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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4

      远月 作者:吃胖

    拿手一摸,也是血,口中腥甜,吐出的也是鲜血。

    这还施什么杖?

    问话的内侍赶紧往回跑,却跟来人撞了个满怀,跌在地上,帽子也滚出去,等看清来人,赶忙匍匐告罪:“圣上恕罪,小的该死。”

    李和崇却看也不看他,冲向裴岳,却见裴岳七窍流血的样子,呆了片刻,又猛地上前抓住他,问:“什么毒,你们中了什么毒?解药在哪里,解药,给我解药!”

    裴岳一笑,口里的血喷薄而出,他说:“十里香。名字取得贴切,尸体拿火一烧,会发出香味,能飘出十里,活人身上也能沾上,香得很,很难洗掉。这感觉你应该很熟悉呀!像不像景王的诅咒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直跟在你身边?”

    李和崇闻言猛然将裴岳推开,退后两步,踩着方才内侍跌落的帽子,一屁股坐的地上。

    裴岳得逞地笑,说:“我赢了,她还是跟我走了。”说完,闭上眼,身子往旁边歪倒,含笑走了,但七窍流血的样子,只让这笑变得诡异可怕。

    李和崇大喊一声:“不!”但人又不敢靠前,挣扎爬起来,不知所措,抱头逃出去。

    城外乱葬岗,冷月稀星,磷火点点。

    裴岳眼睛已经睁开了好一会儿,一只乌鸦落在棺材沿上,偏着脑袋看裴岳,裴岳也歪头看它。

    一人一鸟对视片刻。

    到底畜生落了下风,没了耐性,撑开翅膀往棺材里落下去,正踩在裴岳胸口上,下嘴啄他的手。

    裴岳吃痛,一抬手,鸟儿吓跑了,仍蹲着不远的枯枝上,不甘心走。

    裴岳坐起身,四下一望,目光最后落在右手上,被鸟嘴戳出个小伤口他确信自己还活着,李和崇到底还是念在旧情信了他一回,没把他一把火烧了,而是仍在这乱葬岗,还仗义地弄了副薄皮棺材。

    他茫茫然环顾四周,远树漠漠,近草萋萋,在寒风中瑟瑟摇摆。大地被月光照得清明,裴岳望着冷色的风物,心中渐渐烫起来,他在身上四处寻摸,从怀中摸出一捧揉碎的苜蓿花泥,已经黑了。

    一滴水滴在花泥上。

    是泪。

    这一生裴岳固执地把净身前当做前世,这个叫裴岳的人是从那一刀落下时生出来的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强烈地欢欣,也从未这样悲伤绝望,这感觉太陌生,原来他这颗几乎麻木的心里还有这样浓烈真切的感情,只为这苜蓿花存着。

    即便是在刑场上,他也没感受到这样彻底的绝望,像彻骨的冷,冻透他的皮肉骨血直至心脏。

    他的爱,这样绝望。

    人因欲望而生,但欲望对于他这样一个去势的人来说,永远追逐却得不到,真残酷。他忽然明白了这其中的恶毒,他斩断人的希望,让活人沦为行尸走肉,任凭人差遣。

    裴岳张开嘴,哭不出声,眼泪全都落进嘴里,苦涩。

    枯枝上的鸟儿惊飞。

    裴岳重又坐回棺材底,安静地躺下,眼睛睁开,望见一片浮云遮住了月亮。

    他伸手拖住棺材盖,缓缓地给自己盖上了。

    这一世他生他起,都没有由得他做主,那死,就由自己做回主吧。

    让这苜蓿花开在鲜血淋漓刑场,祭奠悲壮的亡魂;也不要在一个没有希望苟延残喘的人怀里,烂成泥。

    西去的路上,常碧蓉问杨彦:“裴岳那里没人接应,不会出岔子吧?”

    杨彦道:“我特地问了送棺出城的人,确定没有埋。这主意是他早想妥的,咱们这边还难些都成了,何况他这主谋?”

    常碧蓉闻言说:“他从来想得周密长远。你说,真没事吧?”

    杨彦说:“嗨,我托的那人还特地从裴岳身上拿了他头上的簪子,你看。”

    常碧蓉接过簪子,却不说话了,原来这簪子是她当年送给裴岳的寿礼。

    杨彦仍在安慰常碧蓉:“你放心吧,他也终于解脱了,从此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咱俩要对得起他,也就好好过日子,多多生崽子呗!”

    常碧蓉嗔他一眼,心中也信了,暗暗下定决心:余生要幸福。

    ☆、兄弟重逢

    立在太庙前的广场上,历经三代帝王的古柏说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一点儿太阳都挡不住。

    李和崇顶着烈日,冕服底下捂出一身汗,他神情寥落,心中嘲笑自己,信誓旦旦要做昏君暴君,结果太后一回宫,就把他打回原形。

    封常碧蓉做皇后?以皇后之礼厚葬她?

    太后前脚进慈宁宫,后脚李和崇就让人用一口棺材装了常碧蓉偷偷地抬出宫去了。

    当日的他说的话犹言在耳,此时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但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十分悲痛,最初的那波难受过去后,竟然没觉得怎样,更没要死要活。李和崇不禁害怕自己是生性凉薄寡情之人,心情越发沉痛,丧气地想:由不得旁人看不起他,就是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

    乐声渐大,李和崇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