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新唐遗玉 上第62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 上 作者:欲望社

    试结束再论,既然眼下你提了,那便提前处理了吧。”

    “算学院,邱唯诚何在?”

    听到祭酒的传唤,那名坐在菊楼中的算学院学生浑身僵硬地站起身,在楼内学生的目送中,走到兰楼下面,在遗玉左后方站好。

    “学、学生在。”

    “你在五院艺比中,恶意干扰他人参比,按规矩当被取消艺比资格。”

    “东方先生!”邱唯诚听见东方佑要取消他参加艺比的资格,这才将慌张写在脸上,“我不过是一时义愤,才会那么做!”

    遗玉侧身看着三步外的少年,半今时辰前的事情重新浮现,正当她一路顺顺当当地抄墨文章,势在必得之时,这人突然冒出来,不但泼了她一身墨,还在众目睽睽下一番散言辱骂她无才无德无名,说什么她参加五院艺比是对其他学生的侮辱。

    想来就心有怒意,这人故意毁了她第一份标纸,若不是她先前留了个心眼,大段大段地将文章死记了下来,这次五院艺比先前的努力,不是毁于一旦!恐怕这会儿就会因为得了最差,遭人冷眼讥讽。

    就算卢智不突然冒出来提这件事,她也不会因为赢了比试,就把这明显是他人算计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她是不拘小节,可却也不是好脾气地任那些妖妖道道的戳着点子让小鬼上门寻衅,这次若是不理,那今后便会有更多。

    遗玉脸色一板,在卢智和东方佑出声前,冷声对邱唯诚问道:

    “一时义愤?你义愤的什么?”

    邱唯诚对她已没了先前泼墨时候的嚣张态度,但还是拧着脖子回道:

    “我们这些参比的学生,都是各院拔尖的,不是有名,便是身有长才,可你才入学两个月,就凭着查博士的几句夸赞,仗着是卢智的妹妹,就同我们一道比试,我自然是气不过。”

    一阵爽利的笑声响起,程小凤在同程小虎耳语后,站了起来,大声道:

    “邱唯诚,就你还有脸谈名声和才学!那日琴艺比试,得了最差的,不就是你么!”

    这才知道这事情的遗玉,蹙了眉头,有些意外地看着被程小凤戳到软肋的邱唯诚,红着脸道:

    “这、这是两回事,总之,我并不是恶意干扰她比试,我、我也不知道墨迹会泼在她的标纸上——东方先生对我的处罚,学生不服。”

    就是因为他在琴艺得过一次最差,想要翻身,才会应下那人,今日借暇坏借机破坏遗玉比试,再将那人教给他的话,说上一遍,那人说过,只要遗玉得不到木刻,今日他所为,便不会有人计较,可谁知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被遗玉生生扭转了过来。

    遗玉比试时候耗神过度,这会儿听他死鸭子嘴硬,头痛之感渐浓,便没再为他得过最差而纠结,一针见血道:

    “挑比试过去大半,我正领先的时候,你从背后偷袭,泼墨毁去我的字,还说不是恶意,那我只能说你一时义愤来的可真是时侯,砚墨泼的也太是地方。”

    “噗哧”的难忍笑声,连连在四周响起,遗玉此时作为木刻得主,面对一个得了最差的学生,几乎所有人都是站在她这一边,不用也知道邱唯诚是在找借口。

    “只是、是凑巧、是凑巧!”邱唯诚的脸色已经涨红地不能看,在嗤笑声中,口齿也结巴起来。

    “好了!”刚刚扭头同论判们商议过的东方佑,重新回到楼边,在栏杆上拍了两下,引起众人注意,“邱唯诚,我等九名论判已定,你本次五院艺比的资格被取消,日后的五院艺比,也再不做人选考虑,归座吧。”

    “我、我……”听着东方佑严厉的宣布,这十四五岁的少年由面红耳赤转为面如死灰,他站在场地边上,茫然地左右打量,见到的尽是张张不屑和嘲讽的脸庞,比之那日得了最差,更要让他浑身发冷,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霎时忘了先前那人的交待,扭头看向兰楼,从低浅的栏杆,带着祈求之色,望着那道人影,因离得远,多数人并不请楚他在看什么。

    遗玉和卢智顺着他的目光,朝兰楼看去,而后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这事情是谁做的,已经明摆着,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的确不宜再明面树敌,且对方怎会没留余地,任他们拆穿。

    兰楼上,高阳虎着脸死死盯着搂下的两兄妹,长孙娴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衣袖下刺痛的手指紧握成拳。

    长孙夕坐在高阳身边,喳喳地说话,“这位卢小姐,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刚才我也以为她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呢,经她解释,这才清楚,那个扰人比试的人真可恶,若非卢小姐聪明,不就被他害到了,嗯,若那人泼的是我,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李恪的眼神从长孙娴的身上,挪到她的身上,温声道:“怎么有人敢对夕儿那样子,谁能舍得?”

    “要是有人舍得,有人敢呢,若是今日我同这卢小姐对换……”长孙夕对李恪说到最后,偷瞄了一眼几步外闭目养神的李泰。

    李恪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映衬着少女的心思.答道:“有人敢这么害你,我怎么会饶过他。”

    长孙夕冲他露出一抹甜笑后,犹豫着又将刚才的话问了李泰一遍“四哥,若是我今日同这卢小姐对换——”

    李泰突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薄唇轻启,打断了她的话,“不一样,你是你,她,就是她。”

    长孙夕鲜少被那双颜色漂亮的眸子直视,美丽的小脸上泛起红润,自以为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比刚才听到李恪的回答,露出了一个更纯净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

    邱唯诚呆看了那边楼上片刻,找回一丝理智,没敢在众人面前说出那些不能说的话,而是哽咽着,看向遗玉:

    “卢小姐,我、我真不是恶意的,你同先生说说,让他不要取消我的名额,对不起,我与你,对不起!”

    卢智知道遗玉有时爱犯心软的毛病,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想要提醒她,却换来她轻轻摇头。

    众人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望着竟被急哭的少年,还有那个浑身墨汁狼狈至极的少女,只听她用轻缓的语气道:

    “你向我道歉,只是因为害怕受到责罚,我不接受你的歉意,一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你错在哪里,还有一点,是因为你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五院艺比有我这样的人在,就如同清水之中流入这污黑的墨汁一般,是对他人的侮辱。”

    闻者心中皆是了然,换了他们被这样当众羞辱也不会原谅对方。

    邱唯城慌忙道,“不、你凭着真本事赢了比试,我现在知道了,艺比有你在,并不是对我们的侮辱!”

    遗玉轻叹一声,在几百道目光中,从交错的衣袖抽出发麻的小手,递到他的面前,让他看清楚那上面乌黑的墨痕,说出两句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耐人寻味,且让人津津乐道的话:

    “墨汁虽是黑的,真就是污秽的吗?清水看着是干净,可它就是清澈的吗?”

    第249章 天霭楼的赠送

    在众人思索遗玉的话时,一脸迷茫的邱唯诚被几名同院的学生拉走了,遗玉收回双手,低头看着上面的墨迹。

    东方佑亦是因着遗玉那墨汁和清水的言论,微愣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卢公子将你那木刻收好吧,这东西虽小,所涉却是我国子监的声名,莫要再随便说什么退还的话,卢小姐,你上来领木刻吧。”

    卢智恭声应下,将捏在手上的金色画卷在衣袖中放好,对着正在思索的遗玉,低声唤道:

    “小玉,先去领了东西,众人都在等着呢。”

    遗玉不领木刻,艺比就没办法继续下去,因着卢智的打岔众人皆当她是因为被泼墨一事不愿接受木刻,并不知她另有原因,但眼下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她拒绝木刻时固然打定了注意,到底是因着一份冲动在,这会儿理智又重新占到上风,那念头便被压下。

    “嗯。”

    卢智看着她应下后,走进梅楼,在两边学生的侧目下,掀了门帘出去。这才暗松一口气。

    遗玉绕到梅楼外的楼梯下,加快脚步走上去,一进到宽敞的香廊上,就两丈远外的七八名论判齐齐盯住。

    书学院晋博士尽管表情严肃,可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往年的书艺比试都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这次却差点马失静蹄,若不是遗玉压住阵脚,拔得头筹的不是书学院的申公子,而是太学院的高子健,那他们书学院这次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遗玉朝前走了几步,对着九人一个统礼,对特别对晋博士点点头,便朝站在楼拦处的东方佑走去。

    “先生。”

    东方佑的表情很是和蔼,“这次比试,你表现的很好。”

    “多谢先生夸奖。”

    东方佑伸手取过一旁童子捧着的托盘上,放着的木刻,在围搂观比众人的注视下,双手将木刻递过,在遗玉伸手去接时,瞄到她指间和腕处的红肿和黑乌,表情又软和了三分。

    遗玉看着手中之物,同她巴掌大小、边缘元规状的金色砚台上,搁放着一只毛笔,砚中似有墨在流动,木质的笔锋就像真的毫毛,这生动又逼真的工艺品,一看便是出自名匠之手,也就是这么一小块东西,让整座国子监的学生们都趋之若鹜。

    “好好收着,日后会有用处的。”东方佑意义不明地轻声道。

    遗玉听出他话里明显的暗指,心里想着回去定要找卢智问个清楚。

    她对东方佑点点头,在他的提醒下,正面站在低浅的栏杆边,目光向着远处楼上楼下模糊的人影扫去。

    如同昨日卢智般,对着竹楼方向躬身一拜,停顿片刻才直起身来,单手将木刻扣在手中,探出楼外示以众人,临近正午的阳光斜打在上面,折射出煌煌的光彩。

    “哗”地一声,君子楼内各处的书学院学生皆发出欢呼声,这块木刻的意义,对他们来说,便是这次艺比不用垫底的保障,是在外院人中的底气,固然比不上已经得了两块木刻的太学院,可在其他三院学生面前,却是能挺起胸膛来。

    遗玉在向竹楼鞠躬时,身后席位上的论判们,便开始低语起来:

    “这卢小姐的父母也来了吧,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老夫做了几年论判,鲜少见过在这时还能记起父母来的,那孝经真是白念了。”说这话的是四门的严博士。

    查继文不满了,“你眼晴是有毛病怎地,昨日我们院的卢智不也对着竹楼上行礼啦!”

    晋启德轻哼一声,“你连这都要争,卢智和卢遗玉是兄妹俩,一个爹娘生的,有什么好争。”

    因儿子没能得胜,话很少的申大人,这时惊讶地插话,“哦!昨日那个和今天这个,是兄妹?”

    “我不是同你说过了么。”

    申大人这才合了下两掌,叹道,“卢智是平民出身吧,想不到寻常人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来,他们双亲,必也不是愚顽之人。”

    晋启德捋着胡子,道:“正让你说着了,那位卢夫人我见过一次,气度修养皆佳,且她能独自将孩子养育成|人,实是不易啊。”

    “嗯?晋老的意思是?”

    “呃、他人家是,不便外道,是我多嘴了。”

    几人说话的时候,静静丅坐在他们之间听着的房乔,视线没有从遗玉身上移开过,眼中闪过隐晦的挣扎之色。

    遗玉等了半天也不见楼中静下,还是东方佑伸手对着外面虚压之后,人语声才渐小,她将木刻收起,往边上站了站,按照惯例,听他宣布最差。

    “有最优,便有最差看,此次书艺四十五人中,我等九人以为,最差看……”

    遗玉听着东方佑道出一个名字,楼中刚才善意和欢喜的声音,瞬间被讥讽和嗤笑所遮掩,她眉头紧了紧,抿着唇没有出声,撇过头,不去看楼下被人推到场地中的一道佝偻身影。

    “墨汁……清水,呵呵,看这卢小姐年岁不大,却是个有心思的。”

    李恪整理着衣裳,站起身来,“夕儿,同我一道去天霭楼吗?”

    长孙夕伸手扯了扯从刚才起,就没有出过声的长孙娴,虽她脸上是带笑的,她却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大姐,咱们去天霭楼,好吗?”

    长孙娴轻“嗯”一声,对正望着对面楼上咬身的高阳道,“玲,同去。”

    一直忍怒的高阳“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脚踢翻旁边的茶案,拎着裙摆大步离开,案上的东西滚撒了一地,被波及到的那名官员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长孙娴本来还能维将笑容的脸瞬间拉下,被好友使了这么个难堪,心气极高且心情不佳的她,怎么受得了,当下轻推开长孙夕的手,亦独自离开。

    长孙夕为难地看看她的背彩,看看李恪,又看看李泰,嘟囔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便一跺脚追了上去。

    李泰目中映着远处那少女手举金色木刻的模样,轻抬了一下左手,身后一名侍卫弯着腰凑过来,他侧头动了动嘴唇,侍卫便也跟在长孙夕身后离开。

    李恪抚着前襟,向李泰道了个别后,带着人走了。

    长安城天霭搂

    雅间中,程家母子三人同卢家母子三人围在一张圆桌旁边,等着上菜,笑语声不断。

    程夫人正叨叨地询问着卢智,卢家三兄妹一些儿时的小事,程小虎坐在她娘边上,夹着盘中的小豆子,边吃边听她俩讲。

    遗玉身上的衣裳已经在学宿馆换过,是去年一件带些墨绿小花的糯裙,她坐在卢氏的一旁,被她抓着左手轻拍。

    程小凤来回翻看着手里的书艺木刻,嘴里发出稀罕的声音,“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书艺的呢,阿智,比你得的那些可是漂亮多了。”

    “我倒是觉得画艺的木刻,简单可爱一些。”

    笔墨砚台外观的木刻的确精致,遗玉在路上仔细看过,背后角落处,用着来粒大小的字体,镂着“贞观九年十月”六个宇,代衣着这是那次艺比所得。

    卢智喝着茶,见遗玉面上的精神还算不错,心里却在担忧之前见到她红肿的手,可为了不让卢氏担心,他又不能多问。

    “叩、叩”,门被人从外敲响。

    程夫人一声“进来”后,两名衣着偏素的使女端着托盘,绕过屏风走到桌前摆菜,一名小二侯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看了一眼程小风手中把玩的木刻,轻声道:

    “几位客官,这几日是国子监的五院艺比,凡是当日赢得比试的,拿着木刻同本店掌柜一见,都能获赠一块‘四字牌’,小的看这位小姐手上,可是一块木刻?”

    程小凤一听他说那“四字牌”,既面露喜色,“还有这等好事?”

    “小的怎敢哄骗小姐。”

    卢智也是头次听说这事,稍一疑惑,便拿过程小凤手里的木刻,“那我同你去见一见你们掌拒的。

    小二声音微顿,“公子可是今日拔得头筹之人?需赢得比试的客人.劳驾亲去一趟才可。”

    这天霭楼可不比别的地方,生意好得不得了的鸿悦楼也比不上,这地方的掌拒,在长安城中都算的上是有名号的,可不是外头那些小店小铺的掌拒。

    程夫人同卢氏解释着什么叫做‘四字牌’,程小风又从卢智手里夺过木刻放在遗玉面前的桌上,道:

    “小玉,你就去一趟吧,那可是好东西。”

    遗玉见卢智稍加思索点头之后,才一抖衣袖,从桌上捡了木刻,同程夫人和卢氏道:

    “娘,云姨,你们先趁热吃,我去去就来。”

    小二将遗玉从二楼领到四楼走廊最靠里的一间屋外,敲了两下门,便对她道:

    “小姐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

    遗玉心觉古怪,但还是伸手椎开眼前轻掩的屋门,她刚犹豫着迈入屋中,门便被小二从身后“咔嗒”一声关上。

    心头一跳,遗玉来不及看清屋内,便猛地转身欲拉开门扉,就在她指尖将要碰到门闩时,突然从身后探出一只大手,牢牢地将她的小手擒住。

    第250章 给我笑一个

    遗玉听到身后突然的关门声,想也未想便转身去拉门,却从旁伸出一只手扣在她的腕上——

    “唔!”

    来不及出声,她身子便被手腕上的力道一带,整个人旋了半圈儿,一只冰凉的手掌紧紧捂在了她的嘴上,头顶一道阴影罩下,带着凉气的绵软嗓音紧贴着她的耳颈响起:

    “嘘,我点|岤的手法可不是很准,若你想日后做个哑巴或是傻子,那就叫吧。”

    这陌生的声音,轻松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遗玉浑身一僵,咽下到喉的惊叫,费力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叫。

    “呵呵!”随着带有浓重鼻音的闷笑声,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放下,另一只手一扯她的手腕,便拉着跌跌撞撞的她,大步朝里走。

    绕过屏风后,便是一片亮敞,腕上的五指一松,遗玉眼见一道背影朝前走了两步,一个转身坐在花梨木的贵妃榻上,面向她。

    这从未见过的少年,从面上看着约莫十六岁,半长的发仅从两边耳侧朝后松松地一束,一身娇嫩的杏色单衣,在这净日里看起来有几分单薄,乍一看,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可对着她一勾唇角,那有些平凡的五官,便陡然明艳上了三分!

    在她看他时,这杏色单衣的少年,转着滴溜溜的眼珠,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虽然怪异,可遗玉却敏感地察觉到,这人对她并无恶意。

    片刻后,那有些偏柔的嗓音响起:

    “给我笑一个。”

    “嗯?”借着他打量自已的功夫,遗玉正想着如何脱身,想着这少年的来历,忽听他这么一句像是在调戏小姑娘的话,一时没能明白过来。

    少年见她没有照着自己的话做,唇角一平,声音骤然变凉,“我叫你笑,你是聋的?”

    听闻这有些危险的语调,遗玉当然不会傻的去问诸如“你是谁”或者“你想做什么”这类蠢话,她默念了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随即就对着他僵硬地弯起唇线。

    “嗯?”少年明显不甚满意的鼻音一响,遗玉的余光中碎影闪动,侧颈某处一痒,等到她伸手摸上去,才觉得一丝刺痛,将手移至眼前,两指上沾染的些许绯色,让她心中一凛!

    “笑。”

    杏衣少年朝后一靠,如同大爷一般躺在榻背上,翘着二郎腿。

    遗玉暗吸一口气,放软面部线条,让笑容从唇角窜上眼梢,目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这是天霄楼的顶层,少年身后是一排四扇大开的窗子,嗖嗖的寒气儿直往屋里涌。

    “噗哧”一声,刚才还面带厉色的少年,突然嗤声一笑,隔空伸出手指对着几步外的她诡异地划拉着。

    “像,真是像,沈剑堂这次说的倒是实话……”少年轻声嘀咕着,遗玉只能听见他碎碎地念叨,却半点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

    就在她寻找脱身之计时,正自说自话的少年,却突然没了声音,遗玉见他敛容侧耳做出倾听的动作,随即在她的瞠目结舌中,猛地从贵妃榻上跃起,冲向身后的窗子,足点窗栏之后,便跳了下去,在她最后的视线中,一抹绯红色的艳光在他腰间摇荡。

    这可是三层楼啊!摔不死的吗!

    遗玉张着小嘴,正犹豫着是否要过去看看,身后便传来门扉响动,一阵脚步声后,就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

    “刚才谁在屋里?”

    遗玉转过身,看向就站在屏风一旁,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愣道,“我不认得——啊!他、他、他跳下去了!”

    遗玉低叫一声,伸手直指着那排大开的窗子。

    李泰轻嗅了一下空气中残余的气味,心中明了,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不见半道人影的窗子,就将目光移至遗玉伸出那只右手上,往日白嫩的指节明显地带着红肿。

    遗玉还在等着李泰到窗户边去看看,却见他缓步朝自己走来,长臂一伸,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她的手臂,移到他的面前,将她指尖和手腕上的红肿看了个清楚。

    “你今日倒本事的很。”

    这明明该是夸赞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却变了味道,遗玉只当是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暂且将那送三楼跳下去死伤不明的少年放在一旁,回嘴道:

    “多谢殿下夸奖。”

    李泰撩了下眉,“射艺比试是不想参加了么,伤到手为何不先就医,反跑到这里来消遣。”

    遗玉在书艺比试的最后关头,梗着性子一口气写下了七百多字,废的不光是脑子,整只右手因在低温中用力过度,到现在还是又痛又痒,卢智在比试后就发现,她却不知是怎么想的,推说无妨,且瞒了卢氏,同欢天喜地的几人一道来天霭阁庆祝。

    “只是冻着了,回去用热水泡泡便好——殿下,”遗玉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臂,问道:“刚才在屋里的那个人——”

    “小贼而已。”

    那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小贼?

    “殿下,那人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小二骗我说要赠什么牌子,领了我来见掌柜的,这人却躲在屋中,威胁我——”

    威胁她给他笑一个?这话到嘴边她却觉得拗口至极,那少年举止行动皆带着诡异,一看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且还身怀武艺,最后他突然遁走,想必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若是李泰不来,那他还不知道会对她做些什么!

    李泰见她说到那里卡壳,脸色当即一黯,语调微寒,“威胁你什么?”

    遗玉一咬身,道:“他让我笑给他看。”

    李泰眸光轻闪,握着的她的手臂稍稍一紧,片刻后,张口道:“他是为我而来,是我让人引你到这里,他只是凑巧碰上你罢了。”

    遗玉轻挣了一下手臂没能挣开,听了他的话,动作一顿,便信了八分。要知道,将她与旁人单独引开见面,这种事情李泰做的也不是一两回了,至于那少年对自己的诡异要求,加上他跳楼的举动,她只能当他脑子是有些毛病了。

    “我知道了,那殿下找我过来,是有何事?”没了先前的担忧,遗玉同他这么近地站着,难免有些不适,侧过头去问道。

    李泰却没有回答,因着她的动作,看清细白的脖颈上半寸长的一道划痕,双目一寒,另一只手便抚了上去。

    遗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浑身一僵,却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任他温热的手指在自已颈子上,那有丝疼痛的伤口周围轻触着,

    怕痒的她有些想笑,又觉得心里麻麻的。

    李泰的手指并没在她颈子上停留过久就收回,握着她手臂的手掌也松开。

    “阿生,去告诉卢智,本王带人先走了。”

    遗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直站在屏风另一侧的阿生,耳根子当即便是一热。

    铺着舒适软垫的马车上,遗玉手捧着热茶,轻吹着一片浮到水面上的茶瓣儿,余光瞄着侧面静丅坐的李泰,思锗有些飘忽。

    马车行了一会儿,李泰看着无聊地吹了半天茶叶末子也不见喝上一口的遗玉,道:

    “明日御艺比试,就不要去了,让卢智替你去消名。”

    遗玉没多想,就应下了,“那烦劳殿下派人去知会我大哥一声。”

    两刻钟前,她还同卢智他们坐在一桌等吃饭,这会儿就稀里糊涂地被李泰给领走了,起初她是不愿的,毕竟卢氏那里不好解释,在阿生再三保证帮她圆了谎后,她才跟着他离开。

    明日的御艺,她也不想过去,今日这短短一上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虽然都化险为夷,可她却要时间将某些事情好好想个明白,

    到底值得不值得。

    “那您明日还去观比吗?”遗玉话音一落,就觉得问错了话,刚说了她不去观比,这会儿便问李泰去不去,就像是她不去,他也不应该去似的。

    “去。”

    一个字,便让遗玉本来尚可的心情顿时一垮,他当然得去了,她是弃比了,那长孙家的三小姐可没有。这会儿静下来,她又想起白日自己被长孙娴和满楼人质问时,这人却悠闲地坐在楼上“看热闹”,长孙夕就在边上陪伴着。

    李泰注意到她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异常神色,稍一思索,便直接道:“你不想让我去?”

    这话在李泰看来是没什么,他只是问出心中所疑罢了,可对此时的遗玉来说,却带着那么点讽刺的味道,好像他是在告诉她,他去不去,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殿下想上哪去,由您自己决允小女怎敢干涉。”遗玉垂着头冷淡地答道,一时气闷,她连自称都改了回来,并没有发现自己这时的举动,筒直就是在怄气。

    李泰是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难得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之色,没能多想,便因她的自称,冷下了脸,不过他向来脸上就那么一种表情,遗玉余光瞄他,但见他沉默不语,更认定刚才他是在讽刺自己多管闲事。

    她从早上起就绷着神径,折腾了一个上午,在人前强撑着,浑身酸疼不说又在天霭阁受了惊吓,这会儿被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对待”,心中一屈,本就酸涩的眼晴便湿润起来。

    第251章 不要哭

    遗玉受了一上午的委屈和折腾,身心皆是疲惫,想到她被长孙娴咄咄相逼时候,李泰和长孙夕坐在一起看热闹,胸中便觉干涩。

    这会儿她又听扭了李泰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暗指自己多管闲事,一时委屈,泪意便涌上,想要止住,泪珠却已经成型,只能垂下头,不想被他看见。

    “吧嗒”

    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坠入她捧在胸前已经变温的茶水中,这极其细微的水滴声,在车轴马蹄声中,是根本听不到半点响儿的。

    李泰正因遗玉刚才疏远的自称而不悦,在她说完那句有些怄气的话后,并没再接话,刚闭上眼睛准备养神,就察觉到遗玉略带压抑的呼吸声,睁开眼睛一瞧,便看出不对,小姑娘的脑袋垂得低低的,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着。

    “哭什么?”

    李泰脸上的冷色褪去大半,眉头一蹙,声音却有些凌厉,听起来不像是关心,反倒是在恐吓一般。

    遗玉因这突然的一问,一口气没能憋住,使劲儿吸了一下小鼻子,吧塔吧塔几滴眼泪连续滚落。

    “我没哭。”

    这话要是骗瞎子聋子还行。

    李泰听她哽咽的语调,心中一堵,脑子还没想明白,嘴上已经淡淡地命令道:“不许哭!”

    这么三个宇一出口,却让遗玉肩膀抖得幅度更大了一些,短促的抽泣声再明显不过,一张口,嗓子都是软锦绵的哑音:“我、我说了,我没哭!”

    李泰眉头一皱,伸手朝她探去,遗玉泪眼朦胧,模糊看见他的手指进入视线,就要扭头去躲,两人一探一避下,动作大了些,捧在她手上的那杯茶,便全数洒在了她的前襟上。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遗玉胸前一凉,早上被人泼墨的羞辱感又被想了起来,两手一松任杯子劈啪一声摔在地上.掩住湿透的胸口,不再掩饰地大声哭泣起来活像是被爹娘丢在路边的可怜孩子。

    李秦哪里亲历过这等阵仗,伸出的一手悬在半空中,不知是当近还是当退。

    两人之间虽总不缺惊心动魄的经历,可平日相处时候一让一敬,都是温温和和的,她这么一嚎起来,便让他想起那个血夜之后,他立在小楼外的窗前,听着里屋少女向兄长哭诉时的声音,也是这般委屈和难过,让他胸闷。

    遗玉正揪着前襟大哭,心里后悔死了怎么在天霭阁时候跟了他离开,闹得这会儿不仅是委屈,又加上尴尬和难堪,哭意怎么也忍不住,早上用眼过度,这呜呜十几行泪水落下来,更是酸涩难当,刚要用手背去拭泪,却觉得身边的软座一沉,一只手从她背后伸过,一只手从前搭上她右肩,一勾一带后,她便被迫扑入对方胸前。

    李秦想着记忆中的一些片段,大手在空中一滞后,缓缓落在遗玉单薄的背脊上,一下一下轻拍起来。

    “不要哭。”

    这低沉的嗓音入耳,虽半点都不温柔,却让遗玉心头一阵慌跳,贴在他前胸的小脸霎时一热,背上不算标谁却认真无比的轻拍,让她咬着下唇,由大哭变成小声啜泣,两只小手很是自然地改为去揪他的衣襟,堵塞的鼻子尚能嗅到他身上沉静的香气,胸前的凉意抵不过他怀中这片刻的温暖。

    李泰垂眼看着依在他胸口的小姑娘,只能见到小半边白皙泛着红润的侧脸,听着她小声的呜咽,感觉着她身子细微的颤抖,青碧色的眼瞳渐渐染上一层烟色。

    早上在君子楼的许多道身影再次晃入睁中,那露着两只藕臂奋笔疾书的少女,独立在兰楼下昂首辩驳的少女,摊起双手讲着墨汁与清水的少女,还有淡笑着手持金色木刻的少女……眸中烟色消去,哭泣的少女半边稚嫩的脸庞映入眼帘,似在提醒他,她还是个不满十三岁的小姑娘,这让他本来还算清晰的瞳色,重新被茫然覆盖。

    马车终于驶到了秘宅门外,驾车的阿生被车里的动静闹了一路,脑门已经起了一层虚汗,车停稳后他正犹豫着是否要去掀帘,一只玉白的手掌便从里将车帘拨开,阿生连忙接过帘头,高高打起,下一刻,却是睁着大眠看自家主子从车里抱出一团被裹在披风中的东西,而车里的卢小姐则是不见了。

    平彤和平卉正在书房中整理着遗玉近日所练的宇,听见屋门响动,道是遗玉回来,忙放下手上的活,出去迎着,看清李泰和他怀中的东西后,僵硬着躬身行礼的当儿,人已经用脚踢开里卧的屋门走了进去,俩丫鬟互相对着眼色,不知当不当进去。

    李泰将遗玉放在床上后,看着她胸前衣襟的潮湿,运气于掌上正要贴上去,就听一声急促的低唤:

    “殿下!”

    平卉立在门口,平彤慌忙走进来,在床边蹲下,看了一眼遗语潮湿的前襟,对李泰道:

    “殿下,奴婢帮小姐换件衣裳。”所以您就请回吧。

    李泰将手收回来,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双月轻阖,睡颜安稳的遗玉,眼角泛起些愉恰悦却又未明的笑意,语气却很是冷硬:

    “手上和颈上有伤,记得用药,午膳别落了。”

    “是。”两名丫鬟暗送口气,恭送他出门。

    床上的遗玉悄悄睁开眼晴望着头顶的纱帐,俩丫鬟进屋后又重新闭上。其实在马车上,快到秘宅时候她已经缓过来神儿,因觉得丢脸不知如何面对李泰,索性才闭着眼晴装睡。

    平彤和平卉将屋里的炉子烧得旺旺的,轻手轻脚地给“熟睡”中的遗玉换了衣裳,又拿热水擦过手脸,在她两只手臂上擦了药膏。

    遗玉被她们摆弄到一半儿,就真的睡着,中途被唤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吃了半碗饭,就接着睡,再醒来时候,天色己黑。

    守在屋外的平彤听见她叫唤,走进来禀道:“小姐,王爷交待,今晚让您好好休息,暂且不用练箭,上药之事,李管事会代劳。”

    遗玉本就觉得眼下面对李泰很是尴尬,听她这么说,还松了口气。

    “小姐还是先用饭吧。”

    “嗯。”一觉睡了半天,不饿才怪。

    用过饭,遗玉沐浴了全身,再次躺进被窝后,不到一刻钟就再涣进入梦乡,连多想会儿心事的功夫都没。

    第二日,因两名丫鬟没有叫起,遗玉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后,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却在看到窗外的天色时动作一停,大声喊道:

    “平彤、平卉!”

    “小姐,您醒啦。”平卉端着一杯水走进屋中。

    遗玉并没发火,而是一边套衣裳,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没有叫我,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昨晚就没有练箭,棋盘也没碰,今早这么睡过去,李泰这会儿想必已经是身在国子监,早上的练习又要泡汤。

    “小姐,是殿下交待让您多休息的。”

    遗玉穿衣的动作停下,脸色稍好一些——自从九月底那夜后,他昨日头一次没有让她去上药,今早又让她睡到日上三竿,可见是特意给她时间好好休息。

    昨日在马车上,李泰的安抚,一觉醒来,若非她记得清楚,还真当是做了一场梦,想到那面冷话少的人,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让她不要哭,她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可是,她终究是看不明白,李泰对她这模糊不清的态度背后,到底是体着什么样的心思,他身上的谜团太多,单从表面,根本无法窥破。

    “小姐?您若困就再睡会儿?”

    “不了,起。”

    压下思绪,遗玉整理着装好,在客厅用过早饭,想了想还是出去练箭,虽没有李泰的指点,好歹也能不让手生掉。

    今日的阳光很好,遗玉走进院子后,便放松地舒展着双臂,到弓架下桂上箭囊,取了阿生挂上的,模样大小同先前那只被李泰踩坏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弓。

    她刚刚在红印上站定,旁边的书房门便被打开,扭头看见那从屋中走出的人影,一瞬间,她还以为这会儿是清晨。

    “殿、殿下?”

    李泰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是舒适的明蓝色绵袍,腰间并没佩挂任何饰物,乌发松散地在后颈用条发带扎起,一看就是从没出过门的模样。

    可这都巳时了,他不是说要去国子监观比吗,怎么还呆在宅子里没有走?

    “您不去看五院艺比了吗?”

    李泰看着遗立脸上的惊讶,答道:“没什么好看的。”

    这人!遗玉又好气又好笑,昨日就是因为这个事挑了她的哭筋,这会儿他倒一副兴致缺缺地说没什么好看的了。

    李泰走到她身边,就像往常那样伸出两指按在她肩窝上,语态不远不近的,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提也未提昨日她哭过的事情,反倒让她不觉尴尬。

    “已经起晚,不赶紧练习,愣着做什么。”

    听了他的括,遗玉心中腹诽,叫丫鬟们不要喊她起床的是他,这会儿说她起晚的也是他。”

    但面上,她还是一面抽出羽箭搭在弦上,一面乖乖地应声:

    “是。”

    冬季的暖阳照在院中的两人身上,折出淡淡的暖光,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第252章 揪他们出来

    十月十四日,遗玉练箭之后,在书房同李泰下棋,于此同时,国子监的御艺比试正激烈地进行着。

    长安城南深巷中的一家小酒馆,上午生意很是冷清,连个上门打酒的客人都不见,馆内空荡荡的,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自捧着一只酒杯小酌。

    一名身着灰衣的男子步入馆内,在角落处坐下,掌柜的不慌不忙地打了一壶酒走过去。

    灰衣男子端起酒杯让掌柜的斟满,开口问道:“我不过离开几日,刚一回来就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是有何事?”

    原来这男子竟不是客人,同这掌柜还是相熟的。

    掌柜的面色一拧,在他身旁坐下,缓缓低声道:“有、有那妇人的消息了。”

    灰衣男子仰头将杯中之酒饮尽,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妇人,什么妇人?”

    “二当家的忘了么,就是咱们兄弟当初奉了当家的命,寻了十几年的那妇人,怀国公幺女,卢景岚。

    “嘎嘣”,灰衣男子捏在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裂,碎片跌落在桌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掌柜的见他阴下的面色来回转换,担忧地唤道:“二当家?”

    半晌后,灰衣男子撒手让手中不沾半点血迹的残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