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第17部分阅读
斜雨田园箬笠新 作者:肉书屋
子,赶紧给两人跟前碗里夹了几个酥肉丸子,舀了两勺豆腐羹,嗔怪道:“吃点东西再喝,空着肚子喝还不烧死……啊呸呸,瞧我这嘴啊,空肚子喝酒烧肚子呢,吃点东西再喝。 ”
“就是就是,婶子说得就是有道理。盛大叔啊,不听婶子话,小心回头让婶子好好给收拾一哦。哎哟——”见缝插针藤子都立马接过张超英话,学着跟严盛说了一遍,免不了讨来一筷子敲。
“咳,没大没小。”不知道是因为藤子都话,还是因为喝了酒,严盛瞪了藤子都一眼,暗色脸上浮现一层不自然暗绯色。
看着气氛缓和下来,赵翠花松了一口气,瞥了严强房间方向一眼,心道:每都这样,何时是个头啊?
哎,啥时候这人能回来全了,安安生生地让一家人吃团圆饭啊!
严澈兄弟俩伺候严强睡下后,很快也出来了。
这夜饭也就吃得有些缺兴,好在藤子都这个活宝在这,严盛偶尔打趣他几句也不见生气,几人一边扯着不搭边话闲聊,一边看着春晚讨论谁谁谁小品好笑,谁谁谁歌唱得好下,不到点钟就结束了。
而后张超英和赵翠花端碗收盘子,把严澈赶去厅里,让他和爷们们看电视抽烟打牌,别再掺合她们婆姨家灶房活了。
大夜守夜,这是习俗。
严强向来不多话,脾气也好,对小辈也不虎脸,是严家湾字辈里最和气老人。
严江又是轻一辈中唯一没出去打过工,小日子还过得最不错一个。不单一家口都住到了镇上,自己还开车赚有小钱。
至于严澈,那更是不用说了。虽然难得回家过,但是众人还是把能和他说上话当成一种荣耀,不管怎么说,毕竟严澈可是严家湾第一个大学生嘛!
因此,他们差不多吃完夜饭,两个婆姨也利索地把桌子收拾干净后,湾里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串门了。
老人小孩、轻男人女人,一下来了多二个人,还个个都带了一些零嘴。
眼看人来得越来越多,屋里越来越挤,张超英和赵翠花暗地一合计,琢磨着外面天气还不错,干脆让力气大汉子们去湾里搬了几张大桌子,取了几条长凳子。
打开那几个亮堂堂百瓦灯泡,就在竹楼外院子里支了几桌,上面摆满了瓜果零食,把屋里彩电业搬到了竹楼走廊上小桌上,正好坐在院子里闲聊唠嗑时候,还能看春晚。
后面来几个轻人身上居然带了几副麻将,索性又开了台。
小金小银在初初刚有人进屋来时候,一个闪身,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严家陵找了几圈找不到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跟着过来串门几个小孩跑到院外,放起了烟花来。
……就这样,严澈家院子里一下热闹腾腾,变得比镇上茶馆还热闹。
趁人不注意时候,藤子都带了几罐啤酒和一包香烟,独自一人悄悄地爬上了雾戌山。
其实,在开饭时候,藤子都就有了想逃冲动。
看着人家家人团聚,藤子都心里别扭难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曾经,他不屑于这种一群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围着满桌子油腻腻饭局,觉得俗,觉得那是暴发户才做事。
而今,他却很喜欢这样氛围,甚至发现……他在羡慕着、嫉妒着严澈拥有这样温馨亲情。
越是看着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谈笑风生,这种滋味,纠结得令他眼眶发热,鼻翼发酸。
爬到了雾戌山山顶草亭,藤子都靠着草亭柱子望着黑漆漆天空,一股温热液体悄悄从眼角滑落到了脸上,整张脸变得冰凉。
听着山下热闹喧嚣,藤子都更是忍不住伸手按住胸膛,感受着内里跳跃心脏,嘶哑着声音,一声几不可闻“爸”从翕阖嘴唇中溢出,淡入冷风里。
这一声称呼是老爷子在离世时,凭着最后力气对他请求。
虚弱老爷子躺在那雪白病床上,不似平常那么精神抖擞,狡诈干练,也不若平日那么声若洪钟,目光如炬。
那眼神,只是一个风烛残老人,带着期待,带着恳求地看着他,等待他喊一声“爸”,等待他一声原谅地称呼得到救赎……可是,他喊不出,喊不出来啊。
那时他面上毫无表情,用冷冷地眼神看着老爷子,看着老爷子怎么咽气,然而心底却在热滚滚地翻腾,数来各种记忆画面蜂拥而至,乱七八糟,搅合得他一阵阵躁乱……明明嗓子很痒,几乎应了老爷子请求,一声“爸”即将脱口而出时,那一个字被他生生哽在喉咙,梗得嗓子一阵阵痉挛钝疼。
老爷子……就那么热切地望着他,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用尽一生慈爱地看着他,直至瞳孔变灰,消散,死不瞑目。
无数次梦里,藤子都还能梦见那么一双眼睛,带着那么多令他心疼期待,也含着那么多令他心悸绝望。
其实,这并不是藤子都多么无情,多么无意,这一切都是所谓因果。
当第一次见到老爷子时,藤子都刚记事,才不过六七岁大。
六七岁大小藤子都在疑惑到底该喊这个人做“伯伯”还是“爷爷”时,老爷子帮他做了抉择:“我是你爸爸,跟我走吧,以后跟我一起生活。”
于是,小藤子都就有了爸爸,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个不用挨冻受饿,有大房子住,还有很多佣人伺候藤家小少爷。
可是这一切,小藤子都不喜欢,不喜欢冷冰冰这个爸爸,更不喜欢冷冷大房子里那些哥哥姐姐和比妈妈还老新妈妈。
只是那以后,老爷子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
不习惯陌生环境小藤子都想去找他自己妈妈,于是求着照顾他爷爷带他去,那个爷爷摇着头,一脸惊恐:“小少爷,请您不要喊我做爷爷,我是您仆人。一定要记得啊,不然老夫人要责怪……”
为此,藤子都哭过也闹过,无外乎就是要去找妈妈,要回家……不过,换来只有黑漆漆小屋关几天和咕噜噜肚子饿几天。
爱笑嘴甜小藤子都开始变得沉默,变得不愿意出门,变得不再喊任何人……包括老爷子了。
后来,小藤子都长大了……大哥和两个姐姐喊他“杂种”,老夫人骂他“biao子养”时,他也不反驳了,只是带着痞笑,好似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些哥哥姐姐,然后在看着他们歇斯底里,暴跳如雷。
再后来,小藤子都知道了自己妈妈居然用一张支票将他卖了,带着巨额支票,和着另外比老爷子轻男人到外逍遥浪漫去了。
再再后来,藤子都就成了藤家有史以来最大污点,成了瀛都有名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眠花宿柳,纸醉金迷……美人膝上卧,醉亵一宵春。
当人人都骂他是“种马”、“精虫上脑”时,藤子都心是黯然。
当老爷子骂他“不成器”、“烂泥扶不上墙”时,藤子都心是平静。
直到一次枝城之行,一个五官精致到令他怀里女伴都心生妒意男孩,出现在了他面前。
男孩清澈双眼,疏离微笑让藤子都已经麻木心被刺痛,他觉得被人敷衍,觉得被人无视了,而这个男孩就是那个主谋。
于是,他内心涌出暴怒情绪不可遏止。
一把揪住男孩衣襟,怒视男孩清澈双眼……男孩双眼很漂亮,漂亮到里面莫名其妙令他怒火更炽。
酒吧老板是狐朋狗友一个亲戚,顾及主人心情,在一阵谄言媚语劝慰下,藤子都怒气渐渐消散,被老板骂到狗血淋头男孩也被拉了下去。
清醒下来藤子都不自觉地嘲讽起了自己,猛灌洋酒,身边人看出了他余怒,和他玩笑支了损招,问他敢不敢打赌,赌那个男孩能坚持几天。
藤子都嘴一撇,搂着身边女伴倒进沙发里,答应了。
孰料事后第二天,他还没来得及目睹那个赌局如何施展时,他就被老爷子人押回了瀛都。
本来已经将这些事遗忘藤子都,直到在瀛都一个意外场合再次与男孩相遇,觉得面熟他经人提起,才想起那个在枝城“得罪”过他男孩,这才想起打过那次赌。
兴致一起,耍着无赖主动找上了那个男孩,没曾想半途杀出一个男人,狠狠将他揍了一。
之后他被老爷子教训了一,这才知道打他男人是京城某太子,而那个男孩正是人家最好朋友。
气急败坏老爷子警告藤子都,那位太子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大爷,让藤子都长点脑子,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装孙子……如若不然,就是被人家打死,老爷子也不敢找人家算账。
为什么男孩会跟那个太子在一起?
许久之后,藤子都才知道:几人在藤子都走后,也差不多忘掉了那个赌局。没曾想在京城遇上了已经上大学男孩时,发现已经长大男孩比以前更漂亮了。
于是,其中一人动起了邪心,加之又想起了那个赌局,恶由胆边生……结果被那位太子横空杀出,不单出手将那个男孩救下来,几人还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那位动了邪心还被揍断了根肋骨。
藤子都这次被揍,算来还是那位太子爷为了男孩第二次出手,而且下手轻了不少。
只不过,几人悄悄地告诉藤子都一个与老爷子所述相左真相——那男孩并不是那位太子爷什么朋友,只是一个农村出来土包子,还是一个靠卖后面兔爷,这才巴上了那位太子爷。
听了这些藤子都,由男孩想着那个用支票卖掉自己女人,再想起自己曾经揪过男孩那只手……不由嫌恶地狠狠在身上擦了好几次,唯恐沾上什么不干净东西。
老爷子走了,同父异母哥哥姐姐们为了家产展开了争夺战。
原本打算站一边看戏藤子都被牵连进去,而且还是大哥第一个开刀对象。
这时,他才想起,老爷子除了大哥,就自己这个一个子……还没来得及做防范措施,就被大哥下了黑手,歹毒地想把自己置身野兽之口。
意外,却被男孩救起。
拉开拉环,藤子都大口大口灌着冰凉苦涩啤酒,觉得这一切真是因果循环。
藤子都本来以为自己会被男孩报复,没曾想,男孩不但救了自己,还把自己带回了家。
自嘲地笑了起来,喝下去冰凉啤酒在肚里被转换成热乎乎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一个男人混成自己这样,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鄙视别人?他还有什么资格鄙视严澈?!
呵呵,难怪连小金小银也瞧不起自己啊……
“哼,你倒是会享受。”
一个清冷声音从身后响起,藤子都一回头,看到拿着手电正往山顶走来严澈,一愣:“你,怎么上来了?”你家那么多客人不需要你招呼?
“我地头我不能来?你以为是枝城,还是瀛都?”严澈挑起一抹讥讽,冷冷哼笑道。
“我……”藤子都一愣,找不到半句话反驳。
“你……”严澈走近后看着藤子都一愣,藤子都疑惑,看着严澈盯着自己脸,这才猛然想去什么。
快速转过身,粗鲁地抹了一把脸,背着严澈,藤子都看着黑漆漆远处,阴阳怪气道:“你家不是有客人招呼么?偷懒是你自己吧。”
严澈撇撇嘴,手电照到台上啤酒,顺手拿起一罐,灭了手电,靠向另外一边柱子上,没有搭理藤子都,顾自喝起来。
没听到严澈声音,藤子都回头:“你……还在么?”
“嘁,不会就这样当自己是瞎子了吧?”严惩也回以阴阳怪调哼哼:“下面那么亮,难道藤大少爷眼睛被灯亮瞎了?”
看清靠在一旁柱子上严澈后,藤子都被堵得像被抛上岸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闷闷地抬手,准备把手里空罐丢掉。
“喂,你要乱扔东西,明天你就把山上垃圾给我清理一遍。”严澈清洌声音不咸不淡在身后响起,藤子都就跟被定住一样,腮帮子蠕动几下,手给收了回来……然后,乖乖地放到了一边。
“哼。”严澈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带烟上来了吧?”
“嗯,嗯?”藤子都一愣:“干嘛?”
“当然是抽,难道拿来看?”严澈没好气回道。
……
看着严澈摸黑下山背影,藤子都觉得握在手里薄薄东西,沉若千斤。
严澈说:这个是红包,就是压岁钱。
严澈说:这个是我嗲……我爸,我叔和我哥包给你红包,份……哼,我还没拿份呢。
严澈说:现在算是大初一了,发红包是习俗。
严澈还说:山上风大,一会……自己下来,你房间放了衣服……嗯,也是习俗。
然后严澈借着他手里打火机点燃了烟,笨拙地抽了一口烟,被呛得扶着柱子连心肝都能咳出来。
即便咳得这么厉害,严澈那张毒嘴里还不忘冒出一句句咒骂藤子都恶毒话语……无外乎就是抽烟害人,二手烟更害人之类(_|||)。
直到严澈那与夜色相溶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藤子都才发现眼眶一胀,里面储存了很多令他厌恶液体,只要一眨眼,那温热液体就会再次滑落……
紧紧地,紧紧地捏着手里东西。
藤子都想对严澈说“谢谢”没说出来。
藤子都想告诉严澈“这是我第一次收红包”也没说出来。
藤子都想告诉严澈“当初找你麻烦是我不对,可是那些人不是我让他们去”话……当然也没说出来。
春耕农忙时
“在这里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脚步近了。”——朱自清·《春》
当大伙还在拍着肚子大呼昨日元宵味道不错,讨论什么什么馅儿最香,什么什么皮儿最糯时,春耕农忙时节已经来了。
今年严江两口子过了十五也没见动回镇上心思,反而在竹楼里住了下来……嗯,反正严澈在修建竹楼时,就准备了不少房间,多他们一家三口完全不是问题。
严强冷着脸问他们怎么还不回镇上,准备着去拜年时候,严江嘿嘿一笑,挠着头道:“嗲,过年生意淡,谁不在家窝着呢?”
赵翠花更直接:“这家里没个娘们儿,缺个人收拾,我是嫁来严家婆姨,不留下帮着收拾要被人戳脊梁骨,不干不干。”
严家陵蹲在地上,一只手搭在小金脊背上,一只手搭在小银脊背上,一双乌溜溜眼睛委屈地看着严强:“阿爷,您嫌家陵了么?您不要家陵了么?您要赶家陵走了么?您不疼家陵了么?呜呜,以前阿爷都不会赶家陵走。”
得,看到孙子这个委屈劲儿,严强心下一酸:难道我这个阿爷这么孬?
赶紧把严家陵唤到身边,一边安抚着抽抽抽孙子,一边轻轻抱着小孙子摇啊摇:“乖,乖,阿爷不赶,阿爷怎么舍得赶家陵呢?”
于是,严家陵在严强看不到角度,对着一众看戏长辈吐了吐舌头,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v”字,趴在严强肩头还在“嘤嘤嘤”。
严澈头疼地拂额,侧目正好看到对着严家陵伸大拇指藤子都,这下算是明白小侄儿怎么会越来越皮根源所在了……奉送几枚大白眼,心道:要是侄儿学坏了,第一个放不了就是这混蛋。
只不过,藤子都耸耸肩,无所谓跟着众人走出来竹楼,各自忙活去了。
这样一来,倒是严澈皱着眉头,一头雾水:这藤子都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线,居然不瞪人了?
严江一家三口之所以留下来,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帮家里下地干干活,免得手不能拿肩不能抗严澈做不下来。
以前家里没有包山吧,地里活儿也不少,严强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严澈也绝对帮不上忙;如今包山了,那就得加个“更”字了。
按照严澈话来说:“没什么啊,请几个人来帮忙不就行了么?”可是,他难道忘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自家农活,谁还有时间为了你那几个钱儿来帮忙啊?
没把这个利害问题说出来严江两口子,那完全是为了顾忌严澈自尊心……哎,这握笔手,能干什么农活啊?!
于是,很久不曾摸过锄头,下过地赵翠花扛起锄头,挑着两箢篼柴灰,拧着一竹篮种子,噔噔噔——利索地去了自家地,翻土下种。
那利落劲儿看得藤大少爷在一旁脸色顿变,猛擦冷汗,牙关紧咬,“呸呸”两声啐了两口唾沫在手心一搓,轮起锄头就开工:靠,难道,难道我,我还连个娘们儿都不如了?
嗯,当然啰,身后还跟着一个压根儿就没机会下地严澈,正围着地头转了圈,蹲在地头树荫下面,手肘杵在膝盖上,手腕弯曲,拇指撑着下巴,薄唇抿成一条线,蹙眉垂眸凝思……一脸正儿八经地s思想者呢。
严家湾和邬子荡地差不多连在一起,由于是山地丘陵,大多是呈现阶梯型。
严澈家地和邬子荡邬爱家地爱在一起,中间只有一道用碎石砌起一米高堤围,因此邬爱一家下地时,正在青幽幽麦苗畦中拔草撒柴灰赵翠花率先打了招呼。
邬爱婆姨和赵翠花娘家都在赵家沟,两人在辈分上,赵翠花还得喊一声邬爱婆姨一声姑姑呢。
“姑啊,你们也来啦。”赵翠花将手里稗子草丢到一旁箢篼旁,直起身子,笑着打招呼。
“哟,是翠花啊。”邬爱婆姨也放下锄头,笑着望过来,也就看到赵翠花身后另外两个:“翠花,那个是你小叔吧。”
赵翠花顺势望去,发现邬爱婆姨看是藤子都,噗嗤一声笑道:“哪啊,那是小叔婆姨。”说话间向地头树下方向努了努嘴:“那个才是。”
“嘿,和家陵他嗲一点不像。”邬爱婆姨看到严澈后,心下一惊,话就脱口而出了。
赵翠花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变了:“姑,你说他兄弟俩不像那像谁?”
邬爱在一旁听着自家婆姨说错了话,赶紧笑着岔开话题:“翠花啊,你小叔弄山怎么样了?”
赵翠花脸冷下来,语气也不再那么热乎,哼哼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一山果苗子绽了花,池塘育苗都长大了呗。”说到这里还故意地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这是运气还是咋地了,小叔那一山果苗子过冬才栽下去,恁是没冻死一棵……啐,要不是那些背了时烂手,恐怕打了秋就下果了呢。”同时还不忘斜了邬爱婆姨一眼,眉头挑得老高,要不是那一脸得意,别人还真以为赵翠花是在诉苦呢。
邬爱婆姨有个弟弟,入赘去了双河村。早些年去枝城做生意,运气好赚了一笔钱后,回来时带了一个在外认识朋友,一起合作包了双河村旁一座山做种植园。
不过,也不知道是那人运气不好还是老天爷和他作对。
在山包下五个年头里,那山上种什么死什么,还山体滑坡三次,到了最后,无奈之下学着人家在山上放羊家畜家禽什么,结果也被附近山林里窜出来野猫子咬得七七八八,血本无归。
承包五年合同一到期,邬爱小舅子和那合作人更是打上了官司,弄到现在还没理透算清,两家人都被拖垮了。
这会儿邬爱婆姨无意中中伤了严江严澈,暗指严澈不是严强亲生儿子,赵翠花怎么肯就此罢休?
嘴角一勾,冷笑着再次把旧事重提,看着邬爱婆姨黑了脸,赵翠花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呃,不得不说,赵翠花这女人真很介意人家对自家说三道四,嗯,当然,她说人家就是理所当然了。(囧)
经赵翠花这么一说,邬爱也觉得面子挂不住,想变脸吧,明明是两个婆姨家斗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掺合着说着难听;不插嘴吧,小舅子这事确实很让他难堪,毕竟当初小舅子可在他这里借了一万多块,如今不但还不上不说,逢年过节小舅子一家还给他们脸色看,更别提要账事儿了,两家闹得关系僵得不得了……这事儿也成了别人笑柄,邬爱一个痛处。
一时间,邬爱老两口都挂不住脸了。
旁边藤子都瞧得真实,偷偷擦了一把汗: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严澈嘴这么毒,他嫂子简直比他还极品……自己怎么当初就没发现啊!(内流g)
为了不招惹毒舌严澈嫂子,藤子都咬紧牙关,一鼓作气,轮圆了胳膊,更加卖力地松土撒柴灰,千万不能招惹嫂子啊。
某思想者么,对这边情况根本不知情,嗯,或者说半丝儿也没听进去,当然更不知道自家嫂子因为自己相貌问题,已经和人大战一场,完胜收队。
严澈这会儿正盯着邬子荡那一片竹林动心思呢。
自从藤子都反对他用塑料管,而提出为了环保用竹子后,跳入严澈脑海就是竹笕。
要用竹笕引水话,那么选竹就必须用粗壮毛竹——整个富源乡就只有邬子荡有一片毛竹林。只是,邬子荡竹子不是那么好砍。
在多年前,富源乡还是富源公社时候,就有人动过那片竹林心思,结果邬子荡十几户人家群起而驳之。
在邬子荡人心里,毛竹林就好比是他们祖宗留下祖迹,那片毛竹林更是邬姓人“圣地”。
因为里面有不少邬姓先祖埋骨于此,邬子荡毛竹林也就成了邬姓人心底死后墓地。
你想啊,要是有人动你家祖坟,你乐意么?
不过,想到雾戌山山泉,严澈心底还是有几分胜算。
毕竟一到了旱季,不单是严家湾缺水,邬子荡也一样要挑着水桶到处找水。
在严澈记忆里面,曾经有一年大旱季,严家湾就不消说了,周围许多有泉眼村子也出现了水井干涸情况,人没有水喝不说,就连宣少见底挽头溪也干得只剩一条淤泥沟。
那时严澈被他娘牵着手,守在门口,看着一串串挑着水桶人跟长龙似来来往往,不远爬涉去平梁山汲水,他家一出动去挑水就是严强和严江严河三个男人。
而且当年还有人为了排队汲水插了队,被后面人打死事件,那事还闹到了省里,省里下来不少干部调查呢。
雾戌山那个泉眼,严澈不敢担保要是再出现那样大旱季不会干涸,但是至少在旱季能解决严家湾邬子荡饮水问题。
毕竟,邬子荡也和严家湾一样,都是在挽头溪河畔掘井取水,到了旱季也是要挑着水桶,去大老远寻水。
想到这里,严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准备回村和严强商量。
这时,严澈这个举动正好被回来喝水藤子都逮个正着,看到严澈脸上笑,藤子都不由脸色也变了:不会这小子又想到了什么损招对付自己吧?!
严澈跟赵翠花和藤子都打了声招呼,说是自己反正在这里没事做(_|||),要不先回去做午饭,顺便照看调皮严家陵。
听到严澈这话,藤子都嘴角一阵痉挛,心道:你没事做,那是看你什么都不会做。
然后,藤大少爷望天又内流了,因为他想到了一句古话——学得会,讨得累。那么,如今他是不是正好应正了这句话呢?
赵翠花倒是没藤子都那么多心思,想着反正也不让小叔下地……呃,不是怕累着小叔,而是怕他把麦子当稗草给拔了……正好一个人在家严家陵恐怕要翻天了,正好让小叔去盯着他做寒假作业,也点了头,说:“小叔,你回去盯着家陵,让他做作业吧,别等到开学了赶作业。”说着,赵翠花想到儿子几乎每次假期一完,通宵赶作业样子,脸又拉了下来:“一定让他做,不然等开学了就让他拿着没完成作业去报名。”
藤子都一听,瑟了瑟,摸摸鼻子,水也不喝了,赶紧翻地去了。
严澈将藤子都表情放在眼底,笑眯眯地答应道:“好,嫂子,一会儿你们早点回来。嗯,我盯着家陵,免得被一些人带着学坏了。”
藤子都刚迈进畦洼一只脚立刻顿住了,身子晃了晃,险些倒地……压死一片绿油油,嫩生生麦苗,腮帮子咯吱咯吱地蠕动着。
严澈勾唇挑眉,一脸得意地拍掉手上沾染泥土,拧起放完种空竹篮,迈着轻快脚步,哼着小调儿往湾里走去。
经过邬爱家地头时,严澈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脸灿烂地招呼着老两口。严澈这个习惯是小时候他娘教——对人要有礼貌,不管熟不熟一定要微笑招呼人。
可是,别人未必这么理解啊。
于是乎……加上先前赵翠花刻意讥讽,邬爱老两口再见到严澈这一脸笑,只觉得头昏眼花,双手发抖,双脚发虚,心底一股气憋得怎么也顺不过来。
刚转过湾前大榕树,严澈就遇上了迎面而来严旭。
“三儿,你去地里了?”严旭要接过严澈手里空竹篮,却被严澈下意识避了过去,严旭一愣,看着严澈。
“啊,严旭哥啊,你怎么在这里?”严澈也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换了一只手拧竹篮,微微笑问。
“嗯……刚巧过来,就看到你回来。”严旭嘴角抽抽,笑得有些僵硬:“三儿怎么不过来玩了?你以前可是经常找旭哥哥玩哦。”
不经意瞥到方才严旭站着地方一滩烟头,严澈微微挑眉,也不戳破,也不准备接过话茬儿:“呵呵,我以为严旭哥已经回县里了,再加上现在山上事儿多……呵呵,严旭哥不会怪吧?”
严旭连忙摇摇头:“不会不会。”说着手又伸了过去:“三儿,篮子我来帮你拿吧。”
微微一顿,严澈浅浅笑了笑,递了过去:“其实不沉。”你要拧就拧呗。
只不过,当严旭再次伸出手要牵严澈手时,严澈还是避了过去,刻意忽略严旭眼底情绪,径直往湾里去雾戌山小路走去。
“哈,三儿以前可是走到哪都要牵着人手走呢,现在长大了……”听着严旭在身后话,严澈脸色一凝,心底好笑:这么大人,这么烂借口。
却在转身瞬间,余光扫到不远处墙角半只脚,严澈又笑了。
因为是农忙时间,所以湾里大人们差不多都下地去了,除了偶尔传来孩子打闹声,还有老人们责骂声,整个湾里十分安静,就连湾尾人家养母鸡吃食儿“咯咯”声也能清晰可闻。
这时严家湾一平日不同冷清,让人心思也变得恬淡安宁。
心情有了好变化,那乍暖还寒春风也变得和煦。
沐浴着这阵凉悠悠春风,看着被风推着流动浮云下,偶尔自雾戌山山顶上飘过来几片嫣红花瓣,隐隐还能听到山里清脆鸟啼……此刻严家湾四周已经出现了一垄垄绿。
半眯着眼,严澈深深呼吸了一口夹杂着泥土芬芳与淡淡花香空气,冷冽与难以言喻清新,使得人精神为之一振,嘴角也无意识地微微弯起。
再次睁开眼时,严澈眼底一派悠然惬意,还真让他有了那么几分“宠物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超然心境。
“三儿,那个藤子都是……你朋友?”严旭跟在严澈身后,与严澈悠然不同,纠结了眉头半天,终于问了出来。
“啊?”严澈一愣,想了想,笑道:“是啊。朋友。”
严澈这个回答让严旭也一怔,眉头拢得更高。
半晌后,展开眉头,严旭又问:“三儿……这么些年,谈朋友了吧?”
明显试探口吻让严澈浑身不舒服,敷衍地“嗯”了一声,而后不管严旭怎么问,严澈都是淡淡浅浅,不带任何情绪“嗯”“哦”“啊”之声。
渐渐地,严旭目在严澈心里越来越明显,远远看见一个抱着孩子女人站在一丛树后,严澈微微摇头,转身接过严旭手里竹篮,认真道:“严旭哥,其实,很多时候,一些人都盲目地觉得一些不现实东西才是自己要追求,于是盲目地执着着……就像咱们小学课文里学过那篇课文,嗯,猴子掰玉米,记得么?”
严旭茫然地看着严澈。
“嗯,这么说吧。猴子到了后来,手上还有东西么?”严澈抿了抿嘴,问严旭。
严旭皱着眉头,不懂严澈要说什么,然而心底却有着一丝不甘隐隐冒头。
“没有,什么也没有。”严澈淡淡漾开笑:“老人说过:珍惜眼前。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严澈说完,看着严旭陷入沉思样子,也没再打搅他,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拧着竹篮,转身时,冲着树方向微微一笑。
然后,毫无停顿地顾自往雾戌山走去。
话,他说到这里了。
能不能理解,能不能醒悟,那就看严旭自己,靠周金兰努力了。
再说了,他和严旭是血缘堂兄弟,哪怕没有血缘羁绊,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只不过……
严澈也拧了眉头:严旭这么对自己,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冒出来念头。就算小时候大家亲近,也不至于想到那个层面上去,更不至于能有严旭这样心思。
那么,严旭到底知道些什么,或者,听到了些什么,才导致严旭有了如今这些心思呢?
想着想着,明媚眸子眯了起来,眼底全是冷冽决绝。
每个人都有自己底线,那是别人不能碰触。
如若不然……
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某个人早已不是当年那只怯懦腼腆、纯良无害小白兔了。
刹那念起
转回雾戌山围墙下小路看到没穿外只着一件头毛衣家陵跟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却有些面生孩正围着围墙根儿把旭问题抛诸脑
“家陵怎么在外面玩呢?”看着侄儿穿这么少担心受了感冒佯板起了完全没有震慑力反而带着几分嗔责溺宠脸孔冲家陵喊道:“还不快回家添一件衣服”
被突然而至声音一吓几个孩不约而同抬头向望无一例外傻眼了家陵更是倏红了脸
发现边几个野小中居然有个悄悄咽口水家陵抬脚往人家屁股一记十分气恼嚷嚷道:“滚滚滚都滚回你们家”我三叔能给你们这么看?下次帮你们代练候小老不光要让你们挂得还要收倍不三倍价钱!!!
那几个回魂儿小一哄而散家陵在回头那一瞬间立马从嚣张跋扈到狰狞转成了低眉顺眼乖乖仔模比之彭大师变脸绝活毫不逊色
两只小手揉扯着毛衣衣边偷抬眼瞄家陵大腿并拢一扭一扭以内八字龟速向靠拢:“三叔~”
听到家陵这明显捏着嗓喊出声音无意识一颤搓了搓拧着竹篮手臂皱着眉头道:“你小不会又做坏事了?”
家陵连忙抬头那乌溜溜眼睛看着:我乖乖我是无辜滴
嗯如果家陵背长了条尾巴毫不怀疑这会儿那尾巴一定得比小金小银还欢快
看到自家侄儿诡异行为揉着太阳|岤:“你赶紧跟我进屋穿衣服!”
小鸡啄米似近点头家陵还那眼睛盯着
太阳|岤突突直跳轻叱道:“还不快进?一会儿感冒了等你娘收拾你”
“呜~”家陵不但没有进反而一把吊住了胳膊啊啊小嘴儿一噘眼睛眨啊眨啊眨:“三叔三叔你学坏了啦”
“”揪头发心思都有了:谁告我这孩跟哪儿学?!
午饭张罗好人都还没回这才想起那好不容易安生下开始做寒假作业家陵
一到房间却发现家陵已经咬着笔头小脸儿贴在作业本打着细微鼾声嘴角还有可以晶亮液体流了下
哑然失笑无奈了头:这孩
拿起一旁羽绒服轻轻盖到了家陵正准备转发现衣角被这个着小揪住了
“三叔三叔你好香”在怀里家陵半眯着蒙蒙眼蹭了蹭又了
“”逗得哭笑不得
把家陵放到床给他盖好被看着熟家陵那张稚嫩纯真脸有些愣
当年娘是这看着熟自己?
想着起翻出和他娘合还是那个有些陈旧相框相框里还是那个抱着孩漂亮女温柔望着他片
一汪秋水愁绪盈眸
“娘”
站在湖心岛屿仰望那株擎天一般兰草兰箭顶端面盆大小墨金色花朵已经绽开了三分之一花苞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似有还无幽香令人心皆醉
自从藤都之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希望发生事谨言慎行已经久没进梦境
再次进站在湖心岛四望那望不到边抑或是没有边际湖泊碧悠悠水面有种隔世错觉
倚着兰草根脚只手撑在兰草跟坐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天空中那片厚厚云层居然开始流动了
隐约人说话声音睁开眼这才惊觉强他们下回了
“喵呜~”声看小金小银回了
凝默念了一声“出”凭空出现在房间床家陵还在着随着小小起伏胸膛发出浅浅呼噜声
微微勾唇为家陵捻一捻被角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那小巧鼻走了出
把饭菜一一摆了饭桌洗漱完毕四个人围坐
左右望了望强问了一声:“家陵呢?”
指了指房间方向嘴角一撇无力看着赵翠花说:“这小让他做作业一转眼着了”
似乎担心赵翠花责怪强手一挥道:“放假了玩现在孩不容易你们不看看孩书包有多重啊!”
公公下了命令赵翠花即便再不甘心值得偃旗息鼓嗯吃饭吃饭最大
藤都将盛好饭碗手递给了强顺势递了筷对赵翠花道:“年呢反正开学还早给他玩两天嘛!”
得听到自家男人这话赵翠花直接翻了白眼扭头看懒得看一眼:孩如今这个全是孩他嗲惯出不知道家陵每次开学彻夜赶作业是谁念叨“临抱佛脚”着
连着忙碌了四五天家里里农活基本已经做完了撒种撒种了还浇了农家有机肥锄草松土一垄没落下
加面柳建华带人帮盛家做活顺手帮着家里打了一把手
于是在藤都坐在篱笆院揉着已经不再冒亮晶晶水泡只是有些酸疼肩膀一家三口准备要回镇了
只不事到临头又出了新情况——家陵抱着门框死活不走
十分不厚道不帮忙只是站在一旁笑着看母俩拔河赛
赵翠花连哄带骗家陵死活不松手嘴里直呼“阿爷救命”“三叔救命”“藤叔叔救命”“小金小银护驾!”
气急赵翠花甚至了“不回不能学”之类最崴脚烂借口结果一说出正好如了家陵意大呼道:“不不学校那些老师能有我三叔厉害?他们连大学门口都没摸嗯还3d和36d是什么都不清楚我不要他们教我三叔教我够了!”
正在一旁喝看热闹一听噗一声一口水直直喷到了旁边藤都脸
藤都一脸郁闷伸出手机械抬手抹掉了那一脸水嘴角抽抽看着“咯吱咯吱”道:“哼哼原你知道3d和36d区别?!果然比他们老师厉害~_||”
脚送走一家三口脚那自打回到家湾处于罢工状态导致当其做手表手机居然响了
——老打电话
开场白通篇一律是一阵振聋发聩咆哮让不得不将手机与耳朵扯开半米距离以此保护听觉不受到荼毒
不经意斜到一旁藤都和小金小银各居一隅
小金冲着“喵呜”一声准备往这边冲小银倒是乖巧猫在只是那眼睛要多水润有多水润(囧)看一脸黑线招了招手
于是小银又到脚边蹭了小金在远处“汪汪”大叫
另外一个大型假装不在意喝着冷其实哪一动一动耳郭已经出卖了他
哼了哼一边等着电话那头人咆哮完毕一边带着小银走出接电话
果不其然
和小银在池塘草亭里休息了半小电话那头人一边呛着干哑嗓吆喝人端水一边熄火了
这个候才坐直靠着柱一边顺着小银毛儿一边开始和电话那头人讲电话
第一句:“老今年捞了多少红包啊?”
然满意勾着嘴角听着电话那头斯底里呛咳其中还有断断嘶吼:“臭小你不是第一句跟我说‘新年快乐’么?咳咳咳咳咳”
两人相互打趣够了电话那头老才开始跟起了政治课
不算这次老声音有些哀怨字字不离苦句句不离对老爷铁棒政权申果真算得字句泣血啊
因为这会儿他正被他家老爷押送了米一个火山岛而且如今全副家只剩一百米元还是老爷人临行说那还是老爷“善心施舍”给他让他在这个火山岛靠着一百米元生存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