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桩桩第23部分阅读
永夜 桩桩 作者:rourouwu.com
得早。”
风扬兮胳膊一用力,永夜重重地撞进了他怀里,正要生气,风扬兮淡淡的声音飘在永夜头顶:“回想那晚真紧张。还好,永夜你见机得早,宴罢就走了。如果你还在驿馆中,我实在不敢想你被火烧死的样子。”
“哦?你去过驿馆了?”
“你想我会不会去呢?”
永夜眼瞟着前方,蛮不在乎地说:“风大侠就算去了,凭你高强的武功,也定会无恙。”
“我不仅去了,还受了伤,差一点……就没命了。”
“呀,这么危险?是易中天干的?”
风扬兮意味深长地说:“自我出道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不找她报仇岂不损了我的名头?”
“说的对,易中天太卑鄙了,一定要报仇!”永夜尴尬的笑了笑,随声应和。却生生打了个寒颤,打死不敢说自己当时不仅在驿馆,还甩了他一飞刀,更不想再问他是如果逃脱的。
“三国通缉我这个要犯,永夜回去,帮风某销了海捕文书,风某就感激不尽了。”风扬兮话锋一转,扯到了因为永夜受三国通缉的事情上。
永夜干笑:“永夜连累风大侠,实在惭愧。回京都后定当还风大侠清白。”
“如此就好。风某还想再进京都城,可不想当过街老鼠。”
他的声音淡得像耳边掠过的风,永夜低了头不再说话。
京都城门越来越近,永夜的思绪飘荡开来。李天佑继位的消息不用多久就会传到齐国,想到可以借接蔷薇之机与月魄在一起,心又飞扬,露出笑容。
“想到什么高兴事了?”
“蔷薇不用嫁太子了,我去接她回来。”永夜脱口而出。
风扬兮朗声大笑:“原来蔷薇郡主真的是混在车队里出了安国。不过,你这么殷勤地去接郡主,是想娶她吗?”
永夜愣住。她几乎忘了这一层,只想到去接蔷薇能见到月魄。想到蔷薇从小的痴心又有些头疼,她自欺欺人的念叨蔷薇一定会理解的。
风扬兮似漫不经心的又道:“说不定那位月公子也在齐国呢。”
“我怎么知道,我去陈国了,你不是说佑亲王放了他?”永夜打死不认。
风扬兮闭上了嘴。扬手一鞭狠狠抽下,马长嘶飞奔。永夜抖了下,觉得那鞭像是朝着自己挥下似的。
不多时二人已到京都城门。
“侯爷走好,风某便不进京都城了。侯爷保重。”
风扬兮突然改了称呼让永夜有些不习惯。她大方的拱手:“一路多仗风大侠护住,永夜感激不尽。望风大侠平安,侠名威扬天下。”
黑马长嘶,风扬兮打马而去,风里飘来他的笑声:“后会有期!”
有期个屁!永夜擦了把脸上的汗,望着城门久久出神。高大的城墙在阳光下巍然耸立,从此,世界上再没有星魂这个人物了。她再不用害怕游离谷,不用再为他们杀人。
永夜很愉快。当一个正常人真的很愉快。
她却忘了,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的大姑娘是要嫁人的。如果是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会愉快。
百日成亲
“你是何人!为何站在城门口?”守城门的士兵看到永夜傻傻的望着城门楼笑,呼拉围了一圈人过来。
永夜心情相当好,笑嘻嘻地说:“我是端王府的人。”
落魄的衣衫,凌乱的发丝掩不了她的气度。城门士兵不敢造次,听到她是端王府的人吓了一跳,赶紧遣人去通报。
不到半个时辰,城内响起马蹄声。一队士兵护着辆八匹马拉的轿车从城门直冲出来。
永夜安静地站在城门口,轿车还没停稳,端王妃梨花带雨的脸已出现在她眼前。她暗骂了声好狡猾的老狐狸,怕自己找他算帐,便把母亲先推出来顶着。心却在看到王妃期盼的眼神时蓦然柔软。
“永夜!”王妃几乎是跳下马车,几步上前将永夜紧紧抱进了怀里,哭得几欲晕厥。
城门众军士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正是失踪月余的永安侯。哗啦啦跪倒一片,贺喜声不断。
跟着王妃的侍从赶紧派发赏钱,城门内外一片欢腾。
永夜半抱半拥将王妃哄上马车。这才感叹,世界上最不容易对付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马车启动前,她却唤来侍卫低声交待了几句,这才满意的窝回王妃的怀里。
裕嘉帝过世,新皇登基不过六七日。安国习俗,国孝七七四十九日,禁歌舞饮酒。
京都城一片萧然。
龙翊殿外搭起了长长的百官孝棚。张相年己老迈,与先皇情谊深重,闻丧哭泣,以致才两日便不得不请假在家养病。
李天佑登基,改年号为佑庆。平时隐忍的势头一并发了出来,仗着年青精力旺盛,亲领百官事务,在六部协助下忙得日夜不休,却也井井有条。加上先皇遗旨与端王张相的威望,中宫与东宫内侍指认,太子服诛。大臣和言官们心生敬意,认可了这次皇权更替。
礼部尚书陈子敬为人忠厚,心思细致。平时除了与各国使臣周旋,礼部的事务倒也清闲。先帝薨,礼部顿时成了最忙的部门。
才安排妥当为先帝哭灵守灵的事务,紧赶慢赶为四十九日后新皇登基大典做准备。最初几日忙乱才过,就又接到各国使臣将来京都贺新皇登基的事。陈子敬盘算着时日各国使臣就算到京都也是一月之后。来贺的人不少,倒也可以缓缓。岂料才舒口气,端王和钦天监李大人走进了礼部的棚子。
陈尚书额头颗子汗直冒。听端王说完才讷讷道:“三殿下的亲事下官是知晓的,礼部也早做了准备,百日内迎娶三皇妃赶一赶也不是不行。只是,百日内要让皇上也……我礼部实在忙不过来了,王爷!”他忍不住又擦了把汗。
谁忙得过来?端王没好气的坐了下来。先帝后薨,立新皇,京都卫戍,抄查太子党,捉拿游离谷余孽,缉捕李言年……他心痛得一抽,这七日来他就没敢去想永夜。他只认定一条,李言年不会轻易杀了她,会用永夜勒索最大的利益。自己忙得连王府都没回,找不到李言年,他只能等着他上门。想起先帝遗愿,端王硬生生止住对永夜的想念,淡然一笑:“国无后不宁。难道要让新帝三年后再立后?”
钦天监李大人叹了口气道:“昨儿张相与三公皇叔公也是这意思。国无后不成,百日热孝内皇上必须立后。下官算来新皇四九登基大典与立后同时进行为佳。”
“王爷与李大人说的极是!可是……”陈尚书掰着指头算了半天,脸急得发红,“皇上还未定娶哪家小姐啊!皇上立后六礼不可废,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礼未成,百日内……王爷,你让下官为难之极!”
李大人一怔,看向端王。
端王苦笑,不论是先帝还是初登皇位的佑庆帝都对未来的新后讳莫如深。回想先帝过世那晚说的话,端王恨不得赶紧为李天佑操办了婚事。他呷了口茶皱眉:“太后与太皇太后似乎以皇上意思为准,本王去问问吧。陈大人,你这里赶紧着先行筹备。三殿下今日应该到京都了,等他哭灵之后再议三皇妃之事。以大局为重。”
陈大人听了一怔,见端王人已瘦了一圈,委实不好再哭难处,深深一揖送走了端王。
才出礼部的灵棚,端王妃已派人捎信来说永夜平安回家。端王一惊一喜,喜的是永夜平安,惊的却是李言年不知所踪。
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侍卫赶紧又道:“在山谷中擒到揽翠,皇上下令押进天牢。”
新任的皇帝这么快就掌握住了宫外的动静?天佑果然是个人才。端王笑了,想了想吩咐王府三百亲兵守住了王府,另传信给京都新任府尹王大人全城戒严,加紧搜捕李言年。
办完这一切,他看着不远处的御书房叹气。连太后与太皇太后都不知道新后会立谁,却异口同声以皇上意思为准。看来先帝过世前是有交待的了。
本朝同族同宗不禁通婚,然而他并不想让永夜为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来历。
游离谷长大,一身功夫,还是那个让京都闻之色变的……他摇了摇头,游离谷在最后关头撤走了在京都所有的明哨暗卡,几乎没有影响到皇位的更替。一条大鱼明明已经游进了网,却在你收网的霎那躲了开去。
京都牡丹院已经查封,李言年回魂墨玉公子的图像已经在安国全境发下海捕照影,重金悬赏。看似游离谷在京都已无立足之地,端王心里清楚根本未动摇游离谷的根本。
据陈国与齐国探子回报,陈都泽雅和齐国圣京的牡丹院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一仗下来,连游离谷的老窝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神秘的游离谷主与谷中的刺客们仿佛像水融进了海里,消失了。
端王不得不佩服游离谷的主事之人。游离谷延续了几十年的嚣张,公然开设牡丹院收银子接任务,如今也敏感的察觉到帝王容不得它的存在,果断的转明为暗,最大可能的保全了力量。
一旦永夜进宫为后,游离谷便会借机跳出来要胁。不答应,他们会大肆宣扬永夜的过往,文武百官可不会管她是什么身份,那些言官们会抓着这个机会死谏到底。于理于法永夜都站不住脚,他与佑庆帝谁也保不住她。
永夜可以一死证明清白,哪怕是假死。然而,端王并不想看到永夜从此隐姓埋名。嫁过皇帝的女人,她就算浪迹天涯也不可能再嫁他人。改了身份再进宫,难道要她为妃看新帝后的脸色?端王一早想过这些,裕嘉帝临终时再如何想为天佑争取一次机会,他也断然不肯。
初登基的佑庆帝显露出来的本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新皇喜欢永夜,他一早就看出来了,端王有些不安。想着自己为永夜讨到的旨意,又稍稍放了心。
思绪间他已走到御书房外,门口内侍赶紧进去通报。
端王理了理衣袍,脸上浮起笑容,掀袍迈了进去:“臣见过皇上。”
没等他跪下行礼,天佑已扶住了他笑道:“皇叔请起。赐座!”
端王谢过,坐在锦凳上开口道:“三殿下应该今日到京都,他离京之时尚未开衙建府,是住宫里,还是在外另觅府邸?宫外也已备好三殿下下榻之处。”
李天佑笑道:“自然还是住宫里。三弟在外多年,张太妃对他甚是想念。住他原来的地方,朕已吩咐内侍打扫侍候了。”
“如此甚好。还有一事,先帝过世前嘱托,三殿下与安家四小姐的亲事要赶百日热孝,否则就要耽搁三年,这事张太妃也知晓。”端王笑容可掬。暗暗观察着天佑,心里盘算该如何说起立后之事。
明黄龙袍给天佑清秀的面容添了几分威严,腰间仍束了一条白色孝带。端王突然觉得天佑实在像极了先帝,看上去同样温和的面目,心思同样深沉。短短几日,他已完全适应了并散发出一位帝王该有的气度,举手投足间再不是从前还是对他恭敬有加的侄子。
天佑负手站着,端王第一次有局促不安的感觉,生怕天佑开口求娶永夜。
一刻的沉默仿佛是很长一段时间,端王忍不住想要告退溜走之时,天佑轻叹了口气:“三弟娶妃需在百日之内,国也不可无后,钦天监李大人如何说?”
“四九之后皇上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宜同时举行。只是礼部陈大人还在着急新后的人选。”
天佑回头,目光与端王碰了个正着,不待端王躲闪,他神色已黯然,轻声说:“听说永夜已平安回府了是么?”
端王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神,却又不好不答,只得硬了头皮道:“才听府中来人说起,平安回来了。”
天佑沉默了会儿道:“父皇早为朕定下一门亲事,一直瞒着皇叔。除了皇叔,朕本来没有任何势力去与废太子抵抗。然为防万一,但父皇希望我联姻以固势均力。”
端王小心的问道:“是玉袖公主还是齐国的络羽公主?”
“皇叔猜得不错,正是齐国的络羽公主。”天佑回头微微一笑。“我与三弟同时娶齐人,父皇想的是联齐抗陈,也许将来打破天下三分后,再与齐争雄。”
端王一听心下了然。天佑娶了齐国公主自然是与齐联盟。而安家是天下第一首富,三皇子天祥娶安家四小姐却是防着将来与齐翻脸后,拉拢安家,给齐国致命一击。
“皇叔明白了?其实我出宫之后暗中助我的力量便来自齐国。风扬兮风大侠乃是齐国第一高手的弟子。他师傅欠了齐王一个人情,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助我。不然,以他的性格和侠名,是不会和官府中人打交道的。”
端王恍然大悟,听到立齐公主为后一颗心这才悠悠落到实处,脸上笑容更深:“先帝深谋远虑,实非臣等能及。”
目光透过窗棂,天佑的微笑略带着一丝苦意。多年前出宫开衙立府后,裕嘉帝私下里告诉他了一切安排。他一直未娶妃,等的就是登基之后再立齐公主为后。娶公主的消息传开会打草惊蛇。然而,为什么要他遇到永夜?还让他知道她是女子。天佑闭上眼,永夜无双的美丽又浮现在眼前。
“皇上,永夜已经十八了,她既然回来……”
天佑沉默了下开口:“改封为永安郡主,便说身体不好,算命的说必须一直当成男儿养到十八岁才行。”
端王大喜,永夜的身份迎刃而解,深揖一恭谢过,笑道:“络羽公主会随齐使臣来京都?”
天佑点点头:“队伍已经出发了,太子燕亲送公主与安四小姐出嫁。”
端王松了口气,揖手道:“臣这就告知礼部早做安排。”
望着端王的背景,天佑眼中有丝黯然。他如何不明白端王心意,他不愿自己娶永夜。
李天佑淡然的笑了,他已是皇帝,还能有他得不到的女人?娶络羽为后是两国事先说好的,可没说他这辈子只能娶络羽一人。更何况,永夜会武,他已猜到她就是刺客星魂,皇叔怕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吧!
如果皇叔不允,他只能出此下策,以永夜的命相要胁。
永夜改封为郡主,她换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呢?天佑笃定后之又有点急不可耐想去端王府瞧瞧,回头望了望案头堆积的奏折,暗暗告诫自己东宫余孽还没完全铲除,李言年还没落网,百官正眼睁睁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安国新皇佑庆帝孝期出宫私会佳人,史官会记下这一笔。天佑摇头叹息,再次回到书案前埋头批阅。
事不关己
处理完宫中事务天色已晚,端王想起永夜,再想起王妃,在宫门落匙之前心情愉快的出宫回府。然而一到内院却吃了个闭门羹。
永夜想起端王不告诉她出使陈国的真相,窝了气缠着王妃同睡。王妃自然满口应允,赶了端王去睡书房。
端王无奈只得独自在书房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又赶进宫去,竟连王妃和永夜的面也没见着。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竟持续了两天,若不是怕破门而入动静太大,内院侍从看了笑话,端王早一脚踹开房门了。自在开宝寺知道是永夜出手救了王妃,她却不回家只传信说暗中探游离谷的消息,他就想这丫头没准儿知道了什么。
端王心里有些发虚,转念一想,自己是她老子,解释几句就行了。谁知永夜霸了王妃就是不开门。他无奈的想,二十年前受老婆的气,十八年后受女儿的气,威名全毁在这两个女人手上了。和女儿争老婆,叫什么事儿啊!
王妃瞧出端倪细细问永夜。她初始不说,后来王妃一句:“你父王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人见眼瘦了一圈。何苦让他回家还去睡书房?”
永夜知道是自己别扭,却怎生也咽不下这口气,被王妃逼得急了便说:“他瞒着我让我去送死,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端王妃吓得脸色惨白,抓了永夜的手接连摇晃:“不会的,永夜,你父王心里疼你,他怎么会让你去送死?”
憋了很长时间的泪终于被端王妃哄了出来,一五一十把出使陈国遇到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听得端王妃胆战心惊,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说话间听到外面通传王爷回府。端王妃正在气头上拉了永夜出门。永夜与端王便在月色的庭院里碰了个正着。
“永夜!”
端王眼中露出惊喜,才走前两步,王妃一把将永夜扯在身后,怒吼道:“原来你为了你李家连自己女儿都不顾了!”
端王目光一瞟,内院侍从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他笑着上前一把搂住王妃柔声哄道:“别听那小兔崽子胡言乱语。”
“易中天火烧烟雨楼,豹骑死光了,倚红和林都尉至今下落不明,我要不是见机得快,早被他杀了!你真当是风扬兮干的?”永夜哼了声。
被戳穿端王仍然面不改色,眸光一转就想转开话题:“终于舍得回来了?见你母亲中毒还晓得躲在旁边看热闹!”
永夜不理,拉着王妃撒娇:“他就瞒着我,让我去,让陈国以为可以擒了我为质。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王妃瞪了王爷一眼:“要是永夜有个三长两短,我……”声音又哽咽了。
永夜一听坏了,她一哭,这个老j诈一哄不就完了?
端王哪肯放过这机会,搂了王妃哄道:“不会的,她那么精,怎么可能有事,你看,永夜不是好好的吗?唉,今天可累死我了,守一天灵还处理那么多事,腰都直不起来了。”头一偏竟靠在了王妃身上。
端王歪着头与永夜互相瞪着,王妃受了王爷的重量,前一刻还想哭,这会儿又心疼起来:“皇上那么能干,凡事你撑着干嘛?”
“总不能让皇上追着礼部问成亲的事筹办得如何了吧?我这个当叔叔的,要给两个侄子成亲,怎么可能清闲。”
永夜也被吸引了,问道:“谁要成亲?”
“先皇遗命,皇子在百日热孝期内成亲。一个是三殿下威武将军王娶齐国安家四小姐,一位当然是当今皇上了。”端王直嚷事多头痛,成功地半靠半拉着王妃进了寝殿。门一关,永夜还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她和李天佑可是堂兄妹,这里的人不讲究这个,她受不了。跑到寝殿外敲门:“父王,你说清楚,李天佑要娶谁?!”
她直着嗓子这么一喊,又把端王逼出来了。他望着永夜笑道:“叫皇上,不能直呼名字,不然,会治罪。”
永夜叹了口气:“好。告诉我皇上要娶谁?”
端王打了个呵欠:“你还生我的气不?”
“一码归一码,你先说!”
“其实呢,也是你走了父王才知道陈国勾结游离谷想擒你为质的。那会儿先皇是病着,却还没到病入膏肓的时候。我有瞒你的必要么?”端王笑咪咪的解释。
永夜嗯了声,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希望知道李天佑会娶谁。
端王扭了扭永夜的脸,疼爱的说:“回来就好,都瘦了,回去歇息吧。忙过这个月,父王再与你细说。”竟又把永夜关在了门外。
永夜叹了口气,望着紧闭的房门疑惑,应该不会与自己有关吧?她回到莞玉院,茵儿见她回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别哭,会找到倚红的。”
“小姐!”茵儿哭的更大声。
永夜愣了愣,不敢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王爷和王妃吩咐,以后不准再叫少爷,只能叫小姐!”
永夜头突然疼了,顾不得别的,又冲到内院拍门:“开门!开门!”
端王仅着中衣气极败坏的开了门:“小兔崽子,又有何事?”
永夜一猫腰进了房,脱鞋脱外袍,一古脑儿穿进了王妃的被窝:“娘,我要和你睡。”闭上眼真睡了。
端王哭笑不得,投降道:“齐国络羽公主。”
永夜哈哈大笑:“先皇英明,原来给李……皇上找了这么个靠山!”
“永夜,事情已了,你必须恢复女儿身。皇上改封你为永安郡主了。”王妃也笑。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她抚着永夜的长发哄道:“娘准备了很多漂亮衣服首饰,明日你慢慢瞧。”
永夜放宽了心,终于不与李天佑有纠缠,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么多年的算计突然全没了,一股倦意袭上来,嗯了声就睡了。
王妃抬头看端王仅着中衣呆呆的站在房中,轻笑一声,挪出位置道:“今晚咱们一家三口就这样睡吧。”
端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上了床,又细细瞧了几眼永夜,这才吹熄蜡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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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菱格纹襦裙、明蓝色忍冬小襦、朱雀金绣纹饰襦衫、青绿折枝散花纹绫绸裙、五彩对襟窄袖小衫、高腰石榴长裙……窄袖大袖上襦下裳及腰连身裙等等各式衣裳捧在侍女手中。永夜打着呵欠被王妃拉到了厅堂中,她瞟了眼,有点发愣。也是王府内院厅堂够大,准确说是院子够大,永夜赏花似的跟着王妃的脚步从侍女身前走过。
“永夜,这件好,衬你的肤色,不止是白,还白得水灵!”
“这件呢?襦衣紧致,一收裙腰更显婀娜!”
“喜欢这件吗?你最爱的紫色!这条紫色大摆曳地花裙配上白色大袖衫别提多舒服了!”
王妃这么些年最高兴的日子就数今天。调了三十名侍女捧了衣裳拿给永夜瞧。
“娘,别忙活了。我想去天牢瞧瞧揽翠!”永夜笑了笑,走了一圈,她看完了,该做点正事了。
“永夜!”王妃嗔怒,眼皮儿一眨,已蓄满了泪,“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永夜叹了口气,走到一名侍女身前,用两只手指头勾起一块薄薄的绢衣瞧了瞧。
五月初夏,这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几乎全是最轻软的布料。永夜恶毒的想,穿在身上专门勾引男人用的?
她回头瞟了眼王妃。
王妃马上气鼓鼓的道:“你父王说了,宫里的事忙完才行,李言年没有擒住之前,我是不许你再走出王府半步的。”
“那我不出去了。”永夜很合作。“我回莞玉院去了!”
“不行!你必须把男装换了!”王妃坚持。
永夜无奈:“我习惯穿男装了。”
“你就换一次,只让我瞧瞧?就我瞧瞧?你们都出去!”王妃眼巴巴的看着永夜。她还没从来没见过永夜穿女装的模样呢。
永夜突然就想起了月魄,他说,在她换了女装后,能不能第一个让他瞧到。心里不知为何就有了酸酸楚楚的感觉,沉默的不动了。
“永夜?”王妃见势不妙,小心的唤了她一声。
抬起头,永夜挤出笑容来:“听说皇上已改封我为永安郡主,我不用再顶着世子头衔,我不太习惯女装,以后再换吧。”
王妃叹了口气,揽住她。身份恢复了,不换装就不换吧,将来总有一日会换的。王妃想到从此永夜是郡主,忍不住又开心起来:“我下厨为你做好吃的去!”
永夜淡淡的看了看满屋子的衣裳首饰。从现在起她就是郡主了,不再是世子,不再是永安侯,更不是刺客星魂。雕梁画栋的房间,锦衣玉食。心里为什么总是空落落的感觉?
转世为人之后,她要保命,要适应。然后就是连串的阴谋,随时绷紧的神经。十八年倒有十二三年都这样过了。以后她该做什么?
五月了,院子里绿意盎然。永夜躺在软榻上无所事事。
“小姐,你想不想换换衣服玩?”茵儿小声的问道,虽然郡主一直男装示人,但是她想郡主肯定也会喜欢那些漂亮衣裳的。
想,但她更想让月魄第一个瞧见。永夜记起月魄的话,想起山中十日,目光中光芒闪动,她嘲笑的想,怎么会找不到事情做?这么好玩的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眼下不还有一个李言年还在虎视眈眈?
李言年斗不过父王,也斗不过李天佑。除非他隐姓埋名不现身,否则只有被擒身死的份儿。
永夜以前还想着李天佑会不杀太子,软禁了事。没想到,李天佑对天瑞毫不留神,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天瑞的时候,摇头叹息。那时候的天瑞嚣张而阴险,他怕是最冤的一个人了。
成王败寇,只能怨他的命。
他是真的喜欢蔷薇。恐怕天瑞生命中最看重的一个人就是她了。
眼下李言年会藏在京都何处呢?永夜寻思良久,见茵儿一直侍立在身边,便笑道:“去府里冰窖将我冬天藏的那罐子梅花雪拿来。我想煮茶。”
支开茵儿,永夜起身也出了莞玉院。
王府西侧巷子住着王府已成家的杂役侍卫。李言年与揽翠的院子便在这里。如今每隔十余步便有士兵守卫,查验了腰牌才会放行。
永夜负手走进巷子,一侍卫抱拳行礼:“郡主,小人奉命看守此巷,王爷有令,一旦李贼现身,若他反抗便杀之。”
永夜点点头吩咐道:“不用跟着我,我想去他的院子里坐会儿。”
院门紧闭,院内那棵大槐树已枝叶繁茂,绿叶间串串白花洁白入骨,芳香沁人。永夜揭了门上封条,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树下立了张方桌,她以前来蹭饭的时候绝没有想过这地方适合李言年。他永远保持着高贵的风姿。很难让人把他和一个在普通院子里吃家常饭的人联想在一起。
院子四方,正中主屋左右厢房。这处院子是王府较好的院落,廊顶的藻井花饰还是五年前揽翠初嫁时重新粉饰过的。看上去还有五六成新。
永夜走进主屋,坑上浮上浅浅一层灰土,屋子被士兵翻拣得乱七八糟。窗户纸上还贴着精致的窗花。剪窗花是揽翠的绝活,从前莞玉院里的窗花也是她剪的。永夜从前很惊奇的看着一张红纸不用画花样,揽翠随手折了便剪,展开后栩栩如生。永夜叹气,她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一个对自己家对自己丈夫忠心的女人,她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她退出主屋,走进李二的房间。谁也没想到一直护着她的人是李二,他走之后李言年才恍然大悟李二的不简单。
永夜想起这十来年的情分,眼中有些湿润。也许这一生她都再见不到他。她无从知晓李二的真名是什么,他想报什么恩义,才委屈自己当了李言年二十年的下人。
一切都成往事。
永夜瞥到角落里还有个酒坛,抚去灰尘抱起来拍开泥封一嗅,是上好的青州红,居然没被抄走?
她笑了笑抱着酒又找出两只青花瓷碗走到槐树下。
酒深如玫瑰,倒进白瓷碗中像美人脸上浮起的娇羞。
空旷的院子里,槐花如玉,酒飘香。
永夜端起一碗轻声笑道:“师傅既然在,徒弟敬师傅一杯。”
李言年从树上落在永夜身前,银白色的深衣,举止从容不迫。然而,仔细看,衣袍已有皱褶,他眼中已有血丝。“星魂不愧是星魂,功夫早已青出于蓝。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永夜一碗饮尽,酒入喉间,醇和弥香:“京都城全城搜捕师傅,永夜想了很久,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师傅也熟悉这里的地形,抄过家之后,封了院门,无人会再进来。师傅请坐。酒中无毒。”
“我知道,这是你从李二房中找出的,我本打算今晚喝。”
永夜缓缓倒酒,“师傅为何不饮?永夜记得,这是师傅最爱的酒。专程从陈国青州快马送来。”
李言年掀袍坐下,看了看酒,摇了摇头:“李二房中找出的酒,不等于你没下过毒。对你,我还是不放心。”
“呵呵,师傅已无当年自信。记得当年在谷中雪地上仰望师傅,给永夜的压力何止一点。师傅当年要杀了我,如摁死一只蚂蚁。”
“千里之堤,溃于蚁|岤。你是我这计划中最大的漏洞。”淡淡的话中却带上了切骨恨意。
永夜忍不住笑,扬起明朗的笑脸道:“师傅此言差矣!知道佑庆帝会立的新后是何人吗?齐国络羽公主!”
李言年大震。他一直以为若不是星魂,游离谷不会弃他。若不是星魂,他必已掌握住端王软肋。“齐国络羽……”他反复念了几遍,心头雪亮。
李天佑多年未娶,原等的就是今天。他背后真正撑腰的势力不是端王李谷,是强大的齐国。他总算明白裕嘉帝的苦心筹谋了。游离谷临时撤出,定也是知晓了这个消息,不想赔进更多的人马,李言年意兴阑珊。他伸手端起酒碗,惨笑道:“我服了。我竟然真的没有取胜的把握。难怪墨玉公子当时道,若败了,速离安国,再等时机才是上策。”
“师傅心中有恨,怕是做不到了。”永夜暗暗称奇,墨玉公子能说这话显然在游离谷中地位不低。她眼珠一转笑道,“没想到墨玉公子还能有如此见地。”
“他……”李言年欲言又止,一口饮尽,望定了永夜道,“事已至此,师傅也无话可说,此酒饮尽,你出招吧!看看是我死于你的暗器,还是你再被我擒以为质。”
永夜摇了摇头:“此刻外面全是兵,一动武,我用轻功逃开就是,师傅擒不住我。师徒一场,永夜想求个公平。再说,揽翠还在天牢,师傅不想救她?”
揽翠温柔的模样浮了起来,李言年眉间不动,对着这样的徒弟,半分松懈都不能,他笑了:“我眼睁睁看着天瑞宁死也不愿随我离开,连我的儿子都不愿认为我为父,这世上还有什么亲情可言。你觉得我会为一个低贱的侍女闯天牢送死?”
永夜针锋相对:“她是侍女丫头,又何尝不是你的妻子?她可以为你而死。师傅却是无情无心。”
“你只要大呼一声,便可以捉住我,为什么不?”想起这些年揽翠的好,李言年心里一抽,原来他只配娶一个下贱侍女!那股愤恨让他几欲拍案而起。
永夜有些同情的看着他,是非对错,盘根错节。李言年要报杀母之仇,恨先帝与父王夺了他的富贵,让他从一位皇子成为篡国逆贼。永夜觉得自己的心真的很软,她端起酒碗说道:“师傅请速离京都,十日后,我会亲送揽翠至城郊十里亭。师傅有十日的时间考虑,是继续报仇还是归隐江湖。若师傅还想报仇,十日后咱们师徒斗一场,死在徒弟手中师傅也可以瞑目了。饮尽此酒,星魂与师傅两不相欠,再无师徒情份。”
她一口饮尽,站起身淡淡地道:“这是揽翠的心愿,一个女人所求不多……无论如何,我会再给她一次机会。”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言年瞳孔猛然收缩,被永夜气势一逼说不出的气恼。想想此生,长叹一声,喃喃道:“罢了!”一口酒喝完,飘然离开。
逼婚拉开序幕
紫禁城东掖巷是内侍居所和浣衣局所在地。走进这里,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感觉不到皇宫的严肃和庄严。如果不是远处高大的红色宫墙提醒着这里也是皇宫内院,倒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居住区。
御膳房的内侍陈三拎着朱漆食盒匆匆走进了东掖巷。陈三入宫八年,人机灵懂事,早已熟悉并掌握了宫内生存的技巧。脸上永远挂着谦卑的笑容。他对各宫主子的口味了如指掌。谈不上特别势力,只要有吩咐,一概尽心办好了奉上,混了个好人缘。
佑庆帝初登基,便指定了他这出差事,陈三不免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升成御膳房的主事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陈公公,这些天怎么总是你在送饭啊?什么人这么大的福气?”遇到一个巴结多嘴的内侍带着谄媚的笑问道。
陈三轻咳了声,忍不住心头得意,却板了脸道:“多嘴!”
问话的人恰巧是他的小同乡,陈三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便低声道:“听说身份贵重呢。不然怎么会有资格吃御膳房的东西。”
小同乡好奇得不行:“送了三天了,早中晚一顿不差,还从没听说有谁有这等待遇!”
陈三叹了口气:“可不是!听说与废太子有关……”眼角余光瞟到有人从浣衣局出来,赶紧又道,“不是你我敢管的事,别多嘴说出去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同乡缩了缩脖子,看着陈三拎了食盒走进巷子尽头的院落,生生打了个寒战。怀了满肚子疑问溜了。
这处院落围墙高大,灰青色大块方砖砌成显出肃杀之气。
陈三来到黑漆大门处验了腰牌,查了食盒,看着禁军每样菜拣来吃了,这才点头哈腰走了进去。
每次来这里,他心里都有种陌名的害怕。
进了大门是一处宽大的四方院子。主殿之内又连接着一个天井,同样的灰砖砌就的三排房舍合围在一起。不见一棵树,一根草。
陈三在前院殿上见了天牢主事,再次验了腰牌,查了食盒,才跟着狱卒走进后院天字号牢房。两丈多高的墙上开了一尺见方的窗,这是唯一的光源。陈三走进去,初夏的味道瞬间被隔绝,一股清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进这里,就巴不得早点离开。几步走到天字七号牢房前,隔了栅栏将食盒放下,飞快的拿出饭菜。眼睛却瞟到昨晚的饭菜还摆放在原处。他抬头瞟了眼角落里蜷缩的人,也不敢说话,只顾收拣收掇好了,摇着头跟着狱卒离开。心里嘀咕,御膳房的饭菜,不是各宫有品阶的主子还吃不到呢,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揽翠痴痴的望着窗户,自从进了这里,她就没了胃口。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内响起。她没有动,仍望着窗户出神。
来人停住,凝视她片刻才出声:“你怪我吗?”
揽翠一愣,从角落里移过脸,跪了下去:“王爷,揽翠对不起你。”
“你怪我吗?”端王柔声又问了一遍。
揽翠一愣,她有什么资格怪他?明明是她背叛,不仅出卖了小姐还差点杀了她。
“如果不是我,你本来可以嫁个普通人,过普通而幸福的日子。我忘了,他原本也是极有魅力的男子。”端王叹息,目光扫过地上未动的饭菜。“皇上对你还好,天牢中少有人能享受到御膳房的饭菜。”
“好吗?不过是为了用我来引相公上钩?皇上和王爷都恨不得杀了他才好!”揽翠讥讽的说道。
“为了他,你什么事都愿意做对吗?我来看你,只是想了解下我犯了多大的错误!”端王没有生气。当年他从散玉关救了她,带回王府养育成|人,又利用了她,两不相欠。“你不吃饿死,我们也一样能抓到他,你不死或许还有再见到他的机会。”
揽翠抬起头,泪水奔泄而出:“别骗我了,我知道,会死,只不过看怎么个死法罢了。不过,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帮你们捉到他!”
“永夜说,她会送你去见李言年。”端王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他相信听到这句话,揽翠求死之心多少会淡一点。
永夜站在天井里,打量着安国的天牢,除了墙上没有铁丝网,与前世的牢房差不多。
“这事,恐怕只能去求皇上。他吩咐御膳房一日三餐做好饭菜送来。我想,皇上在等你去求他。”端王眼中有一丝隐忧。
要捉李言年,揽翠不是个很好的诱饵。他了解李言年,揽翠在他心中不见得有多重要。
“如果他们就此隐居,也少件杀戮。毕竟李言年……揽翠也侍候了我多年。”永夜没有进天牢见揽翠,她记得在山谷中揽翠很恨她。她已经不是幼时一心照顾她的揽翠了,可是揽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