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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第36部分阅读

      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作者:未知

    想起红军反围剿时白军围剿根据地也是如此,一旦大规模搜山也不好办。

    “哎,晨光,上回你主子带的那四门红衣大炮呢?”庭霜想起己方那大炮来,如果有大炮就好办了。

    晨光沮丧:“携带不便,拖慢行军速度,所以搁半道上了。”

    庭霜长叹无语,大炮这东西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太笨重,运送非常不方便,如果当初交战时高成叛军能尽快运到大炮,那时长平城内的地雷还没来得及造出来,肯定是城陷人亡了,可见大炮固然有力,如果运输不便拖慢行军速度跟没有一样。

    “若逃过这劫,我一定想法子弄个好运送的大炮,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顶得住。”

    庭霜忧郁地看着山下猛烈的炮火和嗖嗖射上来的乱箭,也想不出好法子,待看到敌军恶狠狠在大炮掩护下从山下杀上来,也只得一边发着抖一边指挥人从山上滚下巨木大石。

    宝琪下令士兵舍弃所有辎重,只带着几天的干粮连夜赶路,耿相华劝道:“这样子拼命赶路,士兵们都要顶不住了。”

    “我就是要尽快赶路,”宝琪头都不回说,想到庭霜在山上苦熬苦撑,不知道生死如何,只知道如果他快点赶到长沙,吴军主力必然后撤援救,只有这样,庭霜那边的压力才能减下来。

    镇守长沙的是吴王的女婿夏应林,原本他为吴王守后方,供应军需粮草,可是某天早晨,忽然城外出现一支人马打的是朝廷军的旗号,揉眼再看,的确是朝廷军的队伍,可是这支人马从哪里来的?

    顺承王的靖寇军被闽王鲁王部队牵制在闽浙战场,宝琪的平南军被吴军主力围困在襄阳,那么这支从天而降的军队是哪来的。

    正在夏应林手足无措之际,宝琪亮出平南大军主将的旗号,在城外叫阵,说已经歼灭了吴王军队,命其献城投降。夏应林一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吴军大败,以致平南军乘胜南下,哪里想到是鲁文杰暗中通敌,放宝琪突围,宝琪又迅速分兵来抄后路。如果夏应林够聪明的话,挺过几天飞马报给吴王,吴王再回兵,到时宝琪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只是那夏应林是草包一只,并没有想到宝琪会在吴王的铁桶中突围,只以为他是歼灭了吴军才得以到此,登时吓得面色如土,当然他也是很讲气节的一只,万万不肯投降,所以英明无比的——弃城而逃,又很义气地带着吴王的次子,到时候也能捞个护主有功的名声。

    没了主将,城里自然没有斗志,宝琪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长沙。

    这里庭霜还缩在牛首山,根本不敢和吴王对阵,反正粮草还算充足,就藏在山里耗下去。吴王恼羞成怒,下令人马进山搜索。牛首山是个小山,根本经不住吴军十万人马进攻,庭霜只能带人在山沟东躲西藏,能撑一时是一时,就连做饭也是趁着晚上看不见烟的时候做了,做一顿吃几天,庭霜这辈子没受过这等苦,吃几天凉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还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没几天就胃里时时作疼,疼起来直冒冷汗。疼时拿出宝琪的金柄小刀,戳地上的枯树根,一边戳一边骂:“臭小宝,都是让你害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在家里好好种地不好吗?等你回来我掐死你,你可千万要回来哦。”

    一边骂着,胃里疼似乎减轻了些,庭霜握着小刀沉沉睡去,迷糊中看见宝琪一脸欠抽的笑,象只狐狸,还把爪子搭他肩上又不老实的左摸右摸,说:“我立了大功,封了王,娶你当老婆好不好?”

    说着,屁股后头狐狸尾巴还得意地直扑嗒。

    庭霜生气挥拳过去,骂:“混蛋,凭什么我当你老婆,你当我老婆还差不多。”

    宝琪又得瑟地笑:“哦,这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当你老婆,那你养我一辈子,不许拈花惹草。”

    上这家伙的当了,庭霜气得又挥拳。

    “哎呀,你怎么睡觉都不老实。”一个声音抱怨。

    庭霜睁开眼睛,只看见晨光一脸哀怨的揉揉鼻子,再看远处已经没有敌军的旗帜。

    “别看了,吴军撤了。”

    庭霜爬起来登上一处高高的山坡,果然不见吴军的兵营,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看来小宝已经成功抄了吴王的后路了。”

    高兴完转念一想,吴军杀回去解长沙之困,而且和岳州衡阳两处叛军行犄角之势,宝琪那边的形势并不乐观。

    庭霜挠挠头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对了,不能直接对抗,我们可以打游击。”

    “什么叫打游击?”旁边的人问。

    “就是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操作方法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好主意。”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准备追击敌人。

    庭霜更振奋,毛爷的游击战术是不会错滴,是经过实践检验滴,如果有什么闪失,那是他的理论有问题,不是我的实际应用出问题。

    (毛爷:咳咳,我说的是敌退我追,没说敌退必追。领会精神。”

    倒是晨光谨慎小心,也粗知兵法,观察了吴军后队,发现旗帜整齐秩序井然,有大将断后,这种情况是不能追的,否则会被打个落花流水。

    庭霜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也觉得贸然追过去怕是不讨好,只得采用第二方案:敌驻我扰。

    晚上,吴军安营,庭霜亲自带人在敌营呐喊,做出夜袭的样子,还做了一个带手柄的摇轮,一摇手柄,转到轮子上的轮片打到一面鼓上,造成马蹄声的音响效果,战斗中很象千军万马正向这里袭来,又派强弓手用火箭远远地射向敌营,等吴军马蚤动起来,带着人撤回睡觉。

    吴军也是深经百战的精兵,起初严阵以待,继而发现敌人只是搔扰不敢真的攻击,于是只派巡逻队应付,其它人并不惊慌。

    但是,庭霜发挥死缠烂打的精神,第二天依旧上演搔扰戏码,扰完回去睡觉。

    第三天,依然如此。吴军在前面赶路,庭霜带着他的三千兵马在后面悄悄尾随,趁对方夜间安营时马蚤扰。吴军看出他只敢马蚤扰不敢攻击,也不理他。

    第四天,庭霜下令全军系甲准备好刀枪松脂之类。

    “我们带油脂过去做什么?”晨光不解。

    “今晚我们不是去马蚤扰,是真的和他们干一仗,发现粮草辎重就烧了它。”

    晨光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吴军以为他又是故伎重施,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这次是真的杀了过来,还烧了好几辆粮车,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好几百人。吴将气得咬牙切齿,挥军追过去准备厮杀,庭霜再发扬“敌进我退”的方针政策,看敌军追来赶紧开溜后退。

    吴军要驰援失陷的长沙也没法子在他身上耗时间,追了一阵又返回头继续赶路。

    第五天,庭霜再次带兵马袭营,这回不是攻击,而是马蚤扰,扰完就溜。吴军严阵以待,却发现对方只是虚张声势,等己方准备好厮杀时,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庭霜一边在后面追击马蚤扰,一边指使李东升和平安在路过的州县买了硝黄之类的东西做了一些简单的地雷,晚上马蚤扰时扔些个,敌人追过来时在经过的路上埋一些,这些雷是紧急造成,杀伤力不大,但是造的动静不小,弄得吴军人心慌慌,更要命的是地雷的爆炸声让那些战马受了惊,乱跑乱窜,跑乱了吴军兵营。

    如此反复折腾几日,吴军后军疲惫不堪,根本跟不上前军中军的进度。吴王只得领了前军杀到长沙,只见城头飘着平南军的旗帜,向上喊话却没有应声,待冲杀进去,发现是座空城,平南军已经无影无踪。这下子,老j巨猾的吴王也土地庙长草——荒了神。

    三万大军就这样没了踪影,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他连对手在哪,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都不知道了,如何不慌。

    宝琪神出鬼没的行军迷糊住了吴王,更糊住了庭霜,再加上战乱时期通信不便,一时间两人失去了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俺又回来更新鸟,最近晋江抽得太销魂了。下章:战争要结束了,小霜回乡了,文文进入收尾阶段。感谢亲们的支持,感谢onionuu扔的地雷,抱抱。亲们有什么提议趁完结前快提哦努力码字+准备新文g

    羁鸟恋旧林

    宝琪见吴军势大,不能直接与他硬碰硬,估计夏应林把长沙失陷的消息传到吴王处时,他命人空树旗帜,率军退出长沙直扑衡阳,与平定江西的定远将军岳乐的兵马成了犄角之势。这时,京中的皇帝已经得到消息,命令平南军和定远军相互配合,彻底平定江西,这样一来,两湖的吴王叛军,和闽浙的鲁王叛军就被割裂开来,切断了联络通道。

    庭霜完成马蚤扰任务回到开封,为了离宝琪近些,又把粮台搬到信阳,虽然一时失去了宝琪的下落,但是自己该做的事仍然一件不少做。

    首先,召集工匠造了一批圆形铁盔,即可以戴头上又可以取下来当锅用,庭霜亲自动手和了一些面,把面糊到圆铁盔上,等熟了以后揭下来,掰一块尝尝,又干又香味道还不错,前年过年时耍猴人做过,他记在心里,这个东西耐放不易坏,很适合当军粮。

    其次,又叫自家的店里赶制一大批诸葛行军散,虽然不知宝琪具体下落,但是能猜到他在湖南战场,湖南地处阴湿地,士兵水土不服容易得病,这个药可以有效预防毒瘴瘟疫。

    再次,就是把宝琪搁半道上的大炮又拉了过来,庭霜围着大炮反复研究,这家伙估计有几百斤,在古代的破路上陷在泥里是很麻烦的事,又没有动力,只能依靠马骡来拉,是非常费劲的。记得近代史上载,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做大转移,行军缓慢,最后精兵减政,把笨重的大炮都扔了,才得以行军迅速突破包围,所以大炮这个东西,如果运输不易,还不如不带。如果一定要带上……

    庭霜开动脑筋,想起以前看过的坦克,坦克为什么不怕陷泥里?因为它用的是宽履带,受力面大,所以不易陷落。庭霜画了图纸,叫工匠依图打制,一边各两个轮子,轮子以宽履带包着,履带又是以许多圆木联成,成功地避免了陷在泥地难以行动的弊处,而且比以前运输方便了些。

    最后,庭霜还想买上千支洋枪给宝琪用,西洋火器终究比老式弓箭更管用些,偏偏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说洋文,和洋人交涉的事得他亲自出马才行,后悔当初家庭课堂上没有教外语也晚了,好在琴书谨慎能干,只得把粮台事情交给他,自己去宁波口岸找洋人联系买军火。

    局势渐渐对朝廷有利,吴王多谋不善断,没有进取心,把大军停在长江南岸向朝廷施加压力企图讨价还价,没想到皇帝胸怀远大,根本不接受他分裂国家划江而治的建议,直接下令斩了他的长子长孙,以示绝不与叛军共存的决心。

    但是皇帝也不是一刀切,对其他藩王留在京中的人质还是宽容待之,接到宝琪请求赦免鲁文杰的奏折,心领神会,下明旨宣谕只要与叛军无涉,能弃暗投明者一概论功行赏,又下密旨给鲁文杰,许诺如果他能立功,就让他继承王位。鲁文杰动了心,拉拢不少旧部,夺了鲁文忠的兵权,幽禁了父亲鲁之孝。

    皇帝说话算话,立即封鲁文杰为粤王镇守广东,桂王闽王深受震动,放缓攻势准备观望,只剩吴王一支兵马和宝琪的平南军死扛。

    庭霜仔细分析了形势,见朝廷指挥有方,在政治上分化瓦解敌方阵营,在军事上步步为营逐渐压缩叛军的地盘,在经济上灵活征税,牢牢控制江南财赋地区,开销因前几年大案被黜革的江南缙绅,减化任官程序鼓励捐纳,增盐课增关税杂税,命令没有开战的省份出协饷等等,解决了战争中的巨大消耗问题,胜利是迟早的事。

    再看吴王那边,虽然举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可是他反叛朝廷分裂国家终是惹人诟病,而且缺乏进取心,不敢拿全部身家押上去争天下,而是想着裂土分王,划江而治,结果虽然在军事上有优势,却没有扩大战果,给了朝廷从容布置的时间,自己的生存空间还被步步压缩,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庭霜得意自己押对了宝,于是大展身手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发展事业,先前手里有个百八十文钱就要算计半天该怎么用,现在的他过手银钱成千上万,靠着为大军供应粮食和药品,他的资产已经翻了几个转了,同时史家为大军提供被服,也一下子跃居为长平县一级富豪之列,史杰也庆幸自己当初眼光高押对了宝。

    时光飞快,又过了一年,全国形势开始发生逆转,鲁王部内乱,桂王被灭,闽王投降,吴王已经陷入孤军做战的境地,为了鼓舞士气,吴王决定称帝封臣,开国建元,在长沙开府大封百官,开云贵川湖四省乡试。

    “他死定了。”庭霜看到最新军报下了结论。

    “怎么这么说?”琴书也觉得吴王走上了末路,反问一句理由。

    “历史书上说了,局势未明之前,要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现在他这么急着称帝,那不是找死。”

    正如庭霜所预料的那样,吴王称帝的做法只是回光返照,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果然,年末吴王病死军中,幼子即帝王改元,放弃其它战场,回到云南,准备依靠吴王在西南蓄积多年的力量和朝廷做周旋。

    皇帝下旨催促各路大军围剿,还下了重赏,谁先打下昆明封谁为王。这个赏格一下,各路大军都受到激励,准备大干一场。

    庭霜虽然与宝琪远离两地,却也非常明白他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意,决定尽全力成就他的心愿,命琴书坐镇长沙粮台,自己则在开岸和洋人交涉,想尽法子买了两千支洋枪送到前线,还造了各种地雷,源源不断送到大军,有连环雷蝎子雷闷雷各种各样,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又过了一年,庭霜终于收到消息,宝琪率军第一个攻进了昆明,看到盼了许久的好消息,庭霜忽然流下了眼泪,人在悲伤时固然会流泪,可是在高兴到极点时也会流下眼泪,宝琪终于得偿心愿,立下了大功,这些功业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的打下来了,不是靠先祖余荫,不是靠裙带关系,也不靠皇帝格外施恩,是凭本事挣来的,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他,到哪里都会受到发自真心的尊敬。

    他现在功成名就,会有不少名门闺秀拿他当宝贝,有女儿的家庭也会盯上他这块钻石单身男,连做妾都愿意呢。所以这三年来,这家伙除了公务往来,没有谈过私人问题,恐怕分别后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复当年的冲动。

    想到这里,庭霜对两人的未来忽然没了信心,如同一个人长途跋涉到了终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但是,他不后悔,不后悔为那人插上高飞的翅膀,哪怕从此失去他。

    庭霜感到茫然感到疲惫,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那平静美丽的小山村是他最后的归宿。

    庭霜把差使交付给琴书,自己带着平安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到了长平县,先看望了史杰两口,可能是因为史家赚了大钱的缘故,老两口身体不错,精神更好,庭柯仍如以前那样腼腆老实,庭辉却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少了轻佻浮躁,多了稳重精明,只是依然眼皮高,看不上质朴贤惠的大英子,一心想找个漂亮的名门闺秀当媳妇,庭霜给他讲了故事:

    有个年青人问老师怎样才能找到心仪的女子,那老师对他说:“你顺着田垄走,摘取一个最大最饱满的稻穗,切记,不可回头。”

    那学生看眼前稻穗一个比一个大,心想前面也许会有更好的,所以没有摘,继续往前走,结果越往前走稻穗越瘪,还不如先前看见的,可是又不能回头,只得随便摘了个回家。

    “你懂了么?”庭霜讲完故事说他,“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如果有这么个人,不要管她相貌家世这些外在的东西,你都要好好珍惜啊。”

    庭辉不吭声,过会又说:“我陪大哥视察咱家的产业吧,你离开这三年里,发生了好多事,但是咱家的产业总归来说都越来越好。”

    因为长平县离战场较远,经受了初期战火后,以后没有再遭战乱。所以孟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果子铺,糕点铺,油坊,酒房,粉坊,粮行,山货行,刀具铺、酱园、饭馆都生意兴隆,尤其是酿酒坊,因为供应大军用酒,酒坊在短短三年内就赚了大钱,资本翻了几本,耍猴人本来好酒,再赚了钱得了抽成,成天精神百倍地干活。

    药店里,庭秋已经完全承担起了掌柜的责任,浑身散发着一种自信成熟的气度。小英子这几年在店里打工帮忙配药,俨然一个内掌柜的。

    庭霜视察完了城里的产业,庭辉庭柯陪他回村里。

    散花村依旧宁静恬淡,当年要了孟家的枝子做嫁接的农户种下的梨树已经完全长成,梨花盛开如雪,一望无际,深吸一口气,芳香沁人,庭霜又忍不住泪湿眼眶,忽然想起一首陶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他这只飞倦了的鸟终于回到了故园。

    村里小皮孩看到他回来,呼啦一下围住,庭霜早有准备,掏兜摸糖,每个孩子拿到糖块高兴地簇拥着他往家里走。

    庭霜拉着孩子的手往里正家走去,狗蛋和小栓几个也过了连狗都嫌的年纪,个子也窜了起来,象个小大人一样,不象以前那么淘了。

    李昌富老两口外表和以前没多大改变,只是两鬓多添了几根银丝。神箭张大全依然精神抖擞毫不见老,老寿星卫显头发全白,却仍然笑口常开,可以清楚看见又少了两颗牙。几位老人看到他回来,激动的老泪纵横,庭霜也很激动,想给老人行礼,几人赶紧拦住,说:“你现在是朝廷官员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当不起。”

    庭霜却说:“哪怕我官居一品,几位都是我的长辈,请受我一拜。”

    老人们受了礼,拉着他问这问那,金燕子也带着孩子过来,当年趴在母亲背上只会舔手指的虎子,现在已经会爬高窜低的调皮了,虎头虎脑的长得跟他爹李东升象一个模子刻的,他不认识庭霜,盯着看个不停。

    庭霜问候了村里的老人才回自己家,小兰早扑了过来,她现在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样子,有了亲母教养,不象以前那么刁钻蛮横了,出落得越发漂亮。看到她,庭霜又想起母亲杨氏说的:“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家人。”

    庆幸自己现在功成名就有了不容忽视的力量,否则就小兰这副红颜祸水的样,将来还真不好保得了她不被欺负。

    小兰妈妈容貌毁了,被砸断的双腿经过休养慢慢恢复了,就是走路急了还会一瘸一拐的。她管着内宅家务和全家的针线活,还把小兰被哥哥们惯出来的坏毛病一点点纠正了过来。

    史香云又怀了身子,带着丫环住在村里养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当年那个跑江湖耍猴卖艺的干瘦小子江流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这三年来他基本上是孟家的外管家了,家里的牛羊鸡鸭和鹿场都是他操持,还成功养殖了山鸡,已经发展到几百只的鸡群。他的帮手就是刘大娘母子,刘大娘的傻儿子还是傻傻的,最喜欢干力气活。看他成天乐呵呵的样子,庭霜还有点羡慕他,从来不知烦恼何物的人也是一种福气。

    庭霜在家里转了转,池里莲藕繁盛,沟里黄鳝肥大,桃梨如荫,鸡鸭成群,满园鲜花似锦。小鹿花花已经长成了大鹿,温驯地过来把脑袋往他身上蹭。当年的熊宝宝欢欢已经完全长成大熊,虎背熊腰,憨厚可爱,仍然是见人就来一个热情拥抱。西西和城城也亲热的过来扯他的裤角,小兰夸它们现在不仅会撵耗子,而且还能在打猎时帮着撵兔子捉山鸡,充分发挥了作用。

    那只漂亮的大鹦鹉还是见到人就叫,可惜只会叫:“哈喽,哈喽……”

    庭霜又去后院看牛羊,当年那独角秃尾巴的犟牛已近暮年,拉车耕地已经不如强壮的青年牛,一般人家的牛过了使用期大多是被送到屠宰铺去,也有少数人家经济条件好,与耕牛有了感情,舍不得宰杀吃肉,把牛留着养老的。江流知道庭霜念旧,命人好好养着。

    庭霜赞同地点头,不管和谁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牲畜也一样。再看那只取名为“小白”的母羊,已经老得不能再生小羊了,虽然现在他家已经养了好几百只羊,可是这只是家里第一头母羊,为家人提供了第一口羊奶,舍不得杀它。

    “把小白和牛兄好好养着吧。”庭霜摸着秃尾牛的头深情地说。这些动物就象他的伙伴一样,陪着他度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虽然现在家财万贯,可是仍然看着最初的伙伴感动亲切。

    江流微笑点头,小兰也拍手叫好。

    庭霜又悄悄问江流,芙蓉在这里可安份,江流汇报说芙蓉在家里很安份,这三年来她一直在村里干家务,很少出去,荆钗布裙不施脂粉少与男子搭话,家里灶上所有活都是她做了,院里的鲜花果树大多也是她在打理,还细心照顾史香云帮她养胎。

    庭霜点了点头,看来她是真的知错,准备重新做人了,既然知错了,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庭霜把带给家人的礼物拿出来,又临时把身上配的一个玉坠给芙蓉,芙蓉眼睛一亮,感激涕零,本来自卑畏缩的态度也有了改变,终于鼓起勇气问那个一直挂心的问题:“芝芝……现在好吗?”

    本来庭霜想刺她两句“你把他卖了还问什么”,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又悔改知错,再跟她置气也没意思,说:“芝芝跟着宝琪打云南了,我也是几年没见他了,消息也不好通,他立了战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芙蓉听了直抹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文中,被晋江的抽风弄得晕鸟下章:又有人想暗算主角了。

    刑期减半

    庭霜这次回来也算衣锦还乡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带着弟弟妹妹去扫墓,清明扫墓,供品很简单,只有奠酒和焚化纸钱的仪式。

    先买了包袱来烧,包袱是孝属从阳世往阴间寄的邮包,用木刻的莲座牌位,写上收邮件人的名讳。连带往生钱,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待领着全家人行过礼,就把包袱一古脑在坟前烧了。

    还要在坟上添添土,压些纸钱,让别人看了,知道此坟尚有后人。庭霜还记着楚老丈遗嘱,也在他的坟前奠浆烧纸,让他在阴间也至于太窘迫。

    庭霜又吩咐平安联系工人重新修墓,要修得漂漂亮亮的。庭辉又说:“现在咱家的家业已经重新发达起来了,大哥和老四也风光了,爹娘在九泉之下肯定很高兴,我们把爹娘的墓重修了,再为他们请了诰封就再没有遗憾了。”

    “诰封嘛……”庭霜不以为然,人都死了,要诰封有什么用,真是老封建,还不如好好把家业打理好把弟妹照顾好才是真的尽孝。不过,既然父母想要这个,也只好想法满足他们的心愿了。可是追封父母,非立大功者不能得,算算自己和庭芝的功劳好象还不太够格为父母请封,还得再想法立一功才好。

    庭霜回乡后,全村的人轮流请他赴宴为他接风,再加上城里胡家林家几家富商也和大军粮台有生意上的往来,赚了好些钱,听说他回来,也轮流设宴为他接风。也少不了牵线搭桥给他这大龄剩男介绍美女什么的。

    庭霜天天吃请,肚里塞了一肚子油水,但是对美女什么的一直推拒,多吃菜少喝酒,推不过了就做出醉熏熏不胜酒力的样子,平安见状扶他回家。

    “不好了,不好了。”

    只听远处传来惊慌的声音,原来是饭馆的留根慌慌张张跑过来。

    庭霜训斥他:“看你急得猴样,天塌了还是人死了?”

    留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天没塌,可是人死了。”

    “慌什么慌?谁死了?别急,慢慢说。”庭霜让他沉住气。

    留根给他讲了事情经过,菜根香饭馆生意兴隆,不时有人挑刺找茬拍桌子挑眼什么的,对这些老板也不计较,可是这天来了一帮人,挑他家饭菜做得不好也罢了,居然又打又砸,还大肆辱骂,庭辉气不愤,和他们起了争执,推了其中一个家伙一下,不料撞到一个尖锐的桌角上,居然那人被抬回去过了一夜就死了。

    那帮闹事的告了官,县令派人把庭辉关押收监。

    庭霜急得脑袋发晕,赶紧赶回城里,县令仍是杨三立,本来做满三年就该调任,战乱时期一切从简,没顾上去吏部等调令,就留在了长平任上,见庭霜过来探监,爽快地放他进去,告诉他这案子里面怕另有名堂。

    庭霜在牢里见到庭辉,看他没有受伤,牢房还算整洁,稍放了心,忙问怎么回事。庭辉叫起屈来:“我虽然生气,却没有害人的意思,而且当时乱的很,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结果看上去是我把那个人撞到桌角了。”

    听完来龙去脉,庭霜心里有了数,迅速把有可能算计他家的人滤了一遍,汇源楼几家大酒楼资格老资本大,有固定的老顾客,也有别人无法仿效的拿手菜,自恃身份,并不屑于和菜根香较劲。其它中等馆子,虽然时而找茬挑事,也就是挑剔饭菜不好,散布流言说他家做菜不干净什么的,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整。

    做出这种事的人怕是对他家怀有仇恨,并不是同行排挤才会这样的。

    那么幕后人是谁?

    杨三立命仵作验了尸,证明那死者是后脑碰到桌角而死的,但是那死者身上有旧疾,再加上撞到要害,这才丧了命,可是庭辉那一推确是致死的最后一击。虽然庭辉说当时有人推了他一把,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意。

    “那这案子怎么办呢?”庭霜急得要命,问这样的案子在本朝律法上会有什么样的处置。

    杨三立说:“本朝律法是杀人偿命。”看庭霜脸色变得惨白,又赶紧说:“但是那死者身上原来有旧疾,所以令弟的罪会减等。”

    “怎么减等?”

    杨三立掰手指数:“五刑分为死、流、徒、杖、笞五种。死刑分绞刑和斩刑,次一等是流刑,有一千里三千里之别,再次一等是徒刑,有三年,五年、十年……”

    庭霜不想听他数下去,不管哪种刑他都不能接受,赶紧写信给阮英给沈琴书给认识的人想办法,沈在思被鲁王囚禁在福建,鲁王看他是当朝大儒也想借助他的威望,并没有多为难,他才得以留得性命,鲁王部投降后他又回到京里,庭霜给他去了封恳切的信求他帮忙。

    还没等到回音,死者家属闹事,强烈要求审案,杨知县也只好按律行事,开堂审理此案,庭霜怕庭辉在受审时会受刑,穿着全套官服带着自己的嫡系人马来听审。

    杨知县看他气势汹汹一副子“你敢对我家老二怎么样我就跟你没完”的样子,头疼不已,只得拍下惊堂木,下令带原告和被告。

    等原告和被告上堂各跪一边,审案开始,杨知县断案也有经验,并没有在庭辉被人推了一把上面多费口舌,因为那个不可能有证据,所以只在原告的旧疾上做文章,设法为庭辉开脱,但是原告牙尖嘴利,一口咬定死者身体健康,旧疾并不足以被推到桌角就会致命。

    正不可开交时,只听衙役来报:“巡抚大人到。”

    杨三立吃了一惊,赶紧率人迎接,巡抚张斌直接说明来意,他听说这件案子,特地来此亲审。所有人都万分惊讶,没想到这样一桩普通的案子居然惊动了一省之长来亲审,百姓们愈发有了兴趣,在外面听审的更多,人挤人头挨头看巡抚怎么断案。

    庭霜背后开始冒冷汗,这案子在杨三立手里还能给庭辉一个从轻发落,但是由张斌来审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巡抚的官衔比他更高一级,而且还是一省之长,省长定的案送到刑部复议,部里一般不会驳回的。

    张斌二话不说,直接审问案情,先传仵作问明死者原有旧疾,再传大夫问这样的病受到撞击时会不会致死,大夫答,有这样的旧疾,如果撞到患处引发内出血,是可以致人死地的,如果没有撞到患处则不一定。

    张斌说:“这就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死者撞到了患处,所以就不能证明是被告撞了原告致死的。”

    然后直接下了判决:“被告撞到死者,致死人命属实,按律当斩,但是并非有意,而且死者原有旧疾,并非完全因被告撞倒致死……”

    原告叫起来:“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一撞,我大哥也不会死啊。”

    “不许喧哗。”张斌一拍惊堂木,下了最后判决,“如果那死者没有旧疾的话,也不会被人一撞就死,所以,本官现判原告孟庭辉死罪减免,徒刑十年。”

    “什么?”庭霜炸毛跳起来,十年有期徒刑,虽然比死刑减了两等,却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判决一下,很难挽回了,十年徒刑再加上一个坏名声,哪个女孩会嫁他呀?

    庭辉脸色如土瘫在地上。

    庭霜又气又急,使劲转动脑筋也想不出法子,他对这个时代律法并不熟悉,也不知该钻什么空子,想着得赶紧找一个精通律法的人打官司上诉,非得把这十年徒刑消了不可。

    庭柯却急了眼,叫道:“分明是有人陷害,我二哥明明是被人推了一把,才撞到那个人身上的,而且那人身有旧疾,根本不是被撞死的。”

    “就是就是……”在堂外听审的大英子急出了眼泪。

    “不许喧哗!”张斌又拍下惊堂木,“他被人推了一下,只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本官念在被告是无意,可以法外开恩,如果有人愿意陪他做牢分担一半刑期的话,本官可以考虑减一半刑期。”

    庭霜和庭柯正要说话,大英子毫不犹豫的开口:“我愿意替他分担一半刑期。”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周婶急得流出眼泪,周叔和小英子也急得脸发白。

    庭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感动地说不出话。

    张斌点头:“好,果然是情深义重的女子,念你如此诚心,本官就成全你。”

    庭辉急忙说:“不行,她好好一个女孩,不能为我毁了一辈子。”

    刑期减半,也有五年之久,对于一个青春少女来说真的会毁了一生,怎么忍心她的如花年华掷在牢里。

    大英子急说:“你快闭嘴,我愿意替你分担一半。”

    一个主动要求分担一半,另一个坚决拒绝。

    所有人都被感动了,窃窃私语起来。

    张斌立即下了判决:“即然有人愿意为原告分担刑期,那么本官就判被告刑期减半。”

    杨知县小声问:“律法上哪有减半一说啊?怎么把刑期掰一半?”

    “这还不简单?”张斌说,“把刑期掰一半就是,被告在牢里住一天,然后回家一天,再回牢服刑一天,再回家一天,直到十年期满,这就是刑期减半。”

    “哦……”听审的人松了一口气。

    原告不服:“哪有这样减免一半的道理,难道把牢房当客栈吗?”

    张斌做大公无私状:“谁许他把牢房当客栈了?自然是饭食铺盖自备,没有店小二伺候的。退堂。”

    退了堂,庭霜敲了庭辉一下:“你小子以后若是负了大英子,我第一个掐死你。”

    经过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庭辉深受震动,真的明白了谁是对他最真心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点头。

    庭霜又追到后堂向张斌致谢:“这次的事多亏大人扭转乾坤,在下感激万分。”

    张斌摆手:“不要谢我,我是受人所托,扭转乾坤的另有其人。”

    庭霜奇道:“谁啊?”

    “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庭霜如遭雷击,半天才敢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两只要算账,某人开始炒作。感谢onionuu扔的手榴弹和地雷,抱抱 ,继续努力更新中

    久别重逢

    “我。”一个声音从屏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庭霜如遭雷击,半天才敢转过身来。

    见那人剑眉星眸,面如明月,气宇轩昂,丰神俊朗,摇着装逼的折扇,一身华服光灿照人,不是宝琪那个混蛋是谁?

    庭霜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一旁的张斌一看他张开双臂自然以为他要拥抱久别的某人,赶紧闭上眼睛遵守“非礼勿视”的圣人之教,不料,庭霜张开双臂掐住某人的脖子猛摇:“你个死小子,还记得我,几年来你给我的书信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你还有脸回来?”

    牛首山一战,战火中匆匆一别,从此两地悬心,经年不见,现在突然出现眼前,让人措手不及,不由得又爱又恨,你小子能不能不要这样玩惊喜,咱心脏不够强,会得心脏病滴,讨厌。

    “咳咳……”宝琪扒下他的魔爪握在自己手里,“我不是来看你了么?你嫌我这两年在信里只知道要钱,不提别的,难道你想让我写点别的?说情话本来不是我善长,所以只谈公事了。你若是喜欢听情话,我去翻才子佳人的小说学习一下先。”

    庭霜胀红了脸,这家伙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没见到屋里还杵着一个大灯泡张巡抚么?这么死皮赖脸的话居然当着人说出来。

    宝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对张斌说:“这件案子怕是有人暗中设局陷害,麻烦张巡抚再暗查一番。”

    “下官遵命。”张斌有眼色地退下。

    宝琪立即紧紧抱住某个刚才炸毛的小野兽。

    小兽举着爪子掐之拧之,对于某个厚脸皮的家伙两年来书信往来只知要钱,却不提其它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可是又说不出口,难道自己内心还盼着他在信里提什么情话吗?

    宝琪制住愤怒的爪子,解释道:“来往公文要存档的,我不好谈及私事。私人信件又不容易送到你手里,落到敌人手里让他们知道你我关系,说不定会攻击你的。你也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这样的战乱之期和你通信真的很困难的,你要理解。”

    庭霜心里稍好过一些,继续审问:“那你跟别人说我贪墨公款,你要指名严参是怎么回事?你这么不信任我,还举荐我做粮台干嘛?”

    “我哪里这么说了?”宝琪叫起屈来,“我派人送银子给你要你筹粮,可是粮食好久没送来,所以有人进馋言说你贪了公款,我说你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贪墨了公款,我会指名严参的。也不知谁把这话传到你耳朵里,却少了‘如果’两字,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是你不信我倒是真的。”

    庭霜看他一脸哀怨,也觉得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他,本来古代就没手机网络啥的,通信非常不便,战乱时期通信更是困难万分,难免听到一些转了八道弯的盗版传言。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能互相信任,又怎能一心一意相携到老。

    “那你……”庭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听说好些有女孩的人家看中你,你都没有拒绝。”

    “可是我也没有答应呀。”宝琪解释说,“我率领大军征战,需要各方支持,不能轻易得罪人的,不能这么直梆梆的拒绝人家,你要理解。”

    庭霜被他哄转过来,再听说他知道庭辉犯了事后急忙找了张斌想法子,把这案子尽量化解到最轻,这才彻底消了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