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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青 作者:温歇
”
“我……我就是随便找找,哪知一转眼便找到了这里。”
望青说了谎,她是有八成的把握才往这边来的。
她还知道昨日一宿殷素问都呆在湖边小筑。她抬眸越过殷素问的肩,能够看见远处隐隐绰绰的竹屋,翠绿色,四方像踩着高跷般插在临近岸边的湖水里①。小筑傍水而建,背靠着湖水,只有临水的那方开了扇小窗,窗下是伸展出来的板子,人闲时能在那里垂钓。
殷素问喜好清静,昨日院中闹得欢腾,他在众人簇拥之下与蜻蜓斗了一盘棋,将蜻蜓杀得弃盔曳甲,惹得她大呼公子人坏,便挪开位置,悄无声息的走了,自顾自地避喧阗寻清静去了。
望青原本正盯着与蜻蜓对局的素云,不知为何一转头,便看见他离去的身影,正是向竹林深处去的。
“这么急做什么,时辰还早,我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值得你这样急匆匆的?”
望青未言,只当是自己鲁莽大惊小怪。
她不能说,她是心忧他的。
☆、第十二章
她不能说,她心忧他。
世人传言殷氏有女名旆,十三能歌十四能诗,医术高绝,菩萨心肠,模样更是艳绝天下,一时之间声动九州,引无数王侯求取。韶华之年入宫侍疾病,深沐帝恩,诞下一子。其后殷氏一族满门皆亡,独留一块神医府的敕封匾额,与一稚嫩少年。
又有人言,景帝爱悦少年,尤宠素闻。
皆是坊间传言,然而无论是哪一条中的,此间折辱,都叫人难堪。
他自然是不爱与皇家牵扯,自然是见着谢氏一族便要不悦便要难受。正是如此,望青在送走何政后才会四处寻找他的踪迹。然而此话不能说,说出此话无异于给他一刀,亦无异于引颈自戮。
望青便沉默。
殷素问不爱为难人,多半是旁人与他为难,他见望青不答,亦不追究,拍了拍小鹿的脑袋:“走,带它回去。”
望青与他分别走在小鹿的两侧,仰头问他:“这鹿是公子养的吗,有名字吗?”
殷素问哼笑一声:“你这话问得怪,这府里什么不是我养的?”
她便说:“您说的是。”
孰料殷素问却停下看着她:“苏望青,你这人好没意思啊,跟人拌嘴都不会。”
望青不解,她的确不懂原来能够与人拌嘴也是一项有意思的能力。在她眼里许多事都是端端正正的,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殷素问说的在理,她便应和了,又有什么不对?
许是这般回应确是没滋没味了些,然而在她心中又有一番计较,便是亲疏不同,一句话所传达的意味也不同,相处方式也是合该不同的。
她思量与殷素问之间的亲疏,应当是疏远的吧。
望青乌沉沉的眸子望着他,犹豫片刻方道:“那您说的是对的,我该如何……与您拌嘴?”
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殷素问心中莫名畅快了些,他嘴角弯了弯,牵着耳朵系在脖颈间的红绸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那小鹿诧异地看着主人,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摇头晃脑,它脖子勒得慌。
他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便笑:“罢了,你还是乖巧着吧,这府里一个二个惯会胡搅蛮缠的多了,不缺你这一个。”
殷素问嘴上说着胡搅蛮缠,却是当真宠着她们的,若说阖府的丫头们都是猫儿狗儿,那么殷素问的包容力也是无限的。
望青想到自己亦是那其中的一员,不由得颇庆幸颇感激。
日落时诸人备好马车向晋宫出发。
望青作男儿装束,通身玄色,腰间两侧是巴掌大的深褐皮甲,渗着一格格棱形暗纹。她的头发用一枚铜冠束起来,露出白净的额面,临出门前毓秀为她描了眉,眉峰不再似先前那般寡淡,隐隐透着锋芒。她脚程极快,随车疾走,到宫门前,掏了腰牌,侍卫便为其放行。
宴会设在椿桦殿上,那处本是画阁,后来经改制拆扩成为宴请外臣的皇家私邸,建在湖上,湖面上漫着白雾,偶有几点画船泊在水面,有歌姬乐师于其上献艺。
望青紧跟在殷素问的身后。
他此次来,衣着颇正式,内着银缎蚕丝夹袄,外罩熟红镂花长袍,腰间系着锦绣缠枝纹的窄腰带,挂了几条叮铃咣铛的配饰,一溜的明亮碧透的玉玦,更不消说头上戴了八宝攒丝金冠,金冠四周镶了一串小指大的珍珠,两侧垂下红色的璎珞,瞧着带一点艳丽的色泽。
待入殿时,守在门前的内监高声唱和,殷素问径直入内,微掀前袍施礼,望青在身后随他拜倒。座上的帝王正是景帝,他正值盛年,廿二岁即位,至今不过十六载,已经是一方霸主。从前靠着利剑骠骑蛰伏于北关,最后一举将长兄踹下尘泥,他娴雅亦凶狠,少年时吹箫能够迷了姑娘们的眼,青年时凶狠亦能撼动她们的心。
帝王。
他高坐在王座之上,身边偎着貌美的姬妾,那些女子红颜粉黛,在冬日里裸露着玲珑小巧的肩头,言笑晏晏间,述说着这世间的浮华。
景帝唤殷素问起身,望青便跟随他,只是头低着,微微侧身在一旁。两边的宴席已开,矮桌上摆满珍馐。
“怎么,舍得来了?打上次进宫见了孤一面,到如今,有六个多月了吧?殷素问,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三请四请,净是推脱,若不是过年了,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
景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