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上第44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 上 作者:欲望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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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打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见到赵和领着她从屋里走出,两名黑衣人一同扑了上来,比在屋中浓重数倍的血腥味让遗玉胃中翻滚,被赵和用力抓着手臂跌跌撞撞前行,余光中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让她双目刺痛,近在脚边的尸体让她只能咬紧牙关制止发抖的身体。
赵和将她挡在走廊里侧,单手迎上两人,震退了其中一人,而另一人则是在刀即将削到赵和时,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下人拦腰抱住。
趁着空档,赵和扯着她奔向小楼东屋,一脚踢开房门后,侧身将她挤了进去,遗玉措不及防跌倒在门内的地上,抬头只来得及听见他低声的交待:
“不要出来。”
屋门在她眼前阖上,连带院中的打斗声也瞬时变小。
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中响起,遗玉一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另一手在沾染到衣摆上粘稠的鲜血后,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呕!”一连吐出两口酸水,眼泪这才迟缓地流了出来。
“哟!”一声低而短促的鸣叫,让她扭过狼狈的小脸.看清从屏风后面冒出来的雪白身影后,终于从混乱的心情中找回一丝理智。
“哟,”银霄一动不动地立在屏风边上,这么一叫,却像在招呼她过去一般。
遗玉用衣袖抹了抹脸,从地上爬起来将门紧紧从里面锁好,转身快步到它身边,喉中似被堵上,发不出任何声音。
银霄探过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转身朝屏风后面晃去,遗玉吸着鼻子子,紧紧跟在它后面――
李泰静静地躺在床上,如玉的面容半边带着阴影,他身上月白的丝被一尘不染,屋外的血腥气息逐渐飘散进来,却半点也影响不了这一片洁净之色。
遗玉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银霄挪到床边直直立着,扭头看着她,她走到它身边,拎起染红的裙角,背靠着床侧,紧贴着它坐在地上。
遗玉低垂着头,听着屋前屋后的打斗声,抓着裙角的小手时紧时松。
为什么事情到这种地步,卢智和李泰早就料到会这样了么?那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准备,一个莫名其妙地半夜传了张字条给她,一个眼下正踏踏实实地睡觉!
外面那些拼死护卫的下人,浑身染血的下人,有那么不值钱么?
她鼻子一酸,伸手捂着双眼,却止不住眼泪的再次滑落,滚烫的wēn度划过脸颊,她自认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对赵和沙死的那个黑衣人她就没有,但那些下人她不少是见过的,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算是熟悉地人遭此惨遇,她忍不住难受。
“哟,”似是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银霄偏过脑袋在她肩膀上顶了顶,遗玉抬手抹去脸上的湿润,扭头看它,待见那一双血红的双瞳时候,恍惚了片刻。
银霄的“咕哝”声一响,她方才轻叹一声,收起那些无用的难过,快速整理着思绪。
眼下李泰是指望不上了,这人不到时间是醒不过来,看外面天色,大概是在寅时,这还一个时辰,等他醒了,估计这屋里屋外的人都已经死透了。
她伸手在银霄脑后柔软的羽毛上轻轻抚摸,这大鸟看起来是专门在这里保护李泰的,虽没见过它本事,但赵和既然让她待在这屋里,明显如今小楼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屋里了。
第一七七章 等着黎明
夜色中的长安城,鲜少有地方是灯火依旧的,平康坊的却很安静没有前半夜的歌舞升平,各色的灯笼挂在每层楼间,偶尔从一间房门路过,尚能听到屋内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
就在这隐隐泛滥靡靡之气的楼内,李恪独自一人坐在三楼的栏杆边,饮着水酒,望着楼下大厅中身边环绕着数名妖娆女子的男人,嘴角着冷笑。
“殿下。”一名体态丰满的轻纱女子迈差摇曳的步子,从楼梯口款款走来,在李恪身边跪坐下,为他斟满案上的空杯,低声道:“曼云提前恭祝殿下。”
李恪扭头者着这容貌艳美的女子,一手勾过她水蛇一般的腰肢,搂在怀中,将酒杯接过,喂到她唇边。
“云儿宝贝,我说过多少回了,怎么你还这般拘泥。”
女子轻笑一声,本就美艳的面容顿时更让人目眩,她轻启红唇咽下一口酒后,就将那酒杯推开,腰肢一摆挣脱开李恪的臂弯,朝边上的地毯侧身一躺,一手撑在头侧,含笑轻声道:
“您是曼云的主子,怎能不敬。”
李恪眯眼者着她妖婉的体态,平复下眼中淡淡的欲火,将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后,侧头对她道:“多亏你的一石二鸟之计,等事成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风头一过去,我就帮你换了户藉,以侧妃之位迎你。”
女子轻轻颔首,并未露出什么欣喜若枉的姿态.这模样反倒让李恪目中露出一丝欣赏,他又着了一眼正在楼下大厅中享受暖玉温香的男子,将酒杯放在一旁,顺着女子身侧一同躺下,低声道:
“云儿,若是本王早些遇到你,想必现下已经……能遇红颜如伊,本王足以。”
那被唤作曼云的女子伸出一手梧住他的嘴唇,柔声道:“殿下,若不是您,怕曼云顶着这幅皮相,早就被人糟蹦了去,能为您出谋划策,是曼云之幸,您莫要再多说折煞了我。”
“好,”李恪扬唇一笑,抓住她的手轻吻了一下,放在前胸.“同我一起等好消息。”
……
在品红楼中一对男女亲密相依的同时.刚刚躲进小楼东屋的遗玉,却在银霄歪头的凝视中,掏出一只瓷瓶例出里面最后一粒米黄|色的药丸.递到它面前:
“银霄,张嘴。”
在大鸟听话地张嘴之后,那粒药丸被她丢了进去,许是有些甜甜的味道合了它的意,它咂了咂嘴之后,又将脑袋凑过去,重新对着她张开,似是还想再讨上几粒。
正竖起耳朵倾听外面动静的遗玉、皱眉地格它的脑袋推开.取出先前在西屋一直握在手中的瓶子,她扭脸看了一眼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的李泰,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后,心跳虽仍有些快,却没了那份扰人的惊惧。
她不相信李泰会在毫无谁备的情况下.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唾觉,他一定留有后手!就算他没有留,她也应该相信卢智.她大哥明明找到了秘宅的位置,又提前知道今夜会有危险.却没有来接她走,只提醒她当心,这说明他至少有把握她是安全的!
屋前屋后兵器相交声进来越大,室内的血腥味已经浓的她呼吸都有些困难,遗玉的神经一直保持着紧绷的状态,闻此动静,就知道外面的人扛不了多久了。
前院的动静她亲眼见过,可小楼后面却不知如何,她仰头看着罗汉床后那两肩双臂宽窄的窗子,若是有人从这里闯进来,一刀砍下去……
视线又移到那张沉静的面庞上,短暂的犹豫之后.遗玉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银霄的头上轻抚两下,绕到罗汉床的另一侧站定,正对着北面一排紧闭的窗子。
“互不相欠……”遗玉默念了一句,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她还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什么互不相欠,她做不到。
“澎、澎!”
随着屋门猛地发出两声巨响,银霄血色的障孔微微变化:浑身羽毛陡然炸起,一对锐利的眼晴透过屏风死死盯着小步走进屋中的黑衣人,遗玉屏住呼吸,心头枉跳,却没敢回头,因为――窗前同样出现了隐约的漆黑人影!
“哟!”一声尖利的啸声,银霄双爪暴力一蹬:巨翅展开扑向屏风,“咚”的一声巨响,沉重的玉石屏风应声倒塌.正压倒了首当其冲的一名黑衣人,它一翅猛挥向躲到一边的另一名黑衣人,将他重重地拍在旁边的墙上,在他下落地瞬间一跃迎上,脖颈后张,狠狠啄在他的颈部,那人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鲜血就染红了它白色的羽毛。
占了趁其不备的优势一连解决两人后,银霄又退回到床榻边,面目凶狠地盯着被撞坏地门口,在下一名黑衣人闯入后.再次蹬地扑上。
就在小楼的打斗即将接近尾声时,一直静静趴在隐秘的一角地数道人影,正在伺机而动。
……
遗玉绷着小脸,盯着窗外正在打斗的几道黑影.不时有血色溅在灰白的窗纸上,她一手紧紧地扣在罗汉床的侧头上,一手半倾着药瓶身后弓起,做出随时挥出的姿势。
“澎!”
在银霄再次迎上一名黑衣人时,遗玉眼前染上血色的窗户终于应被劈开!她想也没想就大力甩手将瓶中药粉挥洒过去。
“啊!”
立在残破的窗后、身穿暗红色衣衫的蒙面人双手捂着眼晴倒退了步,药粉顺着面巾被他吸入鼻中,他捂着眼睛的双手飞快地移到了脖颈上,可惜终究是晚了,仅在一次呼吸间,他便停止了挣扎.睁大突出红肿双眼,鲜血瞬间从 他的七窍之中流出.他心有不甘地向窗内伸出之手,却最终朝后倒去,消失在遗玉的视线中。
“呼…呼…”遗玉喘着粗气,脑中冒出一道血红念头――她杀人了!
遗玉连打了两个寒噤,丢掉手中烫手的空药瓶.面色苍白的吓人,却仍是抖着手从袖中掏出另一只瓶子.咬着已 经尝到腥甜的嘴唇,拔开塞子,想要摆出刚才那种姿势,却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我杀人了……”她向后靠向床背,声音有些哽咽,双眼甚不敢再看向窗口,脑中尽是那张七窍流血的人脸。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一道不紧不缓的声音.在窗前响起。
遗玉猛然抬头,迎上一张陌生的面孔.握着药瓶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挥出,却可笑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如同灌了铅一 般.只会发抖。
“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窗后的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仿佛着魔一般,遗玉双眼泛着些许的迷茫.盯差那张平凡无奇.略显憨厚的年轻面孔,低喃道:“……不杀他 ……会杀我……”
“对。”那人点点头,转身背对着窗口.在遗玉死者不到的地方,他手中垂地的长剑上,不断落下滚烫的血红。
遗玉深吸几口气,渐渐双手又找回了力气.银霄在她身后同人的打斗声也清晰了起来,她盯着窗外身穿苍色衣衫的男子背影.小声问道:“你是那晚的人?”
这人身上不带半点敌意,见到她后也没有动手.加上那有些眼熟的背影同那身衣裳,遗玉再次冷静下来后,就想到了那夜帮卢智传字条给她的蒙面人。
“嗯。”他轻应了一声.在遗玉松气的同时.又加了一句:“我来保护你。”
这句简单的话,若是放在平时,说上千百遍遗玉也不会有任何感觉,可在今夜,却轻易地让她感到心暖。
因为后窗后人守候,遗玉得了功夫转身去看前门.待见到已经变成血红色的大鸟后,忍住到喉的叫声。
银霄和赵和一同立在门内,对抗着门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穿着暗红色衣衫的闯入者,第一波的几名黑衣人在银霄的猛烈攻势下.已经死亡,这第二波的九名红衣人,武功显然比第一波的人更胜几分。
半身染血的赵和露出不支之态,喘着粗气软倒在地上,银霄身形仍然灵话,却死死守在门内不住外走,那些人似乎摸到了这凶禽这点习性,在连损四人之后,都退到了门外一丈处.其中一人侧头对着另外几人做了个简单的手势,便有一人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什么,转身一阵摆弄。
遗玉眼神极好,下意识地张口喊出.可她的声音却不如那些人的动作快一一
“小心!”
“咯”,一只冒着浓浓白烟的圆形物品被他们丢进了屋中.赵和几在那烟雾接触到他身体的同时,就晕厥了过去 。
那烟很快包围了银霄,可让那些闯入者吃惊的却是,这只凶禽却安危无恙地抖了抖羽毛,半点也没有受这烈性迷|药的影响。
这种烈性迷|药的持续时间很长,且扩散性极强,只要吸到一点,会瞬间晕厥过去,这些第二波闯入者也是因为同银霄僵持住.不得已情况下才使用,眼下银霄没有被迷倒,他们便只能在换气之前将它解决掉!
“哟!”见他们僵住不动,银霄似是有些不耐,爪子在门前来回划。
“一群蠢货!”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在门前突然落下一道身穿艳色锦袍的身影。
第一七八章 血色温柔
就在那身穿红袍的男子出现的同时,背对着遗玉、立在窗外的苍衣男子突然出声问道:“跟我走吗,我可以带你出去。”
她的目光扫到静静躺在床上的李泰,还有门外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摇摇头,“不,我要留下。”
苍衣人没再劝她,而是轻声道:“那我会护你周全。屋里有迷烟.你去找湿帕子掩住口鼻。”
遗玉闻声回头,就见他已经提剑迎上屋后两名暗红衣衫的闯入者,三道身影交错在窗外。
见他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之态,她又将视线转珍到前门,她看不清楚那突然出现的男子面容,银霄却如临大敌一般地张开了双挝。红白相间的羽毛炸起。
“呦!”
“哼!”
一人一鸟就在门前对峙,没人先动手.那小股的浓烟开始变淡扩散开来,狠快就蔓延到遗玉这边,闻到那铁锈一般的味道.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因为银霄没事,她自然也不担心。
之前服用过的那种米黄|色的小药丸,是一种名叫镇魂的解毒药.不过因为药材不足,只是残次版本的,但至少能够防止些下三滥的迷|药,兼备些提神止困的效用,那提神的效果显然不强.不然她也不会在躺在床上只有一个多时辰就睡过去,不过这解迷|药的效果却不错。
李泰本身中有梦魇之毒,再呼吸了迷|药多少都会雪上加霜.因而昨晚她为了以防万一也喂了一粒给他,眼下到底是起了点作用。
“咦?”红袍男子跃过银霄看向在罗汉床后侧站着的遗玉。轻疑一声之后,哑声对身后几人道:“你们从后面进去。”
那几名暗红色衣衫的闯入者恭敬一应后就闪身离开.门口便只留下一人一鸟。
“哟!”见他迟迟不动,银霄又因为命令只能留在屋中,短叫一声释放出挑衅之意。
红袍男子嗤笑一声,猛然运气,足下轻点.一腿猛然朝差它鞭来,银霄毫不示弱地挥翅迎上。
“澎”地一声闷响,遗玉甚至没有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他们就已经分开,红袍男子一腿落下,并未停顿,从腰中抽出软剑,在收腿的同时狠狠朝着银霄的脑袋甩出――
“哟!”
银霄利叫一声,毕竟不是在空中,它动作显然迟钝了不少.后退不及,只能将刚才同他接招的翅膀转向朝着头顶掩盖.尽管它羽毛坚韧可比铁石,却还是被这软剑一扫,刮下一层红白带血的羽毛来。
遗玉见它受伤,握紧手中的瓷瓶,身后有苍衣人守着.她便快速绕到床前,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因为银霄只能立在门内.空间狭小许多,那红袍人便钻着这空子,时进时退,以迅雷之势在它身上划出大小伤口。
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存在,银霄根本没有使出制敌时最常用的特殊音波,没有内力的人在近距离听后,绝对会变成聋子!
“住手!”看着受伤的银霄,遗玉心中钝痛。立刻大喊出声。
红袍人动作仅仅一滞,而银霄更是死死堵在门口.不进不退。
借着屋外月色,遗玉神情焦急,眼见它身上又多出两道血口,命今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飞快思考着从接到字条后,就在疑惑的问题:
是要对李泰不利,吴王、太子、年纪大些的皇子都有可能.可能招揽如此人手的…最大的嫌疑落在太子、吴王身上.可害了李泰,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怀疑么?除非他们有让人不怀疑的方法……
在她中闪过手段残忍的持刀黑衣人,和后来又冒出来的暗红色衣衫闯入者,一前、一后――嫁祸!
遗会双目陡然发亮,随即开始在太子和吴王两人之间左右为难起来,既然是嫁祸,她就不能猜错!究竟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个!太子、吴王――
“你快住手!若是魏王出事,全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吴王李恪是弑弟的凶手!”
红袍人身形一震,果断地将已经甩在银霄翅膀上的软剑收了回来,冲着离她有三丈之远的遗玉,哑笑道:
“小姑娘说笑了,本君可不是李恪的人。”
见他停下,遗玉心中大定,知道自己是蒙对了,面上却故意露出惧色,身体僵硬,声音略微颤抖地道:“你、你就是.殿下前日还同我讲,说、说若是有人来犯,必定是吴王的人。”
“哦?”红袍人手腕一抖甩去软剑上的血珠,沙哑的声音有些放缓,“小姑娘,你不要怕,你放心,本君不会伤害你.你说说.魏王之前是如何同你讲的?”
这红袍人一方此刻正处上风,且他从内应口中得知,李泰睡不够时间是不会苏醒的,也就没了十分的忌惮,眼见遗玉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虽强作镇定也遮不住一副紧张失措的胆怯膜样,便没有怀疑她是在说谎,毕竟若不是李泰亲口告知,凭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猜到他的来历。
身后窗外的苍衣人正以一己之力,同已经赶到后屋的闯入者对敌,兵器碰撞的声音传入遗玉耳中,她此刻却在筹划着如何劝退眼前的红袍高手,就算无法全退,也要尽量施延时间,等那苍衣人得了空闲,或能助银霄一臂之力,他们加在一处,总归能扛得住红袍人吧。
“你、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遗玉后退一步似是腿软一般坐在了床侧,紧握药瓶的那只手撑在柔软的被裙上。
“殿下前日下棋时候同我说他已知道吴王要害他,只是不知道详细时间,但他早就传了消息出去,他、他说,若是他出事,就有人会把吴王害他的证据送到皇宫去。”
结结巴巴地将话说完,红袍人伸手摸了摸下巴,眯眼道:“小姑娘我们还没动手,魏王哪里找来的证据?说谎可是不好的,本君是最喜欢割说谎人的舌头!”
这算是间接承认了他的确是李恪的人手,遗玉便有些慌张地接着说:“没、没说谎,我没,殿下的确这么说了,不然你瞧,怎地这宅子中藏着这么多的人手,就是为了对付你们,殿下还说若是万一不敌,被人逼到这屋中,就让我把他的话说出来,你们就会退走了。”
她这谎话,实在是有些漏洞,可这半真半假却最让人猜不透、尤其是她十二岁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只要她不露出大的马脚,红袍人短时间内必定不会疑心她编造。
若是他此时信了她的话,便会当李泰真是拿捏住了李恪的把柄,一旦他死了,那些把柄就真正成立了,所以李泰不能死!
身后的打斗声逐渐变得单一,遗玉不用回头也知道苍衣人是占了上风的,不然她哪还能完好地坐在床边,再坚持一会儿,就算她用谎话退不去红袍男子,苍永人和银霄也能用武力退去他。
“呵呵,”红袍男子侧头一笑,“好,魏王果然聪明,今夜算他好命。”
他话一出口,遗玉心头一松,可一口气还未呼下:却听到门外那红衣男子吟笑一声,“本君今夜不杀他,可是这宅中,除了他――”
“都得死!”
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红袍男子的身形腾空而起,双腿交错鞭向门内的银霄,快如闪电,突如雷鸣,在它不得不用双翅抵档的同时,他右腕一抖,手中软剑竟如银蛇一般向着遗玉的面门“嗖”地一声直射而来!
根本无暇做出反应,遗玉的瞳孔猛然收缩、黑亮的眼珠中晃动着临近它白色剑影,脑中只余一个念头――要死了么?
一只手就在这时,有些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修长的手指上骨节分明,在这只握成拳的手中,一端露出银白色的剑端离她的额头仅有寸距,余光中是滑到这只手腕下几寸处的白色丝绸,很快便被顺着那只手的指间流出的血液染上点点鲜红。
“银霄,杀了他。”低沉的嗓音响起的同时,遗玉方才感觉贴在她身后的胸膛微微震动,隔着几层布料仍能威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温热。
他醒了?遗玉眨眨眼,他怎么这会儿就醒了!
“哟!”银霄哼些欢应叫一声,几乎是在李泰丢掉那柄软剑,双手捂上她耳朵的同时,一边扑向门外正处在震惊和错愕中的人,黄金色的喙处猛然爆发出尖锐凶戾的鸣叫声,直冲红袍男子!
屋外的卢耀一剑划过最后一名敌人的喉咙.扭头透过窗子,借着熹微的天色,看向那张罗汉床上,被那宽厚的白色身影遮档住的娇小人影,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头也不回地纵身跃上高墙,消失在僻静的小巷中。
安静,什么也听不到是遗玉现在的感受,捂在她耳朵上的大手不断地散发着热气,近在咫尺的腥甜味道提醒着她,从身后环住她的人,刚才替她拦下了致命的一剑。
背靠着温暖的胸膛,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静静看着院中被银霄攻击地狼狈躲闪的红袍人,还有屋外地上、鲜血淋漓的、横成的――
贴在耳廊的掌心轻轻转动,带来些许麻痒之感,修长的手指遮在她的眼前,血腥的味道更浓,甚至可以感觉到碰触睫毛的温气,却有种奇异的温柔隐藏在其中。
她顺势阖上眼晴,听不到,看不到,嗅着腥甜味道掩盖不去的淡熏香,身体软软地靠向背后的胸膛,心,见见静了下来(三更到,威谢亲们的打赏还有粉红票,加更没吃上,抱歉啊,这梁章正是关键时候,修改时间过长、求粉红票!)
第一七九章 对不起
红袍人在银霄的猛烈攻势下很快便招架不住,秘宅前后的闯入者已经被屠尽,加上正主已经醒来,无心恋战的他只想着速速退去。
似是在报复他先前对它的虐行,在宽敞的院中行动灵活的银霄,并不急着取他性命,而是不断在他身上制造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每每纵身欲要逃走之时,又猛然从空中俯冲将他撞倒在地,似是在玩弄一只红色的大老鼠般。
天色渐露熹微,血色弥漫的小楼外只余这一人一鸟还在争斗,小楼东屋门内外横成着数条尸体,赵和半死不活地靠在门扉边。
北窗下的罗汉床上,发髻散乱的纤细少女,姿态亲密地背靠在身后黑发披散的男子胸前,略显苍白的小脸被一双大手遮挡了大半,及地的鹅黄|色裙摆上绽放着大片的深红。
李泰感觉到怀中少女的放松,听到她浅浅又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将遮在她眼都的双手放下,臂弯圈过她的双肩,缓缓下移,滑至那纤细的腰间时半染血红的修长的十指交错在一起,缓缓收紧双臂,线条迷人的下巴轻轻贴在她的头顶,呼吸之间,从满屋的腥甜之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温暖气息。
那对静静地望着门外的碧绿色眼眸中,闪动着比以往复杂许多的情绪,因为替怀中少女挡去一列,毁丢他大半的计划,可他却并没有觉得懊悔甚至对银霄下今,让它去杀赤炼君这样的活口。
为何他做出这种明显不理智的决定,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许是因为少女默默撞撞被赵和推进房间后隐约的哭泣声,许是因为她在床边坚定地说出那句留下的话,许是因为她急中生智哄骗对方停手后,那猛然朝她射来的软剑,让他在一瞬间对赤炼君动了杀意……
他何时变得如此在乎起一条人命来?甚不惜破坏了他筹谋几年的计划……
就在院中的红袍人赤炼君已经被银霄玩弄的剩不了几口气时,自始至终隐藏在暗处的人影现出身形,立在墙角的阴影处,恭声道:“主子,赤炼君此人留着还有用。”
李泰圈着遗玉的双手没有松开,紧和在她腰间的十指轻轻弹动,一语不发。
一声撕心的痛呼声响起,片刻之后,浑身白羽染红的银霄摇晃着身体走进屋中,在床前立好后,仰头轻“哟”了一声,似是在邀功一般。被李泰带着些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乖乖地闭上利缘.埋头在脖颈下整理着羽毛。
角落中的人无声一叹后,问道:“主子,可是要回王府?”李泰沉默片刻,“不,把这里收拾下。”
语毕之后,他一手掀开盖在腿上的丝被,身体侧倾,方臂探入遗玉的腿弯,将沉睡中的少女横抱入怀中,从床边站起身,裸着双足一步步走近屋外熹微的晨光中。
遗玉是在被一片温暖的包围中醒来的,张开犹带血丝的双眼,眼前淡淡的雾气让她恍惚了片刻,耳边是隐隐的水流声。“小姐,您醒了?”守在浴桶两侧伺候的清秀丫鬟一人正拿干布巾擦拭着遗玉湿润的长发,另一个则是手持水瓢,小心调整着浴桶中水温,见到她睁开双眼,一齐出声道。
遗玉低头看着深及锁骨处、栖满花辫的水面,这才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里,扭头来回看了刚刚出声的两名丫鬃,随即惊讶地半张开小嘴,唤道:“平彤、平卉?”
“是,是奴婢们。”这对丫鬟在杏园时曾经伺候过受伤的遗玉,又在魏王府再见过一次,算是她熟悉的人了。
虽然见着熟人,遗玉也只是勉强对她们笑笑,己经清醒过来的她,昨夜的种种回忆一下子重新充斥入脑海,那是一片血红色的记忆,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片段,都让她感到胸闷,疑惑、怒气和委屈来回在她指染着湿气的双眼中酝酿。
她从水面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臂,沾着些许花辫的白嫩小手捂在双眼上,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近午时,小姐您饿了吗,奴婢伺候您出浴。”
原来她一觉昏睡了几个时辰,“嗯。”
许是因为泡的有些久,遗玉从水中站起时候还有些头晕,待到换上干净的中衣被扶着躺到床上后,只喝了杯温茶,半点也不想吃东西。“我再睡会儿,你们先出去吧。”遗玉自己扯了扯被子,翻身对着床里一侧,没有问她们怎么会出现在秘宅中。
平彤和平卉面面相觑之后,只能将手上的瓷盅连同茶点搁在床边的案几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待她们出去后,遗玉裹在被子中的身体才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伴随着细微且压抑的哽咽声。
平彤和平卉走到小楼外,看见立在几步外窗下的蓝衣背影,躬身走上前去。平彤轻声禀报道:“殿下,小姐已经休息下了,似是不饿,没有吃东西。”
李泰的视线在紧闭的窗子上逗留可片刻,转身背负缠着白纱的双手朝着书房走去。
今早才赶回京城的阿生正垂头立在书房门外,待李泰走进屋后,他才跟在后面进去。
李泰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阿生闭着嘴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边上开始研磨。
“去把卢智找来。”
“呃……”阿生一愣之后,方才抬起头露出半边脸上刚刚结痂的细长伤口,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泰,总觉得自家主子与往常一样却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是,属下现在就去。”
遗玉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中午,尽管她心理上不想吃东西,可腹中的饥饿感还是把她难受地醒了过来。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她揉了揉有些发胀双眼,从床上坐起身,捞过整齐叠放在床侧的干净衣裳,一件件套上,下床穿鞋时无意间瞄到裙摆处粉色的绣纹,眼睛一花,似是看见大片刺眼的血红色正渐渐浮现在――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一抖,鞋子便掉落下来。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遗玉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一脚已经踏进卧室门内的修长身影看向她,两人相视片刻之后,她咬着嘴唇将头轻轻偏到一旁。
“小玉?”见她的脸色,卢智扶在门上栏上的五指一紧,尽量放轻声音,唤了她一声。
“”十余日未见的兄妹难得的碰面,她却没有半点回应,而是把双腿重新缩回床上,朝床里侧退了退。
卢智心中一紧,另一条腿也迈进屋中,他反手将门阖上,迈着极轻的步子走过去,在床边弯腰蹲下。
“小玉。”他伸手想要去碰她,在将要碰触到她的胳膊时,却又收回来,“刚才怎么了,突然听到你惊叫?”
遗玉抿着唇将头撇向里侧,看也不看他一眼。
见她这有些怄气的模样,卢智又道:“你是不是在生大哥的气,大哥向你道歉,对不起,不要气大哥了好么?”
遗玉的怒火彻底被他这一句话点燃,猛地扭过头,瞪着一双大眼,咬牙低吼道:“向我道歉?死了那么多人,你一句道歉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你知道昨夜我都遇到了什么事吗!我亲眼看见白日还服侍我的丫鬟,被人一刀劈成两半!到处都是血,全是血,你知道么…呜呜…你知道吗…呜呜…你知道我也会害怕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用手背狠狠地蹭着早就红肿成一片的眼睛,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早就料到…你是,他也是…在你们眼里,那些下人的命恐怕比蚂蚁还要不如,你们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不行,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人血肉模糊的样子…呜呜呜…”
她积压了一夜的恐惧,终于在亲人面前爆发出来,卢智掩去脸上的懊恼和痛惜,直起身子在床边坐下,一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大哥不好,都是大哥的错,小玉不要怕,不要怕……”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亲人熟悉的味道让遗玉哭的更凶,她用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前襟,呜咽道:“大哥,大哥,我、我杀了人……那个人说,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可是,可是我不想杀人……”
卢智一手在她背脊上轻拍,一手按在她脑后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平日能言善辩的他,在此刻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不断地用干涩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的哭声渐渐变小,一直坐在屋外客厅中的李泰,听着那阵阵哭泣声,一双白日看来清澈又漂亮的眼睛中,露出淡淡的困惑之声,缠绕着白色纱布的右手轻轻贴近胸口处。
第一八零章 一步之错
卢智轻轻替遗玉盖好社被子,伸出手在背她额头一探,轻松一口气,起身到屋角拧了块湿帕子回来,小心将她满 是泪痕的脸擦拭干净,又盯着她有些不安的淆了睡颜看了一会儿,才走出卧室。
将门关好后,他转身走到李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情绪此刻波动很大,同李泰谈话难免会口误,稍微露出一 点东西来,就能被对方揪出一大片。因此就没有主动开口。
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九月三十日晚上魏王府会被围攻,却万万没有想到李泰会布置了如此简单的守卫,简直就是以身犯险。
一想到若不是先前他为了以防万一递了字条给遗玉,且昨夜一时心悸,派卢耀到这里看情况,那他这唯一的妹妹就――
卢智放在侧身的左手紧握成拳,抑制住身体轻微的颤抖。
昨夜事情的一些经过,卢耀只经历了后半段,加上刚才又从遗玉口中断断续续听得的一些信息,他大致推出了七分的详情。
李泰淡淡地望着他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的失态,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平复心绪,直到他抬起头来,才将手中早就冷掉 的茶水搁在一旁案上,出声问道:“你知道多少。”
卢智知道他问的不只是眼下他知道多少,还有事前他知道多少。他的态度并没有以往那种毕恭毕敬,垂头作思索状,片刻后,只轻轻吐了两个字出来,“不少。”
李泰并没对他这不配合的答话露出不满,双眼淡淡地望着他,“李恪身边有你的眼线?”
卢智用沉默来回答他的问翅,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事先知道他要派人来夜袭本王,却不知道他会临时借了太子的五名血卫来充数,打算借机嫁祸。”
卢智点头,眼睑垂下,遮挡目光中的懊悔。
“后半夜赶来的那个人,是你从哪里借来的?”
卢智半真半假地答道:“殿下,每个有都有朋友。”
李泰双目一眯,平淡的语调不知为何带上些许的冷意,“你既然事先已经知道,还放心将她放在本王这里,是对后半夜才姗姗来迟的那人有十足的信心,还是吃定了本王会护她?”
昨夜在遗玉那边,他的确是做好了保障,不但让丫鬟在她睡前的茶里放了些无害的安眠药物,还派出自己贴身双 卫中的一人暗中保护。
若是遗玉没有莫名其妙地醒过来,还被赵和“稀里糊徐”地带到自己房中,绝对会一觉睡到天亮,根本不会知道夜间所发生任何的事情。
李泰缠着白纱的右手放在膝上,轻轻动了动手腕,他在昨晚之前对银霄下了不许出房门的命令,就是因为身边只余一卫,为了以防他在睡眠时候被人下手。
如他所料,打先锋的是被李恪骗来的太子的人,而争后来赶到打算做那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的,就是被李恪当作宝贝一般小心使用的暗焰死士,就连他手下武人中排行第二的赤炼君也被引出来,平日连影子也捕不到的人,昨夜全被一网打尽。
按说他应该满意才对,可是最后一步却被本来不应该参与到昨夜之争的遗玉所打断,他一想到那时遗玉突然出声制止住赤炼君,耍了个极其危险的小聪明,的确拦下了赤炼君的脚步,却也让对方对她下了杀意。
面对突然发难的赤炼君,隐藏在暗处的双卫在以他的全令为首的情况下根本不会阻拦,而卢智派来的那个人,则是被暗焰死士缠住,根本就没人能够拦下那条软剑。
也算她命大,他做事总有隐上一步棋的习惯――这小楼内外,包括赵和、包括为他解du的遗玉,都不知道,他梦 魇睡眠的时间根本就不是三个时辰!
早在遗玉被赵和领到他屋中后,他就已经醒了过来,可却在事情进展到最关键的时候,下意识地手拦下了那条软剑,但同时也破坏了他之后的计划……
“……”卢智被他这一句正以戳在心口,脸上的淡定神色出现裂痕,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冒起,是浓浓的自责。
据卢耀所说,最后若不是李泰出手拦下,躺在屋中那自小懂事又贴心的妹妹,恐怕如今已经香消玉殒,他无意去感谢,毕竟是李泰连累了遗玉。
他也无心去理怨,毕竟,他自己的妹妹是他没有保护好。
这件事正如一盆寒冷彻骨的冰水浇在他的头顶,让最近有些急于求成的他清醒了不少,真正富贵的东西,没有万全的保护,哪怕是一点危险的迹象,也能扩散成一场灾难,让她消失……
一道屋门内,遗玉的睡颜比先前要安稳了许多,并不知道屋外客厅中坐着的两名出色的男子,正为了她的事情, 各自陷入沉思。
……
平康坊品红楼
夜幕降临,不少人家都已经准备休息,而沉睡了一个白日的品红楼却刚刚醒来,舞池中莺歌燕舞,四散的席面上尽是觥筹交错间迸发出的欢声笑语。
三楼一间宽敞的雅间中,李恪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由于太过愤怒,抓着酒杯的手气的发抖,他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探子。“你再说一遍。”
按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