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笑共君游第6部分阅读
盈盈一笑共君游 作者:肉肉屋
好深责;只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幼女被切一节手指去,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一时间,堂上局面僵持住了。
岳夫人见任莹莹泪水涟涟的模样实在可怜,不由得心生怜惜,伸手为她拭泪。
一片静默中,只见岳不群站起身来,握着手中折扇,温声道:“岳某有一言,请诸位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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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误君百年身(中)
试玉要烧三日满,辫材须待七年期
见众人并无异议,岳不群轻展折扇,微一沉吟,继续道:“嵩山派费师兄所言并无大错。”
此言一出,定逸师太淡淡的柳眉登时竖了起来;任莹莹抓着岳夫人手臂,心内骂道:坏人!坏人!
费彬脸上笑意加深,开口道:“岳掌门是明理之人。”言下之意是说定逸师太方才糊涂了。
定逸师太怒喝一声,正要驳斥,只见岳不群折扇一收,又道:“定逸师太说的却也极是。”
这是两边都捧,都不得罪的意思了。
岳不群这两句说完,不给众人质疑的时间,语气突转高亢,“咱们五岳剑派这些年来在魔教手中死了多少兄弟姐妹!只是这却不是咱们实力有所不济,而是魔教中人行事诡谲,无论恩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所致。对付那些泯灭了仁义道德之心的贼子,咱们自然可以以彼之道,还治其身——也与他们使些计谋,因此费师兄的计策可行。”
任莹莹听到此处,只道要遭。
熟料岳不群踱了一步,话锋一转,缓缓道:“只是贤圣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说的便是要像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这普天下的孩子。魔教诸人固然可恶可恨,”他伸出手来,握着折扇指向乖乖窝在岳夫人怀中的任莹莹,“只是似此幼女,凭她能有多大的本事做出伤人害人的事情来?不过还是天真烂漫的孩子罢了。咱们正派人士该当趁她年幼,受害未深之际将她拉出来,好好教导与她,待她能辨事理之后,自然知道是非曲直。届时她若有什么不妥,该罚该打该杀就再没有什么不妥了。若是今日将种种手段施展在稚子身上,”他叹息一声,双眉皱起,“那咱们也与那滥伤无辜的魔教诸人无甚区别了。”
一番说辞从慷慨激昂到低回婉转,只说得堂上众人无不叹服,定逸师太看向岳不群的目光中隐然多了三分赞许。费彬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盯着岳不群,只是一言不发,既不附和众人称赞岳不群,也不出言反驳。
岳不群笑容谦和,望着费彬诚恳道:“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我辈习武之人本是为了与人为善,费师兄日后还该慎用武力才是。”
费彬嘿然一笑,默不作声。
岳不群也不在意,走到任莹莹身边,微笑道:“要做信物,取这孩子身上一件物事便好。”言毕,扫视任莹莹群身,微一踟蹰。
任莹莹立马乖觉得伸出右臂,将手腕上自幼带着的银镯子露了出来。
岳不群凝目看了任莹莹一眼,伸手一捏将那银镯子取了下来,转身去了。
任莹莹心知手指保住了,连带着看岳不群也顺眼了几分——伪君子也有伪君子的好处!如今心思活络起来,她将前后事情连起来一想,总是觉得费彬对她有种针对性的敌意——这却是为何?
此时日已偏西,任莹莹精神紧张了大半天,一放松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岳不群刚刚发表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善心讲话,岳夫人立马夫妻同心将任莹莹抱到了内室。堂上众人正热火朝天得讨论要怎样摧毁魔教,也无人注意华山派女主人的动作——这是人家丈夫组织的行动,又是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人家想怎么做都要便宜行事……
岳夫人并没有将任莹莹带回她与岳不群的卧房,而是带到了隔壁的岳灵珊小套间里。按理说岳灵珊如今已经四岁了,该有她自己的院子住着才是,只是岳夫人与岳不群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很是疼爱,便一直没有让她搬出去。
岳夫人将任莹莹抱到女儿房中,看着女儿酣睡的小脸,又看看任莹莹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她取了帕子给任莹莹洗净手脸,避开了她断掉的小指,见任莹莹只是乖乖地坐着不说话,比之岳灵珊素日的灵动活泼更有一分惹人怜惜之处,不由得柔声慢慢引着她说话。
“你可是叫盈盈?”
任莹莹点头——她的喉咙现在有点疼了。
“今年几岁啦?”
任莹莹伸出四个手指头。
岳夫人一笑,“你这样乖巧,可是像你娘亲?”
任莹莹此刻心中万般不安,只盼着能一个人静一静,想想对策,最好能逃掉,也不知道东方不败究竟什么时候会来救她——又或者他xx的坏人转念一想放弃她了?
一颗心七上八下,偏偏还要应付岳夫人,任莹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是她面上却撇撇嘴,小小声道:“没有娘亲。”
岳夫人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搂住任莹莹低声道:“可怜的孩子。”过了半响,她将任莹莹抱起来,轻轻摩挲着她微红的面颊,柔声道:“好孩子,你以后留在华山,我收你做了徒弟,你便像又有了娘亲一样了。”这半日来,她见任莹莹懂事乖巧,又身陷不幸(?),却又不吵不闹,倒懂事得有些令人心疼了;更兼之她亲生爱女与任莹莹一般年岁,兴许是移情,竟对着任莹莹也起了几分慈母心肠。
任莹莹也是心下微叹,说不准她的便宜老爹还杀了岳夫人的师父师娘之类的亲长,岳夫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足见胸襟。
岳夫人抚摸着任莹莹的头发,又道:“你且忍一忍,指上的伤要找个良医来看看……”正说着,一个蓝衣少年冲了进来,往床头扑去,扑到一半才看到一旁的岳夫人与任莹莹,即刻住了脚步,向着岳夫人恭敬得行了礼。
任莹莹拿眼看去,只见这少年长方脸蛋,剑眉薄唇,又听岳夫人招手喊了一声“冲儿”,登时脑中电闪雷鸣——这莫不就是渣男令狐冲?!
那少年还未说话,只听得外面嘈杂声起,有人嚷道:“魔教狗贼来盗取咱们华山派秘籍了!”
岳夫人一下子站起来,推窗望去,正看到一枚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她知事态紧急,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任莹莹,叮嘱那少年道:“你看护好这孩子。”心里记挂丈夫安危,说完就持剑冲了出去。
任莹莹垂着头,心里安定下来:他总算是来了。
任莹莹低着头想事情,那少年却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少年正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此时拜入华山派门下一年左右,时年十二岁。他受岳不群夫妇大恩,心内感激,只道要认真习武,以酬师父师娘一番栽培。因此他每日习剑御气从不喊累,很得岳不群看重。
他初来华山,便知道师父师娘有一独生爱女,生得清灵秀气。他本是爱玩的性子,纵使一开始因为岳灵珊是师父师娘的独女而尊重之,禁不住岳灵珊爱缠着他玩,慢慢地便待如亲妹子一般了……
今日听闻岳灵珊高烧不退,令狐冲心内焦急担忧,是以一结束了每日的练习就疾奔而来,要瞧一瞧这小妹子病得怎样了。正碰上岳夫人与被掳来的任莹莹。
他一整日都在练武,并不知道任莹莹身份,又听师娘要他“看护好这孩子”,自然遵从。他一边打量任莹莹,一边猜测这孩子是什么人。
任莹莹被他看得心下不耐烦,心道:这个渣男不会真就这么一直盯着吧?!那她要怎么逃出去?!
虽说有人上山来接应,但是要攻入华山派掌门人的卧房隔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那样一来目的明显,任莹莹一定会被提前转移的。最好是她能自己跑出去,隐到山林里,又或者往山脚下跑……这样得救的几率会高一点。
心中计议停当,任莹莹抬起头来,冲着少年甜甜一笑,声音软软地道:“你是不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啊?”
令狐冲方才一直看着任莹莹垂着头,隐约可见脸上的难过之意,此刻突然见她笑了,纵然眼犹红肿,看起来还是一团可爱。他愣了一愣,笑道:“是啊,小妹妹你知道啊?”
他一开口,任莹莹登时觉得浑身一雷。
日后成为武林中话题人物,引无数少女碎芳心的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令狐冲现在还是公鸭嗓啊!!!变声期的少年你伤不起啊!!!听变声期少年说话的小女孩你更伤不起啊!!!
任莹莹等着身上的一阵爽雷滚过后,继续甜笑道:“我听人家说道少年英雄,为首的就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呢!今日我看你一脸正气,跟岳掌门如出一辙,心下就想:这位莫不就是江湖中人交口称赞的令狐冲少侠了?一问之下果然就是!”
任莹莹说着神情激动起来,果然是一副仰慕姿态,“我听闻能少年有为之人都是上一世带来的灵秀之气,今世能从手相中看出来——你给我看一看,好伐?”
令狐冲平生最敬师父,任莹莹这番话可谓夸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憨地将手伸了出来,操着一副公鸭桑道:“小妹子,我看你刚刚哭过,可是有人欺负你啦?你告诉哥哥,我去替你出气!”
好啊,去把那个费彬喂蚂蚁!
任莹莹将令狐冲的左手捏住,抬头对着令狐冲一笑,令狐冲目光自然落在她的脸上——就在这时,任莹莹手指一动,一针扎下!
令狐冲只觉得手上微痛——任莹莹到底不是东方不败,令狐冲看她脸上神色知道不对——他倒也机警,立刻反手擒住任莹莹手腕,正要问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令狐冲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任莹莹手腕被他捏紧,整个人被带得从椅子上栽了下来,膝盖摔得生痛。任莹莹咬着牙抽着冷气看自己的手腕——好在令狐冲捏住的并不是她的手腕,而是手腕上的银镯子。她拼命想把银镯子脱下来,岳不群取走另一只镯子时轻而易举,捏一下就好了,她却是直到把手腕脱去一层油皮才得以脱身。
她抱着手腕嘶嘶抽气,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令狐冲,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一脚:真是前世有仇!
她往窗户那边跑去,正要翻窗离开,猛听得一阵小女孩的哭声从床上传来……岳灵珊!
任莹莹心里一惊,从窗沿上又摔了下来,方才摔伤的膝盖又先触地,只疼得她连心里都一抽一抽的。却也顾不上这么多,床上那岳灵珊还在哇哇大哭……
任莹莹单脚跳了过去,两手齐上捂住岳灵珊的嘴,只有闷闷的挣扎声传了出来……任莹莹瞪着这个四岁小妞,低声自语道:真是欠小师妹的!见岳灵珊在她的武力镇压下安静了下来,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的瞅着她看,任莹莹有心放手,却又怕一放手这小姑娘又哭……到时候引了人来看到被放倒了的令狐冲,那她可就离大去之日不远矣……
任莹莹看了一眼还只有四岁的岳灵珊,又瞅瞅躺在地上的令狐冲,咬咬牙,索性将你们师兄妹送做堆,一起麻翻了算了!银针轻扎,岳小妞登时睡了过去……
任莹莹心道,算是姐姐这次对不住你了,大不了以后给你把“小林子”绑了来……
她不敢多做耽搁,立时翻窗而出。
此时暮色四合,纵是寒冬,华山上亦有草木未凋。任莹莹直往林子深处而去,也不敢走小道,只是沿着地势,在枝叶掩护下往低处跑去。
她衣着单薄,薄底绣鞋早在破庙外就被雪水浸湿了,此刻夜风一吹,整个人如树上叶片一般簌簌发抖。林中树木无人修剪,枝桠横生;更有低矮灌木,枝上生刺;任莹莹从中穿行,一路被刺,腿上布料渐渐褴褛,雪白的小腿被拉出道道血痕,脚下偶尔踩到尖碎石子也是阵阵刺痛。
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喊杀声,她也不知道是否已有人得知她逃了。只听得林中鸟兽声声可怖,遥看天上半轮黄月如同鬼眼一样,任莹莹心里又是不安又是害怕,只是咬着嘴唇不哭,只是闷着头往山下跑……
许许多多念头如潮水般涌上脑海,她想到这一日种种遭遇难堪,心里又悔又恨,冬日的夜风如刀剑一般刮在脸上。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麻木了一样地往山下跑着,边跑边想:我以后定要好好习武,叫他们谁都没法欺负于我!我以后再也不可这样得过且过,总觉得天塌下来还有便宜老爹顶着!
她断了的小指随着每跑一步的晃动都是一阵剧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份委屈与屈辱。她咬着下唇跌跌撞撞往山下跑,肺里像是着了火,两条腿也变得不像是她自己的。委屈裹着酸气冲上鼻子,任莹莹拼命忍下眼中的湿润,又想,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宁愿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也不要坐着日月教的大小姐……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偏偏每个人都算计她……东方不败是这样,那些名门正派的混蛋也是这样,说不定她的便宜老爹也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值得被这样图谋?!
顶了这个身份,若是能力不及,连活命都难……她喘息着,心道自己竟然还不如原本那个四岁的任盈盈看得清楚,只想着混日子,也不想想日子让不让她混!
她以前总觉得这些已经是万人之上的高手还想着谋夺武林秘籍可笑可叹,如今才知道他不去夺,便有别人夺去;别人夺了练成功夫,便没了不夺之人的活路。身处江湖,只要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条命便不是自己的。
如任我行,如东方不败,如岳不群——身处高位,若无绝顶武功,若不谋划势力,便如小儿怀金过闹市,命在旦夕。
这个道理于任我行的独女——任盈盈,一样适用。
林子里越发安静下来,任莹莹一眼望去,却觉得到处都是
14、误君百年身(中)
鬼影重重,时而有被惊起的鸟雀展翅飞去,都会惊得她心跳一阵加快——生怕是华山派的人追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还要跑多久,只是跑下去,跑下去……离了这个人人都想图谋她的地方……一整日粒米未进,滴水未喝,胃里空得发疼,疼到发木……脑海中一阵清醒一阵昏沉……只是跑下去……
若是能逃出去,要拼命学武功,以后……
以后一把针撒出去,把这些坏人都放倒……
突然一只手臂将她拎了起来,任莹莹大惊,不吵不闹不挣扎,反手就将扣在指间的银针扎了过去……不妨那人似乎早知她的反应,立时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任莹莹心里悲愤,只道要被抓回去了。她抬眼一看,却见来人眉间蹙起,脸上似笑非笑,白雪月光之间,一派风华难掩——正是东方不败。
任盈盈心里一呆,两行泪便淌了出来。她埋首在东方不败怀中,闻着他衣襟间洁净的气息,心里一静,便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晕了,只是睡着了……恩,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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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误君百年身(下)
东方不败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小家伙,眉头紧皱——任何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都不会在衣襟被别人的汗水泪水还有近似口水的不明液体浸湿的情况下,保持愉快的神情。
一旁的林子里突然闪出来一名黑衣男子,他追随东方不败已久,对东方不败的习性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此刻黑衣男子伸出手臂,看了任莹莹一眼,低声询问道:“副教主,是否让属下来……”帮你解决掉这个敢弄脏老大衣服还睡得呼呼的小丫头——属下帮您抱?
东方不败没有理会升职心切的下属,依旧皱着眉头瞅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她看上去糟透了:做工精良的绣鞋上沾满了湿泥,裤子被坏破露出雪白的小腿和腿上一道道的划痕,左手小指被人为捏断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曲着,冻到微微发青的脸上一对长长的睫毛浸泡在未干的泪水里……可是却睡得那么香甜,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泪水还没有干透唇角已经翘起来了……仿佛她已经睡在一张安全的床上,仿佛这不是在冬夜的林中,而是春天的花海……
东方不败看着她,突然双目微微一合露出一个类似准备微笑的神情来,只是他并没有微笑,而是伸手轻轻捏住了睡得正香的某小猪的鼻子……然后他之前脸上的神情延续下去,如果不是他脸上的棱角太过冷硬,他的属下一定能认出这种表情并且立刻疯掉——这分明就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才会有的样子和举动啊!
只是现在毫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忠心耿耿的下属,一脸恭敬地在心底抓狂地想着:难道头头这是想要让小姐窒息而死?!现在和教主翻脸动手有几成胜算?!等离开华山再灭了小姐岂不是更安全?!呜呜,其实小姐看上去好可怜的……要不要劝劝头头呢?!要不要呢?!万一头头生气了呢?!
抓狂的下属依旧在纠结中……
某只小猪却顺其自然地张开了嘴巴,怡然自得地继续睡觉,还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东方不败嘴角微微一抽,有些无趣地收回手指,盯着小家伙的睡容看了片刻,微微一笑……就在此时,一滴口水准确地透过衣襟的缝隙落在了他的里衣上,带来一股绝对称不上舒服的湿漉漉的触感——东方不败的微笑僵硬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垂着头的下属,冷冷道:“你来。”
下属不敢太靠近,站在离东方不败两臂开外的地方伸长了手臂去接睡梦中的任莹莹。东方不败单手托着任莹莹将她送出——睡梦中的任莹莹死死攥紧东方不败胸前的衣襟——他越是将她往外送,她越是抓紧往他怀里钻……
任莹莹梦到她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睡在一张通了电热毯的柔软舒适的床上,一切都温馨而美好……突然,有人在门内要将她推出去,门打开了,外面冰封千里,大雪飘飞……她死死攀着门框,想要爬回开了电热毯的床上去,那个人却一定要将她推到寒冷的屋外去……
下属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任莹莹的腰,要将她拔出来……
……k?a?o!
不仅有人从门里往外推,还有人从门外往外拉!任莹莹在梦中大怒,又踢又骂又挣扎……
东方不败看一眼死赖在怀中不肯挪窝的小妞,见她渐渐不安稳起来,合起的眼皮下的眼珠迅速地转动着,泛紫的唇瓣也动起来,发出几声不明意义的呢喃。他对下属做了个制止的眼神,叹了口气将这小家伙又收回到自己怀中来,循着来路往山下走去。
下属呆在原地,只觉得头发丝都因为过度惊吓竖了起来!他……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副教主他……副教主他……竟然叹气了?!他此生最崇拜的杀人不眨眼算无遗策的副教主竟然叹气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您什么时候请副教主喝了杯茶教会了他叹气这种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啊?
等到几乎看不到月光下东方不败的背影时,石化了的下属才惊醒过来,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追了上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第二日任莹莹醒来的时候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神清气爽。但是几乎是立刻的,她感受到了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分别源自:过度哭泣的眼睛,被冷风吹夋的皮肤,脱皮的手腕,断掉的小指,划伤的小腿,已经肿胀磨伤的双脚……还有被东方不败捏红肿的鼻翼,只能说某人对于“轻轻”的力度理解与大多数人有所差异……
东方不败就坐在她睡床斜对面的书桌前,见她醒了便走过来坐到了床边。
任莹莹打量着东方不败,一瞬间只有五个字能概括她此刻的心情:羡慕嫉妒恨!
这个变态昨天不是还一副伤得要死掉被下毒动不了的模样吗?!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回玉树临风凛然不可侵犯的格调了?!看这厮脸上惬意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身上有伤口的人啊!为什么她现在就疼得想要去死!
任莹莹看着自己被裹得粽子一样的手和腿,闷着头不想跟东方不败有什么沟通:我们没有共同语言,ok?!你这个瞬间满血复活的怪兽!
东方不败看着某小妞的头顶心,以为她还没有从昨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轻轻咳了一声,问出了这辈子以来第一句真心实意的问候语,“感觉还好吧?”
任莹莹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涂了伤药但是并没有裹起来的手腕——脱掉被令狐冲攥住的镯子时擦掉了油皮——压根没注意东方不败说了什么,此刻她抬起头来,望着东方不败,眼神热切,“我要改名字!”
这回答完全不在东方不败的预料之中。要知道很少有事情能超出他的预料,所以他盯着突然间激动起来的小女孩,一时间不明白一个人要怎样思考问题,才能对他刚才的问候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对!我要改名字!”任莹莹笑了起来,伸手去抓东方不败胸前的衣襟——她的手落空了。
东方不败现在对于被抓衣襟神马的很警惕……咳咳……
“哦,你要改名字。”东方不败慢慢重复着,点点头。
“我要改名字!”任莹莹并不在意东方不败方才躲开了她的“魔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发现中,她怎么就忘了呢!上一世研究金庸武侠的时候,她曾经了解到一个说法。《道德经》有云:“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又云:“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盈”和“冲”是道家的两个状态,就比如是一个容器满和空,正应了二人的身份与性格。所以名字决定情侣……xxd!
怎么忘了这一茬?!自从莫名其妙穿越了之后,任莹莹开始有些相信宿命之类的鬼东西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可不想和渣男令狐冲又或者是那个要命的小师妹再有任何接触了!她手腕膝盖受伤,公鸭嗓令狐冲看丢了人估计也要受罚,小师妹小小年纪受到惊吓估计得哭上不止一场……唉!天生命格不对!还是没有联系比较好!
主意打定,任莹莹笑着对东方不败道:“我不想用‘盈盈一笑’的这个‘盈盈’了,东方叔叔,我更喜欢草字头的那个‘莹’。晶莹,莹白,莹澈,莹洁……这个多好!”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微笑,“是不错。”
“那就改了吧!”任莹莹殷切地望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瞧着她又是紧张又是期盼的样子,倒仿佛改名字成了性命攸关的事情,不觉好笑道:“这要问你爹爹。”
任莹莹的脸垮了下去。
东方不败瞧着她失望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发,竟将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感觉还好吗?”
嗳?怎么回答比较好?是装可怜博同情,还是装坚强显实力?哪种反应会让东方不败对她最重视,最保护?任莹莹咬着下嘴唇紧张的思考着。
东方不败望着她低头不语的模样,心里暗叹:这孩子果然被昨天的事情吓傻了。
东方不败抿紧唇角盯着垂首不语的小女孩,慢慢道:“等过了这几日,你若是想见你爹了,我着人将你送回黑木崖。”
昨日的事情,这孩子算是救了他一命。若是他落在华山派诸人手中,虽有保命之计却也不免受些折辱。这个小丫头能主动去引开敌人,又耐得住折磨,还机灵到瞅准时机逃跑……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是这小家伙如今坐在安全的床上却似乎是被昨日之事吓坏了……
总之,在怜惜和意图弥补的心情糅杂在一起的这一刻,东方不败真的准备让任莹莹回到她父亲的身边,安稳长大。以后……等到他杀了任我行,对任莹莹好一点也就是了……
孰料,任莹莹立马抓紧了东方不败的衣袖,坚定道:“我跟着你!”
这可怜的孩子完全是被东方不败坑怕了!任莹莹决心贯彻“一两个凡是”的原则:凡是东方不败提出的乍一听对她有利而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坚决反对;凡是东方不败表现出她可以安全离开的嘴脸时她都要始终不渝地保持对东方不败的忠贞!
一步不落!半寸不离!
中心思想:保住小命!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盯着任莹莹脸上的神情,然后慢慢低头瞅着那只拉着自己袖子的小胖爪,最终微微一笑,如月华一现。
于是任莹莹错过了此生唯一一次,从东方不败身边逃离的机会。
屋子里充满了刚出芽的水仙花与郁金香的清香,屋子外有清脆的“滴答”声响起,还在养伤中的任莹莹推开窗户,看到早晨屋檐上挂起的长长冰柱在这正午时分化作闪闪水滴落了下来……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迷茫,慢慢伸出手去。
“啪嗒”,一点冰凉触到她的手心——那点冰凉的水渍在日光下如一滴泪那样晶莹剔透。
任莹莹坐回到床上,透过窗户望出去……
已经是第三天了。那间流淌着鲜血的,躺满了尸体的破庙里的一切都该远离她了……都应该随着时间沉到她脑海深处,然后慢慢被遗忘,被分解,被销蚀到面目全非了……
可是,并没有。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是怎样捏紧了银针,用从曲非那里学来的干净利落的姿势刺入那个人的头顶;她可以清晰地听到剑一寸寸刺入皮肉的声音是怎样在耳边响起,在人类无法用触觉感知的空气震动声中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不是持剑的人,却的的确确害死了一个人。
任莹莹疲于逃命的那夜什么都不曾想起来,接下来的日子却再也无力阻止记忆的涌现。
这是上一世,这一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有人直接被她主动害死。
她害怕。这个人是死在她眼前的,是她参与了动手的——还有那些她看不到的呢?那些在东方不败与任我行的斗争中,为了她这个砝码而无声无息死去的那些人呢?她不知道有谁,但是她知道一定会有——不仅仅是破庙里被她刺了一针的那人,也不仅仅是那些躺下的尸体……还有,更多,更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她从窗外望出去,这是一个宁静的小院。扫洒的侍女各司其职,走在已经除过雪的院子里;她们的面容安详。任莹莹相信她们的内心一定是平静的——她们不知道她是谁,东方不败是谁,那些隐在角落里的人又是谁……她们只知道好好做工,可以领到银钱,能换来衣食无忧,能保家人安康……
任莹莹紧紧闭上了眼睛,天知道她有多么嫉妒这些人内心的宁静!而感知到这种宁静又是多么得让她自惭形秽!她就像是一个被审判者那样,她是一个杀人犯!而周围站满了审判者——用她们的宁静,用她们的干净!
她开始养小宠物:眼睛幽蓝色的小猫,眼睛乌润润的叭儿狗,眼睛红红的小白兔,甚至眼睛鼓鼓的癞蛤蟆……她从这些小东西的眼睛里求得片刻安宁,却在下一瞬间堕入更加绝望的深渊……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一切!
上一世她看谍战剧,特工第一次取人性命后都要接受心理辅导。可是如今,她该怎样平复自己的心?她没有人可以诉说……没有人!
此时此刻,独身一人处在另一个时空的孤独感凸现出来!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斯孤独,无可言说,不得救赎。
只除了,只除了那一个人……
落日西沉,暮色四合,她从窗口望见他走进了院子。
他一步一步走近,有小小的人影倒映在她的双眸中:长身青衫,儒雅俊秀;脸部轮廓冷硬,唇角却似乎有一丝笑。
任莹莹动了动坐了一整天变得有些麻的腿,眼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他来了!她能从深渊里爬上来喘息一会了!
黎明前,天狼星在东方亮起一盏红灯。
东方不败揉一揉有些酸涩的眼眶,长长舒了口气。而书桌上原本堆积有一臂高的书信也从待处理的左侧全部移到了右侧。
他低头看着死死窝在他怀中睡得正香的小女孩,眼睛微微眯起,想到了他的小时候。他仰头望着屋顶,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多大?九岁?还是八岁?就是从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东方不败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抱着任莹莹一起躺到了床上,打算稍微眯一会。前两日他可谓用尽了办法,竟然不能在不吵醒或者伤到这小家伙的前提下将她掰开来……他瞅着小女孩看上去柔柔软软的手指头,不明白那里面怎么能蓄着这么大的力气……
任莹莹在睡觉,却又不是在睡觉。她听到心底有个声音再说:是了,只有这个人
15、误君百年身(下)
能带给你平静了。因为那天是他最后动的手,因为他是比她更坏的人,他没有权利来审判她,她在这里是安全的……是安全的……是了,是这样了……
可是她没办法骗自己。她知道这个声音说的并不是真话。
任莹莹在梦里看到自己对着自己骂道:你这个自私的懦夫!你这个自私的懦夫!你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不是他的罪!他并不比你坏!你觉得安全是因为你相信他的强大!你把罪推到他的身上,你这样自私!你不敢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你这样懦弱!
有什么东西湿湿的热热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了,她在梦里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眼睛。那温暖从眼睛渗到心脏,游走在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无论如何,她安全了。
在这个人身边,她是安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零点发文,祝【tanya2015】姑娘5月29号生日快乐!
继续求囧萌宠物……
人本质上都是自私的。任莹莹杀人之后会害怕:从精神上来讲,她害怕的是未知的惩罚(她的精神境界并不高,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时候她就想到东方不败了,他比她更坏,有他在,被惩罚的应该先是他;从实际情况来讲,她杀死的这个人可能会有同伙亲人什么的报复回来,而只要东方不败这尊大神在,什么高手都变渣——这是任莹莹上一世根深蒂固的印象,也是后世大多数人对东方不败芓宫后强大实力的相信,至于他现在究竟实力多强,任莹莹不知道,所以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以前盲目迷信的阶段……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任莹莹都会觉得只有在东方不败身边才是安全的。但是她却不想承认自己觉得安全的原因。任何人都很难接受自己内心丑陋不堪的那一面……更不用说将之宣助于口……
以上。
16
16、松鼠称大王
松鼠称大王
任莹莹在床上度过了一整个冬天——一个不怎么愉快的冬天。
杀人神医从隐居之处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任莹莹从华山逃下来后的第五天。在任莹莹充满了崇拜信任的眼神中,平一指给她用了第一剂药……
然后,小胖妞就病倒了。用神医的话来说,这叫把内里的毒气发出来……
连养伤带治病得过了一个冬天,任莹莹脸上的肉稍稍瘦了下去,而比较神奇的是,她的胳膊腿还是滚圆滚圆的。她甩甩自己的肉嘟嘟的胳膊,自我安慰:这是因为青春期还没来,整个人还没开始“抽条”——看上去显得胖一点,其实她这个体重很标准,很标准。
忍冬的芳香借着风透过窗遥遥而来,这是春天的第一个吻。
任莹莹抱起窝在床头做慵懒状的小白猫,瞅着小白猫惬意的模样,内心无限憋屈:这究竟是养猫玩呢,还是找回来一个大爷啊?叭儿狗趴在她脚边用无辜而又湿漉漉的小眼神瞄准她,间或发出几分不平的呜咽……
丫头走过屏风,将手上的信呈给任莹莹,“小姐,这是教主的回信。”
任莹莹眼睛一亮,接过信来——厚厚一打——她直接撕开,入目就是任我行“酣畅淋漓”的满纸大字……没有标点符号的半白半文的一封信看得她眼花缭乱:
“乖乖盈盈女儿,为父将曲洋,曲非,并你的玩伴一对都送往华山了。等为父和你东方叔叔商量好了,就让他们都去陪你玩,莫怕。
听说乖乖盈盈女儿被人伤了,你放心,为父一定给你讨回来!你在华山下要是住得不习惯,要是下人有不听话的,只管告诉你东方叔叔,莫委屈了自个儿。”
bb……嘘寒问暖三大页之后……
“乖乖盈盈女儿,改名之事不必再提。“盈盈”二字是你娘亲为你取的,断不可改。”
任莹莹亮起的眼睛又熄灭了——改名无望!枉她忍着浑身的爽雷看完这封一口一个“乖乖盈盈女儿”的信——不过娘亲取的?任盈盈的娘亲是谁?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她就是任盈盈了。
(以下女主换回原著中名字“任盈盈”)
任盈盈怀里抱着小白猫,脚边跟着小黄狗,踢踏踢踏得往后院走。她边走边跟后面的丫头聊天,具体对话过程如下:
“丫头,你今年十三还是十四?”
“回小姐,丫头今年十四岁了。”
“哦,再过一年就是十五岁可以行笄礼了。”任盈盈琢磨着行笄礼究竟是表示这姑娘可以嫁人了还是可以冠夫姓什么的……
丫头声音略低,带点羞涩,“是。”
任盈盈想到便宜老爹的来信,曲非那正太也要来啦,他好像也快十五岁了……男子二十加冠,十五干嘛?她的眼神此刻正好定在丫头脸上——其实她的视线擦着丫头的脸颊落在春日的晴空上——她自言自语道:“曲非好像今年就十五岁了……”
那个从山里来的少年呵……任盈盈很文艺地想了半天,究竟是从那座山上来的呢?
过了片刻,任盈盈终于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往后院走,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