死。我觉得吧,他们就这样作罢了,真的挺可惜的,所以才特地找你出来商议一下,看下有什么好法子可以让他们坦然面对彼此的。”

    “嗯。”赵弘林微点了点头,随后又头疼地看着小妹,“这个多半还是女人想的问题吧,你我都不能胜任。”

    “谁说的?少瞧不起我啊”赵相宜故意捏起了小拳头来,在哥哥面前作势挥了两下,又指着自己那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道,“不想像我的牙齿一样,就仔细说话哈。”

    “噗。”赵弘林硬是把嘴里的茶水给咽了下去,差点没喷出来,待他稳妥些了过后,方指着赵相宜笑道,“少把你的牙齿露出来,我看见了就想笑。”

    “别拿我的牙齿说事,现在正说爹爹跟我师父的事呢”赵相宜立马转移话题,牙齿的问题是她目前最苦恼纠结的,没了门牙,说话不仅漏风,而且笑起来更是滑稽死了,每每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摆出一副苦相。

    赵弘林拿拳头抵住自己的下唇轻轻地笑,模样有点忍俊不禁。

    “还笑?”赵相宜又捏起了自己的小拳头,说话的时候尽量不露出牙齿,一副别扭的样子。

    赵弘林怕赵相宜会当真,所以立马就止住了笑容,捻了块点心含入口中,片刻之后认真道:“照我看,其实还是任老板娘更看重爹爹些。”

    “哦?我倒是觉得咱们老爹更看重师父嘞。”赵相宜忙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抬头疑惑道。

    “所以说你迟钝是不会错的。”赵弘林伸出手来轻拍了一下对面赵相宜的头。

    “老是打头会变笨的。”赵相宜故意嘟起了小嘴咕哝了一句。

    “你就是太聪明了,所以要赶紧变笨一些,省得让人心疑你不正常。”赵弘林随口一句。

    “啊?是么?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么?”赵相宜立马慌张了起来。

    赵弘林眼里却闪过一丝讶异,随后敛了笑看着小妹认真道:“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哥哥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

    “哦,哦,不会不会不会”赵相宜暗松了一口气,立马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行了行了,咱们快想想法子撮合撮合他们俩,别老是跑题”赵相宜添言。

    赵弘林凝眉:“要说其他方面,我的法子还真是不少,可单单这件事上,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得,今天叫你出来就是白叫了,既没起到作用,也耽搁你温习功课。”赵相宜无奈摊手,嘴角微微上翘。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呢?”赵弘林询问道。

    “不然还找你干嘛?”赵相宜无力地伏在桌面上,片刻过后,突然又直起了身子来,眼前一亮,“有了”

    “说说。”赵弘林勾唇,闲闲地端起了茶盏来,继续细细地品茗。

    “你凑过来,我悄悄地跟你说。”赵相宜故作神秘,对哥哥勾了勾小手指。

    赵弘林见状狐疑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把耳朵凑了过去,赵相宜小盆友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赵弘林听着听着眉头是越皱越紧,最终直起身子来嘴角微抽:“这样行不行啊?而且我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那你想个更好的出来?嘁,又不是真的,迷信”赵相宜白了他一眼。

    “得得得,就先这么办吧,外头的事我帮你去张罗。”赵弘林一口答应,赵相宜则笑得更加欢实了,在想出了第一个办法过后,其余办法也是相继而出,不过这些灵感皆来源于赵相宜上一世看过的偶像剧,苦情剧等等剧……也不知道用在任氏与赵信良的身上究竟合不合适。

    兄妹俩商议妥当之后,出雅间时,见赵信良依旧呆在柜台上一动不动的,脸上的表情与刚才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掌柜的见兄妹俩出来了,连忙捅了捅赵信良,赵信良回过神来之后,见兄妹俩要走,赶紧追上来问了句:“干脆在这吃晚饭算了,这么急着又是要去哪儿?”

    “也不告诉你,哼。”赵相宜昂着头,一副神气模样。

    “哦,呵呵,嗯,那你们去吧,路上小心些就是,别玩疯了,尤其是弘林,马上就要秋试了……”赵信良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啦好啦,爹爹愈发啰嗦了。”赵相宜冲赵信良挥挥手,随后拉着赵弘林的手一溜烟地出去了。

    赵信良看着孩子们的背影,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嗨,真的都长大了,开始嫌我啰嗦了……”

    掌柜的听见了,也是笑着上前来劝道:“小孩子就是这样的,您别跟着较真。依我看啊,多半是两个孩子一直由您来照顾,时间长了,使得两个孩子渐渐渴望起娘亲来了,如果家里有个女主人细细地呵护着他们,说不定会更美满些的。”话到这里,掌柜的又呵呵地笑了起来,“恕我多嘴一句,老板您年纪还不算大,不妨趁现在再找一个吧?”

    “掌柜的,好好地把你的账算好。”赵信良黑着一张脸上了二楼,留掌柜的一人在原地纠结着。

    这厢,兄妹二人出了千禧楼,赵相宜立马拉着赵弘林的手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不错吧?就是要这样,让爹爹慢慢明白,我想要娘亲呵护的愿望。”

    “可是,长此以往,爹爹会寒心的。”赵弘林边走着,边凝眉道。

    “不会的,我会把握分寸的。这样,你先去办好刚才我说的那件事,我现在去绣坊找师父聊天,咱们分头行动。”到了街头,赵相宜忽然对哥哥挥挥手。

    “也好。”赵弘林点点头,往另一条路走去。

    赵相宜则转身朝绣坊走去,途经裴子君的染翠斋时,不禁朝里头望了望,见裴子君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在里头,才又是继续往前走去,嘴上自语道:“看来还没从江宁县回来啊。”

    前些日子裴子君因为江宁县那边有事,所以匆忙回去了,短时间内想必是回不来了。

    赵相宜刚进绣坊,阿平立马就迎了上来:“哎哟,小祖宗,你身子可好些了?找大夫瞧了没有?”

    “啊?”赵相宜懵懂地抬头。

    “你刚刚不是说身体不适,要回家么,怎么这会子又来绣坊了?可是好了?”阿平提醒道。

    “哦那个呀……”赵相宜拖了长长的尾音,随后又重重地点头,“好了,好了……好多了。”

    “宛瑶刚才听说你身体不舒服,立马就往你家去了,你怎么没跟她一块回来?”阿平往赵相宜身后看了看,疑惑道。

    “啊?”赵相宜讶异,“我,我后来感觉好多了,就邀哥哥去了趟千禧楼,没看见宛瑶姐姐呀。”

    “哦,对了,师父心情好点没?”赵相宜生怕阿平再往深了想,届时察觉出自己是借故偷懒,便立马转移了话题。

    阿平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点点头答道:“嗯,这会子已经在绣阁里看绣娘们做事了。”

    “那我上去找她。”赵相宜笑着辞别了阿平,尔后兴冲冲地上了楼。

    二楼绣阁里,任氏正端坐在她专属的软椅上,一袭海蓝色的掐丝裙,上头的牡丹是苏绣的针法,赵相宜一贯不大喜欢牡丹,因为华贵气太重,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俗气,可这纹样放在任氏身上,倒看不出俗气冲突来了,反衬得她的气质淡雅从容的。

    “回来了?身体好些没有?”任氏抬眸的时候刚好看见赵相宜进门,便问了句。

    赵相宜不敢抬头看任氏,生怕她看出自己眼里的异样来,她一路穿过绣娘们的花架子,丝线穿梭的声音不停地响在她的耳侧,等她来到任氏身边的时候,才含笑答了一句:“我的身子是没事了,可我爹却有事了。”

    第166章我想要个娘亲

    “出什么事了么”任氏忽然霍地一下从软椅上站了起来,其余绣娘们的手皆是微微一顿,不过大家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埋下头去继续绣着手底下的花样。

    赵相宜满意地看着任氏那异于常日的紧张,嘴角不禁暗暗翘起,任氏把情绪收拾稳妥过后,方平静道:“相宜,你随我来一下。”

    “是,师父。”赵相宜跟在任氏身后,笑着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两人还是有救的。

    二人来到了小绣阁里,此时齐宛瑶不在,任氏见赵相宜进来之后,方不安地问了她一句:“你爹怎么了?”

    “唉。”赵相宜抬头看了任氏一眼,忽然佯装苦恼,故意地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没胃口吃饭,听哥哥说,他觉也睡不好,打理起生意来的时候更是频频出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哥哥都担心死了……”

    “他自己,可有说过些什么?”任氏的十指绞在一起,藏于身后。

    赵相宜却依旧很是苦恼地摇摇头:“不知道呢,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有谁惹到了他,让他受了委屈。”说这话的时候,赵相宜悄悄抬眸去瞄任氏的表情,果见她脸上的神色不大对劲。

    “唉。”赵相宜再叹一口气,随后又接着道,“其实,我爹一直以来都挺苦的,为了我跟哥哥两个什么苦都吃过,现在日子慢慢好过了,我跟哥哥也渐渐大了,眼瞧着就我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我看着都有些不忍心……最近他那个样子,我跟哥哥都在想着,假如这时候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来安慰安慰爹爹就好了。”

    “哦,那你们俩贴心点,宽慰宽慰他不就行了。”任氏讪讪地坐下,别过脸去不看赵相宜。

    “哪能啊,我们根本不懂爹爹在想什么,复杂着呢,我去宽慰他的话,他也只会说自己没事,因为生怕说出来会让我也跟着担心……又说我小孩子家家不懂的,你看看,我跟哥哥根本不起作用的。唉,真担心爹爹再这样下去会有事……”赵相宜作势又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的。

    “要是我能有个娘亲就好了……”停顿片刻,赵相宜又看着任氏试探性地说,“有了娘亲,爹爹就会开心些,平素也有人陪着他,而我跟哥哥两个,也可以得到娘亲的关怀,多好呢。”

    “那你们还挂心着自己的生母么?有没有想过要把她找回来?”任氏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赵相宜。

    赵相宜却猛地摇头,脸上还带着憎恶的表情:“我根本不想她回来她坏,惹爹爹伤心,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的”尽管赵相宜说起话来会漏风,但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和她的话语,都让任氏微微地心疼着。

    她也想好好地爱护这个小姑娘,可是,她就是不敢迈出这一步,生怕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她任碧莹今生今世都再也输不起了。

    “我看啊,是时候该让奶奶给爹爹安排相亲了。”赵相宜忽然很是一本正经道。

    任氏讶异地看着赵相宜:“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我不清楚,但我想吧,如果是奶奶的意思,爹爹是不会拒绝的,您不知道我爹有多孝顺呢。”赵相宜天真无邪地笑笑,把任氏眼底里那刻意隐藏的一抹紧张全数看在眼里。

    几日后,赵相宜趁赵信良休息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几日下来,闺女对自己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如今闺女又黏着自己了,赵信良心里可高兴了,立马摸摸赵相宜的头顶宠溺道:“怎么了?瞧你最近都心不在焉的,可是心里有啥事,来来,跟爹爹说说,爹爹帮你解决。”

    赵相宜却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是爹爹你吧?我能有什么事呀,不过是……唉,不说了。”

    见闺女有话说一半的,赵信良不禁更加担忧起来,闺女可是很少有这样愁眉苦脸的时候的,思及此,赵信良更为紧张地问赵相宜道:“究竟怎么了?可是想赵家村的人了?要不趁今天没事,爹爹陪你回去一趟吧,敏敏他们可都想死你了”

    赵相宜又摇头,而且把眉毛刻意地拧得紧紧的:“都不是因为这些啦。”

    “是因为……”赵相宜吞吐之时,赵弘林忽然经过他们这边,见状也是立马冲赵相宜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小妹,别说”

    后又紧张兮兮地走到了赵相宜跟前,悄声叮嘱道:“不是警告过你让你别说的吗,尤其是在爹爹面前”

    不过,这声音再小,也还是足以让赵信良听到的。

    “弘林”赵信良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你先进去温习功课,相宜这里有我来照料就行,还不快去?”

    赵弘林没说话,只默默地走了,临走前还趁赵信良不注意的时候,回过头来冲赵相宜眨了眨眼睛,赵相宜则偷偷地摆出了个“搞定”的手势,要他放心。

    “相宜啊,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了?大胆跟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