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桩桩第36部分阅读
永夜 桩桩 作者:rourouwu.com
想起星魂进了端王府,忍不住又想起永夜吐口水喂鱼的情景。
李天佑抓了月魄,很神秘地告诉我,星魂一定会去救月魄。
这么多年,星魂突然有了踪迹,游离谷也有了线索,我很高兴。坐在河边,我静静的想着游离谷的阴谋,无意中又看到了永夜。 lyyr yffq
她的神情很茫然,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迷迷糊糊的往河里走,满身萧索。我忍不住出声喊住她。
是我吓住她了吧,她看我的眼神中全是防备。这种防备让我很不喜欢,我努力地想消除她对我的戒心。
“永夜身体不好,不能为父王分忧,甚是难过。”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很同情她。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端王太想要儿子,所以才让她男装打扮。永夜是因为不是男子,身体不好,才这么烦恼吗?我温言宽慰她。看到她眼睛慢慢亮起来,我心里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来不及想这种感觉的由来,却由衷因为她的开朗而欣喜。
她原是极有灵性的人。笑起来时,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神采,盖过了长相之美,另有份吸引人亲近的魅力。 ~
她居然送我一锭银子,让我去买衣衫。我有些哭笑不得。我留着满脸大胡子,穿最普通的黑袍原是想在别人眼中形成大侠风扬兮的特点。一些特定的东西能形成一个人牢不可破的形象。我只要刮了胡子换了衣衫,谁也想到不到风扬兮与齐国皇子是同一个人。毕竟一国皇子潜入安国多年,眼中看到的,耳中听到的东西都足以让安国皇帝心惊肉跳。
永夜是觉得我邋遢落拓吗?我又想起那个出尘的英俊小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永夜不喜欢邋遢落拓的人,她一定会喜欢月魄那样的小子。
永夜似乎看出我的不快,她不住口的解释,生怕我误会她以貌取人,这让我觉得她心地善良。
我送了她我的木牌,不管日后我是否会娶她,我也希望能完成她一个心愿,保她平安。
临走时,她说:“愁君独向江,永夜月同孤。后会有期。”
这句诗,我念了几遍,永夜又给我一个新的印象。一种淡淡的,似惆怅似孤独的感觉,竟让我对她有些不舍。
我在河边坐了很久,一遍遍回想刚才与永夜的对话,她的神情举止。她似乎在瞬间让我对她产生了兴趣。过了很久,才想起李天佑说今晚也许星魂会去救月魄的事。正要离开时,我看到两个人从河里出来。
离涯是我齐国的御前侍卫,他消失了很多年,此时我居然看到他拖住似晕迷的月魄从水中出来。
从他的身形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星魂,难道,离涯消失这么多年竟然加入了游离谷?我跟了上去,在他安顿好月魄后,我在无人的巷子里出现在他面前。
离涯的话让我呆若木鸡。那个灵秀的永夜,善良的永夜,一身萧索的永夜,刚才还和我聊天的永夜,是自己找了多年的刺客星魂。怪不得星魂会在端王府出现,端王知道她的身份吗?否则端王又为何一定要让她继续扮男装?我瞬间感觉到游离谷的图谋与世子求医分不开。
离涯为了报恩也为了掌握游离谷的行踪委身做了李言年的奴仆。他以真换假将永夜送回了端王府。他知道我想杀星魂,急不可待的告诉我永夜的无奈与委屈。
我知道后,对永夜只有一种很心疼的感觉。
是我父皇的错,才让本该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之身去受那么多苦。
她的狡诈她的谎言都只是为了保命。她为了灭游离谷这么多年以男儿身亮于世人面前,她心里该会有多么难过。想起刚才永夜一身萧索独自在河边,还要防备我知道她是星魂,我几乎在瞬间感受到她的孤独与寂寞。
我对游离谷的憎恨更深。
父皇曾答应我,灭了游离谷,散了安家的威胁,我可以不做太子。可是与永夜定亲的人是太子,父皇也希望我成为太子。对永夜,从前我一直想我不用娶她,也不用做太子。可是现在,我犹豫起来,我想将她纳入我的保护。
当永夜拿着木牌求我保护她去陈国的时候,我瞧着她眼也不眨的撒谎,一会儿天真,一会儿委屈装可怜的模样,心里满满的只有怜爱与好奇。我把那方木牌系回她的颈间。只要她戴着这个,我就会一直保护她。
原本燕弟要出使,我也要去保护他的,可是答应永夜的时候,我并不是因为正巧要去陈国保护燕弟。
我希望陈国一行能看到永夜最真实的一面,我想探知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为保命,她还会不会对我撒谎呢?
有人说,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好奇是产生情感的征兆。如果这句话说的是真的,我对永夜的感情便是从此刻开始。
漫山的血腥味飘荡在陈国的这片山林中。
我翻看了掩埋的尸体,轻叹摇头。实在无法将这些人的死亡与永夜天真的笑容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她处境危险,但是,她……的确狠辣。
易中天行刺她,我才明白,她邀我赴陈国是想让我和易中天斗。
她看我的眼神闪烁不己。我觉得她有些怕我,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我瞒住实情没有告诉她,因为和她打哑迹斗嘴看她撒谎,我觉得有趣。
陈国之行让我对她另眼相看,我想要她。
她的狠,她的狡诈,她的聪明……看着她,我觉得放弃这样一个女人会让自己后悔。她是个不会让我觉得寂寞的女子。
驿馆火起,我不知道易中天为什么有这胆子敢烧驿馆。虽然我知道永夜有功夫,凭她的轻身功夫,逃命不成问题。可是我还是冲了进去。那一刻,焦虑与担忧让我发现,我对永夜的关心太重。
飞刀袭来的时候,没有射中我的要害。我回头笑了笑,她的刀让我知道她还平安。我看不到她,却知道她一定能看见我。心里有一分高兴,永夜的飞刀向来无情,也例无虚发。她没有再射我一刀,也没有射中我的要害。因为我的保护,她对我,终于有一分真情了吗?
“哼,皇兄还想什么?父皇是蒙了心,才会想让这样的女子当太子妃!”燕弟知道永夜背后给了我一刀怒不可遏。
我摇头,他不明白。永夜有她的难处。
“如果她爱上我,我会娶她。”我只这样回答燕弟。
“只是因为她长得美丽吗?”
“不,她的心像水晶,不同的光会发出不同的色彩。燕弟,我要她。”我知道,我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燕弟会对永夜产生隔阂,父皇也会犹豫。
伤才好,我就回了安国,我不知道永夜会躲在哪里,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身手,她的狡猾,她一定没事。
碰巧在牡丹院外救了中迷|药的她,我以为她看到我会有一丝欠疚和情意。但是我很失望,她对我除了防备撒谎,竟然是真的想杀了我。她对我的态度与对那个姓月的小子截然不同,我瞬间有些怒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永夜相信我,她只要吐露实情,我一定真心以待。
她没有。
我很生气,想让她吃点苦头,吓吓她。于是我将她卖进了牡丹院,我知道一定能从她身上得到游离谷的线索。我也知道,游离谷一心想生擒她,断然有利用价值,不会伤害她。
可是,她失踪了,墨玉早已离开牡丹院,留守在牡丹院的居然是李言年。
一瞬间,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情很沉重,变得焦燥不安。
安国宫变,我追踪李言年而去。我只能求上天助我找到她,我只求她不死,不论她遇到什么,我都决定照顾她一生。
找遍夷山的六天六夜里,不是我不疲倦,不想睡,而是舍不下她,找不到她,一刻也无法心静。
为她寝食难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管她杀了多少好人,不管她是否心里记挂着另一个男人,我都喜欢上了她。
找到石屋的时候,永夜很紧张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透露出的防备与紧张并不是因为李言年,是我。
我就这么让她讨厌?让她恨?让她无时不刻想杀了我?
我告诉她,我并不想杀星魂。然而这个消息还是不能让她对我放下戒心。我不免吃味的想,她心里喜欢的人是月魄。
夷山石台下的竹屋里,我看到了一张纸条,是月魄写给永夜的。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情感,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尤其是永夜贼兮兮的想看那张纸条的表情,让我怒。
在她睡醒冲口而出叫出月魄的名字时,我恨不得告诉她,她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尤其是一个让我也觉得神出鬼没,行踪成谜的男人。
端王来信催齐国下聘。
李天佑成了皇帝,端王不想让永夜嫁给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端王要定这门亲事。
永夜在京都杀了太多安国的官员,一旦东窗事发,她性命堪忧。她嫁到齐国当太子妃,端王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可以保住永夜的命。
想通这一层,我与燕弟带了聘礼去端王府下聘。
想到永夜快嫁给我,心里有种喜悦。
我想见永夜,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燕弟的名义请她赴宴。
佑庆帝下旨封永夜为永安郡主,我很期待她换了女装的美丽,可是永夜出现还是一身男装,我觉得这是永夜的风格,我又觉得她不穿女装还有别的想法。
后来听说她抗旨也不愿意让李天佑看到她穿女装,难道,她的女装真的只为那小子穿?这个推测让我心里很难受。
我不信,她敢男装出嫁。
永夜的一言一行无时不刻影响着我。心里窝了口气,藏住了身份不想告诉她,想等到永夜进了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也惊慌失措一回。没想到,当她从船上从一堆侍女身后露面的时候,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她真的男装出嫁,还理所当然。 pd≈gc88
她如此装扮,我看出两点。她心里的人是那小子。她顺从出嫁,只是为了让端王好交待。
永夜不明白,她只要踏上我齐国的土地,她就已经是我大齐太子妃。她如果离开,与人私奔,齐国皇室丢不起这个人。
在马车进入圣京的瞬间,我望着她走进驿馆的背影叹气,除非我成全她,让她隐姓埋名,否则,她永远也别想和那小子在一起。
与此同时,我很疑惑,难道我真的比不上那个不能保护她的小子?一时间很想剃了胡子,换了装去见她。
燕弟见我摸着胡子照镜,叹气道:“女为悦己者容,皇兄居然如此自苦!”
我愣住,放弃了让永夜见我真面目的打算。堂堂男子竟需以貌博她欢心,我不屑为之。
我没对永夜说出实情,在我内心,我盼望她留下,哪怕是为了两国之约而留下。我想成亲之后,她是我的妻子,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然而,永夜还是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如同太阳沉入了落日湖,眼前一片黑暗,心冰冷。
我要看看,看看她与那小子究竟感情深到什么地步。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平安医馆。竹楼里那张纸条上是这样写的。圣京只要出现这个医馆,他就离不开我的视线。
远远瞧见姓月那小子牵了她的手走进医馆,夕阳照在他俩身上,一个英俊出尘,一个丽色无双,实在是一双璧人。
我令士兵去搜查,回报说里面是一对恩爱的老年夫妻。
那一夜我醉后对燕说:“我不会做太子了。”
燕弟沉默良久对我说:“你再瞧瞧,再想想。”
我拍案而起,怒道:“我本就不想做太子!若不是永夜……”
“皇兄可曾想过,永夜为何刀下留情,又极想杀你?她逃婚不想嫁是事实,可是皇兄忘了,永夜并不知道要嫁的是你。”燕弟这时反过来劝我。他的话像清水淋头,我瞬间酒醒。
永夜并不知道嫁的是我,她才逃婚。这句话重新让我燃起希望。
我多次救她,永夜对我也存了一份情。她是怕我知道她是星魂杀了她吗?如果永夜知道嫁的是我,她还会离开吗?
我离开皇宫,伏在平安医馆的对面,远远的看着那座院子。
我离院子很远,远远的看他抱她,看他们在院子里吃饭说笑,有种被压着喘不过气的感觉。和永夜在一起,斗嘴试探,从来没有这样温馨的一刻。 c
心里矛盾之极。
我是该成全她与那小子,还是抢了她走?
我若是对她用强,她占不到半分理。她已经以永安公主的身份进了齐都,天下人皆知她是齐国太子妃。
可是永夜的笑容,小院中和谐的氛围,永夜从小在游离谷受的苦,让我狠不下心来。
她与月魄分居东西厢房,她难道不想嫁了他?我松了口气,她如果成了他的人,我无论如何会放手成全。我继续观注着平安医馆。
十天中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似乎他们也对陋巷中的平安医馆感兴趣。
我在巷口拦住了三拨人。然而,在我询问前,便服毒自杀,没有得到一人的口供。我只知道他们是游离谷的人。
如果永夜和月魄离开圣京,我难以护她周全。我下令封圣京四门查人。留她在视线中,更安全。
月魄和永夜终于独自出了巷子。我跟着永夜,见她去当铺当东西。我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极清贫。这样清贫的日子永夜甘之如饴,我无话可说。一个女人决定跟着一个男人,为他吃苦,粗茶淡饭如品珍肴,她一定爱极了他。就算我强要了永夜,也得不到她的心。她不是普通女子,不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有思想,很独立。
我心如死灰。决定灭了游离谷,就放他们走。留一个不爱我的女子,留满身孤寂萧索难过的永夜在身边,我宁可放她自由,让她随兴的生活。
回去的时候,我和永夜都看到了那两个窥视平安医馆的老年夫妇。永夜跟了上去,我也随后跟着。
那两人死于有毒的紫雾。
永夜瞧两人尸体的同时,我看到了月魄从这个院子离开。他的功夫相当高,我没有跟上去。
怎么形容那小子呢?他长得很英俊,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从前我觉得他像个斯文的书生。现在,他让我诧异。
他居然有这么高的武功,身法形同鬼魅。他为什么要杀这两人?他为什么瞒着永夜他会武功的事实?有这身功力,他怎么会让蔷薇郡主落入游离谷的手中?难道这些窥视平安医馆的人是来找他的
重重疑虑浮上心头,我却很高兴,像是找到了不把永夜交给他的理由。也许,在我心中,从来也不想让永夜跟着他。
我可以断定,月魄与游离谷的关系并不简单。永夜如此信赖他,他却一直相欺。我相当开心,从这一刻起,我决定抢回永夜。
我得承认我的手段很卑鄙。我一步步引永夜入局,我要让她自己去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就是想趁虚而入。感动她,打动她,在她最软弱的时候占据她的心。
情是双刃剑。永夜一点点发现不对劲,一点点伤心的同时,她的难过又何曾不是在伤害我。
没有一个男人不会难受。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痛苦,就算是陪在她身边,也心如刀割。
我很多时候都想放弃,不管月魄是什么人,只要永夜喜欢就行了。我想,等散了安家,破了游离谷,等永夜自己作主吧。
我爱她,很累。
我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我虽然不想当太子,我却知道自己是齐国的皇子,我有我的责任。
在游历江湖的时候,我可以行侠仗义,却也同时关注着安陈两国的动静,观察安国两国的地理、朝政、军事布署。我一直是在用另一种目光打量一切。
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然而情感和人心最难琢磨。
永夜怀疑月魄的时候,她的情感天平不知不觉在朝我倾斜。我能感觉到她的矛盾与依恋。有很多时候,她就算不说,我也能感觉到她眼中偶尔的情意。 }}jwt
我和她在一起吵过很多次,冷嘲热讽,互不相让。我打过她,她也还过手。原因不是月魄就是她的太子妃的身份。
她不容易相信人。我又何尝不是。
我不肯相信她心里没有那个人。不肯告诉她真相。我希望她能主动爱上我。
我打她落水的那次,我是真的想放弃。
然而她伤好离开陈家时带走了我为她做的那身紫色衫裙,我忍不住又跟上她。 5q?j~h9
她对着一床竹席狂怒,那模样很可怕又极伤心。心里泛起一种痛,不管她还爱不爱他,我都不想再放弃了。
她极难过地问我:“为什么你也要我嫁给太子……”
我简直不敢置信,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和我争吵?我简直蠢到家了,我脱口而出时只想到她是嫁给我,却忘记她并不知道我是齐国皇子,自然以为我对她不是真心。 lkn|u[
永夜在乎我了吗?至少她这么问,在她心中,她是有点在乎的吧?我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她在我怀中,似乎想躲在我怀里。她没有推开我,从这时起,我能感觉到永夜对我的依赖。也许,那小子还没有完全从她心中消失,毕竟是个好的开始
我想,就算是残忍吧,我也要绝了她对那小子的念想。
我没有阻止她进安家。墨玉是安家三公子,就一定能牵出月魄来。月魄不管是游离谷的什么人,我也明白一点,他是绝不会伤害永夜的。所以,我很放心。
永夜误会我利用她为齐皇室做事,当时我很想告诉她,如果我要收拾安家难不成就真的没有办法?需要她去涉险?最大的目的是让她死了对月魄的心。我很生气,我的做法也的确说不上光彩。这本来也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安家散得很顺利,顺利得让我觉得是别人在顺水推舟
永夜画了两张图,一张是月魄,一张是佛堂的佛像。我见了安老夫人突然明白永夜当天为什么会画月魄。
安家只有两个儿子,与安老夫人长得像的月魄身负极高的武功。回想在安国的点点滴滴,我怀疑他与游离谷主不是一般的关系。
我接到端王密信,告诉父皇,下旨令永夜中秋成亲。
永夜肯定也知道西泊族中秋血祭的事,她一定会去查探。
我想,如果月魄真的在游离谷位置特殊。这个中秋血祭就一定会有名堂。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极爱永夜。
血祭是西泊族的事,又是深山异族,朝廷一向不管。我对血祭没有兴趣,我的私心是希望月魄与游离谷的人出现,让永夜看清他的面目,彻底绝了对他的感情。
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可爱的蔷薇郡主会死。
我中毒后用了内力,内腑痛得如刀绞一般,却也及不上永夜给予我的痛。她大喊着月魄的声音从地室里传来,像冰封住我的心。
她看到我吐蓝血张惶的模样让我怒。她难道真的看不清楚?她对着蔷薇的尸体还看不清那个人的真面目?
姓月那小子已经勾走了她所有的魂?
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我很伤心,恨不得她赶紧着去追那小子,从此再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抱着蔷薇大哭的模样,我瞬间明白,我其实这样做,对她实在很残忍。
回到圣京,我告诉父皇我不做太子。我想问永夜一句话,干干脆脆一句话,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浪迹江湖。不用再去管游离谷,永远忘记那小子。
父皇盛怒之下趁我中毒将我关进天牢。他和我打赌,如果永夜不顾我的性命拒婚,我就必须当太子。
言下之意是如果永夜嫁,我可以不当太子。但是我不做太子,永夜岂非真的就嫁给了燕?
父皇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我做这太子。
这是手段也好,是赌注也罢。我没有拒绝。我也很想知道,永夜会不会为了我而嫁。我在她心中,有多重。
燕弟去而复返,笑嘻嘻的道:“永夜不来看你是心疼你,皇兄。我去找父皇拿钥匙放你出来。”
我忍不住笑。做不做太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永夜的心,她的心里终于有了我。
脑子里又在想,月魄会让她平安出嫁吗?
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我听到隔壁传来动静。牢房的石壁居然动了。
我屏住呼吸,任来人劫走我。游离谷的老巢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我轻叹,月魄居然是游离谷的谷主。注定他与永夜没有结果。 `
这一刻,我希望永夜千万不要来。我想,月魄的身份会让她痛不欲生。
从我使手段拉永夜入局开始,这是第一次,我不愿意她来。
然而,她还是来了。是因为我而来吗?若是以前,我会高兴,现在,我沉沉的看着她,她有多痛,我就有多心痛。
永夜说她穿的第一身衫裙我是给她做的那身紫色衣裳。我明知是假却配合得极好。心里有些难过,她当着月魄的面这样说,是故意刺激他,故意气他?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因为,她换女装穿的第一身衣裳是遍绣星月的月白色衫裙。
她就算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她还是穿了这身衣裳。我有种无力的挫败感。
她扔下的竹管里是解化功散的血。我握住竹管,她为我流一滴血,值得我用一生还她。不管永夜心里是否还有月魄,我都能谅解。
事情就这样结束,月魄带着游离谷的人避向山林。
永夜第二次在我面前哭得如此伤心,我能给她的只有一个怀抱。她靠着我,像是捞住了一根浮木,是她最后一点希望。
从来坚强的永夜脆弱得经不起半点风雨。
我想带了她远离皇宫,流浪江湖。父皇却说,总要给永夜一个交待,一个坦诚相见的机会。
我同意,况且,我答应了父皇做太子,担起齐国的重任。我以为永夜心里有了我她不会在意是否进宫,她会理解,会嫁给我。
然而,我以太子身份出现在她眼前,她眼中只有惶恐与惊怒。
她很生气的歪曲了我所有的心意,且说完就走。
我没有留她。是我的错。不管我守了她多长时间,等她爱上我用了多大的耐心,我还是骗了她
我想,永夜生气,她心里有了我才会这么生气。她只是气我瞒着她,过不了这个坎。我希望她回去冷静想想。可能骨子里仍然是骄傲的,我很期待有一天永夜会来找我。
三个月后,端王八百里加急送来一封信,差点没把我气死。信中说,永夜有意嫁给李天佑。
燕说我的脸黑得像锅底。我只哼了声道:“李天佑没那个胆,不过是端王李谷信中写得夸张些。”
话虽如此,我还是快马兼程去了安国。
永夜还是那个灵精古怪的永夜。她将计就计让我吞下软骨丸。
我以为她拆穿了后,会一去不回头。没想到她的手段这般恶劣。对我上下其手让我恨得牙痒。
她说:“我喜欢你,真的,不是月魄。我对他可没半点情欲。瞪着我干嘛?你该高兴才对。”
我是该高兴,可是,她却要走了。
她说:“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
她走出门,没有回头。
永夜是只妖,她诱起了男人最原始的渴望和占有,我什么办法都想过,包括真的废了她的武功,折了她的羽翼,困她一生。
我设计让她进宫擒住她,她这回变成了迷人的蝶,与我抵死缠绵。我知道她醒了,知道她穿衣打算离开。我没有动。
这才是我想要的永夜,让她变得和普通女子一样又有什么乐趣。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我终于明白,她是肯定不会留在皇宫里的。不管她是否爱上了我,她都不会留在宫里。
皇位与永夜,成了我的难题。
我不想做皇帝是一回事,做了皇帝再弃位又是另一回事。永夜的固执像一座山,横在我面前的高山。
“皇帝三宫六院,永夜消受不起……”这句话我反复念过很多遍,我很疑惑。如果她爱我,她为什么不能与我共执江山?我可以不立嫔妃只要她一人。
她可以是我的女人,却不能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永夜不愿意进宫。她肯定希望我不当皇帝。可是,这皇帝能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扬儿,一个皇帝不能被女色所惑。”父皇话虽这样说,声音里却并无责备。
我望着天机阁外的景致沉默不语。不是被女色所迷惑,而是被永夜所迷惑。国事我知道如何处理,没有她,别的事情索然无味。“让父皇操心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我心里牵挂着她,我只是再无女子能让我心动而己。我笑了笑:“皇宫三宫六院,也不是……非她一人不可。”
说完这句话时,我眼前突然掠过永夜的脸。她离开时的叹息像天机阁旋绕的风,心凉得发酸
父皇望着我什么也没说,临走时也叹了口气。
天空碧蓝,一朵朵白云被风吹开,圣京在我脚下,齐国在我脚下。我的江山,子民在看着我。
闭上眼,觉得无力之极。
“皇上……”燕弟不知何时出现在天机阁。
我回头的瞬间,他露出一抹笑容:“为人臣子,当为君分忧。皇兄心里烦闷,不如在落日湖起一座别庄,无事时去散散心也好。”
落日湖……我想起在湖畔的竹楼里救回永夜的情形。她脖子上的木牌在眼前晃荡。我随口应下。
竹楼还是老样子,不过,多了件物事。
床上放着那件紫色衫裙。永夜来过了,她还了这件衫裙,她……再不会出现了。
这个想法竟让我心酸得难以自控。拿起那条衫裙撕成了两半。绢帛的撕裂声中我听到心被撕裂的声响,喝道:“来人!拆了这竹楼!”
“皇上,听说陈秋水府中有名神秘的少年,容貌之美让陈秋水的姬妾趋之若鹜。皇上不想请陈秋水引见?”燕弟温和的说话。
我盯着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永夜就住在秋水山庄中,她不愿进宫,难不成要我废她武功,强要她进宫?”
燕弟摇摇扇子不置可否:“有何不可?”
我叹道:“你不懂她。回宫吧。这里,我不想再来。”
“是么?皇兄这半年来,每晚出宫来此,管得住自己的脚么?有这楼还能遮挡下身影,拆了就只能站在月光下了。”燕弟揶揄的笑。
我怒道:“这是臣子能说的话吗?”
燕弟也会翻白眼,居然回嘴道:“我叫你皇兄,没叫你皇上。关心下自家兄长有什么不对?”
我气结无语,有点被窥破心事的恼怒,燕弟都知我夜夜来此,隔了半个湖等她,她却不知道?我难堪地拂袖而去。
燕弟依然在落日湖畔修别庄,我没拦他,也没过问。
半年后,燕弟告诉我别庄已经建成。我嗯了声没有再问。
“皇兄不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他突然又改了称谓,我心中警觉,上下打量他,燕弟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目光中似在鼓励我。
“燕弟,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失魂落魄至斯的人,轻重还拎得清。”我淡淡的回答。永夜宁肯在秋水山庄望着竹楼出神也不愿进宫看我,我恨她。
“也许,世间女子都不肯信会有人为她们放弃江山。”
永夜真的如燕弟所说,只是等我一个态度吗?
“皇兄何不再试试?她若不肯为你委屈半点,皇兄死心也罢。”
我沉思片刻问燕弟:“这戏演的时间就长了,燕弟不会委屈?”
燕笑了,他的笑容一向斯文温和:“为君分忧,是臣子的福分。”
“劳烦燕弟了。”我知道燕处理政务自有一番心得,毕竟他在太子位上安坐十几年。
没过多久,陈秋水便送来一幅快意江湖图。画是极好,淋漓尽致。几乎又回到从前快意江湖的时候。国事扔给了燕弟,我一身轻松。我笑着问送画的内侍:“陈秋水怎么说?”
“他说,有人请皇上十五赴宴。”
我眼睛一亮:“什么地方?”
“陈都泽雅依水居。”
我坐在依水居房顶上等永夜出现。
看到水面起涟漪的瞬间,心里突然就平静下来。不论如何,我要她跟我走。我实在,舍不下她。
出乎我的意料,永夜笑着说,她愿意和我回去,她说有大房子住何必湿淋淋的在这里吹风。
她肯定是相信陈秋水所说,我禅位给了燕,所以感叹说与后宫女人斗也是件乐事。我也很感叹,与永夜斗,也是件乐事。
我认真的告诉她:“我会让你幸福。”我的意思是不论她是否进宫,我都会让她幸福。她想让我和端王一样,一生只娶她一个,我答应。
她若是不愿进宫,想住在宫外,也行。
可是永夜却说:“我本来……本来是想为你进宫的。打算……嗯,再玩上一年半载。”她说她想我,决定一辈子跟着我。
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结在这瞬间解开。我也做了决定。
我悠然的逗着她,看她着急,再想到燕弟从此忙活下去,忍不住心怀大敞。 `
假的就成真的吧。我不会放任齐国不管,这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让永夜失望。虽然,她给了我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终于告诉她我的选择:“做皇帝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燕心思细密,性情温和,心胸宽广,一定对百姓很好。不过,我答应他,如果齐国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其实,就算我带她回宫,继续做我的皇帝,永夜也一定会跟着我。
可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和永夜真正想要的,都是快意逍遥一生。我想,燕弟他一定不会怪我。也许,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永夜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有很多话我不再问。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心思我懂得。我知道,她一定想明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让对方快乐,也是自己的幸福。
无论天堂,还是地狱。
番外之月魄
“为什么不让平安学武?”
“让她平安一世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你还是忘不了……”
竹屋里传来大爹爹和二爹爹的争吵声,我缩在花丛里偷听。谷里的孩子五岁起都要学武,除了我。我也很疑惑为什么大爹爹不让我学武。他甚至连毒也不让我碰,只教我医术。
门怦的被打开,二爹爹怒气冲冲摔门离开。
我小心的从花间往竹屋里看,隐约能瞧见大爹爹月白色的身影。他似乎在喝酒,一杯接一杯,没有停止。
每次大爹爹和二爹爹吵过之后,大爹爹就独自喝酒到深夜,不让任何人吵他。
春天山里的花很美,竹屋被鲜花环绕也很美。这样美丽的春日里,大爹爹看上去很孤独。风吹进竹屋,卷起大爹爹的衣袍,宽大的袍袖像春尽最后的蝶,无力的扇动着翅膀。
我蹑手蹑脚从花田里起身,想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
“平安,进来吧。”大爹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来。
我从没见大爹爹用过武功,可是他灵敏的感觉让我觉得他肯定也是个高手。我只好低着头走进去。
大爹爹放下了酒杯,抱我坐在他腿上,温和地问我:“平安喜欢学武吗?”
“喜欢!”我眼睛发亮,谷里的小南瓜学了轻功,上回一跃就上了树,帮我掏了两只鸟蛋,我羡慕得紧。
大爹爹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我赶紧又说:“不喜欢。”
我喜欢大爹爹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是谷里最好看的人。他时常看着我很温柔的笑,虽然他的眼睛似穿过我看向另一个地方。
“平安其实是喜欢的,也许……是大爹爹错了。平安,告诉大爹爹,你想学什么武功?”大爹爹目不转睛瞧着我。
我脸一红,我实在是很想学武功。迟疑半晌,见大爹爹的目光似有鼓励,便冲口而出:“轻功、暗器!”
大爹爹的脸色突然变了。所有的表情都似冻在了脸上,而他的眼睛,像极了上回从树上摔下的小鸟,灰蒙蒙的没有了光彩。
我伸开双手猛的抱住他的脖子连声喊着:“大爹爹,平安不想学武,想种花,学医术,以后治病救人!”
大爹爹叹了口气,抱紧了我,轻拍着我的背。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却不愿意离开。大爹爹就一直这样抱着我,我嗅着花香酒香,竟慢慢睡着了。
第二日,大爹爹说可以让我学武功。
“平安,你的武功只为保命时才能用。”大爹爹严肃的说。
“上树掏鸟蛋也不能吗?和小南瓜打架算不算保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保命,可是不能用轻功上树掏鸟蛋,实在有些郁闷。 _
大爹爹似乎被我问住,他盯着我看了良久才道:“算了,随你吧。不过,我要你发誓。你不能去欺骗别人。”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二爹爹说遇到坏人打不过的时候就使诡计,骗坏人算不算欺骗?”
大爹爹没有回答,我惴惴不安的看着他,生怕他不要我学武功了,正想一口答应下来时,大爹爹轻声说:“不算。我要你永远不要欺骗你喜欢的人。”
我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回答:“平安一辈子都不会欺骗大爹爹二爹爹。”
“大爹爹是说,以后平安长大了,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千万不要骗他。”
我似懂非懂。却肯定的点了点头。心里高兴异常,我终于可以学得轻功,以后小南瓜再跳到树上,我也不怕捉不到他了。
大爹爹似乎心情不太好,淡淡说:“明日起你就跟着虹衣师傅学武吧。大爹爹想静一静。”
我应了声,又蹦又跳的去找小南瓜玩。一口气跑出花田,回头看了看,大爹爹独自站在花田里,像花田里的细茎曲兰,孤零零的。
我有些犹豫,想回去陪着他,可是想到明日起可以和小南瓜一块跟着虹衣师傅学武,又忍不住想去告诉小南瓜一声。大爹爹说他想独自呆着,我犹豫片刻,还是跑下了山。
每次从虹衣师傅那里回来,我总忍不住在大爹爹面前表现我学到的东西。可是,他似乎不感兴趣,除了对我的医术问得极详外,对我学的武功只字不问。渐渐的,我就不说了。
我很内疚,大爹爹明显不愿意我学武功。可是我忍不住自己对武功的渴望。
我知道自己是两岁时被大爹爹和二爹爹捡回山谷的。可是他们都待我如同亲生。我慢慢长大,大爹爹二爹爹的眼神渐渐的有了变化。
特别是二爹爹,他有时候瞧着我,眼睛里会有种可怕的东西。我怯怯的喊他一声,他便像回过神来似的,扭扭我的脸便离开了。 _
随着我长大,二爹爹离我似乎越来越远。
十二岁那年,虹衣师傅带我去胖爷爷那里选暗器,我一眼就看中一排银色小飞刀,便嚷着要学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