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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医(完结)第57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上去,没有退开。

    正房客厅也是老样子,那坏掉的半爿门板依旧歪在那里,鞋印有些模糊但多看几眼还是能看出来,在宋亦柏打量客厅环境的时候,顾念只暂时停留了一会儿,就右转去了卧房。

    床上的那一滩血迹早已发黑干硬有了裂纹,女主人倒毙床上的画面在顾念脑海中一遍遍闪现。

    宋亦柏走进来,远远地看到床上的血迹,本不想再多走几步,可看到顾念站在床前,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顾念拿起一个小香包,放在枕头上,脑袋里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只知自己拽着宋亦柏的衣袖,一起三鞠躬。

    两人出了卧房,又去了对面的书房,后面的密室门敞开着,地上凌乱的各种匣子,中间一滩血。

    顾念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凭着记忆里柳青泉的倒卧姿势,把香包放在最靠近头边的一个匣子里,然后退到书房里,与宋亦柏并肩站着,三鞠躬。

    出了正房,从东厢开始,一间屋一间屋地进去,放下一个香包,三鞠躬出来,再去下一个房间。宋亦柏都陪在一旁,神情肃穆,没有说话,也不嫌烦。

    厢房都转完了,顾念就近就拐去了旁边的偏院,下人们在这里遇害,每个人的名字她都记得。宋亦柏没有因为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而有什么意见,与顾念一道,房间里有几张床,就放几个香包,然后三鞠躬。

    这里转完一圈后,顾念手上还剩三个香包,两人回到正院,因为宋亦柏在身边,顾念不好直接去后面小院,于是假装寻找,去了对面的偏院,其实那里是制药的院子,自然找不到一滴血迹。

    再次回到下院,顾念好像终于看到了通过后院的侧门,带着宋亦柏走进了那个宁静的小花园。

    宋亦柏也立刻意识到这里曾经住着谁,不由得想起了古剑心,心里默默地叹口气,期盼他这趟在外面能找到一个意中人。

    房门外地上的死鸟没有了,鸟笼还在,不过给移到游廊墙下端端正正地放着,让出了进出房间的路。

    屋里以桌子为中心,左右地上各一滩血,顾念把剩下的香包连同那方手帕一起轻轻地放在桌上,小心地不激起太多灰尘。

    顾念为柳依依也准备了一个香包,别人以为柳姑娘没死,顾念自己很清楚,柳依依因为躲在木箱里,已经死于体位性窒息,不然不会有顾念的新生,所以要为柳姑娘备上一个。

    不动声色地四处走了走看了看,经过柳依依藏身的那个大木箱子时,她在那多停留了一会儿,箱子里装的是当年为出嫁而准备的新衣,仍然是顾念出来时的那个样子,一件衣服都没少,宋亦柏过来看到,又是一连串的叹气。

    最后三鞠躬,两人出了柳记医馆,那个捕快一直在大门外等着,顾念过意不去,硬塞给对方一个银角子表示谢意。

    捕快道谢收下,锁了门,转头就跟别人打听是怎么回事,没多大工夫就有了下文,得知那年轻小后生是柳大夫的同门师弟,感慨不该收这好处,可是特意去还又会折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回到衙门复命后邀约一帮兄弟们喝酒花掉不必再提。(未完待续)

    第183章

    第183章

    顾念与宋亦柏径直回客栈,沿路碰到好几次自己人,婉拒了他们一块吃东西逛街的邀约,要先回去更衣。

    哑姑一直在客栈等着,顾念脱了衣服后,她立刻拿去后院井边打水,随后玳安也抱着宋亦柏的衣服过来,不过最终还是哑姑把衣服接了过去,手脚麻利地洗净了两件长衫,挂起晾晒。以这秋老虎的威力,半天工夫就能全干。

    顾念在房间里休息平复情绪,中午也是在客栈吃的午饭,下午上街转了转,碰到了宋亦柏兄弟俩及魏双思还有几位师兄一起在茶楼吃茶,看他们欢声笑语的样子,顾念就没过去打扰。

    当晚早早歇息,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退房。早饭后,车夫们把行李放上车,盖上防水的油布,用绳子捆紧,乘客分头上车,宋亦柏必须坐在他的头车里,二公子倒是跟同龄的师兄们坐一起去了,顾念与哑姑依旧蹭大公子的车。

    从七步县到东阳城,有新官道和旧官道两条路,新的比旧的要节省行程近一半,所以旧路现在很少有人走了,不少原先在旧官道开买卖的大车店主都陆续转移到了新官道,但旧官道也没荒废,留作备用道,以备打仗或者发生灾害的时候,不会断了交通。

    他们七月初二从三江城出发,初四到达七步县,初五出七步县赶往东阳城,而参赛者最迟初八必须报到,走这新修的宽敞官道,就算碰到下雨天,也能在初八如期进城。

    虽然行程不会太赶。但连续几天的赶路下来,都对沿途的风景感到麻木了,个个都恨不得东阳城的城门在下一个拐弯后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本来现在就是秋老虎的天气,又闷又热,秋高气爽还不到时候。顾念在车里实在呆得气闷,能讲的笑话讲完了,能玩的游戏都玩腻了。于是在她无聊死之前,抢了玳安的马匹,宁可骑马去给车队打前哨。找店子安排食宿。也不肯再在车上呆着。

    宋亦柏对顾念这时不时脱离队伍的行径毫无办法,强制其留在车上吧,那个苦瓜脸色他看着都难受,可是放其出去骑马溜达吧,又怕骑术不精而出事。左右为难之下,没有两全之策,只能听着马蹄声看顾念欢喜地一次次跑出他的视线。

    这胆大包天的任性孩子,这身毛病肯定都是他那个老师傅惯出来的。

    七月初七的傍晚。顾念在一家大车店订了客房和晚饭,向店家打听了此地与东阳城的距离,欣喜地得知已经近在咫尺。今晚早早安歇,明早天蒙蒙亮打着灯笼出发的话。日上三竿时分,一定能进城。商队都是这样走。

    顾念向店家道了谢,在订好的客房中挑了靠近走廊底端的一间,让店家到时转告她的使女,然后她就先回房休息了。

    房间里小二已经送来了一壶凉开水和干净的洗脸水,但顾念不觉得渴,反倒是觉得自己有点烦闷恶心头晕想吐,摸着胸口怀疑是不是这一天在太阳底下的暴晒可能中暑了,她这一天喝光了两个水袋的饮水,却没出汗,加上现有的症状,怎么看都不是好现象。

    幸好她的背囊一直在身上不曾拿下来过,药包里有一小瓶仁丹,口服药丸后就脱衣上床趴着了。

    在顾念沉沉睡去之时,官道上和安堂的车队也缓缓驶来,店小二抱着一张写有和安堂三字的大纸在外面接客,双方顺利接上头。

    掌柜与客人们分配房间,哑姑得了交待,提着行李箱先上楼找顾念。

    房门没上闩,哑姑悄然进屋,看到顾念已经睡熟,也不弄醒她,只是就着小二先前留下的洗脸水洗了把脸,擦了擦汗黏黏的身子,然后把两人的脏衣服一起拿去后院清洗。

    大夫们把行李扔进房间就都出来活动筋骨,宋亦柏也不例外,他磨磨蹭蹭洗了手脸喝了水,走廊上都安静了,等他出来,正好看到哑姑抱着盆子走过他的门前,猜想顾念骑了一天的马,这会儿肯定是在抱怨肌肉酸痛,抱着看笑话的念头宋亦柏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顾念的房门。

    顾念面朝外趴着,双手都在头边,枕头扔在床里,薄被的一角搭在腰背上,呼吸平缓均匀,但眉头皱起,在宋亦柏看来,顾念要么是今天骑马累了,要么是这种坏习惯的睡姿造成的,不然好好地怎么一脸不舒服的表情。

    宋亦柏轻轻笑了笑,没去吵醒顾念,转身要走,却看到了桌上的药包,一只装仁丹的瓶子放在水杯边上。

    宋亦柏立刻回到床边,伸手搭上顾念的脉搏。

    本想看看是不是中暑、症状有多重、要不要吃点别的药,这诊断结论都没来得及做出,从脉象上却发现了别的异常,当转而着重在这异常上时,却越号越不对劲,直到宋亦柏脑中一道灵光闪现,手犹如触火般地迅速地收回,人也急速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才停下。

    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瞠目结舌,呆立当场。

    顾念还在床上昏睡,毫无察觉。

    宋亦柏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几口,先冷静一下,定定神,然后再走上前去,小心地在床沿坐下,轻轻扣着顾念的手腕,全神贯注地再次认真号脉,而且两只手都要号。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长,顺带还下了一个诊断结果。

    是中暑。

    同时,顾念也的确是女孩子。

    宋亦柏再不敢在房里多作停留,抬腿跑回了自己房间,幸好玳安不在,他把门闩上,在屋子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不知如何表达,脑海空白一片。

    顾念居然是女孩子?!

    宋亦柏使劲地攥住拳头,强忍着不拿墙壁桌子发泄这会儿胸腔里的一团怒火。

    混蛋!顾念居然骗了大家这么久!

    所有人都让被她骗过去了。居然没一人发现!亏了他们和安堂还是一家老字号医馆,所有大夫眼睛都是白长的!

    宋亦柏脚步一顿,突然心生一股撞墙的冲动。

    是他生拉硬拽把顾念弄进来的!

    自己怎么不一头在墙上磕死算了!

    宋亦柏抱着床柱子,考虑是不是真拿自己脑袋来试试这木料的结实程度,不然他不知道怎样宣泄情绪。

    在又恼又气的宋大公子打算给自己脑门上弄一个不好找借口的痕迹之时。他突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念是他弄进医学堂的,是他亲手把她交给杨先生的。师生第一次正式见面,必然要考查脉术。

    杨、益、怀、知、道、顾、念、是、女、孩、子!

    宋亦柏像生病的病人一样呻吟一声,真的想撞墙了。

    这太损自尊了。

    杨益怀居然帮着顾念欺瞒和安堂!

    宋亦柏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但在他弄出更大动静之前。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杨益怀为什么要帮顾念隐瞒身份真相?

    他俩以前从不相识的吧?

    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除此之外,这混蛋甚至骗人说她有阳痿!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阳痿!

    宋亦柏突然脸色煞白。

    顾念骗自己有阳痿,老太爷下的诊断书,大掌柜开的药方。

    杨益怀!老太爷!大掌柜!

    他们三个都知道顾念是女孩子!唯独就瞒着自己!

    他爹不会也知道这事吧?

    想到此,宋亦柏失去了暴怒的力气,颓丧地大字型瘫在床上。

    生平头一次他恨秘密这个词所代表的一切意义。

    但是,为了即将开始的行业比武。他不能暴露这一个大秘密。

    宋亦柏双手掩面,磨着后槽牙,发誓等回了三江府。他一定会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现在,他要先睡一会儿。希望等醒来时发现这其实是个噩梦。

    宋亦柏蹬掉鞋子,面朝墙壁侧身躺好,眼睛刚刚才闭上,他整个人又腾地弹了起来。

    他想起了在万莲县恒通寺的那一夜。

    他和顾念同盖大被。

    宋亦柏一口气没上来,翻着大白眼,直挺挺地又倒了回去。

    这是老天爷捉弄人的手段吗?

    宋亦柏望着眼睛上方的天花板,无语问苍天,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暂时逃避一下现实。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被一阵急促的大力的敲门声吵醒,并有玳安不断喊他的声音,趿着鞋子到门前一看,还闩着呢,怪不得玳安进不了门。

    开了门,放人进来,得小厮关心地问了几句,又说晚饭好了,关了房门伺候公子梳头更衣,收拾整洁复又出去。

    二人来到走廊上,宋大公子下意识地指着身后各房间,“大家都出来吃饭了吗?”

    “顾公子不吃,哑姑写了字条,顾公子好像有些中暑,吃了药在睡觉,不想吃饭。所以就没去打扰他。”

    宋亦柏脚步突然一绊,玳安赶紧扶住,“公子小心。”

    “没事。是这地板不平。他不吃就算了,让他睡着吧,这几天赶路大家都辛苦了,明天进了城好好休息休息。”重新唤回了睡前的记忆,宋亦柏内心咆哮,脸上镇定。

    “是,大家都这么计划着呢。”

    “提醒那些年轻的,玩归玩,要是误了正事,等回了三江有他们好瞧的。”

    “公子请放心,不会有人误事的。”

    二人走下楼梯,宋亦柏心想本来他不怕的,现在他就怕顾念误事。

    冷不防地突然来这一出,太折磨人了。

    楼下大堂,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宋亦柏二人在二公子那桌坐下,和安堂的这一票人才一起动手吃饭。

    店小二来来去去地给各桌上菜,别桌的客人可能是头一回来东阳城,向小二和店主打听风俗人情,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附和,店主也就暂时搁下手上的事,站在柜台后面说了起来。

    东阳城作为军事重城,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上,有六个陆路城门通往六个进出城池的方向,加之地势平坦,又是传统产粮区,即使战时受困围城,城中存粮也能维持最少一年光景,这还不算大大小小的酒商为了酿酒而储备的大量陈粮。陈化粮变质不能吃,陈粮却是能吃的,困难时期,这些陈粮也是救命粮。

    店家长着一张说书先生的嘴,无论讲什么都能让客人随着他讲述的内容情绪跟着起起伏伏,不过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东阳侯的一桩往事。

    二十多年前,钟老侯爷去世,新侯爷前脚才接旨袭爵,后脚就被另一道圣旨剥夺爵位收回兵权及一切荣耀,贬为庶民,全家上下暂时软禁在侯府里,手下的将军们也都被解去职事。

    惶惶两个多月后,新的圣旨下来,侯爷一家人在官兵的押解下,去东边戍边,所有血缘亲属都要上路,只除了当时尚不满一周岁的嫡少爷以朝廷仁慈的名义被准许留了下来,托付给了包家大宗的一支较为亲近的旁系族长代为抚养。

    店家一讲到这个故事,三十五岁往上的大夫们都哗然,他们都对二十多年前的这件事有印象,东阳侯被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是当时的大事,连外郡的客商都有议论。

    年轻的小辈们完全不知道这事,出这事的时候他们要么才刚出生,要么还未出生,等他们长到记事的年纪,这故事早被人遗忘。

    于是店里的客人们都催着店家赶紧接着下文,现在东阳城仍有一个东阳侯,才办的生辰筵席。

    店家嘿嘿一笑,拿起柜台上的镇纸充当醒木轻轻一拍,才继续往下讲。

    东阳侯一家被贬庶之后,东阳城内一直再无新的东阳侯,直到十六年后,钟家男儿凭借在边疆多次战事中积下的累累军功,重获朝廷信任,恢复东阳侯身份地位及一切荣耀,衣锦还乡。

    因此现在东阳城的东阳侯,还是当年的那个东阳侯。

    这会儿大家都哗然了,东阳侯回来的消息,年轻人也听说过,柳依依都从她父亲那里听过几句,因为不知前后因果联系,听得糊里糊涂,时间一长就忘干净了,到了顾念这里,已经不剩一点细枝末节了。

    店主特别推荐了东阳城的特产美食,富足的粮食产量养出了喜爱精细制作美食的饮食风格,大馆子和小食铺都各有各的独特风味。

    客人们这里边吃饭边听故事,外面又到了三辆车的客人,他们一走进来就被和安堂的人认出,是他们三江的同行,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宋亦柏跟他们短暂地寒暄了一番,目送他们先上楼,过了一会儿楼下别桌吃完有了空位,小二去把他们叫下来用餐,对方也有意跟和安堂打听明早他们出发的时间,想一道结个伴。

    这个建议自然是无人反对的,宋亦柏叫来店主,一小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照着商队的习惯办,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清晨,打着灯笼出发。这大热的天,早点进城早点休息,总是桩好事。

    何况他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人中暑倒下了。宋亦柏默默在心里念叨,他没说出来,尽管他觉得顾念纯属是活该。

    这一想到顾念,脑海里就马上蹦出了号脉时的情景,宋亦柏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明天该把顾念塞哪辆车去?!(未完待续)

    第184章

    第184章

    顾念在半夜醒了一次,黑漆漆的房间里,对面床上传来哑姑的呼吸声。她摸索着下床喝了点水,看到旁边放着一碗已经冷掉的白粥,顾念勉强喝了一点,垫了垫空荡荡的胃,再吃了一次仁丹,回到床上继续睡。

    被哑姑摇醒时已过五更的寅正,天还没亮,走廊上有人走动说话的声音,窗外的院里,有火把的光亮移来移去,商人们吆喝使唤伙计把货物装车,喂饱牲畜,准备出发。

    穿好衣服在梳头时,店小二来送洗脸水,交待了他们这一伙人吃早饭的时间,就退下继续给别人送水。

    梳洗完毕收拾行李,哑姑的床上扔着她早一脚收回来的干净衣裳,仔细地打包清楚,带着行李去楼下等吃早饭。

    商人们都走光了,大堂比昨晚上要显得空了一些,顾念带着哑姑与高大夫他们坐了一桌,早饭就是普通的包子馒头咸菜稀饭,等二位公子都下来坐好,大家才开动,一片咀嚼声。

    旁边几桌是他们今日结伴同行的同行,都埋头苦吃,虽然东阳城已经在望,可到底还得再走两三个时辰才能进城,之后又是报到的一系列事情,所以体力很重要。

    宋亦柏一开始没看到顾念,等大家都吃完,玳安结清了账,小二拿来灌满的水袋,车夫们先去后院把马车牵出来,车头都挂起灯笼,再把行李先装上板车时,他终于看到了人群里的顾念。

    和身边的一群人比起来,顾念的脸色仍然不好看,透着病恹恹的气色。双眼无神,无精打采,一看就是中暑没有好利索的样子,但若是不知道她是中暑的话,只会以为她没睡醒。

    车夫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宋亦柏借口车里人多太热,把二公子赶去别的车子。玳安终于拿回他的马,然后他怀着一颗不知道是想掐死顾念还是想掐死自己的心,看着顾念在哑姑的搀扶下。仍然坐进了头车里。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为了和安堂的持续发展,自然不能扛着暴露秘密的风险把顾念扔给别人,甚至等进了城都不能跟他爹爹和叔叔们说,无论如何也要回到三江再来处理。

    车厢里,顾念伸着腿坐在窗户底下,她要吹到流动的微风,这会让她感觉好点,她觉得仁丹的药效不太够。睡了一晚上仍然不太舒服,但还是拿出药药瓶和水袋,又吞服了一些。她想等进城到客栈安顿好,她得吃点别的解暑药。

    宋亦柏跨过顾念横亘在车厢地板上的腿。坐到了车尾,哑姑依旧是坐在门边,把车帘的底端压在腿下,以防车辆行进过程中,帘子晃来晃去扰人。

    小厮们骑着马在车队两头来回跑动,监督大家的上车情况,一直到所有的车夫都给信号表示可以出发了,并且连后面跟随的同行的马车都表示准备好了,才回到前面报告给宋亦柏,下达启程的命令。

    只差最后几个时辰的路程了,尽管很振奋人心,但也不妨碍乘客们继续在车厢里睡得东倒西歪。

    顾念因为中暑引起的头疼,在车子的颠簸下,放大了她全身上下的各种不舒服,她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没让自己好过一些,哑姑都低着脑袋打起瞌睡了。

    宋亦柏一直清醒地观察着顾念,她那难受样他也看不下去了,抓起座位上的软垫扔给了她。

    顾念像得到了宝贝一样,爬到对面窗下,把软垫当枕头,放平了四肢斜躺在车厢里。

    但一个软垫太薄了,而且脑袋靠着车厢地板,车轮与地面接触带来的震动通过地板的传导,使得顾念直接接受了一毫无规律的震荡,就躺了那么一小会儿,不但没缓解头疼,反而还引起了反胃,干呕了几声,最后又不得不坐了起来,张着嘴深呼吸。

    宋亦柏蹬着顾念的背影,绷着脸紧抿着嘴唇,最后他说服自己只是大夫的本职,抽出自己屁股底下的软垫,与先前扔给顾念的那个摞在一起,放在车厢左边紧临座位的地板上,然后在他转移到那里坐着的同时,右腿屈起,左腿抻平。

    车厢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装了三个人,宋亦柏这样一弄,加上哑姑又堵在门口,顾念根本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宋大公子手臂都不用伸直,就能拍到她的脑袋上。

    顾念以为宋亦柏是想换个能伸直腿的姿势,她就想离他远点,免得自己一下没忍住,吐他一身。

    但顾念才刚刚半跪起来,想爬到车厢另一头去,宋亦柏已经伸长了胳臂,揪着顾念的后衣领,往他的方向轻轻一带,软绵绵无力反抗的顾念就整个人摔进了他怀里,又一阵头晕眼花,并带起几声干呕。

    模糊中,顾念感到自己好像被调整了一下,背后抵着一个坚实的膝盖,位置不太舒服,而且脑袋也被人抱住了不能随意转动。但在她抗议前,她感到后脑的几处|岤位上有另一只手在力道适中的按揉着,做着极有专业水平的|岤位按摩。

    这一下就缓解了她的头疼,并让她的反胃也消失无踪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睡意涌了上来。

    顾念闭着眼睛享受着高级医疗服务,她能感觉到在她头上的一双手所施加的力度是那样的合适,同时还有总是吹在耳朵上的呼气,和一点点总在鼻端打转的熟悉的香气。

    尽管现在脑袋不清醒,顾念也仍然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嗯,她现在是病人,用不着去想太多,只需放松身心好好享受就是了,这免费的高级医疗服务平时上哪找去。

    宋亦柏仔细地观察着顾念表情的变化,心里一再地反省,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这小细脖子小细胳臂的,哪有半分正常男孩子的长相,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姑娘,他十几年的医术白学了,居然眼瞎到如此地步。

    宋亦柏一肚子别扭,又见顾念缓下来了,就想把她推开,可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又给扑了下去,哪能这样对待病人呢。

    脑海里一正一邪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宋亦柏就着现在的姿势,再稍稍调整了一下,护着顾念的脑袋,尽量消减车辆颠簸对她的影响,扶着她小心地靠在自己肩窝安睡。

    要是敢把口水弄到自己身上,她就死定了。

    还有,等有空了自己一定要好好算一算这笔医药费她得付多少,绝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小骗子。

    宋亦柏一肚子腹诽,手上却力道轻柔地按压着顾念后脖颈的肌肉,肌肉僵硬有劳损,长久以往对颈椎和脊椎都不利,她应该抓紧现有的机会把她的使女训练成一个推拿师,而不是只当一个助手使用。

    宋亦柏各种胡思乱想,唯独没有了昨天那样的怒气。

    哑姑轻轻动了动,看上去好像是换个倚靠的睡姿,把脸转向了车帘的方向,后脑勺对着身后两人,加之车厢里光线黯淡,所以唯一清醒着的宋亦柏没能看到这使女脸上的红晕。

    顾念是被热醒的,这秋老虎的天气里靠着一个恒定散发热量的活生生的人体,最终结果就是一脑门的汗,但对她所遭受的疾病来说,出汗却是好事。

    顾念睁开眼时,外面天色刚亮,除了他们队伍的车轮声外,就只有虫鸣鸟叫,简单普通的野外清早时光。

    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一手的汗珠,自然而然地把笼在衣袖里的手帕掏出来,手帕掏了一半,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不太对。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顾念感到自己脖子处的压力消失,跟着移开的手到了她的眼前,抽走了她的手帕,仔细地擦去她满脸的汗,再把手帕塞回她手里。

    顾念僵硬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果断继续装不清醒,看宋亦柏接下来会怎么做。

    宋亦柏知道顾念醒了,但从她的呼吸来看不一定完全清醒,而且现在天亮了,就算他觉得让顾念这样靠着自己会让她舒服些,也不得不放开她,让她自己呆着。

    宋亦柏放开左手,而支撑顾念脑袋的右手一边轻柔的按摩一边轻轻下滑,隔着衣领摸到她的脖子下方一小块僵硬的肌肤,狠狠地用力一压。

    顾念直接从宋亦柏怀里滚了出去,趴伏在车厢地板上,一只手稳着自己,另只手摸着后颈,眼泪差点痛出来。

    哑姑急忙过来想要查看,被顾念制止,疲劳过度导致肌肉劳损,按压之下,越痛的部位表示劳损越严重,宋亦柏刚好就掐到了那一个点。

    顾念的痛苦模样满足了宋亦柏恶作剧的恶劣心态,弥补了一点昨天他发现事实真相后的不爽情绪,心理上重新占据了上风。

    后颈的疼痛渐渐下去,顾念重新坐直身子,龇牙咧嘴地瞪着宋亦柏,“那么使劲掐我。”

    “嘁,让你靠着睡那么久没要你感激涕零就不错了,醒了居然还赖着不肯下去。活该。”宋亦柏把身下的软垫扔回座椅,坐了回去。

    顾念忍住对他竖中指的冲动,爬到对面车窗下,又是先前上车时的坐姿,但这会儿她已经感觉好多了,有精神和力气跟哑姑说笑话了。

    宋亦柏双手环胸,靠着车厢的墙角,耳朵里充斥着顾念唧唧呱呱有活力的说话声,嘴角浮起一丝不宜察觉的微笑。

    现在该轮到他打个盹了。(未完待续)

    第185章

    第185章

    太阳出来后,气温就又升高了起来,吹进车厢里的风都带着热气,顾念摇着扇子跟哑姑玩划拳,输了的要被刮鼻子,游戏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宋亦柏,揉着不太舒服的脖子,宋大公子撇着嘴给了顾念的后脑勺一个白眼。

    隔着车窗唤来玳安,问队伍现在的地点,照应后面跟随的车子,别有掉队的,或是有人不舒服的,点清楚后车队靠边休息一会儿。

    玳安骑马往队尾跑了一趟,清点车数,然后下达休息的命令,车队慢慢靠到路基旁边,停了下来,乘客们纷纷下车,到野地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顾念当然也下车了,田野里一人多高的野草是很好的屏障,人一走下去就再看不到了,过会儿再出来时已经身轻气爽。

    歇了大概一刻钟才再次出发,小厮们重新清点了人数,马车一辆接一辆回到路中间,恢复速度小跑起来。

    再走了一段路,碰到卖完菜返程的村民,小厮们向他们打听与东阳城的距离,得知已经很近,马上把这最新消息传到后面,所有人都立刻振奋起精神想要目睹有着悠久历史的东阳城城墙,以军事要塞标准建造的城墙,能抵御水淹火烧和投石机的摧毁。

    顾念扒着车窗看外面,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有树有田有村庄,想到与包小易他们的约定,不由得雀跃起来。

    越往前走,碰到的返程的村民越多,每一次问路,得到的答复都是很近很近。只需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城门了。

    果然,在走过一座桥后,视野里的粗壮大树逐渐增多起来,大家都意识到他们走进了树林里,而这条官道直接穿过树林。考虑到东阳城是军事堡垒的城池,这片茂密的林子想必也有一定的军事作用,搞不好连前面那座桥也是。

    林子遮天蔽日。小风吹过,带来了舒爽的凉意,顾念按捺不住激动兴奋喜悦的心情。想到外面跟车夫坐一块。她要第一个看到城门,但被宋亦柏命令哑姑给拽了回来。

    “你就不能安生地好好坐着吗?”宋亦柏手中的扇子敲了顾念一下。

    顾念瘪瘪嘴,继续面对着车窗,双手手指都抠进纱窗的空格里,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一副身在囚笼渴望自由的神情。

    宋亦柏抖开扇子,把脸藏在后面,无声叹气。他以前怎么会把这些举止误认为是男孩调皮,这分明也可以看作是女孩任性嘛。

    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嗓音,这也是伪装的结果吧?

    宋亦柏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听到顾念真实的声音。他的车夫已经能看到树林的出口,并且不再安静。人流车流密集地经过他们车旁,在顾念看来,这就像是火车驶入城区即将靠站或者飞机上被要求打起小桌板耳膜疼得厉害这种表示可以收拾随身行李的信号。

    宋亦柏也在拿东西,他随身携带各种必备的文书文件,根据那张计划表,主办方在各个城门外安排了人手在接应参赛队伍,到时要出示这些东西验明身份。

    驶出阴凉的树林,耀眼的阳光重新夺人眼球,人来车往的嘈杂声充斥耳膜的同时,顾念两眼发黑地倒回地板上,宋亦柏愉悦地拍腿大笑,笑声未止,马车却停下了,并且玳安也下马了。

    哑姑挪进里侧,与顾念呆在一块,宋亦柏挪到外侧,跟着玳安在外面掀了车帘。

    “公子,行会派人在这里接应我们。”

    宋亦柏立刻下车,对方与玳安站在一块,他身后支了个凉棚,写着东阳城医药行会的字样,而这凉棚的旁边,却有装束齐整地士兵与马匹站在那里,顾念透过车窗看着士兵身上的软甲,很佩服他们居然不中暑。

    宋亦柏通报自己的身份,把文件递与对方,并提醒了他们队伍的后面还有一支同行的车队。

    对方道了谢,验过文件,还给宋亦柏,让和安堂的车队跟着士兵进城。

    “侯爷很重视这次大比武,特意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另外还有一事,和安堂被调换了另一个小客栈,闹中取静的环境,正好住下你们所有人,没有别的客人,掌柜和店小二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们说。”

    宋亦柏受宠若惊地再次道谢,请对方代为转达他对会长和侯爷的感谢,一位士兵牵了马过来,宋亦柏再与他见过礼,双方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士兵在前面带路,向着城门进发。

    从树林外面到城门还有一段蛮长的路程,道路平坦,两侧宽阔,但很热闹,就像一个占地很大的大集市,官道的地基下面是一排各种小摊子,杂耍艺人的摊子都有好几个,赶车的走路的买东西的看热闹的,到处都是操着各地方言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车队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官道被挤得没有了超车的空间,就连前面带路的士兵也得耐着性子跟在别人后面,蹭到城门前,这才能在同袍的帮助下,暂时隔开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给贵客让出一条快速进城的道来。

    进了城后路况就好多了,没有城门外那么拥挤,街道整洁干净秩序井然,就是携带武器的行人比较多,不论车子怎么拐弯,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或者习武人士或者杂耍艺人。顾念在三江城都没见过这么密集的一类人群,只能说东阳城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在前面士兵的带领下,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很热闹的街道,最终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街,就是拐了个弯,街上的喧闹就好像被隔绝了,无法传到这条街上来。

    再行了一小段路,听到玳安说他看见客栈招牌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玳安打起车帘,乘客下车。

    掌柜和店伙计们在门外台阶上热情迎客,医家行业比武的事全城早就知道,各家客栈为了能在名单上占个位子,那是想尽了办法,还不算其他相关同行花的功夫,他们这幽静的小客栈只负责接待这一支队伍,掌柜也挺欢喜,都一家子的,有什么事都好说话。

    宋亦柏跟掌柜出示文明验明身份在文书上签字,其他人在他身后鱼贯进来,既是等分配房间,同时也等行李卸车。

    宋亦柏跟掌柜要了几间僻静的房间,给老爹叔叔给自己兄弟两个给老大夫给顾念,其他人让掌柜随便分配,没有别的讲究。

    掌柜先照宋亦柏的要求,安排了几处,都是环境安静又离花园较近的房间,宋亦柏研究了一番,留下自己二人和顾念二人的,剩下几间交给弟弟去分配,先让老大夫们回房休息,一会儿行李会给他们送进去。

    客人们都在客栈门口下车,拉行李的马车则被直接带去后门,跟车的杂役会跟过去,帮忙把行李送进大堂,除了每个人的行李外,还有和安堂准备的各种东西,除了那四个装有手术器械的工具箱,还有大量的药品。

    个人行李陆续送进大堂,大夫们纷纷认领自己东西,然后随店小二去后面客房。顾念二人也拿到了自己的箱子,但她俩的房间还在宋亦柏手上,只能眼巴巴地一直等到有人把她的手术工具箱用担子挑进来,宋亦柏才冲顾念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一起随小二走了。

    宋亦柏把顾念的房间与他的安排在了一起,在二楼走廊的一侧底端,走廊是外廊式的结构,但两头又是内廊式结构,门对门,一间房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前面的花园兼院子,而对门那间的窗外则是后院。

    宋亦柏把能看到花园的房间给了顾念,把她对面的空房间当作临时仓库放置工具箱和药品,他住了旁边那间。

    周围没有邻居,以防止男人们兴致一来,不敲门不打招呼,随意地推开别人的房门进进出出,要是把顾念的房间安排到跟大家一起,难保不会有人误撞看到些不该看的。

    宋亦柏用力地揉了揉脸,突然觉得老天爷让他发现了顾念的秘密,其实也是桩好事。

    顾念一进房间,就换掉了身上的外衣,在车厢地板上滚来滚去,皱皱巴巴的,不能再穿了。几个小二依序来给大家送洗脸水和茶壶,主仆两个把自己收拾清爽后,顾念就打开了面向花园的窗户。

    窗外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大部分耀眼的阳光,使得房间很阴凉,而且正好有一根粗壮的枝干横在窗台下面,窗户打开时,窗扇会擦得树叶沙沙作响。

    透过树枝和树叶的间隙,下面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花园兼院子,除了中间的甬道,两边都种植了花草,前面两层小楼就是客栈的大堂,楼上楼下都摆满了桌椅供饭点营业,不过因为有树挡着,顾念的房间看不清前面敞开式的二楼的情况。

    顾念趴在窗台上休息了一会儿,转身又忙着整理行李,堆了一床的衣服,趁有三天的休整时间,盘算一下该带哪些衣服去军营,哪些可以留在客栈。(未完待续)

    第186章

    第186章

    今年金疡大夫比武的地点跟上一次的不一样,不是在任何一家医馆,而是去军营,治疗那些在训练中受伤的新兵。

    这是最适合发挥金疡大夫全方位多角度的全能医术的场合,并且不是靠一个病人来定大夫的成绩,而是每人治疗二十个病人,因此特意准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的裁判组,除了行会安排的裁判外,还有一群军医也是裁判,三人一组,跟一位大夫,每诊治一个病人就由这三位裁判商量后照十分制打分,二十个病人加一起算总分,这才是每位大夫的最终成绩。

    病人也不是轮流给的,每个大夫抽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就是大夫们的代号,凭自己的医术去赚取士兵中的口碑,让受伤的士兵自己选择要哪个大夫治疗,口碑好病人多的大夫自然能比较早地完成比赛。因此不到最后比完,谁都不知道排名次序是怎样的。

    这样的赛制设计,让大比武充满了随机性和偶然性,模拟了一个很接近医馆工作状态的真实环境,大夫们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病人是走进来的还是抬进来的。

    顾念对这个比赛规则很有兴趣,她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