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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官难为(BG) 作者:祝禺
花出去的银子便又回来了,缙绅少不得还得打点下去。于是皆大欢喜,只可怜那偷儿的老母,也是七老八十一人,缙绅又赔了不少银子。来来回回尽是他送银子,外头都叫他青天老爷。此后过去二十年,缙绅善事做了一箩筐,年纪到了卸任归开医馆造福乡人,他的两个儿子都考中举人。”
江崖柏碰了碰银杯铿然一声,如惊堂木破空落下,众人正听得入迷,闻声便如故事中的老太太一般回转过来,惊觉眼前是人不是狐。
石宴原听说江崖柏提及捐官只恐他言语有失,故而面上不太好看,及至江崖柏夸赞他为人广结善缘时面色才好看些,说来他父亲与这人说得缙绅也很有些相似嘛。
老父石桦当年也是屡试不第,又遇荒年,家中生计艰难,心一横走上跑船的生意,还真让他闯出了一片天。
石宴如今已过了乡试,就等来年赴京赶考,煜京到处都是官宦世家的学生,石宴唯恐自己出身不好遭人白眼,就算登了龙虎榜也分不到一个好差事。
都说朝中无人莫当官,他见江崖柏说起官场事务从容娴熟,如数家珍,一旁的舒渝也是举止得当,出口成章,便是书童也是书童中的佼佼者。想必江崖柏自己便是在朝为官,且职位不低,石宴当下动了心思,嘴上又不便自己说,直把眼神撇着黄秉文,示意他出面带个话头。
黄秉文却是不懂他心意,大喇喇叉开腿俯身道:“小叔子,你闪到眼睛了啊?”
石宴气得险些咬到舌头,崔子光见他二人眉来眼去,倒是看出些端倪,拍着膝盖哈哈大笑。
舒渝余光瞄一眼江崖柏,见他眼神淡淡回视,满身热乎劲一下子便冷却了。
江崖柏压根没融入,这人无论何时都仿佛有别于这俗世,她这样的人,满肠算计,面上再如何遮掩,总会带出点精明相。但江崖柏想得未必比她少,始终一副端方公子的矜贵样,甚至有些出尘,真叫人嫉妒。
舒渝停著感慨,人跟人真是不能比。
黄秉文绝非傻子,否则石桦绝不会将女儿许配给此人,他眼里瞧见的又与石宴不同,江崖柏能说会道,气度做派比肩贵胄,但瞧着却不像是个混场面的。倒是他旁边那个男装妇人,举止谈笑藏七分说三分却给人一种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错觉,待人不说过分亲热,也不过分冷淡,官派拿捏得微妙精确。
虽是跑船的,到底七保县消息不如煜京灵通,黄秉文看她打扮不拘,身旁又带着殊色男子,以为她便是开女子科举后那年拔得探花的户部给事中周袖远,传闻里周袖远是长公主收养的干女儿,长公主终身未嫁娶,生平最爱行兵练阵和美人歌乐。
周袖远随长公主,年少貌美,放浪形骸,入幕之宾以家道中落,相貌过人的举子为主。
江崖柏见识颇丰,面貌俊美,又冷清一张脸,实在符合家道中落的设想。
舒渝疲惫时不怎么在乎形象,姿态慵懒靠在羊毛毡子上同男子随意说笑,荤素不忌,这又合了黄秉文的设想。
若是舒渝知道黄秉文的猜想,只怕是要无奈苦笑,世人惯爱听人床底稀奇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聊以取乐。周袖远的算术厉害,开源节流很有一手,纵然养面首取乐,又不影响旁人,以这种方式闻名遐迩真叫人倒胃。
“你们七保镇的酒楼有钱啊,羊毛毡真厚实。”天气热了也不撤下,足见店家惫懒,她反其道而行之,效果倒也不错,一旁的小二连忙解释:“原是要撤下的,只是有日来的客人怕冷,这才铺上。”
“聊了这许多,”石宴喝得有些微醺,举杯笑道,“还不知道江少爷在哪高就啊?”
舒渝看向江崖柏,只待他如何矫饰,江崖柏道:“在吏部混个饭碗罢了,倒是石兄,听说初秋要赴京赶考,以石兄的能力,只怕在下还要考您提携。”
“江兄客气,不知你是哪一年的进士啊。”
“壬午科二甲。”
黄秉文道:“这么说江兄已经当了十年官了,壬午年那科的进士都厉害呀,据说都是朝中大官的门生,难怪江兄知之甚多。”
“不敢当。”
舒渝垂眼,嘴角微扬,吹,尽管吹。听到壬午科时她倒是一愣,随即放松下来。
一时间倒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分手前,几人又约好次日见面的时间,尤其是石宴对江崖柏,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黄昏时分,七保县护城河畔桃红柳绿,舒渝沿着河岸散步,河水倒映着青天碧地,人影浮动。她略一侧头,便能看见一身绛紫的身影,面上十分郁闷。
想到方才她与江崖柏说:“待会儿我想去外面走走消食,江公公要不要一起。”她是客套惯了,江崖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竟然答应了。
她拍了拍额,叫你嘴快。
“舒大人在想什么?”江崖柏声线低沉柔和,舒渝笑笑:“我在想江公公结交石家的意义何在?”
明日就是贺小满,不远处行人如织,豆蔻少女不乏其间,均是窈窕身段,朝气逼人。看到她们,不知为何舒渝有些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