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六月见飞雪 作者:江一十七

    用再装了。

    我站在门口，我爸妈在客厅的争吵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妈生气地摔了东西，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是玻璃渣扎进了我的心里。

    “要不是为了婉书，我早就跟你离婚了。你以为这日子我愿意过啊？”

    “你休想我成全你和外面的那个狐狸精，方志友，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你想都别想。”

    “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那点破事我就不清楚了么？”

    ……

    我其实并不是特别震惊。

    我一直都知道我爸在外面有人了。好几次他在阳台上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他以为没人知道，其实我躲在落地窗的窗帘后面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无意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喊“宝贝”，我打心底泛起的恶心和不适。我没有戳穿他，甚至还帮着他瞒着我妈。

    因为我觉得我妈可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一直觉得我妈就是一个很脆弱的家庭妇女。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窝在家里看各种各样的连续剧。她没有什么社交，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唯一联系的几个阿姨也基本都不在A城。以前在路北街道还好一些，街坊四邻都还可以说说话。可自从搬到市里之后，她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怎么有了。她的世界从和我爸结婚那一刻起，就小到只有家里的柴米油盐。

    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接受不了我爸出轨，这件事可能会彻底击垮她。比起我爸的出轨，我更震惊的是我妈居然也早就知道了。

    我在“开不开门”进去的选择上犹豫了很久，直到我妈哭喊着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给婉书一个完整的家，我早就不想跟你过了。”

    我把钥匙插进了门锁里，打开了家门。

    他们两个人默契地转过头来看我，我妈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整个客厅一片狼藉，碎玻璃碎瓷片散落了一地。

    我进门后，家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默默关上门，走过客厅，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不知道从哪里鼓出的勇气，回头说了句：“你们离婚吧，我都知道了，不用再为我考虑了。”

    我以前不理解一夜长大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我觉得成长是一个漫长的阶段，哪怕是坏的改变都需要时间去堆积。

    原来不是的，原来人真的会瞬间变得成熟的。所有听过的人生哲理，在那一刻全都变成了你的经验所得，你能找出千万种安慰自己的方式，告诉自己，是的，长大就是这样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你不要觉得失望和震惊。

    我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看了看时间，收拾了两件衣服打算回去学校。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妈在发呆，我爸在不停地抽着烟。我一开门，他们俩又同时看向了我。

    “我回学校了，你们好好谈一谈，我也不是小孩了，不用考虑我，你们别再吵架了。”

    从我得知我爸出轨的那一天起，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以为爸妈要离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大哭大闹地阻止他们。可是并没有，我反而觉得分开对他们，对我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们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的。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在给司机报目的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会，过了一会才说：“师傅，麻烦去一趟路北街道。”

    人到底为什么要长大呢？

    还是婴儿时期的时候，我天天被我爸抱着从路北街道的街头走到街尾。他逢人便炫耀，这是我家闺女，长得够白净吧。我刚刚学会走路，那时候家里还不富裕，爸妈两个人省吃俭用给我买了一台学步车。我爸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抽出时间，把我放进学步车里，让我练习走路。直到我妈扯着嗓子在家门口喊：“方志友，快带婉书回家吃饭”，他才一手抱着我，一手拎着车地带我回家。

    我是路北街道里学走路学得最快的，他为此跟街坊领居们吹嘘了很多年。

    我上幼儿园之后，我爸天天琢磨着要我妈给我买很多漂亮的小裙子。他还跟我妈学着给我扎小辫，结果扯掉了我很多的头发，还被我妈狠狠骂了一顿。我在我妈的怀里哭，我妈佯装着打我爸的样子，边打边哄我：“婉书不哭，爸爸坏，妈妈替你打他，不哭了好不好。”

    李一白天天和我待一起玩，我爸和他爸一起喝酒的时候，开玩笑地跟他爸讲：“你儿子要是拐走我闺女了，我跟你可没完。”李一白的爸爸还笑话过他说：“你就是个女儿奴，我倒要看看等婉书出嫁那天，你要哭成什么样。”

    再后来……再后来我爸的工作一天比一天忙，家里的经济终于不再窘迫。钱越挣越多，他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常常是我小学放学了，他还没有下班；我早上起来上学，他已经出门工作。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他在外面找了小三，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不再爱我和妈妈了。我妈经常跟我说起当年我爸追她时候的场景，她总是特别骄傲地说：“当年你妈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可那么多人里，偏偏挑中了你爸。所以你以后找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