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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田园生活第29部分阅读

      悠然田园生活 作者:yuwangwen

    尚未到牵牛花的花期,前两年刚刚培植的时候,恰逢牵牛花四到九月的花期,每每到了清晨起床时,便能看见成片嫩红色,浅紫色或以月白色的牵牛花开满了整排竹篱笆,迎着微风轻轻地晃动着那脆弱的花瓣,煞是好看动人

    此时正值凌晨时分,赵家上下静悄悄的,唯有那些家畜在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楼住了赵月琴母女和赵家二老,本来二楼是准备了老人的房间的,可方氏和老赵头的岁数渐渐大了,经不住楼上楼下的奔波,故而最后又安排回了一楼。

    前年一年,赵家二老是待在二房家里吃住的,也帮了李氏他们不少忙,使得二房的日子亦渐渐好转了起来。可去年赵家二老轮到去三房吃住的时候,却饱受折磨。赵老三日日早出晚归,倒不是他勤于农事,反是忙于奔波于赌局之间,可把赵家二老给气得,直骂他不务正业,加之赵老三新娶的媳妇也时常给二老气受,搞得家里不得安生的,赵信良见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二老的身体最重要,便强硬地把二老给接回到了大房这边吃住,村里人见状,纷纷骂赵老三不孝。

    赵老三为此逞大,来大房这边闹过几回,可都无果而终,二老不想跟他回去三房,赵信良也不许。

    刚巧今年正好又轮到二老在大房这边吃住了,三房就更没了理由去接二老尽孝了。为此,赵信良召集赵家兄弟们在一起商议了一回,声称干脆把赡养老人的时间延长,每房轮着三年照顾一次,这样二老便更有理由待在大房这边多享几年清福了。

    这两年,赵家大房的日子过得是愈发红火了,少了杨氏等人的折腾刁难,日子果然平静顺畅了许多,除却挣钱这方面外,家里也是喜事多多。

    一则赵弘林在去年很是顺利地考过了童生试,成为了童生,不过很可惜的是,去年接着考院试的时候考前却大病了一场,想是常日里万分刻苦用功所致,故而导致最后缺考没能继续中上秀才。那次之后,令全家人都纷纷紧张起赵弘林的身体来,犹是方氏,日日鸡蛋牛||乳|的不离他,这个时代,牛||乳|本就是稀罕物事,可赵信良等人却丝毫不肉疼地日日坚持给赵弘林买,给赵弘林做,当然,连带着赵相宜也跟着沾了光的。

    再就是赵月琴和赵敏敏两个,如今已算是在赵家大房这边真正地扎了根,赵月琴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渐渐地变得自主独立起来,尽管大家平日里也关照着她,可赵敏敏这孩子几乎是赵月琴一个人亲手带大的。

    还有就是赵家如今跟裴家的关系居然奇迹般地慢慢熟络了,基本上也是因着生意买卖上的关系,既如此,裴子君那家伙来赵家村则更是来得勤快了,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每每他比较孤独,或者想找寻快乐温暖的时候,便会上赵家村来。

    赵相莲因此渐渐活络起心思来,每每借机故意跟裴子君亲近,大家年龄也都慢慢大了,有些事多少知道些,故而每次裴子君都见鬼似的离赵相莲远远的。

    赵相宜见了,总在心里叹息,那肯定是杨氏先前教坏了赵相莲。

    对了,还有杨氏的问题,杨氏在去年的时候被释放了出来,不过赵家没有再让她进门,为此杨氏上门来闹过一两次,只不过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但是赵家人还是没能继续接纳杨氏。

    杨氏后来悻悻地回了娘家,后来听大人们说,杨氏娘家妈日日虐打她,辱骂她,她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委身再嫁,最后进了一户穷人家给人当填房,日子据说过得很是糟糕。不过这些都是各人各命,大人们说完之后只这么叹息了一句,说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的,都是自己酿的苦果。

    而三房的赵老三也没闲着,去年的时候接着花银子续了弦,对方是个年轻媳妇姓陆,被夫家休下堂的,姿色容貌更甚杨氏,当然,心思算计等等却也是比杨氏更加活络。早在赵老三续弦之前,二老等人就劝过赵老三,要他别娶那样的女人,否则以后家里指不定更加不安生,可赵老三简直就是被迷了魂了,又在婚前被陆氏的娘家人抓到说赵老三强迫了陆氏,纷纷扬扬得传得很是不好听,最后没的办法,终是把陆氏给娶了进门来。

    那陆氏可不是个善茬,比之杨氏更会刁难人,虽然她从不跟杨氏那样撒泼胡闹的,可她惯会来阴的。

    想当初二老轮到去三房吃住的时候,那陆氏明面上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一等一的高兴。可等二老过去了之后,陆氏在暗地里却见天地拿理由刁难方氏,还时常不做饭饿着二老,也经常故意做晚了饭,然后再推说活计较多,忙不过来,总归这样的理由非常之多,她的心思也十分诡异。

    渐渐相处久了之后,大家对陆氏的评价皆是大同小异,只说此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暗地里阴得很

    只怕是个比杨氏还难应付的女人

    这不禁让大家都纷纷怀疑起来,赵老三先前被“抓j在床”的事是不是陆氏跟着娘家人起先串通好的。

    此时天渐渐透亮了,一楼右侧的门忽然开了,方氏整好了衣裳慢慢地步出了房门,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二楼的木阶梯上也有了动静,一个着淡绿色春衫,雪白薄裤的小姑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走了下来,她的个子较之两年前抽高了些,原本十分稚气的五官如今也是稍稍地长出了些棱角线条来,虽然如那雕刻的作品一般,整体的模样线条看上去还是比较模糊朦胧的,可大致上已有了一个明显的样子。

    淡绿色纯棉料子的宽袖褪至手肘边,露出了一截粉白色的肌肤来,那只洁白似雪,几乎吹弹可破的小手此时正轻揉着她乌亮的睡眼,眼下是微微挺翘的小鼻梁,再往下便是不点而红,灵动俊俏的小嘴。

    光一层一层地镀在了她的身上,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地清秀可人,她迎着阳光走下了阶梯,跟方氏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往家院子外走去。

    来到了不远处的村头,站在那儿来回张望着,不时停下来深切地注视着远方,看看有没有人往村里来。

    不多时,牛车缓缓的咕噜声让她心里好一阵欢呼,她远眺着前方,看见了那辆牛车上端坐着的少年。

    这两年,他的变化是最大的。

    个子抽高了不少,自是不必说。模样也愈发深邃了,渐渐的,他不再是个孩子,已俨然不知不觉地成长为了一个万事独立有主见的少年,心里有着万千的秘密与思量,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让人吃惊欣喜

    “哥哥,哥哥”赵相宜将手搭在红唇两边,做成喇叭状冲前方大喊道,“这次去了这么久,相宜想死哥哥了”

    坐在牛车上的赵弘林穿一身浅蓝色的儒衫,头上包着温雅的方巾,与衣裳同色,手里还拿着一本蓝皮书,似刚刚在车上聚精会神地看过。他的眸子比之两年前更为深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如果说,两年前的他是锋芒初露,清秀乖巧,那么两年后的他便是才华横溢,沉着稳重。

    才十二岁,已有这样的成就与性子,实属难得。

    不多时,赵弘林便跳下了牛车走到了赵相宜的跟前,赵相宜看着行走从容,风度翩翩的大哥,心里一时之间复杂无比。是啊,在外人眼里,看到的不过是个风光无限,令很多少女们痴狂的赵弘林,可赵相宜却深切地明白,哥哥能有今天,走到这个地步,这条路子上,全是家境所迫。

    如若不然,十二岁的哥哥,应该像如今的赵弘仁一样,浑浑噩噩地只知道耍玩混日子,根本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哥哥他,是肩负着多大的压力与使命完成这一桩桩大事的。

    “怎么了?”赵弘林与小妹并肩走着,不过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紧牵着她的小手,在他看来,小妹慢慢地大了,他可以一步一步地放开手来让小妹自己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赵相宜从神思中醒过味来,摇摇头,转移了个话题:“哥哥这次怎么要这么久才回来,学堂里现在没有沐休了么?”如今赵弘林已然转到了清河镇的学堂去念书,那里的教学条件更好,但相对要贵很多,不过这些赵信良都不在意。

    赵弘林微笑着,细细地跟赵相宜解释了一下:“不是,是夫子们有意留我下来细细教我,所以上个月的沐休冲掉了,不过这个月学堂里却格外恩准我可以多休几天,这段日子我可以呆在家里好好陪陪你们了。”

    “真的呀,太好了”赵相宜很是高兴地点点头,又谢过了顺道载赵弘林从镇上回来的赵伯伯,随后兄妹俩肩并着肩走回了家。

    第二卷 清河镇

    第114章万福楼搬离

    早饭过后,赵信良从田里看秧苗归来,赵弘林原正坐在房间里看书,透过二楼的窗户看见了赵信良,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蓝皮书,顺着楼梯下了楼来。

    “今年倒春寒的时间长些,咱们家这么早就把春秧插下去了,会不会减少收成呐?”方氏坐在厨房门口剥豆子,看见赵信良的时候便顺口问了句。

    “少点就少点吧,咱们家现在也不巴望着这点田地了,挣的那些个钱多半是从万福楼的销路上来的,再就是家里养鸡这些路子上来的,如果完全靠那几亩田地,咱们家现在绝对不可能天天吃得上米饭的。”

    “也是这么个理。”方氏听赵信良这么一解释,心里的担忧也跟着渐渐少了些,扭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弘林,方氏便立马站起身子来走至他面前,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弘林呀,现在倒春寒,你别看今天天晴,其实天不暖人的呀,赶快上去多加一件衣裳好了,回头再病了,可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急死”

    “奶奶你太夸张了。”赵弘林很是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身子骨哪里就这么娇气的?”说着,又把目光抛向院子里正在玩耍的赵相宜和赵敏敏两个,笑着添言:

    “奶奶该多关心敏敏才是,才多大点的孩子,就跟小妹原先那么小呢。”

    “你说归说,自个的身体也还是要在意些呢。”方氏又叮嘱了赵弘林几句,随后紧接着叹道,“是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当初敏敏不过是个点大的奶娃娃,如今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还能开口叫人了……”方氏的声音略带了点沧桑感。

    赵相宜听见了,忙抬头大声一句:“她现在不仅会说话走路,还惯会欺负人了奶奶你看你看,她又给我耍赖皮了”

    “你也真是,今年都七岁了,做姐姐的人,还跟敏敏计较这么多”赵信良心知赵相宜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逗大家开心,不过嘴上却故意佯装生气道。

    赵相宜也知道父亲是开玩笑的,故而没怎么理会,只继续扒拉着赵敏敏那八爪鱼似的双手,要她快点放手,不然自个就“不客气”了

    赵敏敏很喜欢跟赵相宜玩,每每玩了什么游戏,不管输赢,她都爱赖账耍赖皮,好像天生就知道她年龄小有这个特权那般,所以平日里在家中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不过她的这些天性,家里人见了,非但不多加阻止,反而还举双手赞成。通过赵月琴这样痛彻心扉的例子,大家此时此刻已经非常警惕在意起来,对于闺女的教育,应是从小到大细细培养的,始终让她们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养成独立有主见的性格,关键时刻,还得有点脾气才好

    赵弘林笑看着全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随后又慢慢地敛了笑,严肃起来,看着赵信良认真道:“爹,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不过也许你早先就知道了。”

    赵信良不妨赵弘林提这些,也是愣了愣。

    随后父子二人进了一楼大厅里,赵信良跟在儿子身后,心里好一阵感慨。犹记得弘林小一点时候,虽然乖巧懂事,可到底也只是个孩子,有着孩子特有的天真与活泼,但自从那年吕氏犯下了如此自私羞耻的事情过后,弘林就真的彻底地变了……

    那个在自己面前拉着妹妹信誓旦旦地说要努力过日子,靠自己的能力给家里带来希望的孩子,如今竟是不知不觉地长大了,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身形笔挺的少年,只不知他那削瘦的肩上,究竟承载了多少令人惊讶的负担

    “爹,莫老板要去江宁县开新酒楼的事,你知道么?”赵弘林没有注意到父亲眼里的复杂神色,只自顾地坐在了厅里的椅子上,抬眸问了父亲一句。

    赵信良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儿子一眼,随后同样坐下,点点头:“莫老板早几日派了掌柜的过来跟我说了。”

    “那莫老板还继续要咱们家的酱料么?”赵相宜此时已让赵月琴带赵敏敏进屋洗手去了,所以找了个空当来了大厅,听父亲哥哥谈话,一进屋听见哥哥和父亲在说万福楼的事,她便开口问了一句。

    已经好几年了,大家现在似已习惯了如此,什么事都会当着赵相宜的面说,有时竟还会反问赵相宜一些意见。

    赵信良被这么一问,也是没多大惊讶,只接着回答道:“莫老板说了,跟咱们家做了这么久的买卖,真属难得的了,说是很喜欢咱们家人实在守信的品行,故而即便去了江宁县,也愿意继续收咱们家的酱料,而且可能需要更多的量,毕竟咱们家十三香的味道,已经成了万福楼的招牌味道了。”

    “招牌”这个词,还是前两年赵相宜慢慢潜移默化地带动全家人说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来了。”赵弘林边说边冲赵相宜招招手,要她别光站着,进来跟他们一块坐下,随后又转过头来看赵信良,“爹,论起咱们家如今在村里的地位,那的确是没话说的,三四年间,慢慢地发展成这样的规模已算不错。”

    说到这,赵弘林开始掰着手指跟大家细细数来:“建了新房子,买了牛,买了猪羊,还养了上百只鸡,光每个月的收入就有几十两银子,还不论最后收成的钱,这在村里白手起家的人家里,咱们家可以排得上第一了。”

    由于赵弘林是他们家现在唯一一个靠文化走出路子的人,故而即便赵弘林今年只有十二岁,赵信良对他的意见也是会百般慎重考虑的,简单的说,就是指赵弘林如今在这个家说话很有分量,这也是赵相宜如今万分满意的地方,如此下来,自己今后再有什么想法之类的,直接跟赵弘林说就好了,赵弘林自会想办法让家里人同意的。

    这厢,赵信良正认真地看着自个儿子,等待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果然,赵弘林如赵相宜所想那般,立刻来了个转折:“但是——”他看向自己的亲人,“光有这样的成就,是不够的。”

    “当然,在咱们村,短短几年之内就有了这样的成就,算是极不错的了。可是,爹,咱们家跟其他人家里的情况不一样。”说到这里,赵弘林忽然敛起了眉来,表情也渐渐地变得有些冷硬,甚至于,从他微垂的眼眸里,赵相宜惊愕地读出了几分浓浓的恨意。

    那样的恨意从不曾弥漫过哥哥的眼眸,究竟是何时起,他竟把那一抹恨意掩藏得这样深,使得如她这般平素跟他十分亲近的亲人,都没能发觉出来。如今忽然察觉到了,内心却犹若翻江倒海般震惊。

    赵弘林紧攥着双拳,尔后又微微松开,接着开口道:“我并不怕在家里提这样的事。”说着抬起了头来看着二人,顿了顿,终是出口,“自从那个女人跟人跑了以后,我们家就跟别人家的情况不一样了,我们家不仅要努力挣钱过日子,还必须始终记得她带给我们的伤痛,所以我们必须慢慢强大,等到足够给予她惩罚的时候,适时给她重重一击”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在这个家,在赵弘林的心里,“那个女人”便成了吕氏的代名词,赵弘林眼底里那浓浓的恨意自是从吕氏身上来的,原来,在这样早的时候,哥哥的心里,就已经埋下了根底,一直以来,赵相宜以为,哥哥的心里虽然有伤有痛,但不至于将恨意慢慢积攒下来,以至于酿成了现在的——复仇情绪

    是就是这样的

    赵相宜想到这点的时候,浑身忽然剧烈地抖了一抖

    赵弘林的意思便是,他们家光是满足于现在的情况是远远不够的,可他想法的初衷并非如赵相宜的那般,认为人该往高处走,不停强大自身,他的这些想法的出发点与她的截然不同,赵弘林之所以会这么想,想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吕氏的恨意,想强大自己,报复她

    “哥哥……”赵相宜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害怕……似害怕会失去某些东西那般,譬如自己最最亲爱的哥哥,所以不知不觉间,突然轻轻地呢喃了一句。

    赵弘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有些微失态了。

    他稍敛了敛心神,努力让自己平静过后,方继续稳重地看着赵信良道:“爹,我稍稍地替咱们家着想了一下,我觉得这次万福楼搬离清河镇,对咱们家而言,算是个顶好的机会。”

    “怎么讲?”其实赵信良隐约也猜到儿子欲说什么了,没准他们父子俩想到了一起去,不过他还是想先听听儿子怎么讲。

    赵弘林大致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娓娓道来,语气尽量保持平稳,但赵相宜还是品出了他那极力压制的几分激动:“爹,从前万福楼在清河镇的时候,咱们家就算有进一步发展的心,也不能违背这个原则,毕竟咱们家跟他有约在先,十三香这样酱料除了在他万福楼,绝不入其他酒楼,所以就算咱们家想在清河镇有所发展,也无从下手。可现在不同了,莫老板要去江宁县,江宁县离清河镇有一段距离,酒楼的客源也都不一样,即便是同样味道的酒楼,开在两地也无妨,并不会妨碍莫老板的继续发展。所以,我是这么想的,等莫老板去了江宁县发展以后,咱们家就得接着筹备起来,在清河镇开上一家酒楼,唯有这样,咱们家才会再继续上一个台阶,有所突破。

    第115章不如盘下万福楼

    “哥哥说得很对我同意哥哥说的”赵相宜的想法与赵弘林的简直如出一辙,早先万福楼传来即将搬离的消息时,赵相宜思来想去的,便考虑到了这点。她本就一直想劝家里人走经商这条路子,因为这个时代的条件比较优越,这个时代的商人不仅不会入贱籍,地位反而还比农户高一等,况且经商这条路子来钱最快,他们家要想在经济层次上迅速地再上一个台阶,也唯有经商这条路子可以行得通。

    赵信良思虑了一会,也终是开口:“其实我原也这么考虑过的,不过爹在这跟你们说一句实话。”赵信良忽然很是憨厚地笑了笑,随后又接着道,“原先早几年,家里境况不好的时候,爹也这么想过,那时爹就很想出去闯一闯,不然一辈子凭着蛮力在地里做活,那就别想给家里添财了,不过就是保证温饱而已。只是那时虽有这样的心,可家境到底摆在眼前,事实如此,我也只当自己是白日做梦,更不敢抛下一家子,出去独闯,生怕这样连累了亲人。但现在,咱们家的确不一样了,如若真要在镇上开个酒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开始会艰苦一些,但凡我们吃得下苦,坚持过来了,以后总有出头之日的”

    “爹爹说得极好”赵相宜很是开心地笑了笑,看来父亲真是根会做生意的苗子,只让他日日下地去干活实在是太浪费了

    “前几日我在镇上的时候,悄悄地打听过了。”赵弘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家瞬时安静了下来,“莫老板好像是这个意思。”

    “其实……要按我们说的那样去做,可能会有点棘手。”赵弘林说着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头来,“莫老板其实是打算这样做的……他虽说要去江宁县开酒楼了,但并不代表清河镇的这间万福楼就不打算继续经营下去了。依他现在的意思,便是在江宁县开一家更大些的酒楼,而清河镇的这间万福楼,则还是继续留着……”

    “也就是说,如果咱们家在镇上开一间酒楼的话,就势必会抢了万福楼的生意?”赵相宜寻思着,幽幽开口道。

    赵弘林点了点头,似考虑了很久,也挣扎了一番,最后看向赵信良:“其实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这样做也不知对不对,办起来会有些棘手。”

    “你说说看?”赵信良讶异于自己一双儿女的聪慧,故而现在赵相宜表现得比寻常孩子突出些,赵信良已经不多加怀疑了,在他看来,那就是传承了赵弘林的智慧,有了如此聪颖懂事的儿子为先例,女儿再聪慧,也是不足为奇的。

    赵弘林犹豫了会,终脱口而出:“其实咱们家可以盘下万福楼来自己做,这么做莫老板兴许不会同意就是,毕竟很少有人会放弃这么长远的利益不要,拱手让人。”

    赵信良听了儿子的话,也很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果咱们这样做的话,一来会让莫老板为难不说,二来也伤了长久以来的和气,对于以后长远来讲,多多少少都是不利的。”

    “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赵相宜忽然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她这一句话,把赵弘林和赵信良的心给同时提了起来。

    “小妹快说呀。”赵弘林有些着急。

    赵相宜其实也不是在故意卖关子,而是在心里细细地总结着法子,最后组织好了语言,方缓缓道来:“其实咱们可以这样,如果莫老板真是打算继续经营万福楼的话,咱们可以跟莫老板打个商量。咱们家先花一笔钱把万福楼给整个盘下来,然后再跟莫老板商量,从今而后,咱们家可以免费向莫老板提供江宁县那家酒楼的酱料,并永远承诺,以后除了他们那家酒楼以及清河镇我们盘下来的万福楼之外,不会把酱料再卖给任何一间酒楼,或者拿出去独自贩售。”

    “咱们家的酱料现在是卖二两银子一斤的……江宁县那间新酒楼的规模势必会比万福楼的大很多,所需也就更多……如若一个月按照原先酱料总量的一倍来算计的话,那么咱们家一个月就得向他们的新酒楼提供二十斤酱料,这里一个月就是四十两银子呀一年粗粗盘算一下就是四百八十两,将近五百两爹,这太让人不敢相信了”赵弘林顺着小妹的话粗粗算了算,如若真这么做的话,莫老板其实也不亏的,相反还省下了一大笔的开销。

    做酱料的本钱原就不高,如果他们免了莫老板的酱料费用,实则也亏不了多少

    赵相宜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说完呢。”过后又接着道,“其实即便是这样,莫老板也未必肯让出万福楼来。一则万福楼是老字号了,那间酒楼的铺子原就是莫老板的财产,并非是租用的,经营了这么些年,多少有些感情。再者,尽管咱们开出这样的条件来,总体好像诱惑很大,可你们想想万福楼一年下来的盈利,可不止将近五百两这个数呀”

    “所以呢,我是这么想的。”赵相宜见父亲哥哥两个将注意力转到了自个身上,不禁更为高兴,接着道,“咱们不妨吃点小亏,跟莫老板商量下,除却酱料的银钱免了之外,再多给莫老板两成的利润,咱们以后开酒楼就只得八成的利润。这样一直维持十年,十年下来,也足够莫老板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了,而且实际上,这样的买卖,他一直就不亏。如若他执意两地开酒楼,其实根本就不会如他预想得赚得这么多,首先他压根顾不全两边,心思全在新酒楼那里,其次,就算找了亲信或者掌柜的在万福楼这边看着,也难保出现中饱私囊的情况,或者财产被人连本带利地卷走的可能性,如果莫老板顾虑到这些的话,我相信他愿意考虑考虑我现在提出的这个法子。”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是稳赚不赔的,而且真的算是永远地稳住了咱们家的酱料生意。”赵相宜说完长长的一段话,轻呼了一大口气过后,再偷偷地看父亲哥哥的神色,心里咚咚咚地打起了边鼓,其实倒不是怕父亲哥哥压根不采纳自己的意见,着实是有些害怕父亲哥哥怀疑自己为什么能懂这么多,届时问起来,赵弘林又在现场,她怎么好再像以前那样推脱说是赵弘林想出来的法子?

    “也是,通过这几年的酱料销路,咱们家也算是狠赚了一笔了,我相信莫老板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无时无刻不头疼咱们家的忠心问题,生怕咱们如今真发达了,就忘本。”赵弘林眯着一双眸缓缓道。

    倒是赵信良适时提了一句题外话:“相宜,你前面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可是你老温爷爷告诉你的?”

    赵相宜听后,简直感觉自己此刻是被阳光普照了,立刻大频率地点头,小鸡啄米也似地承认道:“老温爷爷时常说些这种门道给我听的,也不全是他告诉我的,偶尔说一点,我记着了,然后自己又想出了一些。”

    “要不我怎么会说咱们家相宜有慧根呢。”哥哥赵弘林再次坚信不疑道。

    赵相宜心里甜滋滋的,同时又大松了一口气,总算再次地蒙混过关,其实多半也是家里人信任并宠爱自己的缘故,他们才不会时常跟自己计较这些小问题,或者怀疑自己的来历智商什么的。

    赵信良也笑了笑,随后总结道:“今天已经二月二十三了,等后天我去镇上送最后一次的酱料时,把今天咱们谈的跟莫老板说说好了,要他真的答应,咱们家也出得起这个本钱,横竖就是之后一两年的日子要稍微辛苦些,倒是委屈你们兄妹俩了。”

    “我们不怕”赵相宜美美地笑道,尔后又忽然敛了笑,反问父亲,“那莫老板万一要是不同意呢?”

    “不会的,我有把握。”赵弘林忽然非常笃定道,见父亲和小妹都疑惑起来,他便笑着解释道,“你们看呀,爹爹届时跟莫老板提起这个事,就证明爹爹有了这个心。等莫老板知道爹爹有了想自立门户的心之后,内心一定是十分慌乱的,想必他定会考虑到,即便他不答应把万福楼盘出来给我们家,咱们也是一定会在镇上开家酒楼的,与其让镇上多出一家与万福楼抢生意的酒楼来,不若就按咱们的条件把万福楼盘给咱们家的好,这样一来,不仅有了酱料免费,利润两成的优势,还可以挽回万福楼被抢生意乃至亏本的恶果,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他们跟咱们家的关系依旧照常,不会出现裂缝。一旦因为这件事不妥而出现裂痕的话,那么别说是万福楼的生意被抢,即便是江宁县的新酒楼,咱们家也未必会继续给他们提供酱料,届时,他们可不是得不偿失?”

    “当然,我们家不会做得这么绝罢了。”末了,赵弘林微耸了耸肩。

    赵相宜笑了,真真正正,踏踏实实地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这件事现在看来想必是稳妥了,还是哥哥分析得细致。

    商议完这件大事过后,赵信良这才皱起了眉头来,叫住了欲走的赵弘林:“弘林,我知道,你心里对家里的一些事有恨,有怨。可是爹爹真心希望你可以慢慢忘却,倒不是指望你原谅那些犯错的人,只是不忍看见你日日夜夜地备受这些伤痛折磨。”

    赵弘林站起的身子忽然一僵,随后紧抿着唇低沉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第116章事成

    等到了二月二十五的时候,赵信良独自一人拿了下个月的酱料去了镇上,把东西递交给万福楼过后,照着往常的程序来了莫老板的账房里与他相商一些事,或者聊聊天什么的。

    几年下来,赵信良与万福楼还有莫老板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两家人往来也较密切。

    这厢,在寒暄过后,赵信良终于踟蹰着将心里的想法向莫老板娓娓道来,说完之后便略带紧张地看着莫老板,不知他心里作何想。

    莫老板没有开口说话,只坐在原位置上似在细细地思量着什么,还不时地掀起茶杯的盖子来轻轻地击打着杯沿,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响,弄得赵信良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隐隐不安起来。

    良久,莫老板忽然笑了起来,看向赵信良,又如初次见面那般,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点点头,很是赞许地说道:“亏得我夫人说对了话。”

    赵信良不妨莫老板一开口便提及了陈氏,有些云里雾里的,只得用迷惑的神情看着莫老板。

    莫老板又笑,随后提醒赵信良道:“可还记得两年前正月里的事,那时你们家第一次来我们府上拜年,我夫人见到你,就说照你这样的,他日必有大作为原话我已经忘记了,但大致的意思我却还记得,如今再看你的作为,细想起夫人的话来,倒真觉得被她一语言中了”

    “莫老板过奖了,其实我没你们说得这么传神,我只是在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罢了。说句简单的,就是被生活所迫呀。”赵信良依旧保持着一副谦逊的姿态。

    莫老板点点头,随后又埋下头去沉思了一会。

    其实,不用赵信良事先提点,莫老板自己就会很是细致地想到种种好坏。譬如赵弘林赵相宜前几日提到的盈利,亏本等等细节。

    莫老板之所以要一直一直地细细思量着,不开口答应赵信良,不过是在认真地回忆着这几年认识赵信良过后的点滴,他想弄清楚,想明白,赵信良究竟是从何开始,慢慢变得这样强大的。

    以“强大”来描述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夸张。

    莫老板很想知道,这个男人一步一步走来,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真如他所言那般,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么?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赵信良的心里渐渐不安起来,生怕莫老板不答应自己的要求,更怕莫老板答应了,却左右为难,因此而生分了两家人的感情,对以后长远的利益没有帮助。

    约莫再过了半刻钟的样子,莫老板终于抬起了头来,似轻呼了一口气,随后很是郑重地提高了几分声音道:“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做不过我也不是那仗势欺人或者趁火打劫的人,新酒楼那边的酱料费用可以免,但我不会收你们家这么大的利润,就由原先的两成减为一成好了,也不用持续收十年,五年就足够。”

    “莫老板……这,这怎么是好,原先说得好好的,就不用再改了吧?我们并不觉得亏损什么,相反还要谢谢莫老板您的成全,毕竟这万福楼是您的心血呀”赵信良坚持原先的条件。

    莫老板却摇摇头笑了:“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傻,明摆着放在面前的好处,居然想也不想就会拒绝。但是我细想了一会,深觉你这样做很有道理,也很有必要。”莫老板慢慢地敛了笑,很是认真起来,语气里带着对赵信良的夸赞,“‘舍得’二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信良老弟啊,这些年我在你的身上学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字。我渐渐发现,无论是做生意还是什么,跟人打交道,这两个字太重要了。做人也理应如此,你要永远让对方感觉好像可以在你身上占到一点便宜才好,这样别人下次才会继续跟你打交道,如果你一直让别人感觉好像你总在占他们便宜似的,那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长久跟人打交道的,也不会有真心朋友,更不会有人愿意无偿地帮助你。”

    “哎呀,莫老板,你这话说得太好了我虽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但也听得懂你的道理,做人就是该这样的”赵信良大呼一口气,也是笑着回答道。

    莫老板摆摆手,站起身子来:“这些门道虽然是我说出来的,可我却是从你身上学到的,说起来,遇见你也真是上苍安排的缘分。”

    赵信良也跟着站起身来,但见莫老板又说:“行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条件要按我刚才说的那样,每样减一成,其实我现在并不缺钱,不需要占你这么大便宜。那些钱于我只是小钱,可给了你,却可以助你今后在清河镇发展得更好就冲着我交了你这个兄弟,我也愿意这么帮你”

    “嗳莫老板您这话说得真好我,我虽然只是农户,但也真心愿意交莫老板您这个朋友的”赵信良听后,内心渐渐激动起来。

    乃至于出了万福楼,驾上了牛车往村里赶回的时候,赵信良的一颗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关于他们家想盘下万福楼的事情至此,算是真真正正地谈稳妥了。

    而且莫老板开的价钱也算是十分公道的了,像万福楼那样面积较大,一栋两层的店铺,整个卖给赵信良经营,统共只需赵信良花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于赵家从前而言,可算是个天文数字了从前的他们,餐餐吃糠饭,桌上根本不沾荤腥的,一大家子生活在一块,一年下来的花销最多最多是四吊钱,即四两银子。故而,要存到五十两银子的话,都不知道得等到何时。

    但现在,他们的情况却跟从前大不相同了。

    如今,靠着各方各面的销路,他们家这几年是真的赚到了钱的,除却这几年的所有花销之外,存下来的积蓄统共有好几百两银子那么多

    故而,小小五十两,盘下整间万福楼,最后顶多花个二十余两去重新装修整间店铺,足够把酒楼里弄得豪华非常的,再花点请厨子请伙计的钱,统共加加在一起还不到一百两银子,这对早已预算好了要花上一二百两银子的赵信良而言,可谓是节省许多了

    家里剩下的一些积蓄,赵新良都打算好了,一部分要存起来,做为备用的经费,一部分拿来日常开销,这个花销并不大。再有一部分,要拿来在镇上租用房子,赵信良都想好了,他们家如今要在镇上接管万福楼,家里人就势必要搬到镇上去居住的。

    其实若不是赵弘林刚好在镇上念书,赵信良是想只身一人去镇上的,这样他可以省下租住房子的钱,平日就住在万福楼的账房里,日子苦些他都没关系,只消奋斗个几年,等日子好些了,再把家里人一起接来镇上团聚,好吃好喝地供着,何乐而不为?

    只是现在赵弘林转来镇上念书了,镇上村里的来回多少有些不便,有时碰上天黑凌晨的,也不安全。考虑到这些,赵信良便咬咬牙决定了,要把弘林一起带在身边,让他也住在镇上,这样来回学堂也方便,更不必寄宿在学堂里吃苦了,总归还是家里舒坦些,平日里他又能时时在家跟亲人团聚的,让他心里也好过点。

    这赵弘林一旦来了镇上,那么赵相宜势必也想跟来的,如此一来,赵信良细细思量了一会,自己原先那个一个人来镇上独闯几年的想法就必须放弃掉了,因为他可以委屈自己,却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

    孩子们要是来镇上居住的话,那么他势必要去另外租个干净舒适点的房子供他们吃住,所以,这部分开销是免不掉了。

    赵信良一面驾着牛车,一面在心里细细地算计着未来即将要用到钱的地方,不多时,赵家村就到了。

    他已远远地看见自己的闺女站在村头踮着脚尖在等待着自己。

    临近了,赵相宜立马往父亲这边奔了过来,跑近了不禁微喘了喘,赵信良让她上牛车,随后父女俩优哉游哉地往家里去了。

    牛车上,赵相宜安定了过后,问了父亲一句:“怎么样,那事谈成了么?”

    赵信良并不喜欢卖关子,直接点点头笑道:“成了,而且莫老板的人很实在,把原先的条件减了一半,利润变成了一成,时间也由十年减半成为了五年。”

    “谈成了?太好了”赵相宜不禁笑着欢呼道

    父女俩回到家里,把最近的打算还有眼下的结果统统跟家里人说了一遍,赵月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