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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青 作者:温歇
煞白脸,她自恃美貌,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男人羞辱,此时已经气恼之极,就连一开始的恐惧都被铺天盖地的气愤吞噬,她握紧身侧的手,水葱般的指甲杀进柔白的肌肤中,殷红的血珠突的冒出来。
殷素问看着她的手,用一种了然的神色道:“看来殷大只是教会了你怎么去魅惑一个男人,却没有教会你怎么在危乱之中维持这种美丽。”
柳如眉一震,像个被刺伤的野兽,猛地抬起头扑向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抢了他的一切,却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该死,你该死!”
然而一道银光闪过,才刚刚起身的她就猛地蹲下,在瞬间扑倒在地。然而她还不死心,一双手狠狠地伸向殷素问,想要撕碎他。
凤鸣冷着脸从殷素问身后走出来,刚才是她出的手,在瞬间将数枚银钉刺入她的膝盖。
殷素问俯下身体用两根手指捏住柳如眉的脸,低声道:“你看,合格的杀手不是你这样的,看来他的确还没怎么训练好你就将你送过来了。你说是什么让他这么着急呢?急到将一个不成熟的杀手送进神医府。我看近来没什么事可以让他这么焦急的,那就是——你只不过是他现下之余送过来试探我的一枚棋子。”
殷素问周身的气势全变了,刚才柳如眉的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一拂就带起剜骨的疼,所以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仁慈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姑娘,你真的是很不错的,你进来的时候,带着必胜的杀招。你很会唱曲子,唱得人肠断神伤,以至于我一个睡着的人还要不停地做噩梦是吗?”
周围知情的侍女均是脸色一白,她们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儿。
身重甜梦与蛊毒的人,最容易受外界的摆布,细小的信号都会在梦中放大无数倍,无数倍的伤痛,无数倍的爱憎,这对一个心悸的病人何其可怕的威胁。
殷素问咬牙切齿地笑:“你们想吓死我是吗?”
柳如眉总算是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你——”
殷素问放开她,睇着她:“是啊,我知道。”
“你——”
“所以我不会死,因为我知道这一切,所以我决不会输!”
柳如眉突然流出大量的眼泪,像个孩童一样悲伤地恸哭起来,像是一个知道前路毫无希望的人,为将来还要在漆黑中偷生的男人感到绝望起来,她张着嘴,嘴里咿咿呀呀唱起来:“黄鸟黄鸟,言旋言去,复我诸兄,言旋言去,复我诸兄,复我诸兄……①”
那哀切的曲调,让人卒不忍闻。
而坊间流传的,一向最仁慈最良善的殷家公子,这一次却没有露出一丝同情,他始终面无表情,睇着她。
良久,殷素问叹了口气,蹲下,用明亮的眼睛平视她:“姑娘,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柳如眉看着她,婆娑的泪光中满含诧异。
殷素问温和地道:“你的痴情也很像她。”
“所以我不会杀你。”
“但是在我放你走之前我要好为人师一次。你且看我说的在不在理。自古以来女子痴,并不是件坏事,痴男怨女这样多,亦有不少能得两全的。然而人贵在自知,自爱,自尊,为一个男人痴到不顾自己却是不对的。你都为他卖命了,又为何要想不开为他卖身呢?”
砰,热血流到一处炸开了,那女子呼吸急促地抽噎起来。
殷素问将她散乱的鬓发别到而后,起身对人吩咐道:“将她医治好送出。”
☆、第三十章
素云等人上前将人扶走,原本在一处看热闹的人便散去,庭中变得空荡荡。殷素问打了个呵欠,又站了一会儿,向苏望青招招手:“过来。”
苏望青走到他面前,仰着头问他:“怎么了,公子?”
殷素问温柔地笑,看着她的衣襟问:“你穿得这样少,真的不冷么?”他伸出手帮她理了理适才同毓秀玩闹时弄乱的衣衫,漂亮的面垂下,露出乌黑的睫毛与高挺笔直的鼻梁:“走,跟我进去。”
高大的身体罩下来,像是割断了二人与世界的联系。周遭的空气缓缓地流动,静谧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苏望青觉得风声太大了,耳尖灼灼地发热,气血往脸上涌,她心跳得飞快,只能偷偷喘上一口气,庆幸自己是个“死脸”,总不会随随便便就因为这种事而脸红。
其实一切只不过是瞬间的事,苏望青却觉得太过漫长。
殷素问牵起她的袖子往屋中走,只是走起来不大稳当,身体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很没有力气。苏望青被他拽着走,很想伸出手去扶他一把,然而手伸出去半截,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扶上去。
心中一次次升起这种念头,又一次次压下去,手最终没有逾矩伸到不该伸的地方上去。
屋子里还是只有床头一点烛光幽幽地燃着。
殷素问猛地回头盯着她,目光却不算犀利,就像负隅顽抗一般瞪大了而已:“苏望青,你是不是觉得我凶恶?”
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战栗,脸上也没有那种风轻云淡一往无前的气势,苏望青知道他这是毒性发作了,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这不该是殷素问啊,殷素问是从不为恶,从不忌讳为恶,敢于为恶的人啊。他一向对自己极有分寸,什么时候要考虑旁人的意见,用别人的意见作为自己行事的圭臬了?
何况依照他对那女子的处置,苏望青已经可以赞叹一句大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