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第33部分阅读
一品农夫 作者:凤初鸣 作者:未知
士兵无精打采,各自为政,有的关口连驻守的士兵都没有。街市上一片萧条,大多铺子都不再开张,有些不法之徒趁机抢劫偷窃。
庭霜眼看着城内大乱将起,急得没法,催杨三立想法子。
杨三立是两榜进士,学问是好的,却是属于那种“愧无半策匡国难,唯有一死报君恩”的书呆子型官员,也拿不出法子来。
村里的老活宝卫显为了给庭霜打气,亲自领着几辆粮车进城。
几骑人马卷着飞尘向县城奔来,庭霜在城垛上看到为首的一人,登时如遭雷击,浑身动弹不得,半晌才反应过来,疯狂地跑下城楼向那人扑了过去。
“混蛋,你怎么才回来,我要担心死了。”庭霜张开双臂抱着他,流下眼泪,又狠狠捶他几拳。
宝琪轻拍他的后背:“我回来了,我发誓以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不分开。”
庭霜抽噎着,觉得在人前流泪挺丢脸,抹掉眼泪:“这是你说的哦,不许负我。”
多少日子的担惊受怕,多少日子的劳心劳力,硬撑着伪装万能,今天才有了可以放松的地方,庭霜把眼泪鼻涕抹他胸口上,这是宝琪许诺过的专许他一人享用的地方,累了可以依靠,独家享用,禁止他人觑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的同学支持。鞠躬……俺能坚持到现在,非常感谢乃们,亲个……
保卫净土
宝琪历经艰难,趁着大部分吴军北上解除封锁时逃出云南,路上遇着溃散的靖寇大军,便利用自己的身份,收编了上百残军一路北上,一路上陆续收容了溃退的官军,居然越来越多,凑了两千多人马,他急着见庭霜,先带了几个人骑马连夜赶来,后面的步兵部队随后跟上。
到了长平县召来知县亮出锦乡府的令牌,说:“我是锦乡侯,这次带了两千人马过来,来助你守城,你和你的人要听我全权指挥。”
庭霜放松下来,杨三立也觉得有了主心骨,镇定了许多。
宝琪开始下令:“杨大人,传令下去,从现在起紧闭城门,谁都不许进出。谁私放人出去,斩立决,有人抢劫盗窃就地正法,不必审问,所有士兵轮班守卫,差役加紧巡逻,凡有违法乱纪者从重从速处置,号令所有铁匠铺抓紧时间打造箭矢。”
庭霜不敢置信,象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看着他,宝琪仍如往常一般丰神俊朗,只是容颜黑瘦,双目透着异与往日的果决和狠厉。
老寿星卫显送完粮想出城回村,也被关在城里。庭霜把他安置在饭馆后的宅院里,说:“您先在这里住一阵吧,封城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显一向随遇而安,活了九十多岁了,也无所谓在哪里咽最后一口气,当即在孟家宅子里住下抽着旱烟和人讲三国自得其乐,其它人可没有他那么淡定,仍然惶惶不安。
过了两天,宝琪带的后备兵马赶来,没过多久,高成亲自带着五千人马杀气腾腾赶到长平城下,宝琪带着人守城,又招收城里青壮入伍,庭霜负责供应军需。
高成率军攻城,箭矢如雨纷纷落在城头,城头守军缩在墙后不敢探头,城里的人吓坏了想着逃出去。
叛军见攻城受阻不想自己受损失,就停下来在城下休整,天天在城下喊话让守城的人投降,只要出城就保证这些人的人身安全,城里人心惶惶。
一个老妇在城门处叫喊着:“为什么不让俺们出去,让人在里面等死吗?”
守城门的士兵拦着这些人,又派人向宝琪汇报,宝琪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城门口毛哄哄的一团,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谁敢扰乱秩序,立斩。”
乱糟糟的人群吓得怔了一下,随即又鼓噪起来:“让我们出去,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宝琪以手握住剑柄,冷声道:“我再说一遍,谁扰乱秩序,立斩。”
这时,一个亲后过来报告:“街市上有人抢夺百姓的东西。”
“带上来。”
马上,一个汉子被几个守城兵带了上来,庭霜一看是认识的人,赶紧过来,问:“赵哥,怎么回事?”
那赵哥就是经常到庭霜家饭馆吃饭的脚夫,常常给他尝菜提意见,和庭霜很熟,经常天南地北的胡侃,见县令召集壮丁守城,所以应召入伍成为守军的一份子。他见庭霜发问,羞愧地垂了头,道:“官府好几个月都没发饷了,我家有年迈父母,所以……可是我没有抢东西,这包袱是我在街上拣的……”
庭霜十分同情,正要说话,宝琪发了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东西是拣的?一早我就下了军令,不得抢劫偷盗拿老百姓的东西,有违军令者立斩,话已经说到头里,你还违犯,可怪不得我了。”
宝琪给身边的兵士下命令:“军法处置。”
庭霜急了,赶紧求情:“赵哥有错,可是罪不至死,不如罚他劳役将功赎罪。”
“就是。”旁边和赵大相熟的人也纷纷求情。
宝琪不为所动:“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得用重典,谁敢再罗嗦和他同罪。”
又转向赵大,说:“你的父母我会替你奉养,你就放心去吧。”
赵大脸如死灰不再说什么:“我明白,谢谢侯爷。”
很快,血淋淋的人头呈上来,庭霜一看差点晕倒,其他百姓也吓得发抖,宝琪又冷着脸说:“现在正值战乱时期,谁敢不听号令,这就是下场。”
一会儿,巡逻队又抓来几个偷窃的人,宝琪下令斩首示众,很快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挂在城里一支高高的旗杆上,震住了所有想趁乱摸鱼和不听号令的人。
庭霜却受不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难受得浑身都疼,和自己一起吃饭聊天的活生生的人转眼间身首异处,滴着血的人头挂在旗杆上,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可是,他心里隐隐恨上宝琪,却不能责怪他,更不能说他做的不对。
这是非常时期,城里不能乱,如果一乱,城池必然守不住,到时候叛军杀进来死的人更多。为了保证城里秩序井然,镇住那些作乱的人,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比如——
杀人。
杀罪不至死的人,用他们的人头和鲜血来维持秩序。
可是,庭霜明知这样做不算错,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想起那血淋淋的人头他心跳如捣冷汗湿襟胸口象是堵着什么压得难受。也曾yy过多次自己智慧万能,一个主意就扭转乾坤挽救危局,却从没有也不愿意去想要踩着别人的尸骨建立自己的功业。
庭霜扑到床上浑身颤抖,宝琪在门外敲门也不理。过一会儿,门外没了声息。
忽然窗户一响,一只手抚上他的肩,庭霜一巴掌拍飞那只手,怒吼:“滚开,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别碰我。”
宝琪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半晌,才说:“还记得那年灯节戏园大火时的事吗?”
庭霜疑惑地望着,不知他怎么提起那事。
“当时发生大火,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往门外跑,结果在门口挤成一堆谁也出不去,这个时候你挺身而出拔出火枪说,谁敢再往前挤就毙了谁。”宝琪很痛苦地看着他,“我问你,如果有人不听话,还是要往前挤,你会怎么办?你是开枪还是不开枪?”
庭霜低下头不说话。
宝琪又说:“如果你不开枪震住他们,形势更乱更危急,死的人会更多。如果你开了枪震住他们,不再乱挤,那么可能所有人都能逃得性命。可是,被你开枪打死的那个人他是无罪的,他想求生没有错,他也有父母妻儿,你到底能不能下杀手?”
“别说了。”庭霜痛苦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那种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想起《泰坦尼号》上一个情节,船要沉时,大家都挤着往救生艇上跑,小艇都快翻了,一个船员掏出手枪震慑乘客:“谁敢抢在妇女儿童的前面我毙了他。”
有个乘客不听还是往前冲,那船员真的开了枪,虽然控制了局势,可是杀了无辜的乘客,那船员也内疚的自杀了。现在想想,那船员做得对,却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可悲可悯。
再回想那年戏园的大火,如果当时有人不顾威慑硬往前挤,他倒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那人是无辜的,不该死,可是更多的人也不该死,如果杀了他能换了更多人的生存,他是否开枪,事后会不会内疚终生?
“我受不了,受不了。”庭霜难受得哭起来,想到以后还要做这些违心的事,杀更多的人,就觉得心口压了块巨石,沉沉得疼,万分怀念宁静美丽的村庄,这是包括他在内无数人得以安身的净土,为了保卫这片净土,却要杀人流血。
“我知道那个赵大是无辜的,可是在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需要一个人头来严肃军纪震慑其它人,不肃军纪这个城守不住,死的人会更多。如果连你也不理解我……”宝琪说着有些哽咽,又说:“你要明白,为了更多人的生存不得不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这是正常的。对不起,不该把你搅进来。”
庭霜透过泪眼看着他,他的面目模糊不清,那个神采飞扬干活笨笨的宝琪在哪里?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战乱之时,人命象草根一样不值钱,只有尽快结束战争,人的生命和尊严才有保证。
经过杀戳,城里真的恢复了秩序,再也没人敢抢劫盗窃,人们安安份份地呆在城里。
高成率领叛军本来想长期围困长平城做据点,就地取粮,可是城周围各村庄地道相连,形成攻不破的堡垒,叛军在村庄弄不到足够粮食,没法长期困守,所以急着用其他办法攻城。
高成派人回开封准备拉两门红衣大炮轰开城墙。
红衣大炮的威力多数人都知道,本朝太祖打江山时这个东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宝琪接到情报,愁的拧起眉头,庭霜想到大炮轰过来不知死多少人,也顾不上和宝琪生气,发动脑细胞想办法,可是,大炮这东西怎么抵挡啊?
耶酥真主如来佛外加毛爷爷,你们谁有主意抵挡大炮快来想办法。
几个人聚在县衙指挥部里想法子。
“要不挖地道藏起来?”庭霜想不出新主意。
“五千人马攻城,王辅臣还继续给他增兵,光有地道不行。”宝琪说着,还是派人传令让城里居民自己挖地洞躲藏。
“如果我们也有大炮就好了。”杨三立说了一句,被宝琪瞪了一眼,我们哪来的大炮?这不是废话嘛。
“没有大炮,小炮也行。”庭霜发动所有脑细胞,打仗他不会,只能剽窃前人战例,孙子兵法,左传战国策,铁血军事论坛,子陵军事论坛,《巴顿将军传》过一遍,没有可用的。《保卫莫斯科》《大决战》《四渡赤水》《地道战》《地雷战》,这些影片也过一遍,嗯,好象可以用地雷,没有大炮用小炮也可以,但是这个时代能造地雷吗?
“你们等等。”庭霜扔下开会的人跑回自家宅院,宝琪默契地明白他有了萌芽中的主意,也跟着跑。
庭霜跑回宅院问老活宝卫显:“卫爷,你知道怎样造地雷吗?就是一种点燃能爆炸的东西。”
庭霜口沫横飞连说带笔划,卫显纳闷地看着他。
“卫爷,倒底有没有办法啊?”庭霜绝望地看他。
卫显轻咳一声:“点燃就能炸的东西,不就是火药吗?你直说不就得了,还费那么多的唾沫。”
庭霜抹汗,好象……似乎……是火药,把简单的东西弄复杂,那货不是我啊不是我。
“想当年……”卫显又开始说三国,“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用的就是炸药……”
庭霜知道老头一说起三国就没完,赶紧打断:“您说这炸药怎么弄?”
卫显年轻时做过石匠,也曾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摸着白胡子道:“这个不难,一硝二黄三木碳,份量不好掌握,得摸索,不过古人能造咱也造得出。”
“卫爷,您果然是咱村的活宝啊。”庭霜欢呼一声抱住他,把脑袋蹭蹭。
“哎,臭小子,我的老骨头要被蹭散架了。”
宝琪跟过来看庭霜一脸开心,知道他有了退敌的法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庭霜召集了城里的石匠铁匠还有做鞭炮的,给他们解释做地雷的基本原理,至于怎么装引线,硫黄木炭的比例啥的就请有经验的人来弄了,抗战时土八路自造的地雷连日本鬼子的先进扫雷器都没办法。
工匠们领会了精神,抓紧时间研究土地雷。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地道战,下章打地雷战
地雷战
长平城里的粮食经过市民抢购和战争消耗,越来越紧张,胡君宪找着庭霜,提议联手垄断粮食市场。
“现在是个好机会,朝廷军队和吴军的人马都需要粮食,我们可以联手做粮食生意,谁家价出的高就卖给谁,可以大赚一笔。”
凡是在非常时期发战争财的人,都会囤积居奇,比如粮食药品铁之类的战略物资,囤积倒卖可以大赚一笔。庭霜事前已经囤了不少粮食,再和全县第一富商胡家联合起来,转手可以翻几倍的赚。
但是庭霜不这样想,问:“你打算怎么卖?”
“现在双方都需要粮食,很容易把价抬上去,我们可以左右逢源。”胡君宪踌躇满志。
庭霜反对:“不可以,做生意固然要赚钱,但是杀头的钱不能赚。”
他的赚钱理念是有赚钱的机会一定要赚,但是有几样原则,损人利己的钱不能赚,以免哪天遭人报复惹来灾祸。冒犯权势者的钱不能赚,因为这样容易招来打击。伤朋友或同行和气的钱不能赚,以免结下不必要的怨恨断了合作这路。最后一点很重要,违法的钱不能赚,虽然有时他也钻点法律空子,打个擦边球啥的,但是他一直把握着度,绝不打过界球。
所以他教育胡君宪:“你想脚踩两条船从中渔利,但是你想想,你和叛军打交道,把粮食卖给他们,朝廷哪会放过你,肯定把你当逆党处置。叛军那边看你又卖货给朝廷,必然不会信任你,你虽然赚到大钱,但是两边得不到信任,岂不是危险。”
胡君宪悚然而惊,他只想着趁战乱混水摸鱼在双方渔利,却只顾赚钱没有想过脚踩两条船也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么,该把身家性命放在哪条船上呢?眼看吴军气盛连战连捷,可是朝廷也正在动员所有力量压制。
庭霜看出他的顾虑,要维持现在局势,只凭孟家现在的实力还不行,还得仰仗老牌商家胡家的支持才行,只有联合实力雄厚的大户,才能在风雨飘摇的危局中站稳脚跟。胡君宪这人虽是纨绔,却是有些进取心也有魄力的,如果拉拢好了,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当即给他分析了眼前的局势,也就是当初说服杨三立的那番说辞。
“胡兄你说,对于我们做生意的,谁是最大的客户?”
“自然是官府了。”胡君宪也明白了。
“所以说,我们要站在官府那边,帮朝廷做事,朝廷自然不会忘了咱,以后好处还少吗?切不要火中取栗,赚那杀头的钱。”
胡君宪心服口服点头,想到胡家历代经商,眼光却不如一个没有功名的农夫看得长远。
“多亏孟兄指教,否则我就做了抄家灭族的事了,以后还请孟兄多多提点。”
有了县里首富胡家的支持,庭霜勉强帮着县里压住了飞涨的物价。可是眼看离过年一天比一天近,饷银欠了好久都没发了,士兵们怨气很大,被宝琪硬压着才没有哗变。
庭霜不愿意宝琪再用血淋淋的人头来维持局面,更不指望这些兵有多么崇高的信仰,只能想尽法子凑钱发饷,去找知县杨三立商量。
“眼看要过年了,欠饷无论如何要发一发,士兵们的怨气很大。”
杨三立摊手无奈,藩王那边一作乱,县库的钱早就被朝廷征走了,现在库里只有两千两以备急需,而且这些钱也不够发饷。
“只好想法子劝捐了。”
“逼人捐款?”杨三立对这个不大抱指望,以往修水利赈灾民啥的,要那些富户捐款跟要命似的,到时候落个威胁商户捐款的恶名很不值。
庭霜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体质认准了就要试试,以县令的名义召集了县里所有富户号召大家捐款。
果然,多数商户不吭声装泥塑,少数想捐的一看大户不捐,也悄悄缩回去,还有一部分人看风色。杨三立见状急了,咳嗽一声,准备来一番精忠报国的思想政治教育。
庭霜先开了口:“诸位前辈都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可知最大的最有钱的客户是谁?”
“当然是官府了。”
“说的没错,最大的客户就是官府。”庭霜举出诱人例子,“比如山西平遥的乔家,富甲一方,他家为什么窜得这么快呢?”
庭霜顿了一下,看大家眼馋地看着自己,很满意这效果,接着说:“就是因为他家接了朝廷派下来的供应军队被服的一宗大生意,所以财源哗哗的进,京城同仁堂乐家也是因为供应宫里用药得以名扬天下。所以,只要和官府做生意,进账不会少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想和官府做生意,现在就是个机会,大家出了钱不是亏本,而是放资本下去,吴军不成气候,朝廷最终会胜利,只要平定天下,世事太平,咱们啥生意不好做,到时候,朝廷记着你是出过力的,还能不给方便?那时大家现在捐的钱不但能挣回来,而且发达的日子在后头。”
旁边的宝琪听了捂嘴笑,这家伙说服别人时还真有一套,说白了就是以利益诱之。再配合着加一把火:“说得是,这次大伙合力帮着官军渡过难关,我一定上奏皇上,不忘各位的好处。”
果然,众富户被说动了心,开始交头结耳,其中一个商户先开了口:“不知道孟公子打算捐多少?”
所有人眼睛都看着庭霜,庭霜立即做了盘算,军饷大约需要多少,县里富户多少,分派下来大致有个估计,这个世界没有计算器,他也不会打算盘,心算慢慢练了出来,指顾之间有了决断,当即朗声道:“孟家是新兴后辈,不敢与各前辈争先,我捐两千银子。”
对于新进的富户来说,两千银子不少了,胡君宪与庭霜已结成新同盟,愿意支持他,也说:“胡家也出两千。”为了不夺庭霜的风头,他把钱数拉平。
史杰也表示捧场,用烘云托月来抬高庭霜的地位,说:“永兴盛出一千五百两。”
几个人一带头,其他的富户也踊跃起来,一个个地认捐,居然凑了三万多两,把欠饷发了还有得剩。
庭霜这次做得漂亮,全县富户都很佩服,就算以前不服他的也有些服气。杨县令见他解决了头疼的难题,更是见情,说:“前任齐县令交接时说你是赤诚君子,有困难就找你想法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兄台果然是才德兼备的贤者,我一定上报省里为你请嘉奖。”
“我不想当官,只是为乡里做点事,世道太平了,才好做生意。”庭霜谦虚几句,他确实不想高调,又不当官要那虚衔做什么。
那杨知县看他如此淡泊名利更加感动。
饷银发下去,士兵们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这个年过得冷清清,庭霜更无心过年,天天泡在工匠那里监督他们造地雷。
“吴军正在往这里拉红夷大炮,各位一定要快点把地雷造出来啊,否则大炮轰过来咱都得上天。”
工匠们早听说大炮的厉害,不明白这地雷怎么对抗大炮,还是按他的构思造雷。
至于这地雷怎么用,庭霜的想法是埋在城里引敌军入城,宝琪的想法是从城头扔下去。
“把雷从城头扔下去……”庭霜想起二肥子把屎巴巴雷扔到人头上,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想什么鬼主意了?”宝琪审视他。
“我哪有什么鬼主意,你想要鬼主意找村里那帮皮孩子。”
高成的叛军从开封拉来四门红夷大炮已经运到,叛军士气大震又开始攻城,除了箭矢如雨点射上来,更厉害的是炮弹落到城头,炸得砖块石头乱飞,宝琪严令庭霜呆在安全地方,自己亲率人马把造好的雷从城头扔下去,炸得叛军人仰马翻,连声惨叫。
苦斗半个多时辰,长平城被红夷大炮轰开一个角,副将着了急:“怎么办?守不住了。”
“守不住就撤。”宝琪胸有成竹。
“打巷战么?”
“差不多。”
现在长平城守军处于劣势,但是有生力量不减,撤到街巷偷袭敌人不会吃亏,守军按事先安排,有计划的撤退埋伏,做出战败的样子。
高成依仗大炮觉得必胜,看城头守军已呈败象,心中大喜,令军士杀进城去。叛军靠着红夷大炮的威力轰断城墙,冲了进去,准备大肆烧杀劫掠一番,竟没人觉得街上没有普通百姓很不正常。
叛军进城进了一半,躲在一处临街民房的庭霜拉动了引线,一声巨响,砖土石块飞上天,伴随着人的惨叫。
叛军们傻了眼,继续往前开进,时不时的踩上地雷被炸飞,站着不动又被藏在房顶的官军当靶子射,很快街面上倒了一地的尸首。宝琪弯弓搭箭对准叛军首领高成射去,正中敌人咽喉,高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落马倒地。
其他叛军一看势头不妙,转头往城外逃去,城郊外围是大庄园村,再向外是散花村,各村都挖了可以联通的地道,庭霜事先打好招呼,要村民们听到号令,就从野外地道跳出来阻击敌人。
叛军早已溃不成军,四处乱窜,陷入村民的包围和埋伏,又被追出来的守军打得落花流水,居然被全歼。
宝琪摸着缴获的红夷大炮露出久违的笑容,现在他有了建功立业的资本了。
“是不是很开心?”庭霜也露出笑容。
“当然,这次胜利多亏你想出用地雷对付,否则大炮轰来,咱都要完蛋。”宝琪不吝夸奖。
庭霜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一副标准的装逼样:“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头顶一只山雀飞过,很没眼色地拉下一泡屎,庭霜抹掉脑袋上鸟屎怒视小鸟,转头寻找弹弓或弓箭报复,还没找到家伙,小鸟已经飞走。
小样,算你跑得快,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跟你见识。
一边的宝琪很欠抽的笑,庭霜正好把火发在他身上,挥拳捶了过去。
宝琪一个擒拿手捉住他的拳,轻易把他抓住压在身下,热热的鼻息呼到他脸上,痒痒的。庭霜挣扎一下没挣动,感到对方身上传来剧烈的心跳,忽然身子软下来,也挣不动了。
“你想干什么?”庭霜做纯良小白兔状。
“那还用说,当然是想非礼你了。”宝琪眨巴眼做大灰狼状。
庭霜很无语,这家伙,想非礼不要说这么直白嘛。
“你是不是想喊救命啊?”宝琪嘴角的笑意别提多恶劣,“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庭霜一头白毛汗快晕过去,这家伙难道也是穿的?拜托你不要这么雷人好不?
“我不会从你的。”庭霜也雷回去。
“那我不会强迫你的。”宝琪忽然收了嘻皮笑脸一脸严肃状,放开他站起来。心道:迟早我会让你主动勾搭我,小样,还想拿架,等我建了功业可以与你比肩时再好好品尝滋味。
庭霜一脸郁闷鄙视他,小样,这么没情调。
打闹完,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四周州县纷纷献银求保护,宝琪把后方交给庭霜,自己率兵乘胜追击,顺势收复开封,迅速靖清全省叛军。
接下的问题是粮食紧缺,正逢战乱,又是青黄不接时节,粮食非常紧张。
庭辉觉得发大财的机会又到了,战乱时分粮食无比珍贵,往年一石一钱三分的价,居然翻到六七两,现在已经有粮行卖到七两了。事先庭霜陆陆续续囤了上千石粮食藏在山洞里,现在一转手近万两银子到手,庭辉激动的睡不着觉。
庭霜觉得有必要给他泼泼冷水,说:“你说咱家事业的根基在哪儿?”
“当然是在长平县。”庭辉老老实实答。
“既然咱家根基在长平县,能做犯众怒的事吗?”
庭辉知道他又要批评自己眼光不远,低头不吭声。
“现在粮食这么紧张,我们囤积居奇固然可以大赚一笔,可是这样会饿死许多人,犯了众怒,咱家还能在这里立足吗?”庭霜教训他,“钱是赚不完的,眼光放远点,等世道太平,什么生意不能做?这个时候哄抬物价,不但惹得众怒,朝廷也会严厉打击的。”
庭霜给他交待原则:“你记着,我们做生意要靠市面平静,所以维持市面帮助官府的事,就算亏本也要做,这是放资本下去。”
“我懂了。”庭辉领会了精神,就是帮官军维护地方的事,没有利益也要做。
庭霜把囤的粮食投放市场,价格只比往年略高一点,仍在百姓承受范围内,城里百姓们都到他家粮行买粮。因为战乱缘故误了农耕,地里的收成不会好,庭霜知道自家的粮食撑不了收夏粮的时候,他压价卖粮也是逼其他粮户压价的意思,到时候全力把粮价平定下来,只要粮价平稳了,其他的好说,到时候市面也能维持住。
可是又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
庭辉报告:“有人一买就几百斤,甚至上千斤,这样下去,咱家的粮行撑不到多久就被买空了。”
庭霜一想也明白了,忍不住骂:“混账东西,把我的粮买空之后他们好提价牟取暴利。”
庭辉提议:“告诉宝琪,让他派兵收拾那几个领头的j商。”
“不行。”庭霜立马拒绝,这事让宝琪处理,到时候再用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来震慑他人,他实在不愿意,况且震慑了几家不法商户,一般小民怎么办?有些有钱的百姓也囤积粮食,只顾自己活命不顾他人,这种在危难关头表现出的自私人性,他也没法子改变,只能另想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某人要处理哄抢粮食行为,幸好不用抢盐,亲们可预测一下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努力更文,争取尽快完结,握拳
官升两级
庭霜到县衙找杨三立,要他拿县里的户籍出来,按户发粮票,限量供应粮食。
“啥?粮票?”这是什么东东?杨三立被庭霜的奇思弄晕了,这人乱七八糟的点子真多。
“就是根据每个人每个月的用粮发粮票,买粮除了拿钱还必须拿粮票来买,现在粮食缺少,只能这样配给。”
庭霜勉强解释一通,粮票这个东东在现代社会的某个特殊时代可是很奇妙的,饿怕了的中国人把它看得比钱更贵重,后来经济发展了粮票这一物资紧缺时代特有的特殊物品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见证一段特殊历史的实物,没想到又被他用在这个时代。想到在这个时代用被淘汰的粮票这种东西,庭霜一头白毛汗,非常时期只好暂时用用解决眼前之急。
宝琪得知庭霜隐瞒了卖粮遇到的困难,也知道他的用意,暗叹一声,派兵“请”来几家卖粮商户,好好地敲打一番,提醒他们,他们的脑袋是庭霜保下来的,让他们见情,不许再出妖蛾子,又派了兵守在各粮店。粮商看到自家店门口站着跨着腰刀的士兵,胆都吓破了,不敢再抬价,就算抬价也没用,囤粮大户孟家和胡家都在平仰粮价,他们抬价有什么用。
宝琪歼灭高成五千兵马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报到京城。
皇帝看到奏报又惊又喜,在朝廷军处处失利的情况下,宝琪取得的这个胜利真如一剂强心剂给消沉的朝廷官军重建信心。
当然有正面消息,也有负面消息。
御书房里,皇帝气得围着御案打转,也顾不得帝王威严,开口骂道:“混账东西,官员私通叛军,j商也趁机囤积居奇,轰抬物价,这帮人眼里还有朝廷吗?”
大学士章廷敬赶紧劝道:“皇上息怒,不要气坏龙体,战乱之际有人混水摸鱼在所难免。”
“什么在所难免,现在正是与吴贼交战紧要关头,地方不靖后方不稳如何成事?不给点厉害震慑一下,这帮人还真以为朝廷撑不住了。”皇帝还是很生气,传令:“传旨,凡是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的j商杀几个带头的,有与叛军暗通款曲者立斩,不必经过三审。”
另一名大学士阮英也说:“皇上圣明,治乱世需用重典,正该如此。”
皇帝揉揉发疼的太阳|岤,道:“朕也不是滥杀之人,可是这些人也太不象话了。”
“皇上息怒,其实也有人不囤积居奇不发战争财的。任何时候都有好人坏人,忠心朝廷的还是占多数。”阮英又劝。
“谁呀?”皇帝觉得不经三堂会审就杀人有些严厉,也想竖立几个正面典型劝谕臣民。
“就是上回地震协助善后维持地方还平价卖药的农夫孟庭霜。皇上记得吗?”
皇帝敲敲头思索了一会儿:“就是那个家里养着熊的农夫?”
“正是此人。”阮英把庭霜平抑粮价,又带头捐输军饷,还领着村民挖地道消灭匪帮和叛军,还想法造炸药地雷的事讲了一遍。
皇帝感动的宽面条泪,这人事先囤积了粮食和药品,可见眼光远大,处在这样的乱世,又能拒绝诱惑,如果他高价抛出这些东西不知道赚多少钱,居然这么高尚这么伟大维持地方市面。这样的好人真是难找啊。
阮英又笑道:“先是地震,后来又是战乱,几次赚大钱的好机会都放弃了,好些人说他傻呢。”
“不发灾难财,不发战争财,这不是傻,这是高风亮节,这是忠勇孝悌……”皇帝恨不得把所有褒奖的词都用上。“他现在是七品衔吧?传旨,赐孟庭霜六品官衔。”
一边的章廷敬吃了味,撇嘴说:“他哪里是高洁,他那是狡猾,是想捞更多的好处。”
章廷敬把庭霜鼓动富商捐输军饷的事说了:“他说别看朝廷现在处于劣势,可是将来一定会胜利的,我们现在帮助官军,将来战乱平息,朝廷不会忘了出力的人,一定会给好处的,到时候赚得更多。说到底,他还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商贾,没好处的事不会做。”
不料皇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愈发感动。
自藩王作乱,朝廷军节节败退,不少人悲观失望,认为天下的汉人都在趁机反攻,还有人私下埋怨他这个皇帝没把事情处理好,怪他处事不当激得藩王作乱,甚至建议他下罪己诏安抚藩王变相致歉,甚至还有人建议退回关外,总之归结到底一句话,就是觉得他这个皇帝不中用,没能力控制局势,不值得信任。
臣子不敢明说,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瞧不出来,胸中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噎得难受,心里万分委屈,只叹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做朕的知己。
可是在遥远的某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一个农夫却对全城富商说:“我相信朝廷一定会胜利。”
这怎不让他感动得荷包蛋泪,真恨不得越过千山万水伸胳膊和那个没见过面的知己握个手先。
“他想从朝廷这里得好处是吧?不用等到战乱平息,朕现在就给。”皇帝受到鼓励无比慷慨,“传旨,赐孟庭霜五品官衔,军需用品优先用他家的货。”
这个意外结果让章廷敬几个目瞪口呆,皇上这是怎么了?
想到某处有个从未谋面的人坚信他会必胜,皇帝激动地握拳:“再传旨,以后谁敢再说退出关外,再说和藩贼议和之言立斩。”
“啊?这个……”章廷敬张口结舌,“吴王……哦,吴贼的停战条件……”
吴王把军队停在长江南岸不敢打过去,修书一封给朝廷,说他愿意停战,和朝廷划江而治各分地盘,条件是把他押在京城做人质的世子和长孙放回来。朝廷不少人建议接受他的议和条件,尽早平息战乱,保住现在的地盘。
皇帝知道大臣们还在抱着侥幸心理观望,又一拍桌子:“再传旨,把吴贼在京里的家小统统押出前门处斩,许京城臣民观看,以示朕与吴贼誓不两立之决心。”
随着升庭霜五品官的旨意下达,任命宝琪为平南将军南下平定湖广的旨意也同时下来。
连番旨意如连环雷把大臣震得晕头转向,宝琪是皇亲国戚,任命贵戚讨贼也罢了,升一个农夫为五品官也是小事,可是皇帝杀了吴王家小自绝后路的做法令所有大臣震惊,惊完之后不得不振奋起来,现在皇帝断了后路,议和之事再也不用想,只能一门心思地跟着皇帝打击叛军。
随着赐封任命的旨意到达,自荐从军的庭芝和琴书也到了长平县,皇帝看这两个是文弱书生,又不想打击他们为国效力的积极性,就恩准他们的要求,把二人安排在守卫京畿的神武军那里效力,办些文书之类的事,现在派人去长平宣旨,顺便让两人也跟着去,也是体贴之意。
庭芝想到要回家见到亲人,高兴得直跳。待回到家,庭霜照他脑门上就是一爆栗,骂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吧?想从军,我允许了吗?你敢自做主张,还敢骗我。”
庭芝被骂得鸟悄缩一边,宝琪劝道:“你别骂了,芝芝也是想挣军功,以后在沈家也能硬气些。现在战乱一起,科考不知道啥时才能恢复,他不走军功的路子还能怎么办呢?你私下说齐重煜杨三立是属于那种空有学问却不能办实事的书呆子,不希望芝芝象他们一样,你要给芝芝锻炼的机会嘛,如果不放心,就让他跟着我。”
庭霜骂完消了气,想到庭芝的科考确实被耽误了,也只能走从军的路子,多办实事才能避免当书呆子,只得默许庭芝跟着宝琪呆在军队里。
庭芝见大哥没反对也放了心,又问:“家里还好吗?”
“好个屁。”庭霜沮丧,地里的农耕被战乱耽误了,收成不好且不说,更要命的是史香云怀了孩子,为防万一他命人把女眷都移到村里,可是史香云带着身子钻地道被折腾,受惊受累,好好一个六个月的男孩居然掉了,史家老两口伤心欲绝,该死的战争,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保不住啊。
宝琪又劝:“别难过了,老三两口年轻,还能再生嘛。”
庭霜向来乐观向前看,丢掉不顺心的事,转向宝琪恭喜他:“你现在受封平南将军,以后壮志得酬,可以一展抱负了。”
宝琪却不象他意料的那么高兴,说:“别高兴得太早,只有韩信没有萧何,打不成仗。”
庭霜有些惊愕,很快也明白了,打仗不仅是拼主帅智谋,军队战斗力,还要拼消耗拼供应。
宝琪做愁容,说:“上次守长平,如果不是你筹集粮食捐输军饷,我手下的兵士哗变起来我也没法子,如果没有粮食支撑,叛军围而不打,我们不战自乱饿也饿死了。所以上次全胜,功劳也有你一半。现在我做平南将军征贼讨逆,如果军需供应跟不上,致使军队战斗力下降,不是因为智不如人而失败,而是没有粮食供应而败,非战之罪,我不服。”
老寿星卫显也抽着烟袋赞同:“说的是,想当年,诸葛亮六出祈山北伐曹魏,就是因为粮草供不上功亏一篑,空有一身本身智慧过人,却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宝琪也做扼腕望天明媚忧伤状:“就算我有诸葛武侯之才,可是若粮草不足,施展不开手脚,岂不悲哉!”
对于他的忧虑,庭霜觉得很难办,又问:“那么朝廷中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