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游医(完结)第2部分阅读

      游医(完结) 作者:肉肉屋

    食宿费,再三道谢,告别了热情的王家人,离开了王村。

    回到大道,顾念甩开大步努力行走。

    这一走又是一天,可怜的她没有搭到一个顺风车,但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一个村子,免了要被迫露宿荒郊野外的窘境。

    在投宿的老鳏夫家里吃过简单的晚饭,正烧热水准备洗漱睡觉时,院外村道上散步的邻居们忽然议论起来,先前有人看到村外驶过一队人马,向着七步县去了,那些人里面好像还有官差,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顾念听到这些话,估摸着既然有官差,那也许是三江府派来的相关人士,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就有反应,动作真快。

    想到此,顾念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个夜晚,又是一阵伤心涌上心头,掉下几滴眼泪。好在厨房里目前只有她一人,没人看见,房东在院子里隔着篱笆墙跟邻居们聊天。

    草草洗漱完毕,天色也正好黑了,村民们都各回各家睡觉了,与房东道声晚安,顾念在客房安稳睡下。

    顾念这头为明天的旅程休养生息了,七步县那头也迎来了他们的客人。

    叫开城门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进城中,早有官差算好时间等在那里,来公干的三江府衙役被领去城中驿馆安歇,柳中贤等亲属自找城中客栈休息,双方约好明天一早去衙门吊唁,然后就去查看现场。

    快马加鞭跑了一整天,古一虎父子等人情况尚好,柳中贤则是累得吃不消了,双腿又酸又疼,一走进客房,就倒在床上爬不起来,店家体贴,酒水晚饭送进各个客房中,另有充足热水备下。

    柳中贤吃过晚饭倒头睡下,古一虎房中则来了客人,是这县里相熟的捕头,镖局四处走镖,为了各种便利上的考虑,各处地头蛇都要摆得平平整整,早养成了惯例,但凡因走镖要途经某地,少不了要送上一份孝敬,从不因镖局声誉显赫而有任何怠慢,时间一长,就博得了好口碑,人脉关系也就更稳固了。

    捕头过来就是来告诉古一虎有关柳记医馆灭门案的一些初步情况,昨日整一天,全县大半的衙役都在现场,他讲的当然比不上师爷写的文书那么有条理,但多少也能让古一虎了解到关于现场的一些实际情况,心底里有个概念,明天在现场好知道从哪看起。

    古一虎没急着打听凶案现场,反而先问了死者的情况,当得知所有人都没受什么苦都是一刀毙命之后,他心里才稍感安慰,人死不能复生,但倘若走都走得痛苦,这个仇就更深了。

    捕头说完了他要说的话,古一虎父子请他喝了杯酒,谢了他的情,送客后,大家各自回房,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顾念临出发前,幸运地搭到了顺风车,村里有村民要把自酿的酒送到开在大道上的大车店去,正好跟顾念同一个方向,省了她的脚力。实话说,连走两天,这个千金小姐的身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小腿已经僵硬得变成铁块了。

    顾念坐在酒坛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车夫拉家常,打发着旅程的枯燥。

    七步县里这时候大家也都忙碌起来,柳中贤等人吃过早饭,在约定的时间来到衙门,先见过了县太爷,说了些话,然后被领到后面停尸房吊唁。

    今天已经是事发第三天了,为了保存遗体,好让家属领尸回家安葬,在验尸结束后,仵作就和徒弟一起把尸体都抹上了防腐的药剂,这几十个时辰过去,在药物的作用下,人体表面的皮肤出现了脱水的变化,使得人物相貌有点走形。

    仵作为了今天的吊唁,特意将柳家的下人都搬去了另一间屋子,只把柳家人包括徒弟们搁在了停尸房,一个个都用白布盖着,只露一张青白色的脸。

    柳中贤第一个踏进门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排第一个的柳青泉,想起正月的时候还跟叔叔吃过几回酒,如今再见却变成了这副样子,柳中贤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古一虎携子后面跟进来,也是直奔柳青泉身边,混了半辈子江湖的总镖头此时此刻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落下两行虎泪。

    看到身边有人,柳中贤这才控制了一下情绪,让出位置,接着去吊唁婶婶和弟弟妹妹们。

    分别给婶婶和弟弟鞠了三个躬,转过身,站在了妹妹的头边,正低头想要仔细看一眼妹妹最后的容貌,奔腾的情绪却好像一下被塞子堵住出口,朦胧泪眼下,妹妹的相貌怎么和正月时比起来差了太多?

    柳中贤赶紧擦了擦眼睛,再望了一眼,发现果真不是自己妹妹柳依依,而是她的婢女依兰。

    柳中贤心中大惊,但他同时也没有跳脚出声,眼珠快速地转了几转,又哭了几声,鞠三个躬,然后去到了徒弟们那边。

    柳青泉的徒弟都是历年他回家过年时经人介绍陆续收下的,每年年底随他一道回三江府,接着各回各家,年初一再一起来拜年。对于这几个徒弟,柳中贤他们这几房的亲戚们其实对他们并不熟悉,柳中贤自己也只认得大徒弟,因此他这会儿做足吊唁的礼数就退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一边接受仵作的安慰,一边跟对方打听当时现场的情况。

    作为长房长子长孙,柳家未来的家主,他当然要弄清楚为什么是依兰躺在柳家人身边的原因。

    他并不担心古一虎也发现不对,说是未来公爹,但其实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次次都是趁着过年请他来家吃酒,然后柳依依出来行个礼说几句话。他记得很清楚,今年正月时,古一虎应邀上门吃酒,那天柳依依正好与姐妹姑嫂们一起出门玩去了,连面都没碰到。

    女大十八变,十七八岁的女孩儿变化尤其显眼,几个月不见就仿佛换了个人,何况是一年多不曾见过面的长辈。

    古一虎与儿子吊唁完毕出来,心里已经将他所知的干得出这种事来的帮派团伙过了一遍,列出了一个粗略的名单,只等回家后就吩咐手下人展开调查。

    古剑心蔫头耷脑地跟在父亲身边,大人们说话的间隔,他还频频回头看向停尸房的大门,里面躺着他即将过门的妻子和准岳丈一家,悲愤情绪溢满胸腔,脑中只剩报仇的呐喊。

    古一虎带来的手下们这时鱼贯进去吊唁,很快就出来,然后一群人在官差的带领下,离开衙门,步行前往柳记医馆。

    一路上,柳中贤有意地跟古一虎谈话,询问他关于那些伤势的看法,暗中看他是否发现柳依依是依兰李代桃僵。

    正如柳中贤所猜想的那般,古一虎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对,他虽然是老江湖,但好友一家惨死的现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和观察力,再加上尸体相貌在药物影响下走形,除了柳青泉,其他人他根本就没仔细看。

    古一虎没看出来异状,那从没见过柳依依的古剑心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一心一意地把依兰的那张脸当成了柳依依。

    柳中贤心底里满意地笑了。

    不管柳依依此刻是死是活还是失踪,叔叔身后的一切财产都与她无关了,本来她要是在的话,她还有继承的份额。虽说财产都将归到三叔公名下,但等老人家一走,最终还是要落到长房名下,而身为长房长子长孙,他将获得其中的大部分,那大片的上等药田,每年能带来不少利润呢。

    至于亲戚们吊唁瞻仰遗容,这么暖和的天气,等到了家,防腐的药剂恐怕都差不多失效了,相信除了两位老人家,其他亲戚不会吵着要看最后一眼。二位老人家年老眼花,蒙过他们不费事,一旦棺材入了土,哪怕柳依依又重新露面,谁又能证明她是柳依依?

    柳中贤心里盘算着好计策,脸上表情哀伤凝重地停步在柳记医馆的大门前。

    大门口有官差在那里守着案发现场,见家属来了,转身领他们进去。

    众人穿过前面诊室,直奔后面正房,先去看了书房密室的现场,满地凌乱的物品和那一大滩血迹,让人刚刚平复的情绪又起了波澜。

    古一虎他们见惯了这种场面,还算平静,柳中贤一个养尊处优的乡绅少爷,只看了密室地上一眼就受不了,倒退着退出书房到了外面厅里。

    官差陪在旁边安慰了几句,这时又另有衙役领了一个管事打扮的男人匆匆进来,向柳中贤介绍说是药田那边的总管,这几天一直是他在这里照应,清点损失。

    柳中贤谢了官差,请了管事到边上说话,了解一些关于家中财产的详细情况。

    那总管一年到头都是在药田干活,只在每年药材收获后带领药农们一起送来医馆,与东家报告这一年来的收成情况,然后领红包回家休息,来年开春再见。他对医馆的情况知晓得并不多,密室里放药方和成品药的事他都是偶然听医馆的下人们谈起他才知道,但药方和药品具体各有多少数量他全然不知。

    不过他这两天通过检查各房,怀疑歹人还抢走了东家的积蓄,因为他查看主卧室时,发现了那个夹层被损坏的衣柜,通常会放在那里的都是贵重物品,既然女眷们的珠宝首饰都在,那丢的就只有现钱了。

    对于歹徒只拿现钱不拿珠宝这种行为,柳中贤当然猜不透是为什么,他想也许是现金银票携带方便,比沉甸甸的珠宝首饰目标小的缘故。这么想着,这个疑问就过去了,礼貌地谢过总管刚才的解答。

    总管也是个伶俐的,他已知道眼前这位少爷是长房长子长孙,日后的当家人,现在前东家全家毙命,老家只留老父老母,虽说财产将归到老太爷名下,但其实老人家根本无力照管生意,必要托长房打点,这柳大少爷或直接或间接的都将是他的新东家。

    总管不想丢了现有的差事,他向柳中贤行了个礼,婉转地表示了他手上有这些年药田的生产账簿要呈交新东家,另外还有那些药农要安抚,他希望柳中贤能允许他随他们一起扶棺回三江府,给前东家上炷香,给老太爷磕头,顺便听从老太爷的人事安排。

    柳中贤淡然一笑,他已然明白总管的意思,对他的机灵深感满意,他知道三叔公年老体弱不可能亲自打理药田事宜,必是要委托他这长房侄子全权处理,这总管干了多年,对田里的事都熟悉,他要是换个自己人来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手,既然对方有意投靠,他也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还省他诸多操心事。

    想及此,柳中贤轻轻地点了点头。

    总管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这才安心地退到一旁,肃手默立。

    古一虎等人检查完了密室和书房的情况,又去看了看主卧室,并挨个检查了所有的房间,柳中贤就坐在正房的厅里等着,这种事他一点帮不上忙,自觉地退让到一边。

    他们在这里忙的时候,顾念也搭着顺风车抵达了大车店,途中她遇到了一队拉着棺材的车队往县城的方向去。

    这大车店是两地之间的休息点,专门给来往商旅提供餐饮歇息和过夜的地方,有足够大的院子停放车辆,沿官道的一边挨着开了好几家这种店,每日生意不断,而官道对面,单独开着一间官家的驿馆。

    顾念随车夫来到一家大车店,这时间还没到中午,店堂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桌的客人在喝茶。

    到了大车店就说明整个行程走了一半了,柳依依也曾随家人在这些大车店里歇过脚,所以顾念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向掌柜的要了一间房间先去休息,让小二到了饭点再叫她吃饭。

    关上房门闩上门闩,顾念解开上衣,松开裹胸布,让胸膛透透气,这几个晚上她都只脱外衣睡觉,胸脯绑了几天,其实勒得挺难过的。

    胸口这一松开,呼吸都顺畅了很多,顾念深呼吸几口气,整理好衣服,往床上一倒,先睡个午觉。

    第一卷 血案 第5章

    第一卷 血案 第5章

    小二的敲门声吵醒了顾念,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听到小二离去的脚步声,顾念坐起来,重新将自己伪装起来,提上行李下楼吃饭。

    店堂里这会儿坐满了客人,有途经的商队,也有走亲戚的老百姓,热热闹闹地聊天喧哗。

    顾念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周围的闲言碎语,结果就让她找到了一户往三江府方向去的人家,丈夫驾车媳妇儿带着吃奶的大胖小子回娘家探亲。

    顾念招手唤来小二去问那人家,方不方便捎个外人搭顺风车,要是能再介绍一家投宿的人家就最好了。

    小二很快带着好消息去而复返,顾念打赏了赏钱,马上结账,转而到那户人家的桌上去跟他们聊天,没一会儿就自来熟了。

    当天接下来的行程无比顺利,顾念终于到达了三江府近郊的一个村子,在投宿的人家里不但得到了很好的招待,还跟房东谈好,明天一早搭他家卖菜的车子进城。

    晚饭后,顾念怀着对三江府的复杂情绪,早早睡下。

    次日天还未亮,顾念起床梳洗收拾,然后跟车出发。

    时间算得很准,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刚开,稀薄的晨曦中,耳畔还悠悠地传来晨钟尾声的余韵。

    跟在长长的菜贩子的车队后面慢悠悠地进了城,顾念与车夫道谢分手,挎着行李沿街转悠。

    这么大清早的,她不急着找客栈安歇,只想用自己的脚先好好参观一下这个城市,城里有很多值得参观的景点,柳依依都不曾去过,而她顾念倒要逛上一逛。

    顾念先在街边摊子上吃了早饭,接着就开始了三江府徒步一日游。

    到底是繁华的首府之地,街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有达官贵人,小老百姓,还有穿着短打武服的武林好汉。

    柳依依对三江府的街道不熟,她只知道进城后回柳家大宅、以及从柳家大宅到外祖父家的路线怎么走,而且还是以车代步的前提下。因此顾念完全就像个来观光旅游的游客,一路向旁人打听着,慢慢摸向她感兴趣的景点。

    城里有一条贯穿东西的古老内河,叫衣带河,意思就是河道很窄,像衣带一样细细长长。不过经过历史上的多次建设,河道早就拓宽了很多,但名字依旧沿袭了下来,同时也成了城南城北的分界河,沿河两岸还是城里免费景点最多的地方,随随便便一个什么歇脚的亭子里留有名人墨宝或者什么桥上发生过知名的历史事件,就足以让人稍许停留,其它更好的地方多数都在私宅里,那是外人见不到的。

    顾念就沿着河岸走走停停欣赏美景,品味小吃,顺便见识到了柳依依不曾见过的景象,河道里除了贩卖小商品的小船,居然还有更大的画舫,精巧的船身从桥下穿行的时候,一点都不局促。

    顾念就这么把一天的时间都花在了衣带河的两岸,她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逛了整整一圈,看到了东西两头的水陆城门,千金小姐的羸弱身躯这时候一点都不羸弱了,女人逛街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傍晚顾念投宿在与河岸只隔一条街的客栈里,在大堂吃饭的时候,听到周围很多食客们在大谈特谈烟花巷的美妙滋味,哪家什么楼有什么花魁什么的。

    这种夜生活的话题听一听就算了,顾念吃了晚饭,直接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顾念仍旧出门闲逛,过桥到了衣带河北岸,随便从一条岔路往北一直走,想找个城门出城到江边看看。

    七拐八弯之下,陡然发现自己好像来错地方了,周围商铺民宅锐减,反倒是各种作坊工场仓库多了起来,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载货的大车,车上不是堆着原料就是货包。

    顾念就跟着那些车辆继续往北走,还真让她找到了出城的城门,不过出去以后,隔着高大的堤坝,外面除了浩渺的江水以外,就是繁忙的货运码头。

    顾念确信,她真的走错路了。

    拉住一个力工问了问路,人家告诉她走得太偏了,这里是西头的定乾门,只有货船停靠,想要搭客船过江得去东头的定安门,那里才是旅人去的地方。

    顾念只得退回城里,沿城门前大街一路向东疾走。

    当密集的商铺重新出现在视野里,顾念放慢了速度,重新悠哉起来,抖抖走出来的薄汗,在小摊前坐下歇歇脚,吃点小吃,听老板吹吹牛,歇够了又重新上路。

    终于看到定安门时,已经过了午时,进出城的人流不断,除了小商小贩,大部分还真都是携带行李的旅人。

    顾念站在城外堤坝前,正面是宽阔看不到边的大安江,沿堤坝左右下去,皆有大小码头,码头上停靠着或大或小的客船,那种乌蓬小船在这里是看不到的,靠单人的摇栌小船摆渡过大安江那是拿命开玩笑,三江汇聚之处,水面宽阔如海,水流凶险如刀,否则也不会取名大安了。

    民用码头没什么可看的,吸引顾念目光的是右边的官家码头,紧挨着堤坝外侧的江边高高耸立一栋三层的楼阁,取名听涛,专用于官家迎来送往等官面上的应酬事务,靠堤坝这侧的是正门,而临江的那面还有一扇门,走出去就是码头,官员下船上码头走几步路就进了楼阁,再引至楼上,接风宴马上摆起,喝得兴起,还可以走到外面,凭栏处,眺望江面白帆点点,鸥鹭戏水。

    顾念走近听涛楼,站在安全距离处仰头欣赏这巍然屹立地江边上的地标性建筑物,柳家人外出经商,不止一次的经水路回三江府,当远远地在船上看到听涛楼时,就知道到家了,而且因着乡绅大户的身份,有时候也会应邀出席官府举办的一些宴请场面,柳依依每次回来过年总能从姐妹姑嫂的嘴里听到一些新鲜故事,故此她虽没亲眼看过,却还有所了解。

    看够了景点,也吹够了江风,顾念心满意足地返回城里,找地方喝下午茶去。

    先前在小摊上吃东西时,听老板说起这附近有一条闻名的餐饮一条街,各种价位的酒楼茶馆饭铺任君选择。在这个已过午饭却不到晚饭的时间点上,不正是去茶馆里坐坐的好机会么。

    顾念跟路人打听到那名叫玉府街的行走路线,明明人家指点了她走大路去的方法,她却自作聪明地想抄小路,以为走捷径能节省点时间。

    结果,顾念很囧地发现,她好像误进了什么奇妙的小街。

    这条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巷子,两边是密集的宅子,大门都是普通的如意门,门楣上方的牌匾写着院啊坊啊苑的,门口都有男男女女在拉客,而且只拉男人,偏偏在这里走的还真就只有男人,一个良家妇女都没有。

    顾念悄悄抹把汗,打起精神,目不斜视直往前走。

    斜刺里突然窜出个女人来,脸上抹的粉都盖不住她眼角的皱纹,张着艳红色的血盆大口,使劲拽着顾念的胳臂,就要把她往一个宅子里拉。

    “公子看着好面生啊,第一次来吧?来来,到我们这歇歇脚,今天太阳蛮大的,我们这的姑娘唱的小曲儿可好听了,保证让你立马凉快下来。”

    顾念给吓着了,死死地站在原地,百般挣扎,才终于从这女人的爪子下解救了自己的胳臂。

    “这位妈妈,你别忙了,我只是路过,我去前面,前面街上。”

    “哎呦,公子,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好听了,你看都没看呢,就认定我们这的姑娘难道还比不上前面街上的?悄悄告诉你,我们这里有不少南巷来的,在这里都是头牌呢,一点不比前面差。”

    顾念无语了,敢情这条街还挺长的啊。

    “哎呦,公子,先进来看看再做决定嘛,也许你看了一眼,就不想走了呢。”那女人说着,又去拉顾念。

    这次顾念灵活地闪开了,拱手作揖,脚底抹油逃也似地溜了。

    不断躲闪拽她的手,顾念一口气冲出这条皮肉生意扎堆的巷子,巷口对着一条东西向的大街,密集的人流和铺子,抬头看看那些招牌,看到不少跟餐饮住宿相关的字样,这正是她要找的玉府街。

    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巷子,顾念走到一边,靠着墙根休息一下。

    身旁几个同样在晒太阳一身短打的大叔们看她两眼,暧昧地笑笑,凑上前来搭话。

    “看小哥儿这气质打扮,不像是会在北巷找乐子的人啊。外地人?刚来本地?”

    “是啊,刚来,四处转转,熟悉一下街道。没想到误入百花深处。呵呵。”顾念扯着袖子擦汗。

    “小哥儿是读书人,说得真文绉绉,还百花深处呢,北巷算个什么百花。都是男人,大叔指点你一下,对面的南巷,才是真正百花盛开的地方呢。”

    “啊?”顾念顺着指点,望了几眼,那个巷子一看就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小哥儿在家时肯定一心只埋头读书,教你个见识,这种烟花之地,白天晚上生意不停的不是好地方,姑娘也不好,都是南巷不要的,要么是年纪大了要么是姿色不够,反正不好,价钱也便宜。真正姿色才艺俱全的,还得是南巷各楼坊的姑娘们,那是真的销金窟。”

    “哦?”顾念睁大眼睛,露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说来听听,各家都有几个有名的姑娘?”

    于是大叔们就唧唧呱呱地聊开了,夸得一个个都跟仙女似的,但若要再细问的话,其实那些花魁样的姑娘们,他们一个都不曾亲眼见过,不过谈着谈着,顾念倒是摸清了玉府街周边街道的名称和布局情况。

    喘够了气,也歇够了,跟这些大叔们分了手,顾念就近找了家茶馆进去坐了坐,里面有说书人在讲故事,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她就一人喝茶吃点心,听周围的人聊八卦。

    当鼓楼上深沉的暮鼓声响起,城门关闭,茶馆里的茶客们陆续结账散去,找晚饭的饭辙。

    顾念到隔壁的饭铺里吃了晚饭,出门拐弯抄小巷一路往南回自己住的客栈,沿途看到赌坊和小酒馆无数,各家门口都站着五大三粗的打手,那胳臂有她大腿粗。

    看赌坊的数量,照那几位大叔的说法,这里应该就是烟花前巷了,那南巷和北巷的全称是烟花北巷和烟花南巷,这前巷在南巷的西边,而有前就一定有后,因此南巷东边的小巷就是烟花后巷。

    全带个烟花二字,就说明这几条街聚集的都是下九流行当中最低贱的职业。

    不过低贱归低贱,表面看上去可一点都不耽误人家赚钱,这地段真是好,离定安门只有几炷香的徒步距离,下船上岸的旅人,旅途劳顿,首先要找吃饭的地方,这玉府街就成了迎接外地人的第一站,等吃饱喝足了,要休息要娱乐,周边既有客栈,又有现成的烟花之地。

    这片地段的功能设定得还挺符合人性的。

    顾念向着她的客栈边走边想,她果然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

    一夜休息后,次日清早,顾念在客栈大堂吃早饭,听到邻桌客人跟小二聊天,聊的是柳大户家挂白幡的事,顾念这才想起,都来了第三天了,去七步县的家属们差不多该回来了。

    吃过饭后,顾念收拾行李结账退房,循着柳依依的记忆,徒步走向城南西边的柳家街,这条街就因柳宅而得名,街两边商铺三分之二是柳家所有。

    一走进街口,就看到但凡是柳家产业的铺子门口都挂着丧事用的白幡,门口走来走去的伙计们都穿着素服。

    顾念假装逛街,走一走停一停看一看,慢慢地就到了柳宅的正门,蛮子门的上下左右挂满了白幡和白布,一副悲凉景象。顾念站在对面的墙根下望着大门,在心里默默地鞠了三个躬,算是她的敬意,然后掉头原路返程。

    经过一家文墨店,顾念顺便进去看看有什么她用得上的书写工具,因为丧事的缘故,掌柜和伙计都没什么做生意的心思,客人们也都不寻这晦气,这几天来柳家街的生意一直冷冷清清。

    顾念自在地在店里转悠,看那些摆在百宝格上的商品,最后还真让她买到了一种书写用的炭笔,用棉纸紧紧地包着几层,外形和粗细看上去跟铅笔类似,主要是工场作坊仓库庄口这种地方用于速写记录,顾念用样笔试写了几个字,粗细不一的笔划很好地掩盖了她的女子笔迹,于是满意地买了几支和一刀上等书写纸。

    第一卷 血案 第6章

    第一卷 血案 第6章

    一刀纸可不轻,顾念本身自己行李就重,才走出柳家街的街口就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但后悔也没用了。

    提着这刀纸费劲地走了一段路,手指都勒疼了,幸好看到街边有等客的轿夫,顾念赶紧走过去,问都不问价钱,只问走不走,得到肯定答复,丢出一句去玉府街京货庄口,就钻进了轿子。

    逛了这两天,顾念就记住了玉府街。

    轿子晃晃悠悠地载着顾念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最后稳稳当当地在京货庄口的门口前落了地。

    这京货庄口,说得通俗点就是批发京城货物的地方,而这地址就是这玉府街名的来历,时光变迁,宅去人空后,原址成为了京货的批发市场以及京城人士的同乡会馆,只有这因府而得的街名仍然沿袭。

    顾念付了钱,提着行李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大门一眼,也不看街对面的客栈,庄口周边的客栈她住得起也不住,她又不是贩货的大商人,财不露白。

    于是顾念又回到了她昨天吃饭喝茶的地方,住进了一家普通客栈。

    闩了房门,解开裹胸布透透气,歇到午饭时间,重新装扮起来下楼吃饭,然后上街继续溜达。

    柳家人派去七步县的家属差不多该回来了,她也是时候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既然要做江湖郎中暗中打听凶手消息,首先得有个行医的码头,必须得在消息最集中和灵通的地方,而她又是无证行医,存在有随时会被人揭发的危险,她得找个保险的妥当地方。

    她觉得这玉府街就挺好的,但这里人口组成太复杂了,她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能力能应付好奇的邻居们的查户籍般的打听往事。

    想是这样想,但下意识里,顾念仍然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她的第一选项,于是她开始在玉府街周边的巷子里钻进钻出。

    三江府的商业氛围真的相当浓厚,连只有普通民宅的巷子都有小摊小贩在做生意,都不用费劲打听,光看居民们的服饰,也能看出来这里以大杂院居多。

    玉府街到底算得上是黄金地段,周边宅基地不便宜,但严格来说,居住环境并不好,太过热闹嘈杂,何况还有烟花巷这种风流地,对家风稍看重一点的正经人家都会另选住址,这一带的民居随着玉府街的繁荣逐渐变成大杂院丝毫不奇怪。

    只有民居的巷子看上去都一个模样,顾念转着转着就累了,晕头转向地想回玉府街,在被人扯着胳臂拉住脚步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又撞进了烟花北巷。

    “哎呀,这位公子看着是不是累了?来我们这坐坐歇一歇吧?我们这有好酒,还有好茶,姑娘们也不错哦~~~~”拉客的女人跟昨天的那位差不多,半老徐娘的年纪,浓妆艳抹,尤其那张鲜红的血盆大口,看着真惊心。

    顾念本来就走累了,脸上表情木然,被这一拉扯,她也不像昨天那样反应激烈,而是一手反拉着对方的手,另一手举到眼面前,摆出一个可怜巴巴的乞讨手势,“可怜可怜我吧,昨天都输光了,一天没吃了。”

    对方果然忙不迭地挣脱开来,边往后退边骂,“原来是个赌鬼,快滚吧你,没钱还想来玩姑娘,别叫老娘再看见你”

    顾念立马做抱头鼠窜逃跑姿态,溜之大吉。

    一口气跑出巷口,顾念的体力宣告全部消耗完毕,一点都走不动了,孱弱的千金小姐的身躯,连稍为激烈一点的运动量都负担不起。

    顾念单手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连续喘气,心脏跳得好像要蹦出来一般。

    “哟,小哥儿,又碰面了?你好像很喜欢这北巷啊?”

    调侃的语气在身边响起,顾念喘气之余,瞟了一眼,几位蹲在墙根下晒太阳的大叔很眼熟,又喘了一口气后,氧气上到大脑,记忆力恢复过来。

    “是大叔们啊,今天太阳不错哈。”

    “小哥啊,年纪轻轻地,不是这么不济吧?让哪个姑娘弄成这副德性了?”大叔们的笑话真是恽不吝。

    顾念虚弱地摆摆手,她气还没喘匀呢。

    “来来来,这边坐,看看你这样子,哪像个后生,上了岁数的大爷都比你强,一次还要两姑娘呢。”

    大叔们齐齐地往边上挪了挪,给顾念空出了一块可以坐着的地方。

    顾念毫不客气地坐下,双腿伸开,仰着头,翻着白眼,喘匀最后几口气。

    “哎呦,累死我了,腿都走酸了。真是,糊里糊涂怎么又钻这来了。”

    “小哥儿啊,这两天都看见你在这转悠,想找住的地方?”

    “咦?大叔们,好眼力,这都能看出来?我脸上写着要寻租?”

    大叔们都豪爽地大笑,“嗨,这还需要看?但凡初来这条街上讨生活的,哪个不是像你这副表情一样的,满街转悠。”

    “是哦,原来是你们看得多了,我还纳闷呢,我又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连着两天碰到小哥就是有缘,小哥介意说说干的什么营生不?对房子有什么要求?这地界我们熟,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要租房问我们就对了。”

    “这个营生说起来就不好意思了,只是跟着师傅学过几年医术,勉强能给人开些简单的方子罢了。”

    “哎呦,居然是个大夫啊,怪不得说话文绉绉呢,原来还真是位先生。”

    “大夫谈不上,真不好意思,不是正式大夫,就是一点三脚猫的医术,不敢托大。”

    “哎,那也挺好的了,我们这里就缺大夫。”最边上冒出个声音,但很忙就被同伴给压制了下去。

    顾念还是听到了。

    “你们这缺大夫?玉府街上会缺医馆?我记得我好像都看到过两三家医馆药铺来着。”

    “不是那个意思,街上的老百姓不缺大夫,但这里面和那里面缺大夫,也找不到正经大夫给看。”挨着顾念坐的大叔比了比手指,顾念马上领悟,是烟花巷里缺大夫。

    “咦?那么说,大叔们也是在这里面讨生活的?”

    “嘿嘿,就巷口这家,要不我们成天坐这晒太阳呢。”还是那人指了指北巷里面,“这不就看着点,免得有人来捣蛋么。”

    “怪不得你们街面上熟呢。天天呆在这里,还真是没什么能瞒过你们耳目的。”

    “嘿,都是为了生活呗。”

    “小哥儿想在这租房,是自住还是打算开医馆啊?”

    “我哪有资格开医馆啊,还有很多要学呢,现阶段只想找个合适的地方能安稳地住下来,然后做个游医,天天出去给人看病呗,多积累点经验。”

    “做游医很辛苦的,穿街走巷,见谁都是大爷,赚的钱一半要上交地头蛇,看小哥儿你细皮嫩肉的,不见得吃得了这个苦啊。”

    “那也没办法啊,为了生存,吃苦又怕什么。不吃苦中苦,怎成|人上人。”

    “小哥儿不敢开医馆,是怕无证行医,被人揭发,被官府查抄吧?”

    “是啊,官府惹不起啊,最大的大爷。”

    “小哥儿擅长治什么病啊?内疾还是外伤?”

    “内疾看得少,都有我师傅在前面顶着,我就只开过伤风咳嗽一类的小方子。外伤倒是看得多些,清洗伤口缝合包扎,不吹牛的说,我动作蛮利落地咧。”

    “真的啊?”大叔们的眼睛突然放光,好像面前摆了一大盘金银一样。

    顾念被他们的反应吓了一跳,“冷静点,大叔们,别激动。”

    大叔们脸上笑开了花,努力地收敛起兴奋地表情,耐着性子继续问,“小哥儿,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当然最好是独立的小院,小点都没关系,反正我一人住,多余的房间来做药房。游医嘛,很多药最好自己做才便宜。”

    “哎呀,小哥还会自制成药啊?”大叔们又惊喜了一把。

    “常用的外伤药,方子不难啊。买药铺的成药,贵呀,病人一看我要价高,哪会要我看病。”

    “小哥儿你等等,容我们想一想,这街上一定有满足你要求的房子。”

    大叔们不再理会顾念,兴奋地聚成一团,低声唧唧咕咕。

    顾念耐心地旁边等着,要是这几位大叔真能给她介绍到满意的好房子,她也不介意开一间专门面向烟花巷住户的医馆。病人嘛,看谁不是看呢。

    何况,重点是,烟花巷及周边,下九流聚集地,却又接待中上层阶级的客人,龙蛇混杂,各路消息灵通,这正符合她的要求,时间长了,方方面面混熟了,总能打听到有那类似纹身图案的属于什么组织团伙。

    大叔们商量了一会儿,还真有了结果,其中一人站起来,叫顾念跟他走。

    “小哥儿,要是你不介意居住环境的话,这附近还真有一个好房子。房东刚修整完毕,想租个好价钱,你要是看上了愿意整个租下来的话,我们帮你谈谈价,兴许还能更便宜点。”

    “只要两边邻居不是喜欢半夜三更玩肉搏战,能让我安静睡觉的话,我就不介意太多。”

    大叔们又是一阵爽朗的笑,都觉得这小哥儿颇风趣,合他们口味。

    “走,小哥儿,先不多说了,带你找房东看房子去。”

    “有劳大叔了。请前边带路。”顾念拍拍屁股站起身,跟在那人身后步入街上人潮中。

    那大叔带着顾念走了一段路,来到另一家茶楼,在一群听说书人讲故事的听众当中,准确地拍了另一位大叔的肩膀。那人还对打扰了自己兴致不太高兴,可一听是来找他看房子的,马上结账走人。

    出了茶楼,三人又往回走,行至半路,左拐进了一条巷子,直走到能看到另一头的巷口才停下来,房东掏出钥匙,打开了左手边一扇锁着的如意门。

    顾念看了看两边外墙,粉刷一新,墙根地上还残留有粉浆的痕迹。

    “小哥进来看看吧,绝对的好房子,才里里外外弄好不到半个月,我也不瞒你说,我费这么大力气弄房子,就是为了租个好价钱。”房东先跨过门槛,站在里面。

    “我明白,要我是房东,我也这样干。房子弄得好,人家住得舒服,才会觉得房租付得值得。”顾念第二个进去,身后跟着那位介绍人大叔。

    “哎,是喽,小哥说得好,一看就是实在人。你要看中了一切好商量,看不中也没关系,权当交个新朋友。”

    房东头前带路,把人领到里面的院子。

    第一卷 血案 第7章

    第一卷 血案 第7章

    “呐,小哥儿,你也看到了,我这小院的格局就是这样的。坐北朝南的院子,大门在西南角,正房、东西厢房可以住人,倒座房是厨房柴房和杂物房,东南角落有水井。正房里厅堂和卧室的家具是齐全的,搬床被褥进去就能住,另一间房间和两边厢房都是空的,我管添置桌椅床柜这种大件家具,其它小家具自己弄。小哥儿要是愿意整个租下来,房间怎么布置,要什么大家具,只管跟我说,不多收租金。”

    顾念没有说话,她在院子里来回走了走,看到东北角上有扇小门。

    “那个小门通向哪?还有后院?”

    “小哥好眼力,是有个小后院,后面围墙跟邻居是共用的,为了清静,特意留了一个小后院。说是小,单看也不小,晒晒衣服被子绰绰有余的,当初打算是奉送给租正房的租客的。”房东几步走到那小门前,摸出另一把钥匙打开门上的挂锁,“呐,有锁的,钥匙只给正房租客,不让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