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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VIP完结)第205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他们已有耳闻,这一次遗玉不怕韩厉再将她娘拐跑,就安心地坐等他们回城。

    写好了信,遗玉又去看了女儿,见她睡的香,就没给她挪地方,困倦倦地回屋去补眠,这一天心都不在这儿,便没发现平彤平卉两个丫鬟频频的眼色,和欲言又止的模样。

    遗玉一觉睡醒,天已黑,李泰还没回来,她洗了把脸,就让平霞去把府里的总管和管事们都找到翡翠院来问话。

    刘念岁和孙得来早有准备,一个将太子查封期间,府里被搜刮的物品清单列了出来,一个将库里现存的银物给个汇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还真是吓了一跳,王府里库存的钱帛,她离京时候还有十万之多,就这么一年,现在就掉个零头

    “这是怎么回事?”遗玉说话是心平气和,但已藏不住脸上的难看,质问下头几个,好端端地短了一笔巨额的款数,还是自家的银库,任凭谁都着急上火。

    “启禀王妃,”孙得来躬身上前,赶忙解释道:“这钱帛,有五万是在您离京之后,王爷派的人来取的,剩下的四万多两缺漏,则是遵照王爷吩咐,半年前捐给了天贺寺,供他们扩建庙宇和钟楼。”

    捐给了天贺寺?

    遗玉倍感诧异,李泰对佛家有好感她知道,以往两个人就时常到天贺寺去吃斋菜,但这用不上把府里的一半家当都捐去给做了香火钱吧?

    遗玉在安阳这一年也在灾民身上花了不少钱,路上为了安全,甚至还丢了两箱,这下看到府里没有结余,满打满算竟是不到一万,顿觉得头疼脑热,浑身不爽。

    眼下正是要钱的时候,府里要新添摆设,李泰生辰要请客摆宴,换季了衣裳首饰,鞋袜配件,发给文学馆的补贴,这一趟下来,府里这点钱怕都不够用。

    遗玉揉揉额头,又看了看府里短缺的项目,想着待会儿就让平卉到五柳药行去走一趟,瞧瞧这一年赚了多少,先拿出来,贴到府里,等李泰二月发了饷再说。

    “都下去吧,卢东留下。”

    “是。”

    晚膳传上来时候,遗玉看着眼前的海鲜鱼肉,珍味汤头,二十道大菜,满当当的一桌,估摸着这一桌子得用掉几十两的食材,便皱眉对平彤道:

    “中午就吃剩下大半桌,待会儿去同厨房说,莫再这般铺张。”

    平彤点头应声,平卉吱唔道:“这是王爷吩咐的。”

    遗玉捏了下拳头,道:“我回头会同王爷说,去吧。”

    有下午两个人你侬我侬做比,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遗玉扒拉了几口,留着荤菜让下人收到灶台上去温着,其它几道没动事的就赏给了几个侍女添用。

    她饭后又喂了小雨点一顿,平彤提议她先去沐洗,遗玉想到白天推诿李泰的事,微微窘迫地应了,就先去沐浴。

    说实话,平彤她们是瞧见了遗玉耳根颈后的红印,白天给梳头就故意放下了几缕头发遮着,险险没叫李泰发现,寻思着在这痕迹消了之前不能叫李泰发现,晌午那会儿还故意借着小雨点,挡了久别不胜的夫妻俩行那好事。

    她们算盘打的好,甚至在晚膳前使唤了于通提前到大理寺去问好了李泰时候回来,想着在李泰回来前,叫遗玉洗了,再让小雨点搅合他们夫妻一晚上,今天就算过去了,可没料,李泰惦念家里的小妻子,竟然早了小半个时辰回来。

    正赶上遗玉沐浴到一半的时候。

    第三三零章 情事

    冬天坐在热水池子里泡澡是再享受不过的一件事,下午睡了一觉,遗玉这会儿并不困顿,趴在水池边上,让丫鬟用水瓢盛了温水将头发上的胰子清洗干净,自己则拿着一块方巾,擦擦手臂,擦擦肩膀,借着搓洗的工夫,自审一下哪里瘦了,哪里又胖了。

    生下小雨点后,她整个人要比怀孕之前圆润了一圈,肩膀和胸上都多了肉,早几个月前虚胖的腰腹,经这两个月的奔波也都扁平了下来,只有肚脐周围的皮肤依旧松松软软的,是曾经胖过的遗症。

    遗玉手在水里捏了捏肚皮上的软肉,正在脑海里配着一付外敷用的药草,忽听浴室门口的珠帘子哗哗拨动,扭过头,就见李泰拨了帘子走进来。

    “都下去。”

    李泰进到浴室,扫了一眼围在水池边上的丫鬟们,目光在遗玉水濛濛的脸上停了停,施令一声,便兀自走到浴室中的屏风架下解换衣裳,脱下外衣,侧头见丫鬟们不但愣在池子边上没打算离开,还有一个慌慌忙忙站起来,劝他道:

    “殿下,您要沐浴吗,这水有些冷了,不如待会儿换了一池您再洗如何?”

    李泰没搭理她们这份体贴,只是板着脸,手一挥,稍显不耐地吐了两个字:

    “出去。”

    平彤和平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又都一起扭头去看池子里的遗玉。

    “下去吧,到后院去让仆役们把地龙烧热一些。”遗玉轻声替她们解了围,把肩膀缩进了水里,脸颊上的酡红,不知是被热水熏的,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平彤见她脸上一片坦荡,并无半点心虚之色,顿将早先的担忧放下。

    而平卉不明,心里着急,脱口道:“主子您——”

    “奴婢知道了,”平彤截了她下半句,偷偷拉着她的手捏了捏,对平云平霞使了眼色,半拉半推着将她们带了出去。

    水声撩耳,夹杂着细弱的低吟,眼前一片雾蒙蒙的,遗玉伏在李泰肩上,两腿缠在他腰间,额头抵着他肩胛紧绷的肌肉,敏感的耳垂被他一遍一遍地亲吻,灼热的呼吸敲打着耳鼓,热的全身都要融化了一样。

    些殿下。”

    因他毫无节制的冲撞而头晕,遗玉忍不住曲起了手指抠进他肩膀上的肉里,求饶一样地发出呢喃,却换来他越发孟浪的对待,半沉在水里的身子被他轻松地抬举起来,湿润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了水的阻力,她才知刚才他已经算是隐忍。

    他在她耳边的亲吻转移到了颈后,带着别样的爱怜,流连在同一处地方,舔舐,吮咬,那微微的刺痛,使得她不至于在这溺人的情事中过早晕眩。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身上每一处肌肤都被他轻薄,全无一寸隐秘,被反复进出的秘密处,隐隐痛涩起来,使得她委屈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才突然扣紧了她的腰臀,在一阵叫人战栗的快意中,尽数倾注那之处。

    “唔”

    察觉到身下的潺流,遗玉被李泰搂的死紧,早就没了力气,红彤彤地把脸埋进他胸前,不敢乱动,直到他发泄过后,冷静下来,又抱着她潜回水中,一只手臂慵懒地搭在水池边上,一手拨开脸颊上粘附的湿发,挂在而后,露出她整张脸来,拇指搓了搓她粉白的颧骨。

    “冷么?”

    遗玉轻轻摇头,忍住羞意,动了动摇摆,企图分开那晦涩的之处,却被李泰先一步按了回去,略过粗糙的手掌贴在她臀上,力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啊,”一声娇吟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她涨红了脸,又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轻声讨饶:

    “快洗洗出去吧,在里头待这么久,叫外头服侍的下人们怎么瞧。”

    李泰自是不会在意外人怎么瞧,可见见她眼角难掩的疲倦,当知这场情事累坏了几日没能好眠的她。

    可他积压了一整年的欲/火又岂是这么一场能够平息的,只是看着情欲未褪的脸庞,刚刚缓解的冲动就又有冒头的趋势。

    “好,洗洗出去。”

    于是打理了自己,先出水去衣架上取了袍子,才回头将她水里捞了出来,随便用换洗的里衣擦了擦她身上的水珠,也不给她穿戴,在她小声的抗议里,直接抱回了卧房,丢到床上,扯了浴巾,又覆上去。

    这一次开始是要比在浴室温柔,李泰更有耐心等她适应,可到了最后,依旧不免过度,从床头缠绵到床尾,将她疼的几度失神晕厥过去。

    颠欢无时休,窗外渐听见咕咕的鸟鸣声,李泰抱着遗玉又到浴室清洗了一遍,再回到床上,才将早已疲倦地睁不开眼睛的她揽进怀里,扯过丝被包覆好两人依旧交缠的一起的身躯,缠绵过后,他出奇地不觉困倦,只是安逸地满足。

    他一手撑着侧脑,一手沿着她下巴,轻轻划到她颈后,深深地看着她颈侧被他蹂躏地狼狈不堪的红肿,遮去了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他温和的目光中,赫然蹿过一抹杀意。

    下?”遗玉若有所觉地撑开惺忪的眼皮,呢哝一声,伸手去摸他近在面前的脸庞。

    “没事,睡吧。”李泰捉住她的手指,吻了吻她略显冰凉的指尖,拉着收进被中。

    “嗯。”

    李泰回来了,她便再没有什么好害怕的,遗玉安心往他怀里窝了窝,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遗玉醒过来,眼睛还没张开,便伸手往床边探了探,察觉到床侧的空当,她揉着眼睛,腰酸背痛地坐起来,蓬头蓬脑地左顾右盼。

    李泰正坐在围屏扇下喝酒,一壶温酒,几样小菜,看着她醒来时久违地迷糊样子,平淡的目光略染了笑意,将酒杯在唇边逗留,出声唤她道:

    “再睡一会儿,中午我带你到天贺寺去用斋菜。”

    “啊,”遗玉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才发现李泰在屋里,挠挠耳朵,刚想要掀被子下床,但腿脚一动,便是一阵抖瑟,疼地她皱起眉头。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扯好被子,只露出个脑袋,瞅着不远处的李泰,张开嘴,嗓音沙沙问道:

    “你今天不到大理寺去吗?”

    李泰摇头,没告诉她自己昨天忙到夜里才回来,就是为了腾出今天的空来陪她,那芙蓉园他昨天下午已派人过去收拾,今天上午就该拾掇出来,下午好带她去北苑走走,顺便将从西域带来的礼物送她。

    遗玉见他小酒小菜吃的香,不觉胃里咕噜地叫了一声,这动静当然没瞒过李泰耳朵,她见他看过来,有些困窘道:

    “看什么,我也饿了。”

    李泰倒没取笑她的意思,昨晚耗到后半夜,他自己也是早上饿了才叫人准备了酒水,于是出声准备喊下人去给遗玉煮些热食。

    “来人。”

    话音还没落,屋门口就有人出声禀报:

    “启禀王爷,王妃,长乐公主登门请见。”

    (这一章不好断,就少发点。)

    第三三一章

    “我去见她,你躺一下便起来收拾吧,等下我们出门。”

    李泰将剩下的酒喝完,待遗玉起床,才不慌不忙地到前院去见长乐。

    因晌午要去吃斋菜,遗玉没多用食,只喝了一小碗燕窝垫肚子,见时辰确实不早了,就没在床上赖着,吩咐了丫鬟们准备梳洗。

    等到更衣时候,却成了难,遗玉从安阳回京,衣物多是在躲避追兵时丢在路上,王府里的东西在查封期间能拿的都被人顺手取了去,就些家具搬不动的还在原处,衣裳首饰,几乎是被搬了个空。

    平彤发愁地看着空荡荡的妆台,同平卉翻弄着所剩不多的钗环珠翠,样样都是之前反反复复带过的东西,没一件新的。

    “主子,咱们府里被搜去那么多东西,就这么算了呀?”

    走之前,这翡翠院的衣箱衣柜里还是满当当四季的裙襦衫衬,腰带披帛,首饰匣子里也是挑不完的物件,好些连穿都没有穿过,那时候是愁着挑拣,现在可好,什么都没了。

    遗玉也是心疼那些李泰每季给她攒起来的物件,嘴上却安慰平卉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怕什么,下午就叫你姐姐过去五柳药行那边收下账,看需要什么,再叫府里去采买重新置办就是。”

    平卉怏怏不乐地应了一声,遗玉从她手里拿过一串松绿石穗子套在腕上,又指点了一套小枚的点翠珠花妆点了高挽的桃心髻,对镜照了照,自觉还算清新,左右是去吃斋菜,繁琐反而不美。

    “行了,快去把小郡主抱来,让我喂一喂。”

    “是,奴婢这就过去。”

    不一会儿,秦琳便抱了小雨点来,因小雨点只吃母||乳|,省了奶娘,遗玉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带,问过秦琳意愿,见她十分乐意这差事,遗玉便在没空的时候,全将小雨点给她照顾。

    “来,娘抱抱,”遗玉刚一叫唤,正趴在秦琳肩上左顾右盼的小雨点便扭过了头,“啊、啊”地朝她晃了晃小胖手,不老实地秦琳怀里咕扭着,试图转过身去。

    “王妃,回了京里,这就该改口了,不合适再叫娘亲,当称‘母妃’才对。”秦琳在旁出声。

    遗玉抱过女儿,捉住她的小胖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笑道:

    “这‘娘’字不是好叫么,我眼巴巴地瞅着她开口唤人,第一个叫的就是我呢,等再大点,改口也不迟。”

    秦琳见她主意大,便不多说。

    遗玉背对过两个丫鬟和秦琳去喂孩子,遮挡住了白皙的肩胛和胸口上密布的吻印,她脸色微红,微微蹙眉忍着哺||乳|时的胀痛,非是小雨点吃奶的力气大了,而是昨夜李泰荒唐,害的她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

    秦琳是个明白人,见遗玉遮遮掩掩,想到他们夫妻久未同房,心里明白,就贴心道:

    “算起来,小郡主也该换嘴了,下午我便去同李太医商量商量,拟张食谱,让厨房去做,您也不用见天四五顿地喂奶。”

    “嗯,食谱写好了,再拿给我看看。”

    小雨点吃饱,遗玉哄着她玩了一会儿,直到她犯困打起哈欠,才给秦琳待下去睡觉,约莫着时间不早了,见李泰还没回来,就将披风系上出门,领着平卉到前院去找。

    今日暖阳,无风,晌午天气好的很,遗玉溜溜达达从花园穿过去,在扶风廊头的花厅里,找见了李泰,还有尚未离去的长乐公主。

    她到的时候,显然屋里的气氛不算好,长乐拉着一张脸,怒容未消,李泰神情淡漠地坐在毡毯上,背后是被摘了字幅和画卷,显得光秃的墙壁,但好歹门前一对半人高的大花瓶没有被抬走,这已经是当下魏王府里最体面的一间了,别处莫说是花瓶,就连张地毯都没有。

    “殿下。”遗玉看这情形,立在门前,没急着进去,先唤了李泰一声,又对扭头看来的长乐行了一礼。

    “公主。”

    长乐扭头,见到遗玉身上搭了一条青丝绒的披风,穿戴整洁地立在门口,显然是要出门去的模样,大皱眉头,扭头对李泰冷笑道:

    “你为了一个女人带兵去围困皇宫也就罢了,现在连兄弟情谊都不顾,皇兄的确是做了错事,但也不至于在牢狱中对他用刑逼宫,父皇现在卧病在床,待他病愈之后,我看你如何交待。”

    说罢,长乐站起身,沉着脸走向门外,路过遗玉身边时候,停下脚步,转过头,上下扫了一眼这白皙干净的女子,神色嫌厌地瞪了遗玉一眼,甩袖而去。

    遗玉目送她走远,对着站到她身后的李泰,语调凉凉道:

    “兄弟情谊是什么?早先他们冤枉你通敌谋反那会儿,怎就没人记得这东西。”

    李泰一手搭在她肩上,半拥着她往长廊另一头走。

    “不必理会她。”

    时至今日,任凭谁再劝说也无济于事,他这一次必将太子置于死地。

    “离京一年,再回来已物是人非,可这寺里的斋菜还是一样好吃。”

    禅房里,摆着茶几案座,桌上六道素菜,两样素点,卖相朴素,味道却是十分可口,遗玉心满意足地吃了个饱,同李泰挪到院子里品龙井,对着他发出一番感慨。

    “明日让府里的厨子来学,想吃时随时做了。”

    遗玉摇头,“真带回家里,一样的东西,未必会有这个味道。”

    稍一沉吟,她又犹豫着问道:“我昨日查看了府里的账目,据说你捐了一大笔香油钱给这寺里,是何故?”

    “求神拜佛,自有用处。”

    这话分明就是敷衍,但遗玉清楚李泰不会无的放矢,就不去追究他花了这么一大笔钱财到底作何。

    魏王府如今是短缺,然遗玉没打算主动和李泰提起这个,只准备偷偷用自己的私房先把缺口堵上,在她心里,确同他没什么你我,更何况李泰也不是那种长久入不敷出的人,他来钱的路子广,只不过花的也多。

    遗玉吃了茶饭,胃里舒服,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梵音,觉得是该离开,又问李泰:

    “咱们一会儿去做什么?”

    李泰见时辰还早,并不急着做主,反问她:“可有什么想去之处?”

    遗玉正有打算要去的地方,便顺势道:

    “去东都会逛逛?”

    再过几日就是李泰生辰,虽是只摆小宴,请熟人,但夫妻俩总不至于穿着旧衣裳,王府里空了,现在叫府中的裁缝的金匠去赶制,难免慌张,不如去市面上走走,就是不知道李泰愿不愿意陪她逛。

    “那就先去东市,稍后再到芙蓉园去看看。”李泰起身,拿了主意。

    遗玉欣然点头,上前挽住他手臂,两人踱步朝寺外走。

    东都会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店面商家栉比鳞次,贩夫走卒于街头巷尾出没,甚有些操着外地口音的卖家,南来北往,可以说,只要你口袋里的银子足够,没有什么是你想买却买不到的。

    遗玉以往穿戴多为魏王府内制,但针脚线面却有不少是在东市高档的商区采买,故而认得几家专门向贵族供货的大店牌子,就直接带了李泰找过去挑现成。

    汜水坊里最大的珠宝铺子,是在东街的“藏珍楼”,三层高的秀气小楼立在一片一二层高的建筑当中,尤为显眼,遗玉只在一年多前同卢氏一起给晋璐安挑买做聘的首饰,亲自来过这家铺子。

    进了店面,遗玉就指了茶座让李泰去等着,自己领平卉到柜台上去看。

    说来也不算是巧合,这藏珍楼里每日接待的贵客不说上百,也有五十,客人之间不免是相熟的,因而会在这里碰上卢荣和夫妇,遗玉只是稍稍讶异了一下,便在对方挤出的笑容里,客套地打了招呼。

    “见过魏王爷,魏王妃。”

    “二伯,二伯母。”

    他们这一打招呼,已叫店里四周挑选镯子挂件的客人们回头看,有几个认出正往茶座走去的李泰,见他出现在这里,心底惊讶不说,慌慌张张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上赶着来见礼。

    “拜见魏王殿下,魏王妃,下官有礼。”

    “见过王爷,王妃。”

    而京里有耳目的府第,谁不晓得李泰势大,魏王府昨日一天的拜帖,就摞了半尺来高,奈何李泰置之不理,除了早上不请自来的长乐,这两三天,是没一个能进了王府的大门,这下有缘在外头见着,哪个不想着上前搭上一句话,卖个好,再不然就是趁机混个脸熟。

    遗玉始料未及这场景,刚才还敞亮的店里,仿佛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

    男客们瞅准了那边的李泰,女客则借机同遗玉搭话,就她今日这身旧衣淡钗,愣是被她们想出了百八十个词儿来夸赞,更有聪明地将话题引到小雨点身上,成功地让遗玉主动开口接话。

    “娘亲,这便是堂姐吗?”

    遗玉叽叽喳喳里听见一声脆响,转过头,就见到窦氏身边偎着个小丫头,十三四岁大小,白白净净,一双大眼,模样生的十分乖巧。

    娘亲?二伯家里何时多了这么大一个女儿出来,不是只有一位妾生的小少爷么?

    遗玉狐疑地看向窦氏。

    第三三二章 前奏

    被一群人恭维着不肯散开,遗玉眼看这街是逛不成了,便在一片嘈嘈声中吩咐了平卉去知会掌柜的,叫他明日带上几套像样的物件到魏王府去。

    被这群人一搅合,遗玉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扭头去看李泰,就见他一个人坐在茶座上,两旁恭恭敬敬地立着几个正在说话的男子,不晓得他是听进去没有,总之是不见他接话,连个正眼都没有,这换在别人身上是为无礼的举动,偏由李泰来做,倒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他不需要穿紫金朝服戴明玉冠,只普普通通一件青棕色的大氅披在肩上,随意坐在那里,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这种使人低上一头的压迫感,从他带着远征军班师回朝之后,便有了更深一层的体现,由内而外,使得人敬畏他的同时,甚至会一时忽略掉他过于出色的样貌。

    当然这仅限于男人之间,对于女子来说,像李泰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又俊美漂亮的男子,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这藏珍楼里少不几个面泛桃红,频频扭头去偷看他的年轻小姐,店里就这么大地方,遗玉就是想不注意到,也难。

    李泰也在留意这遗玉这边,两人对了个眼神,他便会意地站起身,对着左右点了下头算是告辞,率先走到门外去等遗玉出来。

    “几位慢慢挑选,我同王爷还有别的事,”遗玉朝众人笑了笑,道了辞,见窦氏正巴巴地望着她,突然想起来一年前为了卢俊的婚事,窦氏不厚道地编排了卢俊和虞家的小姐,害的晋璐安听到流言从马上跌下来,摔坏了腿。

    当时是气的她派人到大房家训话,给了这两位伯母难堪,后来她们确也安生了下来,一晃眼过去这么久,遗玉早没了脾气,想想李泰今时地位,再瞧窦氏面上笑的讨好,不由又念起卢老爷子还在时候的一份旧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略显亲切地对窦氏续了一句:

    “今日还有些旁的事,有空再同二伯母一起坐坐。”

    说罢,就走到门前去挽了李泰手臂,领着几个仆从往街上人少的地方走了。

    他们一离开,卢荣和夫妇便被成了众人竞相攀谈的对象,这藏珍楼一下成了茶馆,奈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掌柜也不好多说什么,反而让伙计去多沏了两壶茶水送出来。

    “娘亲,那就是魏王爷呀?”从头到尾偎在窦氏身边的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睛还望着遗玉他们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会有假。”

    “不是说他长了堂姐七岁么,原来这样年轻。”

    “是啊,”窦氏微微耷了下嘴角,眼睛珠子一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轻轻一声道:

    “咱们卢家,眼下就属你这位王妃堂姐最是出息,依晴啊,你不是想到国子监去念书么,等你爹安排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时间你便带些礼物到王府去坐坐,讨了你堂姐喜欢,自有贵人来帮。”

    “嗯,娘,女儿记下了,过几日便上门去拜访。”

    窦氏不能生养,虽名底下已有一个儿子,但到底是别人生的,眼见那孩子一日日长大,那生他的小妾还在家里,她自觉不踏实,就变着法让卢荣和同意,从娘家姐姐那里,挑拣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改名叫做依晴。

    未免再遇见刚才的情况,遗玉出了这条街,便直接同李泰上了等候在街头的马车。

    见她一脸扫兴,李泰道:“若是想到街上来,不妨等晚上,东市有几条街没有宵禁,我再带你去走走。”

    遗玉只是笑笑:“回头再说吧,现在是要往芙蓉园去?”

    “不逛了?”

    “也没什么好看的,明日让他们拿了东西到王府去,我再挑拣。”

    昨夜折腾了半宿,晌午起来还有精神,这走了一圈,她便乏了,下人们都在后头那辆马车上,这厢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她便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同他五指交握,歪头依在他肩上,闭上眼睛轻道:

    “由你陪着我,随处走走都是好的。”

    李泰捏了捏同她交握的手指,没有说话,心中却同她所想一样。

    芙蓉园转手了不到两个月,这园子里的变化可谓不小,被女馆那群小姐夫人们一阵折腾下来,随处缠挂着青绸红纱,摆放着花瓶插腊,雅致是雅致了,可原本是各具特色的亭台楼阁,现今通通是一个模样,一股的女气不住地往外冒,就像是阴阳失了调和一样,让人不爽。

    李泰这也是回京以来头一次到芙蓉园这边,同遗玉走过几处院落,见着好好一座皇家庄园被“糟蹋”成这个样子,眉头不禁皱了几皱,等看到他同遗玉卧居的芳林苑里被胡乱移栽了大片冬开的花草,而墙头壁上缠绕的素馨花枝全被刮了个干净之后,脸色已是拉下。

    “打扫干净。”他信手指了园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是。”

    遗玉陪着李泰进了屋,在摆设有些陌生的房间里坐下,环顾了四周,暗道难怪李泰不高兴,做了这么久夫妻,还不知道他最厌烦的就是有人乱动他的东西,就说翡翠院的大书房里,遗玉从李泰那里要来的书,看过以后,向来是哪拿的哪放,就连文学馆那么大一座书楼,李泰具体连哪本摆在哪里,可见那些东西都是不许人乱放的。

    “不是说有东西给我瞧,”遗玉想不到让李泰高兴的法子,便转移话题,在他面前来回在屋里找了一趟,冲他伸出一只手来,讨要道:

    “藏哪了?”

    “同我来,”李泰握住她的手,牵着又走到院子里,唤了正在指挥下人打扫的阿生。

    “阿生。”

    “主子,”阿生小跑过来,知道李泰是要去看东西,便伸手朝西屋一引,“这边走。”

    就在芳林苑西角,门前打扫的干净,阿生推了门,等遗玉和李泰都进去,才从后面将门带上,几步快过他们。

    这屋里原来是间书房,被长乐她们挪的空荡荡,眼下只有一座比人高低的木箱,竖长地摆在那里,外面粗糙地缠了几层锁链。

    “打开。”李泰揽着遗玉的肩膀,站在那比她还高一些的木箱前头,遗玉此刻已被勾起了浓浓的好奇心,隐约预感到这里头当是件珍宝。

    阿生从怀里摸出钥匙,上前打开。

    “吱呀”一声,木板门被拆开,纱窗探入夕阳的余光,拂照在箱子里头,赫然亮出一座荧荧烁烁,白璧无瑕的玉石,质地像是羊脂白玉,可羊脂玉哪有这么大一块的?

    “这是我从西域得来的一块净玉,待我找到合适的玉师,就为你琢一塑玉像收藏。”

    遗玉看着眼前这件异宝,眼中满是惊艳,半晌才讷讷出声,“为、为何?”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李泰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里隐约带着些落寞,让她有些发慌,好端端地塑什么玉像,还是这么大一座,真做出来,还不是同真人一样了?

    李泰不语,手臂收紧,将她半拥在胸前。

    遗玉虽不知道李泰这是怎么了,但能察觉到他情绪波动的厉害,于是顺从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背,不顾阿生还在一旁,温声安抚道:

    “你想琢便叫人琢就是,我是没什么,只可惜了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石。”

    “玉本是无价之物,何须计较。”

    “是是,我俗套了,”遗玉不与他顶嘴,扭头看着那块玉石,将疑问留在了心中。

    十一月初八,就在李泰生辰的前一天,长安城外多了一支为数五千的骑兵,装备精良,马肥兵壮。

    平阳同一时间找到了李泰,要求他遣回留守在长安城外的远征军,美其名曰,是京中护卫已足。

    李泰并未因此事同她唱反调,当天便下令遣走了两万多兵马,分别回河北,道南,只留了五千人在长安,声称是为预防贼党。

    平阳与李泰心照不宣,见他肯让步,便没再纠缠,默许了那五千兵力的存在,甚至不提向李泰索要过剩的粮草。

    大理寺那边,因李泰的铁面无情,硬是在短短三日又揪出了一大批同太子逼宫谋逆一案有牵连的官员,一一捕入牢狱。

    十一月初九,李泰生辰,当天在魏王府门前的长街上,远远排着队往进送礼道贺的长龙一直延伸到临街。

    然而李泰只私下发函邀请了河间王李孝恭,卢国公程知节,户部尚书唐俭,鄂公尉迟敬德几位,算上杜楚客不过七人,在魏王府办了一场小宴,闲杂人等,一概没有允入,只收下的贺贴和礼品,客气地请人回去。

    这场私宴上,没有歌舞,没有响乐,更没有来往穿梭上菜斟酒的下人,只遗玉一名女子坐席,陪在李泰身旁,安安静静地全程目睹了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口才和心机,及至宴散,宾主尽欢。

    又过三日,卢俊带着一支为数千人的兵马,护送着此次从西域得来的战利品,抵达京城,随行的还有在路上不期而遇的韩厉和卢氏。

    卢俊是心急火燎地带人到晋府去领他新婚一月分别一年的娇妻,卢氏则同韩厉一起,找到了魏王府,向遗玉报平安。

    母女俩相见,又哭又笑,在遗玉有所隐藏的讲述下,卢氏大概了解了京里的情况,知道她那王爷女婿现今势大,一时为女儿苦尽甘来高兴,又因这突来的权势,微微不安。

    “你二哥这一次也是吃了苦头,明天你们兄妹见了自己再说,我只觉得对不住你二嫂家里,这一次连带跟着我们受了一场虚惊。”

    卢氏一番唏嘘,说完了大人的话,这才赶紧叫遗玉去把小雨点抱来,她现下只这么一个孙女,说实话,是比见到女儿还要稀罕些。

    (上一章忘记取标题。)

    第三三三章 零用钱

    李泰生辰过后,卢东带人花了两天的工夫清点当日收到的贺礼,事后呈报到遗玉那里,不算一些价值难以估量的字画和书籍,总价竟是不下八十万贯,是以往李泰生辰所入的十倍还多,折合成白银,也有八万多两。

    大概是太子一案弄的人心惶惶,朝中官员生怕受牵连,明目张胆送钱的少,可将金银熔铸成器物直接掺在贺礼当中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先前朝中盛传李泰通敌时候落井下石的人,只怕出手没有个十万钱,都不好意思往外拿。

    这突来的一笔横财,让原本无心计较此事的遗玉大为咂舌,原本王府亏空的府库,一下子就充盈起来,她捧着卢东送来的厚厚一叠礼单,在愕然之余,又有些坐立不安。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李泰从外头办公回来。

    天冷,李泰进门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他脱了夹风的裘衣,递给丫鬟,又用热水净了手脸,才揽过进门便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头的遗玉,走到软榻边坐下。

    “什么事?”

    “你看,”遗玉将手上的清单指给她看,“这上头有些礼送的实在是太厚重,别的也就罢了,这里,竟还有人拿足金打了一只半人高的貔貅,这划下来不得上万两银子,跟直接送钱有什么差别,你看这些是要如何处置。”

    李泰握住她那只在密密麻麻的墨迹映衬下分外白皙的小手,将礼单从她手里抽出来,随手放到一边。

    “金银之物都叫人送去熔了,别的你看,喜欢的就留下,用不着的便让刘念岁拿出去兑换成钱两,他自有门路。”

    “这样能行么?”遗玉迟疑道,“要是尽数收了这些东西,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对她这番小心,李泰有些无奈,“不要紧,你收着便是。”

    李泰说没事,那就是能放心收着,遗玉先前的不安一扫而空,顿时又高兴起来,一有了钱,就开始琢磨着,有那些紧用钱的地方。

    李泰才从军中回来,身量又长了一些,原本的衣裳多不合穿,下一季的衣裳佩饰早就该准备了。得给小雨点收拾一件单独的院落,哪怕是先不住,也得弄出来。还有发给文学馆的补贴,送去给河间王卢国公几位府上的谢礼,等等等。

    掐指这么一算,还能留下一笔不小的数目收进库房里。

    “这次兑换出的钱,你自己收着,想买什么就买,存做私房也好。至于府里,过几日我会拿出十万两充库,不必你操心。”

    “啊?”正在暗自打着算盘的遗玉扭过头,微微张着嘴,脸上还带点茫然。

    李泰见她这憨态可掬的模样,想到昨日阿生脸色古怪地对他汇报了府里开支,就知道她刚才扳指头在算什么,抬手掐了掐她被屋里暖气熏得的红扑扑的脸蛋,道:

    “不必算了,你术数一向不好,前些时日府里缺钱,自己还倒贴了进去。是我没考虑周到,成婚到现在我是没额外给你添过私房,这次礼金,只当是补给你的,往后每年末了我都另与你一份红包。”

    被他说破她用私房填补府里支出的事,遗玉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给他捏过的脸颊,嗫喏道:

    “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红包啊。”

    “我是比你年长。”说着,李泰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见她脸红,心思一动,就将人拉到膝上坐着,低头要吻。

    屋里也没下人,遗玉就没推拒,乖巧地圈着他脖子,给他亲了一会儿。

    秦琳在屋外敲门时候,夫妻两个衣裳刚脱到一半,秦琳喊了三声,遗玉才回神听见,慌慌张张去推埋头在她胸前的李泰,他却变本加厉地把手伸进她裙子里,惹的她险些呻吟出声。

    遗玉不堪忍受,偷偷摸到他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李泰才慢腾腾地把手挪开,从她身上起来。

    “王妃,王妃您在里面吗?是奴婢,您快出来给看看吧!”

    “我在,就出来,姑姑等一等。”

    遗玉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裳,扭头见李泰懒洋洋地躺在那儿不动,便赶紧又将他敞开的领口拉扯上,拽了拽他撩起的衣摆,免得等下被秦琳在门口看见了不好。

    “来了来了,怎么了这是?”

    遗玉匆匆忙忙地跑到门口,一开门,就见秦琳抱着小雨点,身后头紧站着平彤平卉几个,个个一脸焦急。

    “您瞧,”秦琳说着话,把眯眼打瞌睡的小雨点往前抱了抱,让平彤拉开了小褥子一角,指着小雨点身上一处,“奴婢刚才给小郡主洗澡时候发现的,这像是要生痘子?”

    遗玉陡然一惊,赶忙凑上去看,就见女儿脖子后面起了疹子一样的红点,比绿豆还小一些,摸一摸有些发软,这疹子边上的皮肤也有些发红,正是同水痘发前的症状一样。

    水痘不比带有高烧症状的天花厉害,孩子出水痘本来是很常见的事,但这水痘长在自己孩子身上,那做娘的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就这一处起了吗?还有哪里?”

    “奴婢都瞧过了,就这一处。”

    秦琳这么说,遗玉还是不放心,将小雨点接过来,小心抱在怀里,走到客厅去,让丫鬟挪了炉子过来,把女儿放在短榻上,拆了裹在她身上的小褥子,掀开她衣裳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秦琳见她在孩子身上摸来摸去,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主子,这要是痘子,还得请李太医过来,您且别乱碰,这可是会传染的。”

    遗玉没理她,心疼地摸摸女儿发红的小脖子,见她眼皮动动,有醒过来的征兆,忙把她衣裳穿好,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拍哄了一阵,好让她继续睡着。

    “快去请李太医。”

    她是精通药理和毒术,要治水痘她现在就能写七八张方子,但要直接用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尤其还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没有个商量的人,她恐怕都不敢开方。

    “怎么了?”李泰从屋里出来,就见遗玉抱着孩子忧心忡忡地坐在榻上,边上立着一群侍女。

    “是小雨点出痘子了,”遗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