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阅读_第 355 章
佛宗的静慈禅师把yin半死接手过去。他试图用佛法感化yin半死,对着yin半死一刻不停地连念了足足十八天的澄心经。
传言里这位修炼闭口禅多年的静慈大师佛法高深,上次开口念经还是在五十年前,那次他不但令一场大战消弭无形,而且由于当时正当夏季,于是战场里的所有蚊子从此都长出金色的翅膀,改去吃素再不沾血荤。
他的经文甚至能改变蚊子的颜色和生存习惯,却没能撼动yin半死。
静慈大师盘坐在yin半死面前,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皮松垮地耷拉下来,但在他松弛的眼皮之下,两道目光却尽含悲悯。他是这样和蔼可亲的人,善意的气息几乎从这位大师的每个毛孔中都透出来。曾经有人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扑到他脚下嚎啕大哭,然而少年yin半死只回以一个鬼气森森的对视。
“所以,你们要把我卖得市价几何?”
静慈缓缓道:“小檀越……”
“要再跟我讲舍身饲虎和割肉喂鹰吗?”yin半死冰冷、警惕又充满讽刺地质问道:“买主从人到禽兽,我以后要掉价这么多?”
静慈大师本就不是善于争佛法,打机锋的那种和尚,被yin半死连噎两次,终于哑然无声。
多年后之后,yin半死只用一句话就能连消带打地让相声班子出身的洛九江晕头转向,可见是功力不减当初。幼年时期的那段混合着血和泥的经历,最终在他心里最终发酵出了乌糟一团的成品,鬼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
静慈大师终究宣告对yin半死无能为力,但他拒绝了诸人要把yin半死压入九层佛塔净化镇压的提议,转而把他托付给了公仪竹。
yin半死仍记得那一天,他抱臂站在角落里,无声地等待着关于他的审判结果。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划过,确保自己记住了每一张脸——正如同从前的祭祀里他也记住了每个教众的脸一样。
没人看出yin半死的这点心思,甚至多年后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忘了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不过他至少能确定,自己当初记住人脸的目的绝不怀有丝毫善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灰烬里只能刨出残骸,漆黑一片的深海里游dàng的也全是歪瓜裂枣的异形,丑到一看就觉得伤眼。君不见千万年过去,出淤泥而不染的标杆还是只有莲花一种。当初的yin半死没有伤人,纯粹由于他没有这份地位和能力,而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东西。
总之,鬼气森森的yin半死最后等到了一个男人,一个他从没见过,在贫瘠的人生经历里也无法想象的,分外好看的青衫男人。
这个疯子教派里一切从简,静慈大师身为得道高僧,又一向视华袍如粪土。这直接导致了yin半死与公仪竹四目相对时,他身上仍然套着那件沾着发黑发臭血迹,皱成一团又裂了口子的积灰麻袍。
肮脏丑陋又矮小的yin半死,与俊美挺拔且整洁的公仪先生面对面站着,那对比堪称惨烈,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小的冲击。在场诸人几乎有一半都不自觉地闭了闭眼。
这个被称为公仪先生的男人脸上仿佛天生自带一层华光,俊美到让人不能直视。yin半死缓缓地放下自己抄在胸前的胳膊,有些局促地把手背到身后。他低下头,发觉自己的草鞋破了一个大洞,左脚的大拇趾从洞里顶了出来,露出积着灰垢的指甲。
“……”
公仪竹几百年来一直都长得这么好看,对外界关于他容貌的反应早就不盈于心。他先是和静慈大师寒暄几句,确定了yin半死就是那个要他接手的小孩,便弯下腰问了问yin半死的年龄。
yin半死的声音有点发颤,但还是够公仪竹听清。
“这问题不难。”公仪竹轻轻松松地说:“这孩子正是个念书的好年纪,我可以领他进书院里当个学生。”
一句话敲定了yin半死的去处,公仪竹复低头跟yin半死说:“跟我走吧,平时就念念书,考考试,不用管从前这些事,以后也不用再当人形大补yào。天天有肉吃,有果子酒喝,年纪够了还可以找个漂亮道侣——比做和尚强多了。”
静慈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