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弄清风(清穿)第3部分阅读
盈袖弄清风(清穿) 作者:yuwangwen
禩,你可知我现在的痛吗!
雨忽然停了,我抬起头,睁开婆娑的双眼,头顶有把油伞。
“胤禩”我小声的叫着,顺着伞往后看它的主人,竟是四贝勒胤禛!
我站起来,腿有些麻,他上前想扶住我,被我后退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握成了拳头,慢慢地落下。
“你这是做什么?象个悍妇似的做什么?你阿玛急得到处找你找不到,你却跑到这儿来撒疯!”
我不语,狠狠的瞪着他。
“跟我回去!”说着上前要拉我
“不回去,不回去,我哪也不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叫道
“为什么?”他冷笑着说,“你应该去问皇上,为什么把你指给我,而不是八弟,对吗?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把这话烂在肚子里!”
“我不要,我谁都不嫁,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哭着叫道
“做你自己?我曾对你说过‘无风不起浪’、‘相见不如不见’你哪句听了,你自己就这么好做的吗?老老实实跟我回府,不要让你阿玛和额娘着急,这个地方以后禁止你再来!”接着他轻拍双掌,跟手下人说,“把这桥碑给爷拆了!”
“是,奴才遵命”
“不要,贝勒爷,不要把它拆了!”
“留它做什么,留着给你做念想!你趁早也给我断了这个念想!”
看着他手下的人将桥碑砸碎,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第十一章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上污秽、丑陋的东西全部冲洗干净,我看着胤禛,只见他打着油伞,雨水顺着伞边形成水线,落在他的脚边,水花溅到了他的袍角。
我冲过去,抢过胤禛手中的油伞扔到地上,奴才重新撑起一把油伞,想再为他遮雨,被他摆手制止了。我抡起拳头狠狠地捶着他,他没有动,任由我打着、砸着。直到没有了力气,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胤禛俯下身蹲在我面前,拨开贴在我脸上的湿发,缓缓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弄得如此狼狈,想让谁来心疼!”
见我不语,他接着说“跟我回府,把这身衣服换了,你这个样子岂不是要吓坏家里人”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您堂堂的贝勒爷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选上了我,你可知我的心意!”我低声问道。
“你的心意?那你可知我的心意?”他冷笑着说,雨中,他的眼睛格外的亮,让我有一瞬间想到胤禩,他有一双跟胤禩一样好看的眼睛!我伸出手,想摸一下他的眼睛,指尖触到他的脸又慌忙收回,哪知,他一下子捉住我的手,借力把我拉起,横腰将我抱起,边走边吩咐着:“宝明,赶快回府通知福晋,准备热水,换洗的衣服,不要声张,顺便请个大夫,你再跟凌柱说格格住在贝勒府,有福晋照顾,请他放心。今晚的事,有谁声张出去,当心爷揭了他的皮,听到没有!”
“是,爷”
胤禛小心翼翼地把我放进马车,我蜷缩在一角,把头放在膝盖上,任由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车上,他找出一件长袍为我披上,被我用力地甩开,他又为我披上,怕我再次甩开便将我抱在怀中,我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便由他这么抱着。车外是哗哗地雨声,车内却是静得出奇,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马车终于停下,“爷,到了”
“嗯” 胤禛松开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时宝明打开车帘,撑开伞在下面等着,胤禛先跳下马车。
“爷,吉祥,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嗯,格格在车里,叫两个灵巧的丫头伺候”
“是”
“满月、秋双,你们去把格格请出来,好生伺候着。”
“是,福晋”
接着有二个小丫头上了马车,“格格,奴婢们扶您下车,您慢着点”说完轻轻将我扶起,为方便我下车,已在车下放了板凳,我随着她们下了车,打量了一下,胤禛已经走了,我轻轻松了口气。
两个丫鬟带我走近一间卧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屋中摆设很精致,床前放着一只沐浴用的高桶,冒着热气,床上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格格,奴婢伺侯您沐浴吧” 小丫鬟上前想帮我解衣服。
我退了一步,说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帮我放进来一个屏风可以吗?”
“是,格格”不一会儿,有两三个嬷嬷在桶前架起了屏风。
“格格,奴婢们就在门外,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们就成”说完丫鬟和嬷嬷们退了出去,把门关好。
我坐在床边,摸着床上的衣服,滑滑地,很是柔软,脑中思绪万千,摇了摇头,湿衣服贴在身上及其的难受,我把衣服脱下,走进木桶。
水很热,将我冰冷的四肢慢慢热透,我轻轻地把头靠在桶边,脑中乱乱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自己实在是无法承受,脑中一会儿是胤禩,一会儿是胤禛,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阵阵凉意中醒来,水已变冷,我走出木桶擦干身子,穿好内衣和中衣,坐在镜前慢慢地梳着头发。
许是听到屋中动静,丫鬟在门外轻声说,“格格,奴婢满月,进去伺候您吧?”
“好”我轻声答道。
进来几个丫鬟和嬷嬷将木桶与屏风收走,叫满月的丫鬟走到我近前,将梳子接过,细细地为我拢发,“格格,您的头发真好,就象缎子!”
我淡淡笑笑,没有说话。
头发很湿,没有梳起,任由它垂在后背。
“格格,奴婢把晚膳给您端进来吧?”满月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示意不吃,走到床边,满月伺候我躺下,轻轻帮我掖好背子,“格格,您先歇会儿,一会儿大夫就过来”说完放下帐帘,轻轻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却没有了睡意,索性靠着床头坐起。
掏出怀中的玉佩,放在手中抚摩着,我该怎么办?真的要我嫁给胤禛吗,那胤禩呢,那个温润如玉,闯入我心中的白马王子他此刻在哪!他可知我的处境,好想好想他!如果不能嫁给胤禩,不如让我死掉!不知不觉中,又泪流满面。
“格格,大夫来了,您只需将手放在帐外就好”满月在门外说着。
擦干泪水,我又重新躺下,将手腕放在帐外,这时满月已将大夫请进房中,并在腕上放了一方丝帕,大夫轻轻按下,细细地诊起脉来,不一会儿低声道:“格格并无大恙,只需开副去寒的方子,喝下一剂即可。”
“有劳大夫了,您跟我去外屋写方子,我去抓药。”
“好。”
不一会儿,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想着跟胤禩从相遇、相知到相恋的点点滴滴,不时觉得心中甜蜜万分,复又想到皇上的赐婚,顿时又觉坠入无底深洞,心中百感交集,其中滋味无法形容。
一阵浓重的药香扑鼻,我轻轻咳了一声。
“格格,您醒醒,奴婢伺候您吃药吧?”
“满月,我没事儿,不想吃!”
“格格,这药不苦,奴婢给您准备了蜜饯”小丫头以为我怕苦,不肯吃药,她岂知,我心中的苦要比这药,苦上千分、万分。
“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格格”满月还想说着什么。
“出去吧”我轻轻的说
“是,您要是想喝,奴婢再给您端进来”说着退了出去。
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任由眼泪顺着眼角落在绣枕上。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爷!您慢点儿,消消气,我去劝劝格格吧。”又是那个清脆的声音。
咣当一声,门被用力的踹开,我一惊,拥着绣被坐起,帐帘被狠狠的拽下半边,我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泪花儿落下,借着烛光看清,是胤禛!她身后跟着的是四福晋,那个清脆声音的主人,及满月。
他挥了一下手,众人退去。他走上前,眼中阴郁,双手撑住床边,我下意识的往后退,紧紧靠到墙角。
“听满月说,你不吃饭,也不喝药,是吗?”他低声地问着,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
“心都死了,吃饭、吃药有什么用,白白地浪费了!”我看着地上扔着的半边帐帘低声说回答。
“你是打算不活了,是吗”
“对!我就是不想活了!”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直起腰,半跪起身子大声地回答。
“好!很好!胆子够大!”他轻轻拍了拍手,“敢问格格,你可知,你若死了,你的阿玛,额娘及满府的奴才们恐怕都会陪着你走的,按大清历律,违逆圣旨,抄家之罪,你可知晓!”他冷冷地说着。
我大惊!是啊,我的家人!我的阿玛和额娘,虽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但,他们对我的爱是真挚地,我也是爱他们的!我象被抽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床上。
“如果不想府上出什么意外,给爷好好地吃饭、喝药,听到没!”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的眼睛同他的眼睛对视,“明日,我送你过府,告诉凌柱你过府的时间,就定在这个月的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听到没!”
“听到了”我含泪答道
“别这么哭丧着脸,笑一个!”
我努力控制住眼泪,挤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他甩手,我跌坐在床上,只见他轻击双掌,满月进屋。
“伺候格格用膳,服药。格格若再不用药,小心你的皮子。”说完甩手离开房间。
“奴婢遵命,爷慢走。”
不一会儿,满月将饭和药端了进来。
看着眼中的药,如果是毒药该有多好!我一口气喝了下去,由于喝得太急,不禁大咳不止,吓得满月直拍我的后背,为我顺气。
喝完药,我又把饭一股脑地倒进胃里,吃罢,说道:“替我回你家贝勒爷,我如他所愿!”
第十二章
这一夜辗转难眠,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才睡下,再醒来时天已放亮,起身下床坐在镜前,镜中印出一张蹙着眉,满面憔悴的脸孔,眼睛有些浮肿,许是昨晚哭得太久的缘故。满月已将净面水打好,伺候我洗脸、梳妆。
“格格,贝勒爷上朝了,爷走前吩咐奴婢好生伺候着,说是下了朝再来。”
我点点头,还要在这里煎熬着,此刻好想回到自己的小院,静静地呆会儿。
我站起身,往门外走,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满月急忙跑到近前,对我说,“格格,贝勒爷吩咐,说让您在屋中静养。”
真是可笑!静养,说得多好听啊,不就是软禁吗?我苦笑,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空气中混合着雨后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很是好闻,看来,我将要与自由说再见了。
见我在窗前站得太久,满月低声说“格格,您坐下歇儿吧,喝点茶。”
我没有理她,竟自站在窗前发着呆。
门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没有回头,许是他来了吧。
“福晋吉祥。”
我转过身,原来是四福晋,赶快行礼。
“妹妹不要多礼,身子可好些?”
我点点头。
“来,妹妹,过来这边坐,陪姐姐说会儿话。”说着便把我拉到桌前坐下,满月乖巧地倒了二杯茶后,福了福身出去了。
我低着头,手指在杯口处打着圈儿,静静地坐着。
隔了好一会儿,只听福晋轻轻地说,“妹妹,不要再任性了!”
我惊愕地抬起头,脸中充满了疑问。
福晋缓缓地说,“你是注定要嫁进贝勒府的,入府前的种种没有人会想知道,也不会有人追究什么,这府中的女眷哪个入府前没有段故事的!听姐姐的吧,以前的种种都是过往云烟,只有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将来生个一男半女,做了额娘后,就知道什么才是最幸福的,那些尘年往事也自会忘记地,所以说妹妹,放下吧!”
她接着又说,“爷对妹妹是用了心思地,自从我嫁进府来,从未见过爷为哪位夫人劳过神动过力,妹妹,你可是第一人,咱们做女人的还图个什么呢!”
眼前温婉、端庄的四福晋,面对着丈夫将要娶进门的女人,还能如此坦荡、大方地讲着为人凄的处事之道,还费心劝解着,我不禁真地很佩服她的胸襟,她不应该愤恨、气恼才对吗?
说完,拉着我的手笑道“第一次见妹妹时便觉得有缘,小小礼物,妹妹收下”说完退下手腕戴着的玉镯为我带上。
“福晋,这可怎么使得”我连忙要摘下来。
“妹妹自是戴得,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她按住我的手说道。
“怀袖多谢福晋!”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啊!”
门外传来脚步声,胤禛挑帘进来,“爷吉祥”四福晋赶快起身行礼,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嗯,福晋也在啊”
“我同妹妹说会儿话,马上就要走了”说完,拍了拍我的手,转身离开。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贝勒爷,奴婢什么时候能回府?”我打破了沉静。
“天黑的时候,送你回府。”
“是”
“福晋过来同你讲了些什么?”
“福晋教奴婢学会如何放下。”
“放得下吗?”
“放不下!”我淡淡的说
“好个放不下!看来福晋是白教了!”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轻轻松了口气,我又来到窗前,看着日头升得老高,又看着它慢慢的坠下去。
天终于黑了,看到宝明将一辆马车拉进院中,许是要送我回家了,回家,真好!
“格格,贝勒爷请您上车”满月来到近前,轻声对我说着。
“哦,满月,谢谢你这一天来对我的照顾!”
“格格,您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走到车前,宝明将车帘掀起,胤禛稳稳地坐在车中,满月扶着我,踏上脚凳,钻进车中。车内很狭窄,我与胤禛并排坐着,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地,时不时地就能碰到他的肘臂。
“这几日呆在家中,好好想想如何放下”他缓缓地说着。
“是”
马车终于停下,跟着胤禛下了马车,便见到阿玛和额娘已在府外等着,行过礼后,一行人来到前厅。胤禛和阿玛在前厅议事,我便同额娘来到主屋。
“怀袖,你昨个吓坏额娘了,一声不响地就跑出府,你可知阿玛同额娘有多着急!”
“额娘,女儿也不想……”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我扑进额娘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乖女儿,你阿玛都跟我说啦,有些事情我们是身不由已的,就算你能如愿嫁进八贝勒府,那又能如何?且不说红颜易老,它日你失去贝勒的宠爱,就单说这八福晋,她是出了名的妒妇,连当今的万岁爷都对她有微词,你若入府岂不是入了火炕,爷再宠你也是不行的!嫁入四贝勒府,单从四福晋那说,便是出了名的好人,如果四贝勒再宠你的话,他日生下一儿半女的,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做额娘的就算死了,也放心了!”
“额娘,您说的我都清楚,也明白,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的心好痛啊!”
“怀袖,认命吧!”额娘拍着我的后背,轻轻地说。
“额娘,我不想认命,我只认定了胤禩,没有他,我的生命就像一口枯井!我会生不如死的!”
“那额娘呢,阿玛呢,你也舍得下”额娘哭着问我
“我也舍不得,额娘,告诉怀袖应该怎么办?”
“哎……”
“该怎么办,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嫁进四贝勒府,其它的想都不要再想了”不知阿玛什么时候进的屋。
“老爷”额娘轻轻地说,“这孩子一时没转过这个弯来。”
“你啊,惹出这么多事,今天贝勒爷同我说了,这个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接你过府。”说完转身便走,走到一半时,又说道“玉茹,你给怀袖多准备些东西,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嫁进贝勒府,身份只是个格格,也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是,老爷。”
回到小院时,只见小蓝站在门口,眼睛红红地,想必也是一夜未眠,她跑到我近前,抓住我的手哭着说,“格格,您急死奴婢了,以后可别这样啦!”
“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格格,奴婢知道您心中苦,您若难受就哭出来吧!”
“小蓝,我实在是哭不动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没什么东西值得让我流泪了!”
“格格……”
接下来的几日,额娘为我准备嫁妆,时不时地过来让我试试嫁衣。我则在小院中绣香囊,几个月前同样也是绣着香囊,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绣的是一对鸳鸯,绣得格外的用心,这也是送胤禩绣的最后一个香囊了,一针一线都绣进了我的相思之苦。终于完工了,我摘下脖上的玉佩,放在唇轻轻亲了下,装入了香囊。
二十六日这天很快便到了,因为是皇上赐婚,府中早已挂起了大红的宫灯,很是炫目,一早便被额娘唤起,坐在镜前象是个木偶似地,任由喜娘为我梳妆,喜娘将我的头发散开,边梳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她利落地将我的头发挽成髻,将额前的刘海斜梳到鬓角,接着又为我上胭脂水粉,很快一张精致却又木纳脸孔出现在镜前。上完妆便开始穿嫁衣,我的嫁衣颜色偏红,因为身份的原因,我没有权力穿正红的嫁衣,只有正室才可以穿纯正的大红色,我苦笑一下,穿什么样的衣服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曾无数次幻想着我出嫁的情景,现代的时候我想着如果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去教堂是多么的圣洁,来到这里,我又想着嫁给胤禩的样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坐着轿子,耳边是喜庆的鼓乐声……任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是这个样子。
上轿前,拜别阿玛、额娘,阿玛交待我,好生伺候贝勒爷同福晋,不可再任性,同府中的女眷要和睦相处,并给了我一些银票,说是打点下人用的,额娘只是一直在抹泪,将我送上花轿。
离开家时,我只带了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和平时常戴的首饰,胤禩送我的唐诗宋辞及字贴也带上了,这将是以后生命中唯一的寄托了!任由一台小轿,趁着夜色,由角门送入府中。这或许也是我的命吧……我曾挣扎过,但没有用胤禩……胤禩,再见了……
第十三章
独自坐在床上,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听着烛芯爆出的“啪啪”声,每一个响动,我的心都跟着一跳。如果胤禛来了怎么办,今天也应该算是个喜庆日子,按常理说,他应该在这边休息,如果他真来了,我怎么办?能拒绝吗?能跟他说,无法接受他吗?拒绝爷的求欢,又会是个什么罪过呢?一连串的疑问在脑中闪来闪去,搅得心绪不宁,我不停地搅着手中的帕子,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蓝姑娘,麻烦转告格格,我家贝勒爷公务烦忙,今晚就不来了!”门外是宝明的声音。听他说这番话,一颗心终于落下。
我掀开盖头,长长出了口气,小蓝噘着嘴进来了,“格格,贝勒爷怎么能这样呢,哪有大喜的日子让您独守空房啊!以后您还怎么在府中呆啊!”
“小丫头,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抱怨起来了,这样挺好的,如果贝勒爷来了,我倒不知该怎么办了。好了,收拾一下,休息吧,你也忙了一天了!”
“格格……”
我也不理她,将带来的唐诗宋辞及字贴放在桌上,把香囊放在了柜子的最下面收好。
这时小蓝已将洗脸水打来,伺候我卸妆、更衣,收拾完以后,我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屋子,很奇怪,这间屋同我住在府上时的摆设很一样,唯一的出处,便是将以前的绣床换成了一张大一点的双人榻,说是双人榻,却又显得窄了些,如果二个人睡的话,会很不舒服的,我轻轻摇了一下头,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不想了,小蓝伺候我躺下,这一夜许是换了地方,换了床,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作梦,一会儿是胤禩质问我如何嫁了人,一会儿又是胤禛问我为什么还放不下。
天微亮的时候便被小蓝叫醒,今天要给福晋请安。
因为身份低微,我也不需穿上旗服,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小蓝给我梳了个“燕尾”的发式,感觉颇为怪异。带上小蓝来到院中,院子不大,也有个小鱼池,最令我吃惊的便是院子里居然有架秋千,大红的坐凳很是光亮,在风中摇晃着。心中没来由地动了一下,忽略这种感觉,我继续观察小院,院中没种花草,显得很空旷、冷清。心想,今后可以在院中种些花草来消磨是光。
走出院子,院前是座人工湖,湖边种着垂柳,映着初升地朝阳,湖面泛起波光,景色很美,我突然想到,这小院里除了我和小蓝,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福晋住在哪个院子,该怎么走?赶快停下脚,转头问小蓝,“去福晋的院子,你知道怎么走嘛?”
“奴婢昨天已经问过四爷身边的宝明了,他告诉奴婢,从咱们的小院往前走,穿过前面的长廊右拐走到头,便是福晋的院子了。宝明还说四爷的书房在咱们小院的东侧,很近。另外几位夫人的院子,离咱们这里远些,从福晋的院子还要往东走呢。”
小蓝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听到这么多的消息,真是难为她,“小蓝,有你在我身边,直好!”
“格格,奴婢能在您身边伺候着,那是奴婢的福气!”
带着小蓝来到福晋院中,福晋穿着一件粉红色旗服,梳着“两把头”稳稳地坐在正中,李氏、宋氏则坐在边上,想必是等着我来敬茶的。我走到福晋近前,已有待女将蒲团放在脚边,又递过一碗茶。我接过茶,跪下,将茶高举过头顶,“奴婢给福晋请安”。
福晋接过茶,微微抿了下,将茶放在桌上,缓缓说道,“快起来吧,妹妹”接着示意待女递给我一个红包。
“多谢福晋赏赐”
接着又给李氏、宋氏敬茶,因为身份的缘故,我不用行跪礼。
敬完茶,我站在一侧。
“妹妹可住得惯?”福晋问道
“还好,多谢福晋挂念”
“嗯,那就好”
说完屋中陷入了沉默。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看,一听便能猜出是胤禛来了,果不其然是胤禛挑帘进来了,福晋同二位夫人赶快起身行礼,我跟在福晋身后也福了福身。
“爷可用过早膳?”
“没呢,过来同你一块用,想不到,今儿个人还挺齐全。”说完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我的脸,我慌忙垂下头。
“满月、秋双,吩咐摆膳”福晋说道。
“是”
我刚要向福晋辞行,便听胤禛说道:“难得你们几个也在,一同用膳吧”
“多谢爷” 李氏、宋氏高兴地答道
不一会儿,罗列杯盘,摆满了一桌子,贝勒府上的排场自是我家比不了的,福晋伺候胤禛净手落坐。
“怀袖,来,坐在姐姐边上”福晋拉着我坐在她的身边。
我只吃了一个饽饽,喝了一碗小米粥,便放下了筷子
“妹妹吃得太少了,是不是不对胃口?”福晋问道
“是啊,妹妹吃饭可真是秀气啊,像极了南方人。”李氏也跟着说。
“怀袖吃饱了,多谢两位姐姐。”我轻轻地说
“爷”福晋轻轻地说,“怀袖妹妹进府时,只带了小蓝一个奴婢,我想把身边的满月拨过去,一来满月在府上时间长了,对府中的规矩了解,二来满月聪明伶俐,在怀袖身边我也放心。”
“嗯,福晋想得周道”
“我再给怀袖拨过去两个老成的嬷嬷,做些粗使的活计。”福晋又说
“你就看着办吧” 胤禛说道。
就这样,福晋的一句话,我便领回来三个人,满月、张妈和王妈,一行五人回到小院。我站在小院对几位说道:“怀袖初来,很多事情不知轻重,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帮衬些。”说完便福了福身。
“格格,您可别这么说,这样会折杀奴婢们的”满月赶快说道。
“满月姐姐,您别客气啦,以后还得麻烦您交我家格格府中的规矩呢”小蓝说道。
就这样,小蓝和满月近身伺候我,张妈和王妈做些粗使的活计,五人相处得也算是比较融洽。
这几日,我除了早晚给请福晋请安外,其余时间便呆在小院,看看书,写写字的,自从那天便没有再见过胤禛,日子过得也算自在。
这一天我依旧在屋中练字,小蓝噘着嘴进来,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什么。
“你这又是怎么啦”我放下笔,轻轻地问
“那个翠儿,太欺负人啦!”
“翠儿又是谁啊?”
“翠儿就是李夫人的贴身丫头!奴婢去厨房给格格打些热水想来泡茶,她非不让我用,说是她家夫人要洗澡,我说就打一壶,她也不让,奴婢一生气就跟她抢起来,结果还把水给撒了,还烫着奴婢的手了!”说完便哭起来
我赶快走去,拉过她的手一看,大片地红痕,很是触目,“你这又是何苦呢,跟她抢什么,让着她便好了”边说边找药给小蓝敷上,小蓝这丫头以前在府中,从没被人欺负过,今日哭得如此伤心,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格格,这不是欺负奴婢,这是欺负您啊!”
“小蓝,今时不同往日,我这个格格再不是那时府中的格格了,以后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出了事儿,小蓝,以我的能力真的保护不了你的”
“格格,小蓝记住了”说着抽噎着止住了哭声。
“小蓝妹妹这是怎么啦,谁让你受气啦,哭得跟个花猫似的?”满月进来了。小蓝又把刚才的经过跟她重复了一遍。
满月听完便大怒,说道:“这个丫头也太不象话啦,仗着自己的主子得爷的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这就告诉福晋制她的罪!”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满月,回来,不要去惹事,都知道你是福晋赏给我的人,不要给福晋添乱了”我拦住她。这个满月,以前在福晋处肯定是要风得风的人物,虽说是小蓝受了气,但她如今也是我院中的人,自然感同身受,也觉得受了气。
接着满月便讲起李夫人如何得宠的原因,原来,李夫人很早便进府了,很得胤禛的宠爱,一连生下二个儿子,虽然都早夭了,但丝毫都不影响她在府中的地位,早晚是要被封为侧福晋的,年前又给胤禛添了位小阿哥,自是骄横的不得了,府上除了爷和福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对待下人非打即骂的。
我听完笑了笑,这次还真不是对小蓝,只是想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只是她不知道,我无意搅进她们的争宠斗争中去。
第十四章
转眼已进贝勒府十余日,这天一早小蓝边伺候我梳妆边说,“格格,今天是七月初七。”
“哦,七月初七,挺好的日子啊”
“格格,今天是七巧节,奴婢想和满月姐姐同府中的姐妹们一块去乞巧,成吗?”
“去吧,不过别太贪玩了”
“谢谢格格,奴婢一会儿告诉满月姐姐去。”还是孩子的心境,我不禁笑了笑。我跟她年纪相仿,却为何显得如此老成,难道,我的心已经老了?
所谓的七巧节,便是现代提到的七夕,也就是中国的情人节,乞巧的方式是姑娘们手执彩线对着灯影将线穿过针孔,如一口气能穿七枚针孔者叫得巧,被称为巧手,穿不到七个针孔的叫输巧。
晚饭过后,便打发小蓝与满月乞巧去了,七月的天气,已经转热,我换了件丝绸长袍在屋中练字。
以前便很喜欢白居易的《长恨歌》,尤其是最后的几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古龙有部小说的女主是七月初七生人,便借用这首诗取名七七,当时真是喜欢的不得了,暗想,如果我也能在这一天生下个女儿,也叫七七!可惜!那已是遥远的梦了!
前日读了秦观的《鹊桥仙》,感觉颇为写实,便提笔写了下来:
纤去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当时就因为胤禩写的这句话,我欢喜的不得了,如今再写这句时却又象是个极大的讽刺!注定了我们这一生将再无交集!
泪珠低落在字上,晕成了一朵朵梅花儿!
心中实在是烦闷,放下笔来到小院,坐在秋千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天的星星格外的明亮,一眨一眨地,仿佛我一伸手,便能将它们摘下来。院中还是有些闷热,我走出小院来到湖边,湖边凉爽了不少,我坐在草地上,靠着身边的一棵柳树,抬头努力找着牛郎星与织女星。
“你在干什么呢?”一个稚嫩地声音传入耳中。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背着手站在我身后,借着月光,看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丝绸长袍,腰中系着同色的带子,衣着光鲜华贵,想必是这府中的少主子。
“我再问你干什么呢?”他接着又问,言语中透着不耐烦。
“我在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可看的啊?”
“你看它们一闪一闪地,象不象人的眼睛在一眨一眨的啊!”
“是有点象”他也坐在我身边,抬头看星星。
“你看”我指向天空,“那白蒙蒙地像云一样的一片,就是银河,也叫天河。银河两边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它们就是牛郎星与织女星了”
“什么是牛郎星与织女星啊?”
“它们是星星的名字,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有它们的名字,就象我们每个人都人自己的名字一样。”
“哦,是啊,就象我也有名字,叫弘晖一样吧?”
“对啊,好聪明!”我笑着摸摸他的头继续说,“这两颗星星还有段故事,想不想听啊?”
“想听,想听,你快讲给我听!”他晃着我的胳膊连连催着。
“好,我讲给你听啊……从前天上有位仙女叫织女,她爱上了凡间一个叫牛郎小伙子……后来他们成了亲,生了一双儿女……天上的王母娘娘大怒,便派人把织女抓上天庭……牛郎带着一双儿女去找他们的娘亲……结果感动了王母娘娘,允许他们每年的七月初七隔着银河见上一面,以后每年的七月初七,便有无数成群的喜鹊飞来为他们搭桥。鹊桥之上,牛郎织女就团聚了!”讲完许久,弘晖还抬着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仔细回味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见他不说话,我自言自语地念着。如果此时胤禩在我身边,该是多好!心如撕裂般地痛!
“主子,主子,您在哪啊?”奴才的叫喊从远处传来。
“找你的吧,快回去吧,别跟别人说起我啊”我轻声对弘晖说道。
“好”他拍着胸脯说着,接着又问“你到底是谁啊,难道是天上的神仙吗?”
“我就是天上的神仙姐姐”我笑着说。
“我一猜你就是天上的神仙姐姐”说完笑着往前走,边走边叫着,“喊什么喊,爷我就在这儿呢”我听完笑着摇摇头。
弘晖走后,我又在湖边坐了会儿,觉得有丝凉意便起身回到小院,屋中的烛光映出一道欣长的身影,许是小蓝她们回来了,“小丫头回来啦,可乞到巧啊?”我笑着进屋,突然一愣,屋中站着的不是小蓝,是胤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我的小院,不觉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慌忙请安“爷吉祥”。
他背着手站在桌前,似乎看着什么,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说话,“这是去哪了?”
“屋中有些闷热,奴婢便到湖边坐了坐。”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轻轻地念着,头轰的一下,我写的字儿被他看到了,早知应该先收起来,这可怎么办?
“秦观的这首诗到应了今天的景,七月初七,但,你的字儿,实在是有些不否,看字似是颜体,但颜体过于刚劲有力,女子练总是不妥的,练柳体吧,清秀一些,过几天我让宝明给你送些字贴,你先练着,再写些交给我看。”
“是”我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多想。
“明日你不用去福晋那儿请安了,准备一下,明天回门。”
“啊!”胤禛要带我回娘家,我没听错吧,“爷是允许我回府?”
“嗯,我同你一起回!”
“谢谢爷!”
屋中陷入了沉静,胤禛坐在桌前翻看着桌上的几本诗集,我则坐在床上发着呆。
“你这儿可有茶?” 胤禛轻轻问道
“哦,有!”我慌忙站起身,来到桌前,倒出一杯茶,方才发觉,茶已凉了,“爷,这茶有些凉,您别喝了”我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你这院中的奴婢呢,怎么一个都不在?”
“今天是七夕,奴婢放她们去乞巧了”
“嗯,你也太纵容她们了,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奴婢没事”
“前些日子”他缓缓地说,“你房中的丫头与李氏的丫头起了冲突?”
“哦,是有些误会,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自好不过,这府中要的就是安静和睦些,家和万事兴。”
“是,奴婢记下了。”
“我已吩咐宝明,让厨房给你这儿院留了个小灶,你这屋用也方便些,免得爷再来,你还用冷茶招待。”
“多谢爷,奴婢记下了。”
“记下就好”
“该放下的可曾放下了?”
“奴婢……”
“格格,奴婢和满月姐姐回来啦,今天可真把翠儿……”门外小蓝咋咋呼呼地闯了进来。
“贝勒爷吉祥,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见胤禛在屋,赶快跪下请安。
“你们怎么当的差,没一个留下伺候主子,府中的规矩全忘记了不成。小蓝不懂,满月你还不知道这府中的规矩!”
“奴婢知错了”
“回头去领十个板子,下次再犯定当不饶!”
“是!”满月应到。
“爷,饶了她们吧,是奴婢放她们去的,如果您要罚,就连奴婢一块罚吧”我也跟着跪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吧”
“谢爷”
“奴婢谢贝勒爷开恩!”
满月拉着小蓝出去,屋内又剩下我们二人,恢复了安静。胤禛仍然坐在桌前,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有些慌了。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想必已经很晚了,“爷,您要不要吃些点心?”我轻声问道。
“不用了”他伸伸腰,站了起来,好象要走的样子,我也跟着站起。
“这么快就要赶爷走了!”
“没,奴婢不敢”心中却想,赶快走吧!
“嗯,有些乏了,好了,你也早点息着吧,明儿还回门呢,养好精神!”说完朝门口走去。
“恭送爷!”
胤禛走后,小蓝和满月才敢进屋,“格格,奴婢吓死啦!真要挨了板子,奴婢屁股就要开花儿啦”小蓝抚着胸口说。
“格格,这次多亏您啦,要不然奴婢这顿板子注定是要挨上了”满月也跟着说,“贝勒爷治家严的很,从来没有奴婢犯了错能逃得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