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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VIP完结)第142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给她做了嫁妆,这卢东便成了她的人。

    “卢东,”卢景珊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候着,等下卸货后仔细清点一番,待会儿把单子给你们小姐。“遗玉见这总管没有应声,却扭头看她,下意识冲他点了点头,对方这才躬身道了声“是”,很是自然地去招了璞真园的家丁到后头接应。

    卢氏正要引他们往里走,便听卢景珊丢下一枚惊雷,“岚娘我们从扬州迁过来了,暂时就在你这里住下,你可别嫌麻烦。”

    “什么?”卢氏舌头打结,“那、那娘呢?”

    “咱们进去再说。”

    卢景珊亲热地挽着卢氏和遗玉往宅子里走,也不客气,遗玉扭头去看方航,就见他正同后头马车上被丫鬟搀下来的两个女子说话,瞧她们那身妇人打扮,隐约猜到这是方航的两房妾室。

    卢氏早同她说过,卢景珊膝下无子,又同夫婿感情要好,就主动帮着方航纳了几个妾,想要给他们方家留个后,却不知怎地,这么些年过去,一胎都没有产下,寻了多少大夫,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两个妾打扮倒是规规矩矩的,只是都比卢景珊要小上许多,约莫都是二十来岁,样貌亦是不俗,一身江南水乡女子的柔婉,方航同她们说话时候,脸上笑得很是温和,遗玉瞧了,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走到前厅还在恍恍想着,若是这事换了她同李泰,她可有这般大度能帮他纳妾?

    答案自然是否认的,她这人,其实私心的很大。

    卢氏摆了酒席给姐姐接风,饭桌上一番深谈,才知道原来卢景珊夫妇会从扬州搬来,还是卢老夫人的意思,她说遗玉嫁人之后,卢氏便剩一个人,不如叫她们姐妹搭个伴儿也好。

    方航是家中独子,他父亲原来也是朝中官员,祖上是关中豪绅,当初卢中植带着一家老小到江南为李世民招兵买马,方航被方父派去跟随,而玄武门事变之后,因方家有近亲同安王有牵,被接连打压,新皇登基后,方父病逝,方航便也没再回京,同卢家定居扬州,不合时宜地以士族之身从商,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卢景珊本是要带着老夫人一起过来,可被拒绝,这路途遥远,老人家不堪舟车,扬州又有跟了卢家几十年的老人侍候她,这才没有强求。

    至于卢荣远卢荣和两兄弟,老夫人却是只宇未提,甚至连句平安话都没有叫捎带,用卢景珊的话说,便是老太太气两个儿子没有照拂好卢氏母子,不愿理会他们。

    相对于卢景珊的愤愤不平,卢氏显然要平静许多,她并不怪两个哥哥,毕竟若说起谁欠谁的,他们苦苦寻她母子十几年,这当真是一笔算不清楚的账。

    饭后,遗玉带两位长辈到别院休息,卢氏知道他们要长住在这里,饭前就让人将整间院子收拾了出来。

    下午刘香香从婆家过来,吃晚饭时候卢景珊见到她,早就听卢氏说过几回这位义女,如今方才见到人,大家都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子,一顿饭后便熟捻起来,直叫刘香香也随遗玉唤她姑母。

    晚饭后,几个女子移到花园乘凉说话,卢东被平彤领过来寻遗玉,打扬州送过来的嫁妆,用了半天工夫才清点毕,单子递上,拿在手里大概看过一遍,绕是遗玉见那长不见尾的车队已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顾一旁卢氏疑问的目光同卢景珊捂嘴偷笑,瞪圆了眼睛冲卢东道:“这都是祖父留给我的?”

    卢正想了想,恭声道:“回小姐的话,扬州还留了些人手服侍老夫人,有些商铺田产不好折卖,除却零碎,大体就是这些了。”

    “噗嗤”一声,卢景珊看着遗玉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到先前接到那些书信上的风言风语,说她这甥女配不上那魏王的,顿又生了恼意,一手拍在石桌上,挑着细长的眉毛硬声道:“咱们正统的五姓卢家嫁女,岂是那些索财勒物的旁支浑人能比的,老爷子只你这么一个亲孙女,这嫁妆单子十年前便开始拟了,岂是常人能想,就是皇家公主比来,也得叫她们羞没了脸!”

    (祝小光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先来个5k开胃,明天不用上班,下章开始大婚,今晚估计还有一更。)

    第118章 为我送亲吧

    魏王大婚,那几个月初说是回了封底的皇子,其实都在近城等着凑这热闹,借着机会又常人返京,婚前几日,各自派了人送去贺礼。

    三月末,魏王府最是热闹,送礼的人能从前门排到临街去,谁人不知魏王眼下正的圣宠,巡游回京几件糟践事都被皇上压了下来,婚前干脆连早朝都不叫去了。

    阿生赶在大婚前几日回来,马不停蹄地到王府,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便又从其他管事手里接手了几项大婚里最重要的事宜。

    比起璞真园的婚前准备,魏王府大婚的事务何止多上两倍,阿生忙的团团转,这便没多大闲空去管李泰那头,偏王府里的下人们不多敢住李泰跟前凑近乎,谁晓得就是这一时疏忽,在离大婚前几天,出了件糟心的纰漏。

    话说李泰这阵子并不清闲,这些天来送礼的不乏贵胄,又有吴王等人掺和,各种宴帖争相而至,他则其应付一二,便走浪费一天工夫,一连三日夜宴到天明。

    这天他凌晨才从外头回来,到梳流阁小憩半个时辰,早上使收到遗玉派人送来的东西,牛皮包里厚厚一叠文抄,以假乱真的字迹,一笔一划都走用心仿照,想她这是何时所做,就是李泰这种铁石心肠,也不免动容几分。

    又附一封小笺,一小瓶水丸,要他好好休息,若是浅眠便睡前温水送服一粒。李泰这几日正是睡不好,将她抄本仔细看过一遍,妥当收起来后,便食了一粒,回床上去补眠。

    哪想好好睡到一半,便被一阵衣物窸窣声吵醒,眯眼就见两具光溜溜身体正住床边凑,几年没遇过这种状况的魏王爷回神的工夫,竟有个胆子大的低头送了香唇过来,软软一声主子没能喊完,便被李泰一巴掌挥过去了。

    也是他刚醒来最没自制的时候,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竟是活活将那女子拍飞,摔在地上吐了两口血,便断了气。

    另一个瞎傻了眼,一嗓子失声尖叫,没能听见他一句“闭嘴”,直把屋顶要吼破,下一刻就被两眼戾气的李泰坐起来,一脚踢断了喉咙。

    等阿生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屋里地上躺着两具白花花的女尸,李泰则冷着脸坐在床边,已然清醒过来。

    阿生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知晓主子为这婚事准备了两年,先前特意到天贺寺去见了智忍大师,求得一法,为讨这个吉利,那天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借荤吃素,别说是杀人,连刑房那种常去的地方都避了,简直是一点血腥都不愿沾染,这还没两天就要迎人过门,却好死不死地伤了两条人命,这事还是出在闲人免进的梳流阁里头。

    “属下该死,”阿生没多犹豫,便跪到地上,他可比沈剑堂清楚许多,不会因为李泰这两年偶尔的“平易近人”就蹬鼻子上脸。

    “查。”李泰站起身,扯了床头披挂的外衫,抿着唇从那两具女尸中间走过。

    阿生松了口气,赶紧应声,目送他出去,方才出去叫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处理尸首,又让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拧着眉住后院去了。

    等到李泰沐浴后,阿生已是查清了头尾,就在书房向李泰禀报了一遍,这桩糟心事,竟是上个月皇上拨到王府那两名尚人中,那位刘尚人在杜楚客的授意下发生的。

    两个尚人到了王府,不足月便发现这府里几件怪事,比如说,这偌大的魏王府里,连个给王爷暖床泻火的女人都没有。于是秉着尽职尽责的“本分,,那位刘尚人便找到了杜楚客那里,又转而摸到了李泰在京城那栋注满歌姬舞姬的别院,直接领了两个模样干净的回来,安排在小院住下。

    魏王府很大,事务很多,李泰非是能样样都理会到,管事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这两个不起眼的女人住进来十多天,他却是毫不知情。

    人虽然接过来了,可是依杜楚客和刘尚人的意思,也就是备个不时之需,原本这样也不会出事,坏就坏在那两个女人自己起了心思,旁敲侧击打听了梳流阁这边的事,几次走到跟前瞧了,发现这里连个门卫都没有,多少是存了一跃枝头的想法,罔顾了侍候她们的几个侍女不要乱跑的警告,结伴挑了今日献身,怎知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平白两条人命。

    “主子,杜大人是管的多了,可他想来也是无意之举,至于那位刘尚人,自恃长孙皇后近人的身份,是该敲打一番。”阿生垂头道,他会帮壮楚客说话,着实是因为这人虽然愚顽,可对李泰是一门心思,眼下留着还有用处。

    “尸首呢?”李泰掂着遗玉上午送来的抄册,似乎并没有阿生想象那般怒气。

    “在刑房晾着。”

    “送去给他们。”

    阿生头皮一麻,刚想要劝,但一触到李泰抬起的眼神,便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属下知了。”

    “把向晚院收拾下。”梳流阁不能再住,李泰看着纸上字迹,一想过几日便能从头到脚把她占下,被毁消殆尽的好心情,才又回来一些。

    再回到龙泉镇这边,三月里最后一天,璞真国里可是热闹非常,天刚亮色,下人们便通通早起,将各自的事情做好,便到西边库房去排了队,听候吩咐。

    遗玉还在睡觉的时候,屋前屋后巳是开始一番大清扫,拿着扫帚水盆的下人们到处都是,就连平彤平卉都拧了块抹布参与到其中,桌椅板凳、门窗柜架,路旁的石灯都要被擦上三遍才罢,就为讨个吉利。

    外头忙的热火朝天,也没人叫遗玉起床,她昨晚又吃了助眠的丸药,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园子里上下已是被打扫一遍正要开始张灯结彩,若不是卢氏忙里想起来到了吃饭时候,怕是没人能顾得上她。

    “娘,韩叔他们还没回来吗?”遗玉在桌边坐下,瞧着碗里的香米,因为睡过了头,所以没什么胃口。

    “早上有人捎了口信,说下午就回来。”卢氏接过刘香香递来的汤碗道。

    卢景珊也从卢氏这里听说了韩厉的事,姐妹两个没多相瞒,也多少清楚当初卢氏从房家出来是韩厉捣鬼,对这个名字很不感冒,听了就皱眉,“等他回来我和他说,叫赶紧搬到外头去,在你这里赖着像什么话。”

    卢氏笑笑没出声,遗玉看在眼里,便将话题转了,“姑丈呢?”

    “咱们一桌女人吃饭,他凑什么热闹,屋里又不是没人陪。”卢景珊混不在意道。

    遗玉听了,想着那印象颇好的方航姑丈现下在屋里陪小妾,别扭了一下,就没接话,饭后,她说是要去收拾私物,领着平彤平卉走了。

    其实也没多少要收拾的,遗玉怕带走的多了屋里空荡叫卢氏寂寞,就只挑了些用惯的东西带走,一些紧要的书稿、物件,都用藤箱装了上锁,明日出门时候专门派人看着。

    忙完了这些,又被卢景珊叫去试装,明日要穿戴的统统试过一遍,又走一个时辰过去,回屋就听陈曲报说韩厉父女回来了,遗玉去他们院里,没见着韩拾玉人,只同韩厉说了几句话,对方还有心情打趣她,看着倒像是没出事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就见从前院铺进来的红毯已经快到正房那边,檐下、树上前结着红绸,挂着福喜灯,平彤平卉很走高兴地指着那片鲜亮的颜色给她看,这宅子里喜庆的味道愈发浓了,可遗玉瞧着瞧着,却走了神。

    渐渐心里酸痛起来,她使劲吸了几口气,转而询问路过的下人,知道卢氏还在忙,便差了平彤去厨房准备酒菜,又叫平卉去准备马车,打算瞒着卢氏去后山小林里看看,因为婚事不宜见白,卢氏百般叮嘱了她这几日不要去后山,可她到底是忍不住。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她便立在了卢智墓前,就像每回来时一样,摆上酒菜,拜上几柱香,就在一旁的草地上盘膝坐下,盯着那方空碑,又想起卢智最后寄给她的那封信,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也断断续续地响起他的声音——

    十二年又九个月,从你出生到现在,大哥看着你长大,长兄如父,说来你许会觉得沉重,你便是大哥的寄托,有时就会想象你出嫁的模样,也会想象你子女双全为人母的模样,还有你儿孙满堂满头银发的模样。

    我大概是得不到的快乐,才更希望你能拥有。

    “大哥,”遗玉倒了杯酒,在面前洒下,“二哥还没有回来,你若是在天有灵,明日就为我送亲吧。”

    出嫁前夜,母女俩没意外地躺在一张床上休息,虽累了一天,却半点困意都没,卢氏就一遍一遍地交待遗玉明天到了王府那边行礼的事宜,说到最后,就恨不得自己能跟着去了。

    “娘,我都记住了,”遗玉揽住卢氏瘦了不少的腰腹,挨紧她道,“我走以后,您就好好休息几天,那当归汤最好再喝一阵,等回门时候要是见您瘦了,孩儿可不依。”

    “娘知道,”卢氏拍拍她后背,“不早了,且睡吧,明儿天不亮就要起来。”

    “嗯。”遗玉原本以为她今夜要失眠,可靠在卢氏怀里,被她轻轻拍着,同很小的时候一样,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很是短促,再被叫醒的时候,就仿佛她前一刻才闭上眼睛。

    “玉儿、玉儿醒醒,该起了。遗玉磨磨蹭蹭地睁开眼睛,听屋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又移向衣架上搭好的大红喜服,心跳不争气地窜快,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第119章 大婚(上)

    (粉红139、粉红189加更)

    卯时,天方熹微,整座璞真园便转醒,天还很凉,枝头草尖都沾着寒露,遗玉简单垫了肚子,就裹着披风到后院的温泉池子洗浴,满园子的彩灯已经被点亮,照的园中通明,分不清昼夜一般。

    空荡的浴室里面只有平彤平卉两姐妹服侍,池子里洒了香油,被热气一整,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遗玉坐在池子里头,闻这味道,清清雅雅的,有点像是茉莉、又有点像是朱樱树上的合欢。

    这一洗便是半个时辰,出浴后,平卉又拿了锡盒盛的香膏,同那香油一个气味的,给她各处关节都细细涂抹了一遍,又将湿发包好,拿丝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回房去。

    东方渐露鱼白,遗玉回了屋,没见卢氏人影,把头发擦干,兜儿、小裤,都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最后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中衣坐在妆台前,平卉去前院找迎客的卢氏。

    平常很是空荡妆台,今天却被摆的满满当当,簪花钗钿、金银珠玉、香脂油膏、胭脂水粉,拿大大小小的盒子盛着整整齐齐地一字摆开。

    遗玉拿了盒头油闻着味道,听见人语声从外头传来,便又将东西放好,不一会儿,卢氏便领着早到的赵氏、窦氏等卢家那边的亲戚来见,都是已婚的妇人,卢老爷子丧葬时候见过,她多少有些印象。

    “大伯母,二伯母,二表婶、三表婶……”

    她起身向几个长辈一一行了礼,这怕也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回向她们躬身行礼,日后有了品级,哪怕是卢氏她都不能在外头行礼。

    “玉儿,小五还幼,二伯母整日忙着照看他,没提前过来帮忙,你可别介意。”窦氏越过赵氏上前扶起遗玉, 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

    “您太见外了。”

    要她天天陪着,那奶娘又是做什么的,遗玉心中暗笑,也还以她客气,而后就被窦氏几个拉着在毯子上坐下说话,没聊几句,一身桃红挂银的卢景姗便风风火火地领着丫鬟进来,瞧她们还没开始准备,便竖起眉毛对遗玉道:

    “还在这里闲坐,快叫你母亲给你梳头去,待会儿还多的事呢。”

    遗玉低着头乖乖坐回到妆台前头,一群妇人也放了卢氏,围坐在后头说起吉祥话来,有夸遗玉有福的,有赞她品行样貌的,叽叽喳喳的倒也喜庆。

    卢氏在盆盂里洗净手,拢了拢遗玉长及腰背的头发,跪坐在她身后,瞅着镜子里雪人儿一般白净的女儿,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头顶柔声道:

    “娘有你们这几个儿女,便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只盼能把这份福气都过给你,日后你只管过好日子,烦的愁的都离你远远去。”

    简单几句话,便让遗玉鼻子发酸,原本这出嫁梳头是该家中生辰应吉的老人来做,在她的坚持下才由卢氏接过,只是她娘坎坷大半辈子,许是怕自己运数不好,这才特意说了这些话,把自己讲成是个有福之人,盼她这做女儿的承福。

    “娘亲,”遗玉握住卢氏放在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想着这一出门便再不能长伴母亲身份,许是回趟娘家都难,便生出万般不舍来。

    卢氏却是满脸的笑意,反过来拍拍她手,接过平卉递上的犀角梳子,坐直了身子,从头到尾,一下下梳来,嘴里清晰地唱着调子。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想这她娘这些来的劳碌,到头只剩她这一个女儿在身边,又要嫁为人妇离她远去,遗玉听的心里愈发酸涩,眼角渐渐湿润,待卢氏梳完最后一下,险些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万不准哭啊。”卢景姗瞧这娘俩如此,赶紧出声打岔,“笑着出门,笑着进门, 方能一辈子喜乐,来,吃个糖甜心、甜嘴。”

    遗玉两滴泪珠子悬在眼眶里没能落下来,就被卢景姗强塞了一块饴糖在口里,甜津津的味道缓过伤感,又从卢景姗手里的碟子捏了一块,扭头塞进卢氏嘴里,瞧她娘被甜地皱了眉,顿时破涕为笑。

    “娘带你伯母她们出去坐,叫你婆婆来给你上妆,”卢氏交待了遗玉,又转而对卢景姗道,“嫂子想是已在京里等着,二姐你们先一步带人到王府去铺床,这孩子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卢氏是不能跟着遗玉出门的,这铺床的事交给婆子她又不放心,刚巧程小凤未嫁,前几日来找遗玉玩耍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番,卢氏便顺势托了程夫人母女和卢景姗一起到王府铺床,到时也好照应遗玉。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卢景姗应承吧,就出门去等裴翠云,卢氏又交待了遗玉几句,便陪着女客们到花厅去坐。

    遗玉等没多大会儿,周夫人就同刘香香一起过来,帮她打理。虽她早知道女子出嫁当天要绞面,可看见周夫人手里的弹的波响的线绳,还是觉得发憷。

    “婆婆,我脸上又没多少绒发,就不用这个了吧?”

    周夫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连眼都没抬,便在她脸上扑了滑粉,噌噌几下刮过来,疼得她眯眼呲牙,刘香香在一旁递东西,道:

    “哪有那么疼啊,忍忍就过去了,等绞好以后,准保你比现在还要漂亮。”

    遗玉顾不上答她,一边叫痛,一边在悻悻地想着,这么在脸上刮来刮去,别等下过敏了,顶着个大红脸嫁过去,新郎见了许是要退婚。

    周夫人才不理她胡思乱想,又利索地用镊刀把她眉形修整的清晰,拿温水洗去她脸上白粉,又涂了一层油膏,遗玉好奇地拿了小镜凑近来看,一瞧见那镜里的猴屁股,便傻了眼,带着哭腔扭头道:

    “婆婆,我、我脸肿了。”

    周夫人转去给她梳发,刘香香瞧她可怜样儿,闷声笑道,“没事、没事,新娘子都是这样。”她不说还好,一 说遗玉的脸便更垮了,心里是万般后悔刚才没有坚持己见,怎就让老太太下手了。

    脸蛋红得吓人,她索性丢下镜子,目光一移,看见案头一只勾了金边、缀着三色珠玉的碧纱扇,拿来在脸上比了比,刚好遮住整张脸,叹了一口气,对刘香香道:

    “难怪新妇行礼拜堂之后,才能却扇,就是看了真容不入新郎眼,想后悔也晚。”

    这纱扇同盖头一个用处,圆形的扇面略凹,覆在脸上便能遮颜,只准在婚房里面由新郎拿开,是为“却扇”。

    刘香香同遗玉搭着话,周夫人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她发髻梳好,又一样样取来新做的钗钉簪环戴上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头天已大白,乐响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到后院来,听着是来了不少客人,独这院子里头清静。

    梳好了头,周夫人才又用温水把遗玉脸上油膏擦洗干净,不顾她小声抗议,拿了脂粉开始在她脸上涂抹,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遗玉心里好奇地痒痒,偏没人来报,便叫平卉过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同跑进来的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姐、小姐”小满捂着额头蹦进来,大叫道,“王爷、不、不,是姑爷,姑爷亲自来迎亲了。”

    “什么?”遗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两只首饰盒子,啪啪啦啦掉在地上,惹了周夫人一个不满的眼 神。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不该来么?坐好。”

    这时还不兴新郎亲自上门接人,魏王爷同卢家小姐的身份尊卑明显,可在周夫人眼里,李泰娶了遗玉,着实是占了便宜的,不是他自己来迎娶,难道还叫那些阿猫阿狗来接人?

    遗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去,没敢再乱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满,等着听她说下去。

    小满兴奋的比划着,“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好多人,还有官兵呢,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鞍马镫都是金红金红的,简直威风极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前院的客人眼睛都瞧呆了,都说从没见过咱们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直夸小姐好福气呢。”

    遗玉憋着笑,是不大敢想象这会儿正在外头被人围观的李泰心情如何,又想着两人眼下不过一院之隔,胸口不禁就怦怦地敲起鼓点,满是雀跃。

    听见迎亲的人来了,周夫人反倒慢下动作,刘香香看着遗玉一脸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便取了香膏给她擦手,语重心长道:

    “急什么,女人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嫁了就不能回头,叫他等一等是应该的。”

    遗玉察觉到她眼里淡淡的落寞,想起刘香香的遭遇,原本迫不及待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频频看向门口,让平卉去取了床头的棋谱来阅。

    她是不急了,可外面的人等了半晌,没见新娘子踪影,便出了招数,派了人送进来一纸小笺,上书催妆诗一首,言辞轻快,落款却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谢偃雅号。

    这厢遗玉津津有味地将那小诗看了几回,并不心急,之后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一首,落款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一连五首,每首催妆诗从前院传到遗玉手里,都过了宅中多数客人手眼,起初只是热闹,到了后来便成惊叹,但凡长脑子的都看出来是男方那边在给人家新娘子作脸了。

    五首催妆诗,首首小巧精致,这婚事了罢,传出去便又是一桩美事。

    卢氏好不容易从一群客人当中脱身,红光满面地进到后院,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催道,“玉儿快些,要到时辰了,叫人等久了不好。”

    遗玉正站在那里让周夫人和平卉给她穿戴喜服,听见卢氏声音,僵着身子,扭过头,委屈道,“我又做不了主,您同我说不如同婆婆说。”

    “贫嘴,”卢氏笑骂一句,从屏风后绕出来,正要再说,可打眼瞧见一身红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闺女,一下愣住,连说什么都忘记。

    “娘、娘?”遗玉见她娘就同方才周夫人那般眼神盯着自己瞧,心里古怪。

    “像、太像了。”

    画里遗玉耳尖听见她娘碎语,瞬间便联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祖母,又侧目看一眼面色如常的周夫人,眼皮一跳,便对平卉道:

    “去拿镜子过来。”

    她脸上还有些痒痒的,想着红肿未退,绞面后就没再自找没趣,眼下镜子拿在手里,往里面一瞧,就连她自己都是愣住。

    那镜中的人,生着一对弦月眉,一双桃花眼,雪腮玉颊,琼鼻朱唇,比她妆前要添了两分颜色,十成的美人胎,这分明是她的模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是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画里?遗玉蹙了下眉,扭头看着她娘半掩着唇吃惊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便又飞快地转向镜中美人,视线落在一处,当下就发现了端倪。

    是眼睛,她的眼梢天生就微微上弯,可若是不笑,便不怎么明显,而这镜里的人,就是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是明显地勾起,笑意冉冉,乃是一个看了就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子。

    见过卢老夫人年轻时候画像的,都说自己生的像她,而姚一笛也说过,她笑起来像是红庄里藏着的一幅画像,这世上相似的人大有所在,她原本并未在意,只当这是巧合,可是她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平卉,拿帕子来。”

    平卉不明所以地递上手帕,就见遗玉对着镜子擦拭起眼角,周夫人为她束带的动作一顿,眼瞅着她把眼角处自己细心勾勒的炭色擦的一干二净,叹道:“弄了半天,你这是做什么。”

    “婆婆,”遗玉放下帕子,冲她眨眨眼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有什么事都可以压过今天再说,因为这是她大喜的日子,不是任何一幅画上的人,她只能是她。

    周夫人在她脸上寻过,最后落在那双熠熠通明的眼睛上,心念一动,撇过头道,“随你去。”

    卢氏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这一老一少是在打什么哑谜,就被周夫人叫来帮忙给遗玉系束带。半尺来宽的纁黄腰带紧紧在胸下缠上四五圈,就是遗玉这么瘦的,也觉得勒的慌,但这效果却显著,穿好往铜镜前那么一立,方知何谓纤纤柳腰,不盈一握。

    卢夫人是典型地嘴硬心软,穿戴好后,又将遗玉眼妆补了一补,却没再刻意去划出那条眼勾,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卢氏才亲自从匣子里取了一顶巴掌大的镂金纽花冠,给她戴在发顶,两鬓垂下的金丝流苏恰好遮住两腮。

    “拿好,”卢氏将碧纱扇手柄塞到遗玉手里,又一回叮嘱道,“非是却扇之后,若有外人在便不能拿下来,莫 要忘了。”

    遗玉用扇子挡着脸,试着低头走了几步,便笑吟吟地凑上去,用扇子给卢氏摇着凉风,伸出手向她数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出了门不能乱说话,不能踩到路面,不能随便走动,合卺酒之前不能吃喝,不能随便走动,不能打盹——还有吗,娘?”

    “记得就好,”卢氏点了点她鼻子,又爱怜地看她一遍,伸手整理好她衣襟,握紧她小手,对跟来的陈曲吩咐道:

    “去外面支应一声,新妇要出门了。”

    “是。”

    李泰骑在翻羽背上,尽管携了一小支兵马同行,将璞真园外半围了起来,让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通行,可依旧挡不住四周投来探视的眼神,有几道过于放肆了,却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叫人连送了五首催妆诗进去,足足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再叫随行的人送一首进去,便听见园中传出话说,新妇要出来了,迎亲的队伍起了一阵马蚤动,只有那些兵士依旧笔直地持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哈哈,恭喜王爷,总算是把人等出来了,伊人迟迟啊。”谢偃在一旁打趣,引来几声大笑。

    李泰默许了他们的笑谈,不难发现他心中的一丝急切,待见到红毯那一头出现的人影,寻到一抹彤红,那丝急切反而更胜了。

    人群先是一静,便又陡然喧闹起来,那毡毯上的人影渐渐走近,大红的袖衫一如浮云朝霞,对襟用金线密密绣着繁琐的花纹,一直垂到膝下,开襟露出里面贴身的杏黄束裙,腰上那圈纁黄,勾勒出一抹惹人爱怜的柔弱,她体态纤盈,踩着步子缓缓走来,就像是踏着云彩一 般,一手执着缀玉的青纱小扇遮住面孔,可露出的洁白腕子,连同脖颈、额头,都细腻地叫人移不开眼。

    “来了、来了,快看。”

    “才子佳人,王爷同王妃果真般配。”

    “就不知这卢小姐样貌如何?”

    “啧啧,接风宴上见过,那可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泰极少见她穿这般艳丽的颜色,记忆里倒是有一回她穿一身海棠色,都是这般合身,他目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原本清澈的瞳色沉淀下来,又听到周遭不难入耳的声音,胸腔的气流难以自制地膨胀起来,捏着马缰的手紧了又松,就连身下的马儿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安地踏着步子。

    直到看着她跪在那妇人面前道别,依依不舍的语调,不愿离去,他终是没有忍住,翻身下马,大步迎上。

    太史局选的的确是个好日子,这才上午,便有艳阳高照,却不闷热,又是风和晴朗,空气也新鲜的很。

    遗玉是被平彤和平卉扶着从闺房里出来的,走了几步便发现,她压根就不用看路,只需要拿好扇子把脸蛋儿遮好莫被人抢在夫君前头瞧去就成。

    卢氏就走在她前头,透过扇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挺直的背影,不时地转身过来看她,那落在她身上的浓浓目光,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舍。

    陪嫁的侍从们早早就等候在花厅里,等她路过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进到前院,许是人们见到新娘出来,霍地就喧闹起来,将乐器敲打声都压了过去,这人声有高有低,道喜的、祝贺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恭喜恭喜。”

    “祝新妇早生贵子,夫妻和美啊”

    “新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

    从前厅到前门那条甬道,平日总觉得它很长,可今天走过来,遗玉却发现它其实很短,平彤平卉搀着她在将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就听卢氏从长安城里请来的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

    “新妇出门,别父母。”

    遗玉扶着平彤平卉手臂,就地朝着卢氏跪了下来,等四周人声渐渐安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涩声开口道:

    “孩儿谢娘养育之恩,娘亲教诲,儿自当谨记于心,望娘仔细身体,切莫操劳,宽心度日,颐养天年。”

    “好、好。玉儿,你到了夫家切要贤惠守德,帮你夫分忧解劳……莫要挂念娘。”

    她明显听见卢氏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心口一紧,便有种拿下扇子再看她一看的冲动,可终究是没坏这规矩,脱开平彤平卉的搀扶,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她叩了三下,又湿了眼眶。

    “乖孩子,快起来吧——殿下,我这女儿便交付与你,还请您善待她。”

    遗玉还在忍泪,没发现卢氏突然转了人吩咐,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应,熟悉的嗓音让她呼吸一紧,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李泰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到她的背后,那探视的眼神,盯的她后颈微微发麻。

    “本王自会善待她。”

    (晋唐以来,婚俗颇多,说法不一,果子尽量写实)

    第120章大婚(中)

    “行了,你们且上路吧,别耽搁了吉时。”卢氏上前去将遗玉扶起来,抓住她右手重重握着,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好把这疼入心坎的小女儿最漂亮的时候留在眼里,口里道:

    “平彤平卉,还不扶你们小姐上车。”

    “是,夫人。”

    园子门口,于通已经赶了缠红挂金的香车出来,作为娘家叔伯前来送亲的卢荣远卢荣和也驭着马走到一旁,见她母女缠弄,出声劝道:

    “启程吧,莫误时辰。”

    两个侍女上前挽住遗玉手臂,就要搀她上车,可遗玉拉着卢氏的手却攥的死紧,不肯松开,嘴里哽咽唤着:

    “娘、娘。”

    “小姐,该走了。”

    平彤虽是不忍,但先前被周夫人特意交待过,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便和平卉使了些力气,将她母女分开来,任凭她呜呜地唤着卢氏,也不叫她再多逗留,窦氏和赵氏也适时上前抱住了卢氏,嘴里说着吉祥话,转移她注意力。

    “新娘子出门了!”喜娘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一嗓门喊起来,乐声哗哗啦啦地又响起来,周围刚才静下的人声,便再次喧哗,道贺声,恭喜声,一下子就冲淡了这种分离的场面。

    李泰侧移两步,看着遗玉两步一回头地被搀着上了马车,待那勾着香穗的粉红色车帘放下,他方才对着卢氏躬身一揖,直起腰时对上站在人群中的韩厉别有深意的目光,微一点头,便转身大步走到马前,扣着马鞍翻身上骑,驾着翻羽移到香车前,手一抬起,沉声道:

    “回京。”

    园中乐声未消,迎亲队伍中,又响起一拨乐声,箫笛笙鼓,却是另一番悠扬曲调。随着香车掉头缓缓离去,便露出其后又两辆四马拉拔的彩蓬车典,二十文士拥栏而坐,羽扇纶巾,风华正茂,一手凭摇,一手持板,敲击车栏,郎声唱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合子合,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避邂逅何!绸谬束楚,三星在户。进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园中里外观客哪里见过这种迎亲的阵仗,正在啧啧称奇时候,又听“唰唰”一阵响,半围在园外的百人骑都勒缰调转马头,随着香车而行,两两护其左右,红头铁枪银甲胄,复复延行,文声武器,好不壮观。

    一下子人群便从园里涌到园外,有妇人少女,目露钦羡,神情恍恍,不知是忆起自己当年嫁时,或是期许来日嫁时,堪有这等风光。

    赵氏窦氏伴着卢氏,瞧那金珠缀顶的香车宝马远去,前者神色略黯,后者心有羡嫉,扶着卢氏肩头,忍不住道:

    “岚娘可是生了个好女儿,魏王这般相待,应该是看重玉儿的。”

    卢氏没在意她话里酸气,低头飞快地沾了沾眼角处湿润,叫小满去知会早早等候在外院的送妆队伍跟上迎亲的车马,陪嫁的侍从们也都自觉跟着前去登车了。

    迎亲的队伍离开了龙泉镇,遗玉倚在车窗边,听着外面抑扬顿挫的诗声,离家的伤感被冲淡不少,可眉间依旧不展,平彤平卉就在两旁陪坐,见状出声道:

    “这还待会儿到呢,奴婢帮您捶捶,您靠着垫子休息一下吧。”

    “也好。”

    平卉退了她足上绫花描金小鞋,扶着她斜依在几只厚厚的软垫上,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的腿脚,穿这身美是美了,却委实同舒适沾不上边,腰上缠的紧了,坐着倒比站着更难受。

    平彤就在一旁陪着遗玉说话,“小姐,您听这外头文人唱声不歇,既不重样,又好听的紧。奴婢还没听说哪家迎娶有这等派头的,王爷待您当真用心,还能想出这等花样。”

    闻言,遗玉当即松展眉心,嘴角溢了笑,道,“这主意虽好,可断不是他想出来的。”

    李泰亲自来迎娶,又是阵仗十足,但他这人是不会闲心来摆弄这种事情,多是下面人巧心独运,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是欢喜,若是没李泰首肯,他们又怎敢出这种风头。

    还有那五首催妆诗,也许看起来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瞧的,是在给她这新娘作脸面,但也只有她心里清楚,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