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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哥哥,教我复仇吧

      没等她把话说完,孟灿山抢先一步直接打断。笔直修长的长腿径直越过她的身侧,走到离墓碑不远的地方,背对着她,若有所思的眺望着远处山头,半晌过后,才用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娓娓向她道出当年实情。

    “我出狱没多久就有人告诉我,我们的父母于几个月前死于一场车祸。刚开始我也悲伤过、低落过,本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事故夺去了他们的性命,直到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随着不断的深入调查,搜集资料,四处打听,你猜最后怎么着?所有的指向皆告诉我,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骇人阴谋。”

    此话一出,就如同冬日里沁骨的寒风,瞬间冰冻住佟佳整个心房,让她久久愣神,忘记呼吸。

    孟灿山顿了顿,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习惯性的将烟盒屁股颠倒过来在掌上轻敲两下,随即摸出一支缓缓点上,咪起眼深吸了大一口,幽幽吐出烟圈,继续说道:“那晚他们驾驶的那辆红色法拉利你还记得吧?落水后没过几天就被人打捞了上来。我托了些关系弄到了当年那份检修单和那晚的闭路电视,检修单上…”

    他的唇瓣开启又合上,那段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他本不愿再次提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佟佳有权知道真相,他便咬了咬牙,喉咙滚动了一下,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好大决心,才缓缓说道:“检修单上,显示那辆车的刹车和方向盘都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而那晚的闭路电视则更能说明问题。他们开出去没多久,应该是发现了刹车故障,车速已经很明显的慢下来了,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上桥之后为了躲避前方急刹而向右打了方向盘,回位不正加上刹车失灵的缘故,最终导致汽车冲下桥面酿成了那样的惨剧。整件事情与后来他们给的死亡报告上说的,坠桥原因系欠债自杀那而亡,两者根本不成正比。”

    佟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的她已经哭得嗓子沙哑,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孟灿山的背影,茫然的睁大眼睛,颤着嗓音低声问他:“我妈咪已经死了四年,整个事情理应尘埃落定,四年后你居然反过来告诉我,我妈咪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死于他杀?我不明白了,如果说整件事都是人为的,我妈咪平日与人友善,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有人陷害于她?”她颤抖着嗓音,难以相信的说着心中所惑。整件事于她而言都太过荒唐,法制社会下,怎么会有人把谋杀这种事情做得如此瞒天过海,更何况她妈咪平日里不曾得罪于任何人,而且她当年还是亲眼见过警察给她的那份死亡报告单,上面明确记载着妈咪的死亡原因。然而孟灿山现在却跑过来跟她说此事并非如她所想,她彻底慌乱了,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一时之内竟让她无从判断事情的真假。

    孟灿山此时的神色已经放松了许多,随面上随即也挤出一丝冷笑,淡漠的语气回道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诸多疑问不愿相信,可佟清生意场上的事情你知悉多少?你妈把你保护的很好,很多事情其实你并未真正了解,我也是在后来的调查中才知道,其实一切皆是有迹可循的。那几年她在雁城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意场上眼红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当年城南大热的一个收购项目多方人马争执不下,佟清有多虎,先他人一步凭借一己之力,强势收购并揽下这个项目的所有债务,只因就是看重了这个项目以后的商业价值。生意场上从来都是兵不厌诈,你不能说她这招用得不对,错就错在她太过招摇,太岁头上动了土,得罪了慕氏集团的宏爷。以至于后来佟清在一系列生意上受挫,资金回笼跟着受阻,这钱一断裂公司就难以运转下去,从而不得不向银行和地下钱庄借了外债。但也够幸运,她也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她一直在跟人周旋,试图延缓一些时间,想方设法欠债还钱。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肯跟你说的原因,一方面怕你担心,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还支撑得住,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挨过这道坎。可惜啊,命数已定劫数难逃,后来的生意上再次动了慕氏的利益,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你若不信我说的,可以仔细看下我给你的资料,里面详细记载了佟清的死因以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完了你就知道全部了。”

    慕氏集团?佟佳忍不住打了个了冷战,几乎整个雁城的人都知道慕氏集团的存在,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如雷贯耳,也是整座城都为之一震的厉害角色。她默了默,抬手用力擦了擦眼角泪花,干脆坐在地上,一页页认真的翻看着孟灿山给她的资料。

    “佟佳,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良久过后,孟灿山才淡漠开口。在香烟燃尽的最后一刻,又狠狠的吸了一口,随着烟圈的吐出,才将烟蒂丢在脚边,用鞋尖轻轻把它捻灭。阴郁的心情消弭大半,整个人还沉浸在香烟的余味里,转过身来,朝她昂了昂头,睥睨着看她一眼,沉声说道:“恭喜你,你自由了。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你的生或死,都将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说完,也没给佟佳反应机会,迈开长腿大步往前走。阿东也不敢怠慢丝毫,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往山下走去。在走出五米远后,男人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佟佳,向她一一交代道:“陈嫂突发脑梗的事情,是我将她送入医院的,之前几次的手术费用,我已仁至义尽,剩下的,你自个多当担。至于王金水这个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的身份已经全部暴露,这家伙在雁城和梵港不断加派人马正极力搜寻你的消息,你最好小心别被他找到,好自为之吧!”

    佟佳抬头,冷漠的企瞥扫他一眼,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在原地,胸口没来由地堵得发慌。

    连续几天连轴的工作,孟灿山已经累到筋疲力尽,刚坐上车,整个人便慵懒的靠在后排座椅上,   有些疲惫的阖上眼,思绪全然放空,一直紧绷的脸部线条似多了些许柔和。

    阿东边开车边诧异于孟灿山的做法,这好不容易才把佟小姐找回来,怎么又轻而易举的把她给放了,这样做岂不是白白浪费之前的精力与心血。他摸不清孟灿山的想法,满脑子疑惑,心不在焉的开着车,最后还是没崩住,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孟先生,我不明白您把佟小姐就这么放了,合适吗?”

    孟灿山听闻,双目并没有睁开,只轻轻的扬起半边唇角,面上拂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懒洋洋的答他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是她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是投靠于我借助于我的力量报仇雪恨,还是就此随波逐流善罢甘休。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她不是没听过,聪明的人自会选择强大的靠山,况且她现在已然一无所有,除了我,还能依靠谁替她报仇?我既已把话跟她挑明,就等于诱饵已经抛出,放心吧,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们只管静候佳音便是了。”

    阿东默默注视着后视镜中笑得诡谲无波的男人,不禁让他为佟小姐接下来的选择捏了一把汗。在他以为佟佳会思考几日之后才会登门拜访,不曾想,她当晚便直接的找上门来,猛拍着大门嚷嚷着要找孟灿山有事商量。这般果断抉择的反应速度,着实另阿东震惊不已,他一边从容不迫的打开门,一边又是错愕不已的盯着她看。只见她衣衫凌乱,顶着乱糟糟的发型,裤腿和鞋子皆是黄泥污迹,可想而知也是历经了一番波折才从百公里开外匆匆赶回雁城。阿东顾不得问她是如何回来,又瞧她面上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眼神坚定不移的望向楼上大门,正欲开口跟他解释,佟佳便先他一步,急切问道:“他人呢?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说完便要匆匆往里走,阿东以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的挡着她往里冲的势头,伸手拽住她一条胳膊,毕恭毕敬的跟她解释道:“孟先生已经睡了,这么晚了,佟小姐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

    佟佳闻言,胳膊一甩,狠狠打掉阿东的手掌:“你别拦着我,我今晚一定要见到他,有些事情我要当面向他问清楚。”她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说罢就要绕过他往另一边走时,阿东眼疾手快,人肉城墙再次挡着她的去路:“佟小姐,请你别为难我了,有什么事明天一大早我会转达孟先生的,你先请回去吧。”阿东语气委婉,好言劝说她道,坚定的态度仍是不肯挪动身姿半步。

    佟佳无奈,只得低头笑笑,又道:“好啊,我不为难你。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可去,我回我自己的房间睡觉,这样总得了吧。”阿东思索片刻,随即便让出一条道路让她通行。

    佟佳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洋酒便回到自己房里,并没有打算立刻睡去,而是一口一口闷头喝酒。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正好借着酒精麻醉自己。可越喝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她又猛然想起孟灿山今日对她说过的话语,一字一句仿若烙印般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妈咪竟是被人害死的,她不甘心,她痛苦难受,她怀恨在心。她紧紧地抿住嘴,握着拳,克制着心中的怒火,想放声大哭却不知因何一滴泪水也流不出来。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的暴怒野兽,急需一个让她发泄的出口才能纾解她的内心痛楚。她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气不打一处来,一生气抬手就把桌上的东西哗啦一下全扫到地上。她又冲进盥洗台,丧失理智般把手中的酒瓶子一一往镜子中央狠狠的砸了过去。镜中玻璃随即应声而裂,蜘蛛网状般向四面八方列出大小不一的口子。

    佟佳红着眸子,咧着嘴咯咯笑着,正欲盯着镜中的杰作细细欣赏,可也就是这么一眼,她忽然间就看到了破碎的玻璃中一个小到足以令人忽略不计的红色光圈,正一闪闪的传递着信号。

    她脑子一热,对着那个小红点便是冷冷一笑,挑着眉,歪着脑袋研究了片刻,鼻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笑够之后转过身来,往镜子中央正对着的那个浴缸灌满了水,整个人不顾一切向下趟去,把自己完全浸没在浴缸里,憋着气,双手死命的抓住边缘不让自己出来。

    她在玩命,也是在跟自己恶赌,她不信孟灿山真的会对她见死不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最后一口氧气耗尽,快要窒息的前一刻,孟灿山果然冲了进来,急急忙忙把她从水下捞起,暴怒的面孔扭曲成型,凌厉的眼神咒骂她道:“我不是说过了,你要死就死在外边,不要死在我的家里。”

    “我这里不欢迎你,更不想再见到你,你赶紧走,有多远给我走多远。”他说罢,把她直起半边身子靠在浴缸边,转身便要拂手离去。佟佳一个激灵,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从浴缸里一仰而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的身后,用手臂圈住他的腰,贴近他滚烫的背脊,紧紧的将他拥在自己怀里,湿漉漉的面颊随即也贴向他的后背,几近哀求的语气,软糯的嗓音急促说道:“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求你了,教我复仇吧哥哥。”

    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微妙,孟灿山敛了敛眉,任凭佟佳这般抱着,人却是一动不动。

    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底下却是暗潮涌动。在佟佳看不到的正脸上,孟灿山的唇边慢慢浮起一丝冷笑。

    看吧,他说过了,鱼儿总会上钩的。

    而他始料不及看不到的背后,佟佳也眯着眸子,嘴角边咧出了一个弧度。

    万籁无声的夜里,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各自在心里盘算着不怀好意的复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