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游医(完结)第59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一头雾水。

    “列位,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七十九号裁判代大家问道。

    “在我们和安堂,脚筋断裂的病人,顾念都不知道缝合过多少个了。”派给顾念的医徒子是她在医学堂里多次打过下手的师兄,医学堂的医馆都接诊过好几个做工时意外受伤的,和安堂的人谁不知道顾念最擅长这个,他们上课时都曾讨论过一些病例的治疗方案。

    三位裁判眼睛瞪得有牛眼那样大。大毛和阿黄更是张着嘴忘了合拢,他们突然明白了小侯爷紧张顾念的原因了,这是人才啊。

    顾念跑到十九号帐篷门外。呼哧喘气,别人拦着她不让进。直到过了一会儿,裁判长和将军到了,十九号大夫出来讲明病情,然后在他二人的同意和陪伴下,顾念才得以获准走进帐篷做最终检查。

    四位大夫都确诊没有骨折没有扭伤就是脚筋断了,顾念就只关注那只伤脚,没有外伤,自发性跟腱断裂,粗俗地说就是脚筋在运动过程中撕裂或者断了。这样的伤,在武馆那些习武的少年里,已碰到过很多次了。

    “这伤我在习武的人群里见过不少,我也治了不少,在我经手的病例里,还没有谁残废的先例。”

    顾念轻描淡写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的希望顿时全部回来了,病人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来,死死地拉着顾念的手腕,“大夫,救救我的脚,救救我的脚!我不想残废!”

    “你先放手,你别弄伤我,我还有话没说完,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治不治。”

    病人马上放了手,顾念撸了袖子一看,手腕上五个手指印。

    病人赶忙一迭声的不停道歉,顾念揉着自己手腕,站起身有些话要交待。

    “是这样,他这伤要治,说起来很简单,划开皮肤,把断裂的脚筋两头重新缝合到一块就完了。但麻烦的是术后康复的问题,这属于折疡范畴,而我一点都不擅长,只知理论不知实践,一门心思只专注金疡,所以病人要想完全复元,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折疡大夫接手后续治疗,我会把应该注意的内容都写下来作为医嘱,半年为期。从我现有的病例来说,复元情况最差的也能自己端碗吃饭,那是实在无力支撑后续治疗的一个穷人,即使我们那个教学医馆已经是医药费减半,之后还给他减免了一些,但人家手停口停,要紧着赚钱糊口,不得已才放弃的。”

    “我治,我治,我家做小生意的,出得起钱,我治!”病人先嚷了起来,不论如何,他刚有了爬出地狱的希望,不能放弃。

    将军抱拳行礼,“请问尊驾来自哪家医馆?”

    顾念受宠若惊,连忙正色回礼,“不敢。三江和安堂。”

    “哦~~”将军等本地人脸色立马缓和了,都带上了几丝笑意。

    顾念微愣,随即也想通了其中关节,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再地抱拳行礼。

    “好了,这病人你带走吧,算你开张了。”将军先对顾念说道,并又指着地上病人,“小子,算你运气好,碰到贵人了,医药费走公账,折疡大夫也给你找最好的,你安心跟这大夫去吧。来人,送他过去。”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病人躺在担架上,脱掉的裤子盖在身上,由同伴抬出去,激动得眼里泛泪花。

    顾念再次行了一圈礼,尤其对十九号大夫很感到抱歉,抢了他的病人。

    十九号大夫能说什么呢,只能表现不在意,并对顾念年纪轻轻却能治疗这样的伤势感到佩服。

    简短的寒暄后,顾念快步追上她的病人,一起回到七号帐篷。

    七号帐篷里都弄妥当了,助手们都净了手,治疗床上铺好了干净的单子,就差顾念和病人回来了。

    裁判们还在犹疑怎么不见人回来,是不是病人情况不对,眨眨眼,一小群人就从东头的帐篷里拐出来,直奔这西头而来。

    担架绕了一圈,从前门进去,把人换到治疗床,师兄们上前接手后面的准备工作,脱掉全身衣服,手脚身子固定住,在脖子上插上挡板。

    消毒的烈酒和冲洗的淡盐水都照顾念的习惯摆在了旁边,顾念一人在屏风后头换上短袖衣,出来洗手,手腕上的五指印还没消去,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看着怪吓人的。

    洗了手,哑姑照应她穿上手术服,捞起在淡盐水里泡开的一次性手套,跟袖口绑在一起,再戴上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到前面去,吩咐师兄打开工具箱拿取要用的器械,干净的银针也摆在了旁边。

    其他人这时候回到后面再次液皂洗手,换上罩衣,戴好帽子口罩手套,而顾念举着双手,站在病人头边告知手术风险,年轻小伙越听越吓得慌,急忙喊停,“打住!大夫,你再说下去,我会觉得宁可残废了好。”

    “例行公事嘛,我还没说完呢。”

    “你别说了,求求你,真的别说了,随便你怎么办吧。”

    顾念耸耸肩,不再坚持,拿起银针,麻利地扎下几针,病人就全身放松地睡过去了。

    身后三位裁判互相看看,暗暗点头。

    助手们陆续到位,手术开始,接下来就是重复了很多次的条件反射,划开伤处皮肤,评估伤势,找到断裂的跟腱牢固缝合,围观的裁判和大毛阿黄,越看越咋舌。

    手术结束后的收拾善后也是按部就班,用过的废物都扔在废物桶里,器械和脱下来的口罩等物分别放在不同的桶里交由杂役提出去清洗和消毒,其他人去洗手更衣,顾念给病人号脉口述药方和医嘱,哑姑负责速记,之后取下银针,治疗结束,病人抬去军医的病房休息。

    等顾念在后面洗手更衣再到前面一看,那里都已收拾干净等着下一位病人了,裁判们也已打好了分数,封在信封里让士兵送到裁判长手上去了。

    顾念喝着茶水,谦虚地与裁判们相视对笑,但双方不能过多交谈,于是她回到桌前,继续看书。(未完待续)

    第190章

    第190章

    从那个可怜的小伙子之后,大概是老天爷打开了今天伤病人员的名册,开始陆续地有人被送进来,新兵老兵都有,有跑操跑到虚脱昏迷的新兵,也有打着赤膊在河滩边上练习搏斗而受伤的老兵,都是训练场上常见的各种伤情,军医们各有应对的手段,但现在考验的是这些平民大夫。

    顾念的帐篷位置最好,可她过于年轻的脸,无法获得病人的信任,人家看她一眼,就奔隔壁去了,周边邻居们都在忙,她那儿冷冷清清。

    在见识了顾念的手段后,没人为无人光顾而着急,军医们知道,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顾念的事迹就会被宣扬出去,那些军官们会在晚上得空后找相关人员打听详情,将军会写信上报给侯爷,明天这帐篷里将会非常忙碌,二十个病人名额短时内就会没有了。

    中午休息时,所有人依然留在原地不许出营,去军医的饭堂吃饭,这个时候自己人可以呆在一块,交换这小半天的消息。

    和安堂那三位大夫都在不同的位置,连他们都治了两个以上的病人,顾念仍然只有那一个。各桌都在小声地谈论着自己的话题,但能时不时地感受到一些打量的目光越过人群,直射顾念他们这桌,和安堂的大夫和徒弟们故作镇定埋头吃饭。

    下午别人都有病人忙,顾念冷清地结束了她的第一天比赛,一大堆家伙什用车子拉回休息的营房,晚饭,洗漱。睡觉。

    大夫们那边静悄悄之时,军官们的驻地日复一日地灯火通明,不过今晚除了他们的日常功课外,还多了一个话题,能做筋腱缝合的和安堂的大夫。那个士兵下午就送进城找永德堂的老大夫后续治疗去了。听说还是同门的关系,但他们没有这本事的子弟。

    同样的话题在士兵之间也在流传,第一手消息就来自护送病人去看大夫的那几个同袍。手术结束后也是他们把病人抬去病房休息,看着对方醒来,说了话。吃了药。他们才走,他们的每一句话都给人强烈的可信度。

    第二天一早,大夫们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回到各自帐篷,都整理好后,等着新一天的病人上门。

    上午过半,顾念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病人,而且还是专门找来的。现在的天气又闷又热,士兵们都打着赤膊训练。有一队拿着木棍练习格斗的士兵,后面一人用力过猛,棍子打在地上折断了。断裂的那一截飞出去,划伤了前面同袍的背部。虽是一点表皮伤,但麻烦的是皮肤里扎了很多木刺。

    顾念让人趴在治疗床上,让他咬着他的衣服,她清洁完伤口后,剪了一块胶布直接贴在上面,数三个数,猛地一把扯下。病人闷声痛呼,旁人看着也深吸一气,但顾念把胶布翻过来给众人一看,木刺都被粘了下来,伤口彻底干净了。

    再次用烈酒清洁伤处,洗干净残余的胶渍,上点消炎的药粉,治疗结束了。

    这个病人刚走,后面紧跟一个重伤的,而且是严重违反军纪殃及旁人的一起事故。

    在靶场练习射箭的一队新兵,在短暂休息的时间里,趁军官暂时离开去忙公事,他们拿着弓箭玩危险游戏,可箭术又不精,造成同袍受伤,一只利箭射进了一个年轻人的上臂。

    两军医顿时火冒三丈,另一位裁判立马拦住他俩,送人来的四个士兵惴惴不安满脸苦色,大毛立刻去后面拿专用的大剪子来剪断箭枝,阿黄帮忙把伤员安置在治疗床上除去身上衣物,顾念他们在后面洗手更衣。

    幸好这种箭头只是普通的平滑的三角头,没有倒刺没有毒药没有血槽,刺入身体后不会造成二次伤害,手术比较简单,病人也好养伤。干净利落地处理完,口述药方,抬去病房。

    前面刚收拾干净,又进来一个被蛇咬了一口的士兵,还带来了那条已被打死的蛇,虽然这蛇没毒,但伤口已肿得老高,顾念从来没处理过这类病人,不过对天天在野地里训练的士兵们来说,遇到蛇太寻常了,还有人被老鼠咬过呢。

    靠在心里默背课本上关于被蛇咬伤的伤口处理办法,以及从军医那里拿来的专用药,可算是把伤口给处理好了,开药方时也不太有底气,偷偷打量三位裁判的脸色,啥都看不出来。

    和安堂众人互相使眼色安慰,这个病例过去就过去了,下一个好好看。

    到下午一天比赛结束,顾念接诊了八个病人,不算有一个扭伤脚的被她转给了十二号的高大夫,一个箭伤的重伤患,一个被蛇咬伤的,两个一般缝合的,剩下四个清创后抹点药就完事了。

    回到住处后,己方四个大夫碰头一交流,顾念才知道她是他们当中今天接诊数最多的一个,最少的只治疗了五个,两天算下来,顾念已经治疗了九个人,如果明后两天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病人数,搞不好她得是他们四人中最先完成比赛的。

    次日,比赛第三天,三十八们大夫刚把自己的帐篷收拾好,外面走进来一队士兵,抬着超过十个担架,服装跟看惯的小兵不一样,他们多了一条红领巾。大毛和阿黄惊讶地出去交涉,为和安堂拉到了四个病人,一人一个。

    病人趴着放置在治疗床上,下身光着,屁股上被打开了花,血肉模糊,呻吟声破碎且微弱,一看就是挨了好一顿板子的结果。

    顾念不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先把病人料理完,在她忙着的时候,大毛和阿黄在帐篷外面了解详情。

    病人被抬去病房后,大毛和阿黄才告诉众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军营里常见的打架斗殴,不是士兵们之间的小矛盾,就是老兵欺负新兵引发的暴力还击,今天那十几个可怜蛋。就是昨晚半夜一场打架的双方当事人,送他们过来的是军纪官手下的行刑队。按军中惯例,打架一旦被抓到,不问缘由,双方都有错。通通受军纪惩罚,挨板子是最轻的。

    顾念他们像听天方夜谭似的,军医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每月都要处理几起打架受罚的伤员,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一捆干柴似的。有点火星就噼啪燃起来了。

    接下来陆续又看了两个皮外伤的。过了一会儿外面呼啦啦进来超过四十人的伤员队伍,有的吊着膀子或者包着脑袋走进来,有的被抬进来,衣服都没换,带有血迹泥土草屑等乱七八糟的痕迹,脸上是疲惫和兴奋的表情,身上的伤看上去都有好几天了,好像这一群人刚从深山老林里饱受了一番折磨出来。

    大毛和阿黄兴奋地拍手。“哈,都忘了日子了,今天是他们回来的日子。”

    军医裁判把脸转向帐篷里侧。后脑勺对着外面。

    顾念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伤员,接受他们带着评估性质的目光的扫视。然后忽视掉,走向别的帐篷。

    “他们是特殊作战部队?”

    “多的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他们是兄弟部队的,到这里接受半年训练,正好赶上这趟比赛。在这之前,他们被扔进后山森林十天。”

    “还真是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伤员一个个从顾念面前走过,扫一眼,继续走,没人停留。

    “是训练结束。”阿黄强调。

    “他们的训练地难道不是深山老林?”

    “呃……”阿黄嘴拙讲不赢顾念。

    “他们这支队伍有多少人?这都进来了超过四十人了,有人都得到两个病人了,我一个都没有,歧视年轻大夫啊。”

    “几百人吧,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在我这里落一下脚呢?我都完成半数名额了。”顾念看着外面自言自语,这么多伤员,给她八个她就能回城了。

    话音刚落,一尊黑塔一样的大个子在顾念面前站住,吊着左膀子,左小臂缠着绷带,本该白色的绷带已经发黄发黑,闻着一股臭味。

    “兄台,你伤口都烂了。”

    “毒藤划伤的,你能治吗?”士兵的嗓门里带着沙哑,脸色有不正常的粉红。

    “看你的伤势,也许得剜掉一些腐肉。”

    “行。”

    顾念侧身让人进来,大毛和阿黄帮忙铺上单子,除去病人衣物让他躺好,用半湿的巾子给他擦拭上身肌肤,后面众人有条不紊地洗手更衣,准备器械和药品。

    病人不让插上挡板,他想看着大夫的治疗过程,于是顾念只给他镇痛,但让他保持清静,然后剪开他那破烂的绷带,露出发黑流脓惨不忍睹的伤口。

    评估伤势后,先清创,小心地剜去腐肉。

    外面依旧有伤员在来回走动,这会儿各个帐篷都在忙碌,后面走进来的伤员们在寻找中意的大夫时,若是看到自己的熟人,大多就会停下脚步,排队等着。

    顾念手上快忙完了,外面来了四个伤员还抬着一个担架,总共五个人,他们本来直接略过顾念这里,但那个黑塔先看见了他们,叫了他们的名字,于是对方五人就停了下来,聊了几句后,他们也就懒得再找别的大夫,放下担架一边歇着。

    顾念把伤口包扎好,又处理了他身上其它的几处小伤口,口述药方和医嘱,哑姑速记,要病人立刻去病房歇着,他正在发高烧,得赶紧吃药。

    大毛和阿黄搀扶着病人走了,顾念转身看了看那五个人的伤情,坐担架的还不是伤最重的,有一个伤到上臂的跟那个黑塔一样,已经在发烧了,优先处理他的伤口。

    这一下就用完了六个病人的名额,外面还有伤员在不断地走来走去,想找个人少一点的帐篷快点看完自己的伤,受伤本来就让人没有太多耐心排队,可奇了怪了,等着让顾念治疗的病人居然排到了帐篷外面,超过了仅剩的两个名额。

    而让队伍变这么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顾念的位置好,伤员进来看到的第一个帐篷就是这七号,再加上一点点人之常情,问问正在接受治疗的同袍感觉如何,和安堂绝活针灸麻醉,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自然都说好。凭这一个优点,就足以吸引更多人排队。

    幸好没有手术级别的重伤员,都是急诊外科级别的轻伤,多是伤口感染,而且他们身上都不止一个伤处,相对而言在每个人身上要多费些时间,但病人乐意耐心排队,这让顾念除了专注于本职之上,没有其它的任何多余想法。

    阿黄趁机去外面转了一圈,看看和安堂的另三位大夫的情况,他们也都一样,等待的队伍有长有短,都是冲着那针灸麻醉的绝活来的,大夫们都忙得没有说话的工夫。不过除了三江和安堂,他们本地师出同门的永德堂也有这绝活,看哪个帐篷有多人排队就知道了。

    在又完成一个病人的治疗之后,哑姑在夹板上写字要红糖水,午饭时间都过了,大家都累了,而现在不可能丢下病人自己去吃饭,所以要红糖水来补充体力。

    大毛很快找人拿来了糖水,但这会儿前面已有一个病人躺上了治疗床,结束此人的治疗后,还有四五个人在等。

    顾念检查了一下现有的干净器械,吩咐众人不能再收新病人了,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病人,她只能根据器械的数量决定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顾念忙晕了头不记得,裁判都替他记着呢,他的任务都完成了,剩下的伤员他即使不治了也是应当的,因为他抢了别人的伤员。

    这支队伍总共一百五十人,三十八个大夫,平均下来,每人分不到四个伤员,而顾念一人就治疗了超过十个,相信凭借针灸麻醉的绝活,他们和安堂的另三位大夫也抢了不少别人的伤员。

    将最后几名病人都治疗完毕,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光,大伙都累僵了腿,顾念也回味了一把久违的忙碌。

    杂役把要清洗的东西都端了下去,其他人洗手更衣,听裁判宣布他们比赛提前结束,比赛结果要等最后一名大夫完成比赛后,回到城里由侯爷公布,到时在侯府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有幸能参观侯府,顾念和同伴们都摩拳擦掌满怀期待。(未完待续)

    第191章

    第191章

    收拾了各人用品,装车运回住处,高大夫他们三人也陆续回来了,一群人聚在队长的屋里聊天,大家都提前完成了比赛,累得够呛,明天军营会派车将他们送回城去,但他们不是首批回城的大夫,还有同行,正是他们日后返程回家前要去拜访的永德堂的弟子们。可见他们这两家抢了别人多少病人。

    正说着话,门外来了访客,客客气气的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开门见山地自报家门,“永德堂后进拜见四位师兄。”

    和安堂四人连忙起身,还礼寒暄,互相介绍,顾念自然是当中的小师弟,就她一个是学徒身份,再加上比赛第一天她就收治了那个脚筋断裂的病人,已在军中扬名,这又让永德堂的二位师兄又发表了一番后生可畏的感叹。

    六人搬了桌子围坐一圈闲聊,永德堂的老东家是和安堂老太爷的同门师弟,他俩是同一辈的人,这一算下来,永德堂到现在,徒子徒孙也不得了,也跟和安堂一样,发展成了食疾疡医都有的综合性大医馆,而不单单只靠疡医立业。

    永德堂二位师兄说和安堂的三位东家已经去见过了老爷子,高大夫马上说等到了比赛后期,大家都有了空闲,少东家会带着年轻的师兄弟们一起去给老爷子磕头。

    对方立刻接上话题说永德堂已经预备了宴席,就等着贵客大驾光临。

    双方你来我往,聊得非常愉快。

    稍晚些时候,其他大夫们结束一天比赛回来,虽然一整天大夫们不能随意交谈。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谁的病人多,这些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先完成比赛不一定就有好分数,可心里又多少有些羡慕他们能提前回城。而不用呆在这处处不方便的军营里。

    天黑时分,杂役拿回来了清洗干净并蒸煮消毒过的器械以及烘干的衣服等物,一起动手各自归置。忙了小半晚上总算都弄妥了,这才洗洗睡下。

    次日上午,早饭后装车回城。

    顾念他们还在半道上的时候。包小易在侯府里就见到了先回来的大毛和阿黄。听了他们关于昨天比赛的总结,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打发他俩下去领赏,接着侯爷身边的军师过来说朝廷来了公文侯爷请小侯爷一起去商谈一些公事,这一天他都没有出府半步。

    顾念他们回到客栈,已快中午,都出去比赛了,客栈里冷冷清清。店小二帮他们把行李送回房中,伺候他们用餐和休息,恭维几句比赛顺利的吉祥话。

    下午半天各自修整。顾念也累得没力气到外面乱走,她趁着现在客栈人少。借了后院的小浴室洗头洗澡,直到傍晚其他师兄弟们结束一天比赛陆续回来,客栈里才终于有了些热闹的人气。

    疡医被关在军营比赛,谁都不知道他们比得怎样,得知他们提前回来了,都顾不上休息,马上来找他们聊天,顾念头发不整,趴床上装睡,躲着不去。

    高大夫高调宣扬了顾念在比赛中的优异表现,尤其是他在比赛第一天抢了别人的病人的事,听得大家哈哈大笑,再加上永德堂那二位师兄的话,顾念的名字已在军中扬名,而且他们疡医的比赛结果要去侯府由侯爷公布,都是一片羡慕的赞叹声。

    晚餐时间,顾念总算梳好头发,出来与大家见面,她装睡变成了真睡,若不是被哑姑摇醒,恐怕等她睡醒只能上街吃夜宵了。

    因为在比赛中表现突出,顾念被获准与宋家二位公子同桌吃饭,而且侯爷要宴请的事他们都知道,到时候东家和他们兄弟俩都会一道同去。

    疡医们有了游览观光的时间,其他人的比赛还没结束,次日他们出门后,顾念才睡了懒觉起来,梳洗打扮后,开了窗通风赏景,并靠着窗台懒洋洋地喝着起床后的第一杯热开水。

    树枝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跟着顾念眼前一花,树杈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跟个猴似的蹲在上面冲自己摆手。

    “包小易,你吓死我了!”顾念差点把手中的杯子砸过去,幸好她还记得要压低声音,“今天七月十五,你知不知道!”

    “咦?听铁子说,你从不在意这种日子的。”包小易圆睁着眼睛,一副无辜相。

    “因为以前没人会在这种日子四处吓人!”

    “对不住嘛,不知道你这么胆小。”

    顾念高高举起了茶杯。

    包小易立刻改口,“作为赔礼,带你们去吃早饭?”

    “然后呢?”

    “然后,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铁子,他今天陪你们玩一天,我全天都有事。”包小易瘪着嘴。

    “明天呢?”

    “明天我也没空。”明天有他必须要出席的宴席,而且重点是几天后在侯府的那场宴席,他得想办法在顾念眼前混过去。

    “你要是忙就别勉强做东道了,有铁子就行。”顾念转身放下茶杯,拿起床尾的背囊,再回头看窗外,包小易已经没人影了。

    与哑姑到了街上,包小易神出鬼没地仍然在街对面的老地方伸个脑袋出来,带着她俩走了两条街,到了一家小铺,吃一顿严格来说应该是早午餐的东西,铁子在那里等着他们。

    趁包小易跟老板说话,顾念热情地扑向铁子,张开双臂想要与他拥抱,铁子迅速拖出桌子底下的凳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坐,别客气。”

    “半年没见,铁子你一点没变。”顾念跨过凳子坐下,哑姑绕到她对面的位子坐着。

    铁子的榆木脸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搭茬,只是给四人摆筷子。

    包小易跟老板叫了吃的,在铁子对面坐下,聊些今明两天的游玩计划。

    吃过饭后。包小易就先走了,铁子带着顾念二人慢慢逛街,吃吃玩玩,定下了明日出城观光的计划,于是在一家家庭馆子解决了午饭后。他们买了一些用品,铁子明天来接他们时会带一些点心和干粮。

    回到客栈,已经回来了一些人。顾念把带回来的零食分了他们一些,跟他们聊聊天,邀请他们一块出游。但他们都没空。那几位给疡医打下手的师兄被重新分配给了别的疡医帮忙,他们很羡慕顾念有伴带他去玩。

    宋亦柏回来听闻顾念出游,用没有想法的想法来忽略他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顾念是女孩子的事,必须得回到三江再静悄悄地处理,在此之前,她就是跟别的男人玩到彻夜不归,也是她自己的事,就算他是少东家。难道还要去管手下每个大夫在哪里过夜这种小事吗?

    顾念没有邀到新的同伴,第二天她带着哑姑,客栈给她预备了足够的水袋。同事们前脚乘车赶赴今天的赛场,后脚铁子亲自驾着一辆马车接走了她俩。

    宽敞漂亮又稳定的大马车非常舒服。里面铺着凉席,车厢角落放着靠垫和肘枕,还有摞得高高的从大到小五件套的黑漆瓜棱捧盒,光是这一套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这让顾念起了好奇,开始检查其它物品,发现靠垫和肘枕的面料都是上等丝织品,花纹是织在料子里面,而不是绣上去的,即使趴在上面睡觉,脸上也不会留下印痕。

    顾念掀了车帘,探身扒着铁子的肩膀,“铁子,这是你的马车?”

    “对,我的,我家的。”铁子淡定驾车,他知道顾念能看出来,但他不能随便找一辆马车,那太不舒服了。

    “在我们认识的这几年里,我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本该注意到的事情?”

    “你没有,这些东西只在我回来才用,在外面,我花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赚的。”

    “那你也算是钱人家的公子少爷了。”

    “嗯,钱够花吧,不知道能不能算有钱。”

    “真谦虚。”

    “应该的。”

    顾念翻个白眼,示意哑姑把肘枕给她,她趴在车里,露个脑袋在车外,换个视角欣赏街景。

    此时他们还在城里,出城的路上要经过几个闹市,街上很热闹,不乏有看上去是大家闺秀或者富家少奶奶一类的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在街上随意走动,大大方方与男人们交谈。

    “你这样趴着不累吗?”铁子斜了一眼,问道。

    “不会,你的垫子很舒服。”

    “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东阳城和三江城的风气很不一样,你也知道的,三江城里,稍微讲究些的人家,女眷出门,起码也要雇个轿子。”

    “那是自然,军事重城,人民尚武,女子也一样性格彪悍,她们可不耐烦天天被关在家里。”

    “所以本地女子不外嫁?”

    “也嫁不掉,本地女子在外面的名声,基本等同于泼妇。再说了,她们自己也不稀罕外嫁,还嫌弃外地的男人太软弱呢。”

    “难道就是因为东阳城的战争史,造就了本地女子与别地的不同?没有别的原因?”

    “战争史这一个原因就足够了,东阳百姓从不投降,战事时,女人们也一样拿起武器英勇作战。别的城池,破城后,杀光男人,抢掠女人。东阳城只有被攻破的城门,没有投降打开的城门,敌人一旦进了城,不要有占领城池的想法,百姓表面的顺从都是假象。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个战争史上的惯例,攻破东阳城,短时间内带走最大量的粮食财物,迅速撤退,不停留,不烧杀抢掠。”

    “如果是改朝换代的那种战事也一样?”

    “那种战事,不打到最后,谁知道哪一方获胜,武力攻城的都是敌军。”

    “我想,东阳城的存在,一定很让朝廷又爱又忧,战争与和平时期,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某一朝的聪明皇帝,给了一个东阳侯。之后,历朝历代,东阳侯府屹立不倒。”

    “和平时期东阳侯都干什么呢?这不是和兵备道的职责重合了么?”

    “两者训练的士兵去处不一样,不过平时老百姓不会太注意这些区别,但当有事的时候,东阳侯就比兵备道能派的用处大了。”

    “倒也是,跟侯爷相比,道台大人也就是个芝麻官了。”顾念拽了个垫子塞在肚子下面,让自己趴着更舒服些。

    铁子任由顾念在车里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他稳稳地驾着马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当经过出城前的最后一条闹市大街时,他又瞟了顾念一眼,他注意到顾念的目光始终跟着街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女子们打转。

    “你想过将来有一天到这里定居吗?”

    “没有。”顾念老实回答。

    “愿意考虑这个问题吗?”

    “不知道。”

    “但你知道你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三江的。”

    “是的。”

    “却没有想过去哪里?”

    “没错。”顾念侧身躺着,好看到铁子的侧脸,“有什么好建议吗?”

    “如果你仍然留在本郡的话,东阳城是你唯一的最好选择。”

    “这么自信?”

    “你也看见了,本地民风开放,女子能随意上街,这是她们在历次战争中用生命和鲜血为自己挣来的地位,你想以女子身份做黑医的话,只有在这里才可行。”

    “官府不抓?”

    “黑医当然要守黑医的规矩,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一些医家的女子走上黑医这条路,但至少她们不用偷偷摸摸扮作男子,女大夫在这里不稀奇。”

    “我以为药婆是唯一能让女子跟行医扯上一点关系的合法的职业,稳婆都够不上这资格。”

    “事实的确如此,打着药婆的旗号,卖药兼看病,没人会抓。三姑六婆,所谓六婆,一个女人就能全部身兼六婆之事。”

    “但我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在我看来,你的情况其实非常简单。你已经展露了你的能力,只要你明明白白地说你想在东阳城以女子身份继续行医,相信我,你所担心的官府公文那些个屁事,自会有人替你操办一切。”

    “那也只是在这里,三江还有一头呢,我的身份户籍上面写的可是男性。”

    “你担心三江府追究你欺骗官府之罪?怕追查下去怀疑你进城定居的目的?”

    “民不与官斗嘛。”

    “你想太多了。”

    “想清楚又不是坏事。”

    铁子叹口气,他发现顾念有些钻牛角尖了,可见她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在她的脑子里不知道转过多少遍了。(未完待续)

    第192章

    第192章

    “你在军中治疗的那个脚筋断裂的士兵,当天就送永德堂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和安堂与永德堂的关系,但不知道那士兵送那去了,一直没人跟我提起过。你是想说,我能投靠永德堂?”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能投靠侯爷。”

    顾念愣了一会儿,眨眨眼,“你这话有些过于跳跃,恕我没有理解。”

    “你那天的比赛,侯爷已经知道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所以?”

    “侯爷肯定会亲自见你。”铁子忍住笑意,这是包小易最担心的部分,他到时一定要去看热闹。

    “哦。哦。抓住机会?东家和少东家都会在场呢,当他们面说这个,不太好吧。”顾念觉得她应该先跟宋老太爷打过招呼,何况东阳城的社会风气,真的很吸引她。

    “随机应变嘛。”铁子心里记下这个,等晚上见了包小易跟他说说,到时安排得再细致一些。

    “但话说回来,就算侯爷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又不能把我塞到军营里去,虽然我知道军医都是疡医高手。”

    “你不试一次,又怎么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就算你对侯爷没用,对普通百姓也是有用的,只要你肯定居,其他的一切好说。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们东阳?至少比三江冬天暖和。”

    “那倒不至于,东阳城的风气挺好的,适合单身女子独自生活,不会有假模假样的卫道士叽叽歪歪。三江城就这点讨厌。我现在住的地方,邻居就是办私塾的,打交道多了,知道在有些读书人嘴里,自己赚钱养家糊口的寡妇都成社会公害了。”

    “以前有过。不止一次,仗着身上有功名,别人都尊称一声先生。满口的仁义道德,白长一双眼睛,到了这里各种看不惯。大放厥词。你知道他们的统一下场是什么吗?”

    “还用猜啊,东阳女子彪悍的名声可是自己挣来的。”

    “我们男人也不乐意听这种话,贬低我们东阳娘们,就是看不起东阳爷们,一顿暴揍没商量。”

    “哈哈,一方水土一方人。”

    顾念听得有趣,再次翻了个身,脸冲着另一侧的车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尽看女人们的漂亮裙摆。

    若是移居此地,好处是少不了的,哪怕不能再行医。凭她那手粗浅的化学知识,开个卖胰子澡豆的小卖铺也是够生活的。主要是本地对妇女的歧视要少一些,真要感谢那些在战争中与爷们一样并肩战斗的女人们。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建议,但如何离开和安堂,还要等回了三江再做打算,况且她还想看到柳青泉的案子能有个结果,也能再有理由去七步县祭拜。

    顾念缩回车厢,认真琢磨当案子了结时,她何去何从的问题。

    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她顾念是女儿身,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这是最好,最多老太爷东家和大掌柜他们知道,再编个好点的理由,给外界一个合理的交待,倒是不妨编个被东阳侯看中,希望转做军医,并由侯爷做保,转投永德堂门下的借口。

    有个过得去的借口,事情操作起来也相对便宜一些,但是户籍上男变女仍然是个技术问题,需要老太爷大掌柜他们少数几个知情人替她出面周旋和办理。

    唔,还有个大麻烦是,别让公子们知道她的秘密,尤其是宋亦柏,估计这少东家能起了想掐死自己的心。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千万不能招惹这个宋大公子。

    抛开这些烦心事,幻想全新生活的喜悦,又让顾念不由自主地车厢里打滚,这次她要一个怎样的小宅子,要处在什么路段,周边要有怎样的环境,屋里院子分别要怎么布置,越想心里越痒痒,恨不得眼前就有一个合心意的宅子。

    铁子驾车出城东,带顾念去了城外一处风景秀丽的水边,那里是一处战场遗迹,水浅草多,一望无际的辽阔湿地,很多次战事都在这里开打,双方以水道为界排兵布阵,后来就有了传说,这里为什么水草丰美,就是因为尸骨太多。

    其实每次战后都会打扫战场,尸骨堆积化为肥料的说法终究还是传说,但水底下总能捞上来一件两件古早的兵器,却是至今仍偶然发生的实情。

    马车沿专修的官道慢慢靠近河滩旁的硬地,靠水的地方土质松软,人踩在上面会陷进半个鞋底,只有几处天然形成的土道可以走到水边,但车子是万万不能过去的。

    铁子寻了一处相对的高地,把车子停在一棵树旁拴好,附近已有了好几辆马车,都是结伴来游玩的游人,或是一家老少,或是兄弟同游,又或是姑娘结伴。

    三人一起动手,把车里的毡垫拿出来铺在地上,捧盒与水袋都摆在垫子上,接着顾念就枕着双手躺在垫子一角,眯着眼睛看天空的蓝天白云,偶尔几只水鸟扇着翅膀划过天际。

    哑姑跪坐在顾念身边,往她嘴里放了一块小点心,熟悉的可口味道,美得顾念在垫子上打滚。

    “铁子,铁子,有时候吃你做的东西,真想嫁给你做老婆算了。”

    铁子正喝水,闻言只是挑了挑一边眉毛,八风不动,极为镇定。

    “都说了你迁居东阳好了,东阳男人不会烧饭的话,都讨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