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完结)第55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绕过一块屏风,来到了房间中间,黑暗中,桌旁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无声无息。
“属下参见上司。”青衣侠抱拳行礼,袖口下滑,露出右手腕外侧从手背到小臂上的一块新结的疤痕。
“说。”黑影的声音几不可闻,甚至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本次武林大会由秦如栩主持,他给出了我帮另几处分坛所在的城市,但尚未摸清具体地址,他希望武林同道能团结起来,将我帮分坛彻底剿灭。”
“他没说总坛吗?”
“没说,只说总坛隐藏太深,至今未能查到,但希望在武林同道的精诚合作下,让我帮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李振那个老狐狸,他的话能信五分就是大实话,不愧是江湖第一总捕头,秦如栩这些话必是他的授意。无妨,通知底下兄弟,即日起放弃各地分坛,隐藏行踪撤回总坛,再做统一安排。”
“是。”
“你这几天辛苦了,回屋休息吧,我天亮就回京城向上头回报。”
“是。属下告退。”
一夜无事,太阳照常升起,村里的商旅陆续出发,人流车流从村子的各处分散向了四面八方。
顾念早饭后依旧借用房东的客厅给街坊看病,铁子去出摊顺便听消息,包小易在准备送顾念的礼物,同时愤懑为什么现在离七月份还有那么久。
恒通寺里宋亦柏与古剑心等人整装完毕,骑马下山。还马时,从马主那里拿到顾念的纸条,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带路,古剑心他们骑马走在两旁,进城去客栈。
顾念午后没接诊。给自己放半天假,去了县里最好的酒楼定了酒席,在街上随便转了转,买了些点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与哑姑一道步行纵穿县城,去预订的客栈。
从掌柜那里得知客人们都到了,但是自己订的房间都住满了。没有她的余地,因为队伍里多了两位女侠,占了她和哑姑的床位。
开个武林大会就勾搭到姑娘了?
这是顾念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随即就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在确定古剑心的心意之前,任何出现的姑娘都是未知数。
向掌柜确认他们这会儿都在房里后,顾念二人去天字房找他们。
宋亦柏他们一队人并未到很久,这会儿也才坐下来吃第一杯茶,放松因骑马而酸痛的肌肉,顾念在走廊上喊他们的名字时,玳安正在整理衣服行李。
五间房门陆续打开,伸出十个脑袋。在走廊底端的那间,是那两位女侠,十六七岁的美好年纪。一高一矮,皆都衣料精致。妆容得体,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千金。
顾念先与男人们打招呼,面带笑容,慢慢地走向那二位女侠,想凑近点看个清楚,还没来得及互相交换姓名,半道上被宋亦柏搭住了肩膀。
“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等我们呢,没想到你来得比我们还晚。”宋亦柏故意截住顾念的话头,他看出来这小子对那两姑娘充满了兴趣。这可不太妙,那是别人看上的,他可不能抢。
“我去给你们买点心了,排队耽误了些时间。但我不知道你们多了同伴,所以没有买太多。”顾念指着哑姑,她正在把分装好的一包包点心交给各人。
“这位公子就是顾公子吧?这一路上大家都在说你,夸你很厉害。”女侠离开了她们的房间,走了几步,略高的那个穿粉红缎面短褐,透着脸盘粉嫩。
顾念眉开眼笑,一点也不谦虚地连连点头,宋亦柏把全身重量压在顾念身上,不让他上前跟姑娘们搭讪。
古剑心把他的点心让给了姑娘们,顾念趁机给了宋亦柏一肘子,她肩膀压得痛死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重。
宋亦柏抓住顾念的肘部,在麻筋的部位掐了一下,顾念无声地张了张嘴,眼泪都快酸下来了,一缓过劲来,立马像马撂蹄子一样的又向后踢了一脚,正中宋大公子小腿迎面骨。
宋亦柏咬着牙再次报复回去之前,古剑心跟姑娘们说完话,转过身来时,他俩满面笑容亲亲热热的一对好师兄弟。
“你可别告诉我,你提前下山几天,就只预订了客栈,没干别的?”宋亦柏笑眯眯笑得和蔼可亲。
“我还订了酒楼,是这城里味道最好的酒楼,特意要了个大桌子,坐十到十二个人完全没问题。”
顾念仰着脸笑着向师兄邀功,眼角余光全搁在了古剑心身上,不出意料地看到他在大力邀请那二位姑娘,暂时看不出来他对哪个姑娘更有好感,也看不出姑娘们对他的心意是怎样。
“那是吃席的大席面了。”宋亦柏也在留意古剑心的举动,跟许云山熊天勇他们眨眨眼,没话找话,为那边争取点时间。
“是啊,酒楼生意好啊,要不是托了街坊,都订不到大席面。”顾念摇头晃脑继续邀功。
“你行啊,这才几天工夫,你就有人脉了。”宋亦柏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山人自有妙法。”顾念的得意劲儿别提了。
“哼哼,是你在这里碰到的熟人帮的忙吧?”
“反正你不认识。”
“哼。”宋亦柏拍了一下顾念的额头,懒得计较。
江湖女儿都豪爽大方,极少扭捏做作,古剑心邀请她俩一块晚饭,她俩都爽快答应下来,而且在先前分发点心时就反应过来,她俩占了人家的房间,一时不好意思,主动要求请客,支付今晚这顿酒席的钱。
男人们没一个答应的,顾念叫的声音最响,“不用了不用了,酒席的定金已经付过了,师兄付的钱。”
“嗯??”宋亦柏都不知道自己几时给过钱了。
“租马的押金,付了这客房和酒席。为了找符合你们身份、还要有足够空房的客栈,在正月十五的大街上,走得我腿都断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哄着顾念让他一会儿多吃点。那两女侠也不再坚持付账了。
“酒楼有段路程,要是你们都歇好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出门?到那里坐下边吃边聊?”顾念征求意见道。
大家都没异议,立马回房间再整理一下,拿上该拿的随身物品,关上房门一道下楼。
在客栈门外等着小二把古剑心他们的马匹牵来的同时,顾念雇到了一辆可坐四人的大马车,跟车夫说了地址,一大群人即刻出发。
走了一段路,顺利地抵达目的地,酒楼已经做好了准备,将客人们迎进宽畅的包间,小二进来上茶上零食,介绍自家的招牌菜肴,请客人点菜。
顾念点了几个本地特色菜,其他人点了些蔬菜凉菜,喝的也是本地自酿酒,小二记下菜单转身退下,他们在包间里说说笑笑地聊着这几天武林大会的见闻。
秦如栩和沉沙帮这两个词一点都不出乎宋亦柏意料地发现顾念有了比平时紧张的情绪,尽管看上去他还是自如地吃茶嗑瓜子,但他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讲故事的人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观察他,直到武林大会的话题结束,他身上的紧张感才消失无踪。
这小子到底跟沉沙帮有怎样的恩怨?宋亦柏很好奇这个。
在座的江湖人士换了新话题,聊起接下来大家行程安排的事,顾念完全无所谓几时返程,反正她跟着大公子出来的,就算多玩几天误了学堂的新课程,要挨骂地也不是她。
在酒菜上桌前,大家就行程问题达成了一致意见,只在县里停留一晚,明日一早返回东凌城,在城里歇一天,要逛街的逛街,要访友的访友,之后就马不停蹄直接回家。那两女侠要跟他们一直同路到湛县,然后乘船去别的郡,但她们说今年内会有机会到江南郡去拜访长辈,古剑心他们很热情地邀请她们一定要在三江多停留几天。
顾念看着古剑心他们献殷勤的样子笑个不停,宋亦柏又偷着观察了一会儿,脑袋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似乎这小子对剑心也挺有兴趣?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177章
第177章
顾念伸手拿茶壶的时候,发现了宋亦柏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好像在探究自己身上什么秘密似的,那目光让人不舒服的同时,顾念的心里响起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声。
她是不是忽略了身边最危险的人物?
宋亦柏自然而然第一时间留意到顾念的呼吸又变了,虽然在她摸到茶壶的时候就恢复了正常,但已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不太妙呀不太妙。
宋亦柏微眯眼睛看着顾念给自己倒茶的动作。
顾念手中的茶壶半道转弯来到了宋亦柏的茶杯上方,马屁似地讨好,同时小二进来上菜,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酒席上,顾念算是松了口气,躲过了一次。
这酒楼是铁子推荐的,顾念绝对信任他的品味,事实证明是对的,每个人都吃得很尽兴,尤其是在寺里这些天他们都缺少油水,让在座这些习惯吃肉的俗人们都难耐对肉的渴望。
这一顿酒席他们吃了一个多时辰,撤了桌后还喝了一壶茶歇了歇,然后顾念去结了账,但这个时间街上已经找不到车子,幸好他们还有八匹马。
古剑心他们让出了一匹马,让顾念和哑姑骑回去,宋亦柏和玳安分别与古剑心和他的随从共乘一骑,一大群人分成两拨,约定明日返程集合的时间和地点,挥挥手,暂且分别。
顾念和哑姑都是刚学会骑马不久,尚不能全部掌握骑马的技巧,这就被迫两人同骑,幸好这一路都没发生意外。平安到达。
包小易和铁子都未休息,一直在等她俩回来,听到门外马蹄声还有些奇怪,跟着反应过来,打开了街门。就见到在马背上异常紧张的两人,一边笑着一边扶她们下马。
双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后,顾念拍拍胸口有些后怕地叹气。“看人挑担不吃力。”
铁子把马交给隔壁房东,请他们暂时照顾一夜,包小易让了人进屋。先休息休息喘口气。
“决定了几时出发吗?”
“嗯。明天就走,后天到东凌城歇一次,然后全力返程,不再在外面耽搁时间了。”
“这次暂别,我们就要到七月再见了。”
“是啊,半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招待我呀。”
“那是自然,一定不叫你失望。”对自己家乡。包小易充满自豪。
柳依依对东阳早有耳闻,她生前少得可怜的社交活动中所结识的几位乡绅家的女儿,有一个姐姐嫁到了那里。两人就靠书信往来,那时一个月起码寄一封信。
想到东阳会有认得柳依依的人在。这是顾念对东阳产生兴趣的初衷,而她敢不惧前往东阳,自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有机会见到那位姐姐。
喝了一些热水,身上暖和过来,顾念二人告辞回去休息,次日一早,收拾了行李,付了房款,过来与包小易和铁子吃了早饭,牵了马,由他们二人送到通往东凌城的城门处,双方分手道别,相约七月东阳城再见。
在街边的茶摊坐着等了一会儿,快到约定的时间时,看到宋亦柏古剑心他们的一队人马和一辆马车徐徐过来,顾念把马还给人家,爬进了马车。
上次从东凌城过来用了多少时间,返程还得用多少时间,晚上在途经的村子里歇脚,趁白天进了城。
先去了上次住的客栈,有足够的床位接纳他们,各自安顿休息,顾念在房间里接受哑姑的按摩放松,宋亦柏本想指使玳安去郭家问问他们姑爷还在不在,后来再一想他其实跟郭家又没交情,贸然上门打听他们家姑爷难免有些唐突,不如就此作罢,回三江再说。
古剑心他们也没怎么出去溜达,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候都安静地呆在自己房间里,这连续几日的劳累一直都没好好休息。
歇了一晚之后,大家还能在东凌城再呆一晚,隔日正式踏上归途,早饭后一大帮子人就逛街去了,带些土特产回家。
一开始大家还走在一起,逛完了一条街后,就全都分散了,顾念身边只有哑姑,两人买了大包小包地买了不少。
东凌城最出名的是茶叶,可是现在离新茶采摘还有一个来月左右,在本地人的心里,去年的陈茶除了做茶叶蛋没有别的价值,顾念想了想还是买了几包茶叶,而且还特意去了九品香茶庄,只为了觉得拿这种贡品茶叶做茶蛋,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味道。
当中午返回客栈吃饭休息时,顾念和哑姑是坐着车子回来的,她俩买的东西,两人一趟都搬不完,还得借店小二一双手。其他人谁都没有她俩买得多。
幸好下午玳安在城里雇了一辆专走长途的大车,足以放下顾念这超额的行李,还能保证四个人有足够的车厢空间。
马车里的四人基本上很安静,要么是昏昏欲睡,要么跟外面的人讲几句话,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赶路,最热闹的只有古剑心和那两女侠,女孩子们爽朗的笑声能顺风飘出很远。
顾念一有空就暗中观察古剑心与姑娘们的互动,期望发现一点有趣的蛛丝马迹。殊不知她把别人当风景的同时,她也成了别人的风景。
宋亦柏观察了她一路,而她一点都没有察觉,连哑姑都没有留意。
宋亦柏发现顾念对古剑心的一举一动都很在意,甚至超过对那两姑娘的兴趣,可顾念是男孩子不是么,这就带来让人担心的问题了。
宋大公子希望是自己观察失误,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他们抵达湛县,与女侠们分道扬镳,各自登上乘坐的客船。
在那两天的航行里,他又注意到顾念一次都没找过古剑心,而是把时间都耗在了熊天勇和许云山身上。跟他们混在一块,不是下棋就是打牌,当中肯定聊了不少,只是内容他都无从所知。
顾念浑然不知宋亦柏对自己有了新的印象,她只是想抓住上岸前的最后一点机会。从古剑心的兄弟们那里,打听这位少东家对那两姑娘的看法,要是真有意。就要趁早下手,像这样出身好的好姑娘可是抢手货。
熊天勇和许云山也不知道古剑心的心思,据他们的说法是他们这兄弟大概还在抉择。而且也不一定就会从她俩中挑一个。不过在铁线寺的那些天,在同龄人当中,还就跟这两姑娘聊得来,正好又能同路,不就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结个伴呗。
顾念没去追问和尚庙里开大会怎么会允许女客人参加,那些条条框框又暧昧不清的武林规矩她至今都没能理解得多透彻,反正古剑心是在寺里跟这两姑娘结识的就行了。
老天爷,保佑古少侠快点订亲结婚吧。
两晚的航行过后。第三天的上午,船只顺利靠岸,顾念事先叫了船工帮她把行李拿去岸上。站在码头的坚实土地上,耳边充斥着熟悉的方言。感慨还是家乡好。
在底舱辛苦几日这会儿都蔫头耷脑的可怜马匹是不可能再骑了,大家分头雇了四辆马车,把马缰绳拴在车上,牵着走。
顾念的行李太多,况且她比宋亦柏的路更远,纵使他愿意捎她一程,她也没答应,而是自己找了一辆车塞下了她的行李和人。
四辆车一开始还排成一列,大家的方向又都一致,但进了城后,车子互相间就慢慢拉开了距离,又不断地被别的车子中间加塞,最终就这么默默地分道扬镳了。
回到家门外,连同车夫在内,三人来回走了几趟,才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游廊的地上,然后她俩再辛苦地搬进客厅。
家里的家具在她们临走前都蒙上了防尘布,走了快一个月,已经积了一层薄灰,小心地揭去扔在地上,先在椅子上烂泥状地瘫一下,然后再挣扎着爬起来,收拾屋子,整理行李,打扫厨房,烧水泡茶。
两人皆累得没有胃口吃饭,卧室都清理出来后,扔下弄了一半的行李,先去跟睡床恢复感情,下午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活都干完,要洗的脏衣服在后院廊下堆了一堆。
晚上洗了个热水澡,再次扑进被窝的怀抱,把这几日的旅途劳累在睡梦中都恢复过来。
离学堂开学还有短暂的几天,顾念除了懒散还是懒散,连大门都没出过,花力气最多的是在整理送人的礼物上,一样样都精心包装,写上收礼人的名字,包了两个包袱。
二月初一,医学堂第一天上课,顾念提着两个大包袱,胳臂底下夹着她的书箱,低着头,蹬蹬蹬地直冲杨益怀的寮屋,把老师和师兄弟们都吓一跳,接着年轻人就奔过来分享他们的礼物。
她买来做茶叶蛋的陈茶都不忘送他们一人一包,杨益怀摇头,说她浪费东西,虽然是陈茶,可也是上等品,好歹尝尝味道,哪有一听是去年陈茶就直接扫到一边的道理。
杨益怀跟小厮要了开水,沏了一壶,师兄弟们拿着各自的礼物,找他们的朋友分享去了,小屋里一时间就剩下了顾念和先生。
先生摆了两个茶杯,用开水滚了一遍,然后放在两人面前,一只手摸摸茶壶的温度,老道地从温度的变化来判断茶叶是否沏好。
“这趟远门,可有收获?”
“各种层面而言,都有一点。”
“哦?先挑一个不大不小地说来听听?”
“古剑心勾搭到了好人家的姑娘,如果一切顺利地话,也许明年我在他身上的心病就能解脱了。”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勾搭这词,嗯,注意点措词。”
“对不起。”
“正事方面呢?”
“知道得不多,古剑心也不会跟我们平民说得太详细,他只说过秦如栩拿出了沉沙帮各地分坛的所在城市,希望武林同道齐心协力,一起找出来,把他们彻底铲平,再也不能为害四方。”
“就这点事能开几天大会?”
“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讨论分工上,各人认领各自的任务,每一个目标城市都推举出一个带头人,带领同道与官府一道合作。”
杨益怀半眯起眼睛,手上提起茶壶,给自己二人各倒了一杯。
虽然是陈茶,但茶香依然浓郁,清香甜美,让人不由得幻想起贡品等级又该是怎样的妙不可言。
顾念双手拢着茶杯借热气暖手,默默地等着杨益怀回过神来。
老先生小心地抿了一口茶,咂咂嘴,满意地放下,“不错,是那个味道,没上当,是二等品。不过比之贡品,还是有明显差距。”
顾念一下坐直,抬起头,“老师喝过贡品?”
“我当年在京城,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喝过几次。贡茶进了宫,宫里留下一些,剩下的都会照规制,分给皇亲国戚和股肱大臣。别看一人只能分到一点,但是贡品茶叶种类繁多,有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喝家里在街上买的茶,就靠喝赏赐的,一年到头都够喝了,甚至还有待客的余量。”
顾念一下笑开了,想了想就有了新问题。
“极少听老师讲起在京城的往事,您既然在京城过得好好的,又是为何回来呢?”
“老实说,我当年在京城过得是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挺好,但是时间长了,人的岁数大了,难免想家,加之京城医家圈子竞争激烈,谁都想上位做那个人尖儿,提拔自己的子弟巩固地位。和安堂在京城根基浅,前无前辈后无支撑,实在是心力交瘁,就想回老家过安逸日子。所以就回来了。”杨益怀轻描淡写地随意说了说,又抿了一口茶水。
“可您跟朝堂上的人尖儿多有来往。”
“当做到一位好大夫的时候,才有资格与那些人尖儿打交道,但他们不能帮你真正的在京城医家的圈子里站稳脚跟。”
“这样说的话,您决定回来,倒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嗯,那是,自从回来后,那日子叫舒坦,在京城都得了失眠,回来才个把月,好了,不药而愈。”
“真好。”顾念盈盈一笑,捧起茶杯吹吹热气。(未完待续)
第178章
第178章
杨益怀慈爱地望着顾念,心情放松地弯起嘴角,“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有青泉这一个徒弟,武林大会开毕,他的案子告破在即。”
“为什么?”顾念的茶杯刚举到嘴边,闻言立马放下。
“秦如栩的上头有江湖第一总捕头李振,当年我还曾见过时任小捕快的李振,朴实的长相下面实则是很精明的一个人。没有他的授意,这武林大会开不起来,别小瞧了他的江湖地位,他说话没人敢不听。如果真是黑道自己弄的杀手帮派,轮不到李振亲自过问,副手出马即可,从他派秦如栩下来,我就知道这案子跟上头有牵连。现在各地分坛都暴露了,却单单不提总坛,那是要留着做文章的。案子要破了。”
顾念庆幸她把茶杯放下了,不然这会儿肯定让她失手打翻在地上,她摸着抑制不住不停颤抖的嘴唇,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才好,眼眶迅速泛红,“老师,这是真的?真的会有人付出代价?而不是做什么政治利益交换最后大事化小?”
“朝廷上的倾轧真见血的少,除非踩到了朝廷的底线,杀人是手段,看中的是流血背后的后续局势,大多数时候是软刀子割肉。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失去政治前途,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后世几代子孙都再无仕途的可能,准许读书却不准参加科举。说好听点,这叫皇恩浩荡,上天有好生之德;说难听点,这就叫死是便宜你。我不杀你,我看着你活受罪。”
“这是不是说,沉沙帮上头有人罩的,而且跟某个朝廷重臣有关系,这是重罪吗?可活还是必死?”
“能达到如此规模。必然是上面有人的,豢养杀手,凭这一条就是革职查办的罪名。还不算这些杀手组成了帮派,收钱干活,罪上加罪。另外。训练杀手花销巨大。那么多钱哪来的?是不是私下做了什么交易?有没有里通外国?出卖国家机密?这一连串可就不得了了。但最后是死是活,还得看证据,没人知道李振手上现在掌握了多少证据。武林大会是他斩断幕后主使在民间的臂膀的宣战信号,等着吧,干了坏事,别想永远能逃脱惩罚。”
“这会有用吗?武林大会的消息一传开,杀手们明知是冲自己来的,难道还会老老实实地静观其变?早就躲起来了吧?或者撤回总坛?”
“他们有反应就对了。不管他们是就地隐藏。还是撤回总坛再隐藏,对李振来说,就一个目的。减少敌人身边的人手数量,为他们后面抓人扫清障碍。无主的杀手都是丧家之犬。也许几年后他们当中的一些漏网之鱼会给江湖带来新的麻烦,但沉沙帮那样的,少说十年内不会再有了。”
“但是要抓的人不止最上面的那个头头吧?那样的大人物,手下子弟无数,从上到下织成一张牢固的人情网,都有或多或少的利益纠葛,最终肯定要落网一大堆人吧?”
“这不正好么,本来就该这样,朝廷清理门户的时候,最上头的斗争也许比较平和,但到了底下,向来是腥风血雨。”
“好可怕呀。”
“一点也不,当初怎么享尽好处的,日后就得成倍地再吐出来。”
“我们三江会受牵连吗?”
“那不知道,一切得看朝廷的意思,反正跟老百姓没关,就算真有事,我们也就是热热闹闹地看几天大戏,事后照样过我们的小日子。”
“朝廷上打生打死,关我屁事。”顾念噗哧地乐了。
“就是这理儿。”杨益怀叹口气,“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死了的,活着的,都解脱了。”
“他只是平民而已,会是什么人要杀他全家?而且官府发现密室里丢失的药瓶药包都扔在县城附近的一处野地,杀手不是冲着药品去的,那么有理由相信也可能不是冲着药方去的。还有能值得请专业杀手的价值的,就只剩大青山里的药田了。杀人总要有动机,为财、为仇、为情。仇和情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唯一的动机就是,山里有宝贝吧?有矿产?贵金属?黄金还是白银?是不是后面一连串狗屁倒灶的事都是幕后主使为了得到山地而制定的计划?那么后面买下药田的三家人,是不是都是这个计划上的一环?说是三家人,已经查明其中两家合并为一家,另一家底细不明。其实都是有关联的吧?”顾念越来越激动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咆哮。
杨益怀神色自若地饮茶,没有接顾念的话题,“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上课了,让老师等你就不礼貌了。”
顾念还想再说什么,杨益怀执杯的手竖起一指摇了摇,顾念最终掏手帕擦了擦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起身告退。
院里喧闹了一阵,上午有课的老师们都陆续出门了,很快院里重新安静下来,杨益怀续了一道开水,趁热啜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不由得又忆起他的得意徒弟。
青泉有个好女儿,依依很聪明,她已经抓到了重点,和安堂将随事件发展被卷进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里,会受些折腾,但不会伤筋动骨。
杨益怀低头喝茶,好像不觉得茶水烫嘴一样,很快这一杯就下了肚。他知道一些事,很重要的事,但一个字都不能说,因为这些事不曾公开存在过。
青泉极有可能就是因这些事所害,最初的起点则是自己将那片山地转给了他,而那片山地也是他回来定居的一个主因。
为了一片不值钱的山地而不惜杀害平民一家上下二十余口,不管那个幕后主使是谁,都已引起雷霆震怒,逃不掉了。
杨益怀给自己倒了第三杯。咂吧几口。
这茶不错,陈茶也有陈茶的滋味,找个时间和老太爷一块尝尝。
顾念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今天的课程,把带回来的礼物又送出去了一些,在饭堂吃了午饭。然后搭车先回家。
一路上她脑海里不断地闪回杨益怀说的那些话,大青山的山体里一定有矿产,但这消息被封锁了。七步县里都无人知道,也许柳青泉知道,但他已经死了。杀他的原因大概是生意谈不拢他不出售药田。挖坑要破坏大片的山林和地表植物。买家要拥有完整的山地,抑或者矿道的开口适合开在那里。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柳青泉因为大青山的秘密矿藏而死是毋庸置疑了。
药田的几经转手,终于落在了幕后主使的手中,药田现在的地主都可能与此人有关,那个种桑养蚕的姑且不说,另一个地主魏家,他们家那个行医的嫡子娶了跟家族生意有关的关系户。已经被绑在了家族利益的链条上。
倘若他们家真的跟这案子有关,和安堂会因师门的这层关系接受官府调查,难免要受些折腾。必须要提醒老太爷早做准备。至于那个笨蛋宋亦柏,不能指望他的智商能接受她远离魏双思的建议。
在计划哪天去拜访老太爷时。不知不觉间,到家了。
车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顾念把书箱交给哑姑,只拿了针灸包和一本|岤位的书温习功课用,又提了一个包袱重新回到车上,车子掉头赶去和安堂总号。
进了大门,把特意送大夫们的礼物交给大掌柜,与大夫和病人们随便地聊着这趟出行在外面的见闻,直到宋亦柏从后面出来,在顾念的额头上轻扇了一巴掌,把她拽回了她在后面的寮屋。
大掌柜把礼物交给小厮去分发,后脚也跟去了顾念的小屋。
“干嘛干嘛?我这几天可没招惹你,有话就说,拉拉扯扯地干嘛?”顾念手里的小包被扔在桌上,宋亦柏摁着她坐在椅子上,不满地怪叫。
“安静坐着,让大掌柜给你看看,他治疑难杂症是把好手,开些药,好好治病。”宋亦柏的右手搁在顾念的头顶,以防其突然站起来。
宋亦柏的做法是对的,顾念真的挣扎着要逃跑,尤其是在她的脑袋里刚刚升腾了一颗蘑菇云。
宋大公子不得不绕到顾念身后,两只手摁着其双肩,把人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不吃药!我不看病!快放开我!”顾念急得都快灵魂出窍了,惨兮兮地哇哇大叫,好在院里现在没人走动。
“别乱动,好好坐着,让老大夫给你看看,身为一个男孩子得这病还不治,你日后要怎么办?”
“老太爷都确诊了,有什么好治的。”
“他只是确诊你有这病,又没说治不了,你是不是想让老太爷给你开药方啊?”
“我宁可请老太爷开方。”
“啪”,顾念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做梦。今天就让大掌柜给你看,他马上过来,你乖乖坐着,别叫得好像被欺负的良家妇女似的。”
“良家妇女要是被欺负了,叫得只会更凄惨。”
“是啊,幸好你不是啊。”
“男人也不见过有多安全。”
顾念脑门上又挨了轻轻一下。
“少贫嘴,等着。”
顾念的目光扫过桌子,看到了自己的针灸包,一下卸了对抗的力道,肩膀松垮了下去,好像认命了的样子。
“这就对嘛,听话才是好孩子。”宋亦柏以为顾念放弃逃跑了,也松了手,安抚地摸摸其脑袋,给其整了整有些松动的簪子。
“一会儿看病,是不是要脱衣服啊?”
“肯定要啊。”
“那师兄出去呗。”
宋亦柏下意识地以为顾念是害羞,得了此病的男病人都有这反应,不喜欢除了自己和大夫外,还有别人在场。
于是宋大公子识趣地退到了外面,守在门外。
顾念一边用语言暗示宋亦柏自己正在脱衣服,除了大掌柜,谁都不准进来。同时,她迅速地脱下身上棉袄,捋起贴身中衣的袖子,然后解开针灸包,拿出几枚针,照着上次老太爷在她身上扎针的手法,在两条胳臂上各扎了几针。
针刺入后数十个数即可取出,忙乱中顾念也不知道是否扎到了位,在听到宋亦柏招呼大掌柜的声音时,她赶紧把针放回针灸包,匆匆卷好扔在桌子的墙角,身上只披着外袄,应了敲门的大掌柜,并站起身,一副老实相的迎接对方走进来。
宋亦柏没进来,他只是轻轻地把门重新带上,顾念跳过去把闩子顶上,然后才面带尴尬地面对大掌柜。
“大掌柜,其实我觉得我这毛病无所谓的,就不用麻烦了吧?”
大掌柜眉毛一挑,尚未接话,隔着房门,宋亦柏的声音飘了进来,“做梦。”
“你居然在外面偷听!?”顾念龇牙咧嘴地瞪着房门上的纸窗。
“不要耍滑头,抓紧时间,前面随时有病人进来。”门上窗户外的阴影闪过,一个更清晰的人影停在了大窗户的前面。
大掌柜没有多说什么,他指指桌子,顾念把椅子整理好,都坐下后,顾念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地把左手手腕放在腕枕上。
大掌柜已经从宋亦柏那里了解了顾念的病情,有老太爷的确诊,他以为自己的作用是给顾念拟定一个治疗计划,毕竟这种跟先天不足有关的病症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
在大掌柜准备好好地给顾念号一号脉,想想要怎么给他开第一道药方,结果手一搭上他的脉搏,就发现了古怪。
脉象毫无规律地紊乱,像得了绝症一样的糟糕,但其实不是健康原因造成的,倒像是使用了偏门的招数故意短时间内改变脉象症状,并且在这些混乱的表象下,暴露了所想要隐藏的秘密。
顾念是女孩子。
大掌柜放开顾念的左手腕,示意她把右手腕伸出来,再号了一次,确认无误,自己给自己施针,在眼睛看不到的部位,下针会有疏漏,不那么精准,而且这一招改变脉象的手法,挺眼熟的。
大掌柜放开了顾念的手腕,收了腕枕。(未完待续)
第179章
第179章
顾念见号脉这么快就结束了,就知道情况不太妙,这比重伤风的号脉时间还短,她忐忑不安地收回手,紧张地全身绷紧。
大掌柜看了一眼窗户,宋亦柏的身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顾念更是紧张得嘴角在抽搐,看着大掌柜站起来,绕到自己身后,把桌角的针灸包取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针灸包,顾念就知道完蛋了,她的秘密又让一人知道了。
大掌柜打开针灸包,看到里面稍显凌乱的摆放,这印证了他的猜测,但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照原样把针灸包重新卷好,放在一旁。
顾念瞪大了眼睛,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大掌柜表情严肃地看着可怜巴巴的顾念,抬手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打得顾念直缩脖子,越发可怜委屈的样子。
大掌柜拍拍针灸包,只说了三个字,“老太爷?”
顾念瘪起嘴,点头。
宋亦柏听到了,窗上的影子动了动,“什么老太爷?很麻烦吗?”
“相当麻烦,大公子,容我慢慢来。”大掌柜撒谎不打草稿。
顾念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看不过眼的大掌柜又拍了她一巴掌。
挠着额头,顾念心想,宋亦柏喜欢敲人的毛病,大概就是跟这位学来的。
确认了老太爷有参与其中,大掌柜对顾念是男是女的问题就不在意了,但随即他想到杨益怀,再看看顾念,情不自禁地揉了揉额角。
身为和安堂总号大掌柜。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滋味有损自尊,不过既然老太爷都没吭声,那他也可以当作不知道,而且他保证不对大公子吐露半个字。
挥挥手,示意顾念让出椅子。他坐了下去,顾念机灵地铺纸磨墨,伺候大掌柜写药方。
方子是真方子。前面药柜也会切实抓药,但那药拿回家是当柴烧的。
宋亦柏在外面越等越奇怪,怎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问诊问诊。怎么没人说话呢?
越等里面越安静,最多一点椅子拖动的声音,在宋亦柏有些不耐地想问问里面什么情况时,终于听到了大掌柜叫顾念穿好衣服的声音。
宋亦柏松口气,总算结束了,这问诊太安静了。
其实这时候,屋里两人什么都没做,药方早就写好摆在了桌上。顾念也早就穿好了衣服,拿着她带来的书向大掌柜请教针灸上面的问题,多拖延一些时间。别那么快出去,宋亦柏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儿。
故意把桌上的文具弄出点动静。制造出好像正在写药方的假象,数完一百个数,顾念衣着整齐地拉开了房门的闩子,宋亦柏迫不及待地推开顾念挤了进来,直奔那药方。
“先从调养开始吗?”宋亦柏看过方子后说道。
“他先天不足加上后天惊吓,各脏器都不太好,先把他身体调理平衡,他病症的毛病出在哪里就能看得更清楚。他这病得长期治,先调养一年看看效果再说。”
“要不要再给他开些食补的方子?”
“不着急,先吃三五个月的药,再根据他的身体情况,来跟食补做配合。”
宋亦柏抬起手放在顾念的脑门上重重地揉了揉,“听见没有,好好吃药。”
大掌柜提着上一口气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当作没看到,先出去了。
“哦。”顾念伸手去抽那张药方,宋亦柏手一扬,“别想,回头我会派人给你把药送家里去。”
“你要不要看着我喝下去?”
“乖孩子是不用天天监督着喝药的,你是乖孩子不?”
顾念深吸口气,按捺住想竖中指的冲动,“显而易见。”
宋亦柏笑得更开心,收手走人,“这就对了。你歇着吧,有病人会叫你。”
“哦。”顾念对着宋亦柏的背影做个鬼脸,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门。
那药方是阳痿病人的调理方子,不能当作通用的调理方随便吃,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