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VIP完结)第37部分阅读
新唐遗玉(VIP完结) 作者:po18.de
些沮丧地应了一声,靠着木栏坐在了草地上,“小玉,其实骑马还是很安全的,只要你学好了,一般都不会摔着,等你哪天想学,我就教你,保证你骑得稳稳当当的。 ”
遗玉听出他话里安慰,心中一暖,笑着应道:“好。”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隔着一道木栏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待到天边夕阳西下,一身丹衣如火的程小凤才御马奔来,得意地朝遗玉炫耀了她刚才同人赛马赢得的一把扇子,上面有欧阳询的亲笔题字。
三人在夜幕降落前回到程府,卢智知道遗玉并没骑马后,并没多说她什么,反倒是程夫人脸上有那么点失望的表情,程咬金在三人回来前就被人拉走喝酒去了,用罢晚饭,卢智就带着遗玉告辞,被程夫人三人送到门口,临上车前,塞在遗玉手里一只荷囊,没等她退还,就拉着程小凤和程小虎回府了。
……
遗玉靠着车壁,借着车角吊灯把玩着手里一对拇指肚大小的水滴型翡翠耳坠,卢智要过去一只看了,有些玩味地对她说:“这翡翠看着是老物件的,没准就是程夫人的嫁妆。”
遗玉一听就将手里那只耳坠塞进荷囊里,拉过卢智的大手往上一放,“我不要,你改明儿帮我退回去。”
卢智把两只耳环都装好,朝袖袋里一塞,没再拿这说事儿,“等下回家,我同娘说咱们要提前到学里去,你简单收拾些东西,我把你送到王府去,我在京城也有事要办。”
“嗯。”
“对了,那汤药你亲熬就是,梳洗按摩什么的,到了地方就教给侍人们。”梳洗按摩必当有肢体接触,尤其是梳洗之时,魏王总不可能规矩地穿着上衣,让人给他洗的浑身湿答答的,遗玉虽未及笄,却也不好事事亲为。
听他这么说,遗玉苦笑一声,“大哥,魏王说他中毒之事,不想让过多人知道。”真要有人侍奉了,等李泰毒揭之日,就是那些人的死期。
卢智眼睛一眯,“这你不用操心,只管教了人就走,我问魏王说去,你一个女子,怎么好……”
遗玉早在魏王府那小院里等卢智时,就想出了主意,“大哥别担心,明日我将方子给他们,药材要几日才能找齐。我先画个图样让魏王找人做了,梳洗之时也不会逾越……”
她的是非题奶简单,就是找人做个躺椅样式的物件,梳洗时就算合衣也不怕沾水,把这东西的大概样子同卢智讲了,他才松了口。
其实当下风气开放,男女之间大妨并不严重,像有些医馆还有女医,帮病人看病时候,望闻问切,都少不了接触,只是每个人心中的重视程度不相同罢了。
“我今天在东郊马场见到三皇子,还有个叫长孙夕的小姑娘,是长孙家的小姐吗?”
“嗯,长孙夕是长孙大人家的三女,与长孙娴一样,同是嫡出,不过比起长孙娴来,这三小姐却是名声不显,许是年纪小吧,你说她与吴王在一起?怪了。”
看着卢智脸上的疑惑,遗玉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卢智略一犹豫后,轻声道:“这事与你说说也无妨,许是流言的可能性大些,你听过就算——前月皇上在家宴上,曾指了小姐给魏王做侧妃,被他当场拒绝,事后第二日陛下就特召他入宫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就没再提那指婚的事情,后来就有些流言说,魏王是心有所属,而他属意的那位姑娘又未到及笄,才不想在王妃入门前娶侧室。”
遗玉脸色古怪,卢智的话前半截她还信些,后半截说李泰相中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她却是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也许这情况在世人眼中是寻常,但在她看来,那样的一个人,会喜欢未成年少女?呃,这要是真的,那也就有些……太诡异了吧。
卢智看了看她的脸色,眼神微闪,继续道:“后来就有好事的人猜测,这京中哪家小姐能对得上号,最后就属那长孙府上的三小姐——长孙夕最为应对,我听说她模样是极其标志的,比长孙娴更要胜上三分,你今日见过她,觉得如何?”
遗玉还因想象到李泰会喜欢一个未成年少女而闷笑,忽听卢智问她,便点头笑道:“我见了都愣神呢,虽岁数不大,长得的确好看的紧,沉鱼落雁姿,闭月羞花貌,呵呵,大哥,就因为这个,你才奇怪吴王同那长孙夕走的近啊。”
魏王的绯闻心上人,同吴王一起郊游骑马,两个继位的热门人选争夺一个未成年少女,这事怎么听着就八卦啊,这么一联想,遗玉眼神顿时变得闪闪的。
卢智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一扫,刚要暗自松气,又听她道:“不过,大哥,我觉得吧,魏王殿下那样,嗯,那样深沉的一个人,属意长孙夕那样的小姑娘,咳咳,有些奇怪。”
卢智皮笑肉不笑地道:“嗯,是有些奇怪,不过这也是传闻,许是魏王有什么原因,不想娶那两位小姐做侧妃,这才拉了人做挡箭牌。
他将“挡箭牌”三字咬的极重,遗玉点点头,“还是这么说合理一些。”尽管两王争女的八卦很诱人,但秉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她还是更倾向于可能性大的说法。卢智又瞥了她一下,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两人回到家中时,已经入夜,卢氏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兄妹俩将在车上想好的借口同卢氏一讲,她便应了,催着两人去洗簌后,自己则去给他们收拾东西。
半夜,遗玉确定屋门从里面关好之后,就将漆黑扁盒从镜子后面摸索出来,踮着脚回到床上,将床边的烛台点燃,从枕头下面摸出几只瓷瓶来,将扁盒中的药种其中两样,各取了四颗分别放进瓷瓶里。
又从床下的藤箱翻出一只原先用来装首饰的不怎么起眼的盒子,将两只装药的瓶子,一只装进了稀释血液的瓶子,还有一只放了消毒过的银针的瓶子,整齐地摆放进去,最后收在床尾丅行囊中用两身衣裳仔细压盖好,将扁盒重新放在铜镜后面。
制作梦魇的解毒药,有两位药材最为关键,一名不见草,生在群山之中,最是阴暗潮湿的山窟洞|岤之内,一名寄梦荷,生长在泥泞之中,是荷花的一类变种,体型娇小,万难得一。不见草是梳洗按摩头部时候所用药汁的主药,寄梦荷是内服汤药的主药,这两种药草再彩绣绢帛上都有详细的用法记录,李泰的病情只需各两株即可,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多带了些。
第一四八章 秘宅
昨夜遗玉睡的有些晚,早起同卢氏道别后,坐上马车就开始犯困,一路昏昏沉沉地到了魏王府后门,下车被秋风一吹,才算精神些。
早有管事的在后门等候,见他们过来,递了封信笺模样的东西给卢智,就将遗玉一个人带进去,跟着这管事的穿过几条小径并一处花园,她被安置在一间客厅里等候。
没多久,阿生就寻了过来,遗玉将昨晚写好的解毒药方给他,又将那画着躺椅式梳洗的工具图纸给他讲了讲,他虽对上面的东西表示出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在遗玉讲解请楚后.他就离开了。
遗玉一人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心里有些纳闷,她人都来了,按说就算不给她安排个院子,那也该找间厢房让她歇下吧,怎么就把她往这一丢,就没人管了。
大概又等候半个时辰,她打了不下十几个给欠,精神又蔫了下去,到了最后,她就一手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包,一手撑在扶手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泰走进来,看见的正是这副景象,眼光微闪之后并没叫醒她,而是静静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目轻阖。
两人在客厅里待了至少一刻钟,遗玉才揉着眼晴直起腰来,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看见对面的人时,忍不住“啊”地轻叫了一声,脱口而出:
“你怎么大白天的就跑出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连忙捂住了嘴巴,一对勾玉眼对上那双青碧眼眸,一边懊恼自己口不择言,一边因为李泰这晴天白日地就敢睁着眼晴乱跑而乱感气闷,这人是真不要命了还是怎么,见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她都要怀疑梦魇是否真的如同绢帛上描述的那般可怕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起身向他行过礼,李泰显然没有在意她刚才的话,示意她坐下后,就问道:“那梳洗的工具,是你想出来的。”
光是闭上眼,一层薄薄的眼皮并不能阻挡什么.梦魇仍旧会起作用,而且见光时间越长,晚上噩梦也就越久越清晰,遗玉不信李泰对此没有发觉,但他仍然这样我行我素的,她便暗自诽腑他在这个把月里,大概巳经被折磨地麻木了。
事实当然是否定的,李泰并没什么自虐倾向,只是今早魏王府登门了两个客人,他需得一见,这才会在白日出来。
“不必。”李泰双眼仍然睁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道,“走吧。”
“啊?”遗玉有些发楞地跟在李泰身后走出客厅,纳闷这王府的下人不够用还是怎么,需要主子亲自给客人带路去找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花廊上,相隔足有一丈远,阳光透过缠绕在廊柱的花藤,映在他们身上,照出金亮的斑点,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闪耀和跳跃着。
遗玉有些担心的望着前面的人影,走到花廊口时,见他轻轻一个转身,阳光迎面洒在他的脸土,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者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映在她眼中的半边俊美的侧脸铺满暖光,仿若镀上一层金粉.他的表情,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没有忍耐。
这一刻,遗玉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荒唐的念头来:这样的一个人.有真正害怕的事情吗?
李泰也仅是在廊口停顿了片刻,就迈腿继续朝前走,遗玉收回神来跟了上去,甩掉刚才有些可笑的念头,谁又会真正地无惧……
最终两人停在了一处只比成年男子略高一些的小门前,阿生已经在那里等候,见他们来,就将门打开,遗玉不明所以地跟上,出了门,眼前竟然是一条偏僻的街道!
除了他们,街上没有半道人影,门外停靠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李泰登上之后,遗玉犹豫了一下.也进入车内。
车厢不大,但座上铺着软软的白毛绒毯,角落燃着香炉,气味很淡,四角挂着绣灯,中间还搁了一张半人高的紫檀茶案,案上放有茶盘,两只杯子,一只茶壶的气孔中冒着白烟。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比遗玉之前乘坐过的任何一辆都要行的平稳都要舒服,但她这会儿却没心思享受这难得的待遇。
“殿下,这是去哪?”
李泰听了她的问话,将眼晴闭上,在遗玉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却答道:“上本王的私宅。”
他没有多做解释,遗玉却了然,她只当李泰会在昨日去过的那个小院子里解毒,并没想过他会转到别的地方,她事先没有被知会,显然卢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想通这点,她并没什么不满,因为这样也好,过几日国子监开学她是肯定要去的,到时候还要帮魏王解毒,晚出早归都是在魏王府,难免引人注目,上别的地方去也好。
在认下卢中植之后,卢智曾对她说过,京中许多高官权贵在外都有多处私宅,这种鲜有人知的私宅被称为秘宅,或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或是为了藏匿不为人知的事物。上次那些黑衣剑客把她带去的地方,明显不是王府,想必就是李泰的一处秘宅了。
马车行有两刻钟,停车过于稳当,若不是李泰突然睁开了眼晴,遗互玉会当它还在行驶中。
跟着李泰下车后,仍旧是一条偏僻的街巷,来往三两行人,遗玉同赶车的阿生一起跟在他身后,走进一户门扉半掩,外观寻常的院落中。
绕过空荡荡的前院,从花厅穿过,忽见一栋别致精巧的双层小楼立在眼前,院周是比楼还要高多的松柏,完全遮住了院外的视线,这地方的确隐秘。
李泰径自框门走进东边的一间屋中,遗玉正要跟上,却被阿生伸手一引,朝着西边的那间屋子去了。
阿生带着她看了一遍屋子,进门是客厅,西侧是书房,东侧是宽敞的里卧,卧室一侧堆着四扇围屏,绕进去看了,里面置着一只木质浴桶,各种洗漱用具都很齐全。
房子很干净,不单指卫生情况,也指摆设,墙面上除了两幅字画外就没有旁的东西,桌椅都是檀木,只有脚边雕刻着简单的花纹。
转完一遍,遗玉又同阿生回到客厅里,阿生对她道:“卢小姐,您就先暂住在这里,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同我讲了,这院子里也没几个人,有两个丫聚可得您使唤,一应三餐都会按时谁备好,您只需专心帮王爷解毒即可。”
遗玉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称呼上的变化,点点头,“我知道了,”而后迟疑地道,“我大哥若是上王府寻不到我,怎么办?”
阿生笑道,“卢小姐放心,我再见卢公子会向他解释,只是这里比较隐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遗玉也知道他们既然这样“偷偷摸摸”地转了出来,必不会让旁人知道.也就没多计较。
“那药材需要几日才能凑齐?”
阿生想了想,道:“得个三五天吧,您放心,那些东西虽难找,可咱们也是有路子的,哦,还有那图纸,我巳经找人寻木匠做去了,估计后天就能送来。”
魏王府的办事效率自然不用多说,遗互只是想知道个大概,好提前准备了不见草和寄梦荷出来。
“我是不是不能随意外出?”
阿生摇头,“自然不是,您若是想出门,前院有个守门的下人,提前同他说了,我得了信,就会来载你离开,等国子监开学,您不是还要去学里么,介时早晚都是我接送。
遗玉心中一安,阿生又问过她是否还有别的吩咐,被她摇头谢过.才笑着离开。
他走后,遗玉又在屋子里转了两遍,者着外面天色,就将门虚掩了,把囊袋好生在床里放下,倒在软铺上打了个滚儿,打算眯上一会
遗玉大概睡了不到两刻钟,就自然醒了,坐在床上等过了迷糊劲儿,才听见厅外轻微的碗碟相碰的声音。
她整理了下亦鹋,推门走进客厅,见着两个穿着灰布衣裳的丫鬟正在往餐桌上摆放菜肴,见她出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躬身行礼。
遗玉走到桌边看了看,四菜一汤,看起来很是可口,刚要坐下,才发现这两个丫鬟还在一旁站着,“起吧。”
她们这才直起身,相貌都是极普通的,一个到边上铜盆里,绞湿温热的帕子递上让遗玉擦手,一个则立在桌边谁备布菜。
遗玉拿帕子擦了手,就对她们道:“你们出去吧,把门带上。”
两人于是一礼,也不言语.低着头弯着腰倒退到门口处.从外面将门掩上,遗玉一手取过银箸,若有所思地看了门口一眼,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让她有些怪怪的。
第一四九章算是稳定
也许是因为在白天,遗玉并没有换了一个陌生地方而觉得不自在,午饭吃完看一会儿书后,就躺在里卧的床上睡午觉了。
这屋子虽然打扫的干净,但显然因为不经常住人而倍感冷清,午觉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清醒过来,将床铺简单收拾了下,到隔间书房去练字,笔墨都是现成的,纸张很容易就被她在书架上找到。
将窗子打开后,任西落的阳光洒进屋里,遗玉手上研着磨,眼睛却盯着桌上的光影有些出神,李泰白日见了光,晚上梦魔坑定会发作,他们之间弱不论尊卑的话,也算是“熟人”了,担心难免是有些的。
手下墨汁的湿滑之感还是让她暂时止住心绪,从笔架上取了只小号的毛笔,蘸匀了墨汁,提笔落字。
下午的时光就在练字和看书中度过,期间那两名沉默的丫鬟有送来茶点,味道都不错,若是不考虑同院住着李泰,她竟有种在度假的错觉。
吃了晚饭,事还是来了,阿生在丫鬟们收拾了桌碗后,走进屋来,屏退了她们,对遗玉说:“卢小姐,王爷白日见了光,这会儿有些头疼,您过去给瞧瞧吧。”
“好。”药材虽还没有齐全,但那按摩的手法却是能够稍微减缓毒发时的痛苦,应下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同他离开,而是让丫鬟倒热水,在铜盆中仔细净手。
阿生在一旁看着,等她擦干了手,才领着他走至小楼另一头的房间屋外,夜幕降下,他将屋门打开让她进去后,才跟在后边将门掩上。
屋里的窗子被掩的严实,若不是阿奇手中亮起一直烛台,遗玉连路都看不清楚,他领着她朝里边走,在一处屏风前停下,将手中的烛台递给她。冲她点点头。
遗玉犹豫了一下,将烛台接去,阿生退出屋去,她独自绕过屏风,见着不远处躺在榻上的人影,轻声唤了句:“殿下。”
“过来。”
他声音仍是带着沙哑,遗玉与心跳微浮后,一手捂了烛光走进,见他双眼闭上,才将烛台在塌侧的香桌上放下,站在软榻一侧。
双手刚刚伸出就停顿住,“殿下,小女逾越了。”
“嗯”
遗玉弯下腰,让自己的视线从那张俊美的脸上,转移到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上,双手缓缓伸出‘指关节微动,准确的落在他额头偏上两寸处的发顶上。
指尖透过光滑的发丝,幅度轻微的摸到头皮上,触手有些发烫的感觉,让她不自在地脸上有些升温,将指腹摆放在好位置,她略微使力按下,见他没有因为自己有些冰凉的指尖而生不适的反应,才又加些力气揉按起来。
从李泰的喉中益处一节细微的哼声,让她手上一顿,低声问道:“殿下?”
“继续”
遗玉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按压起来,时而指尖变动方向,昨晚在家中,睡前她拿自己练习了足有半个时辰,指法不说娴熟,却也不生疏。
香案上的熏香散发的淡淡气味,她已经熟悉,这种味道很好闻,就连向来不喜熏染的她,也无法讨厌这种宁静的味道
起初的一些紧张之感散去,遗玉胆子大了起来,便有了闲情去大量李泰的面容,毕竟还有想相处月余,现下多看几眼,也好增加点儿免疫力。
算上昨天,如此近距离观察这人,这是第二次,让遗玉有点欣慰的是,自己没有出现愣神的反应,烛光不甚明亮,去也足够将他的五官展示清晰,比卢俊的鼻子更挺一些,比卢俊的眼睛略长一些,比卢俊的眉毛要淡一些,比卢智的下巴要宽一些。
比来比去,她不得不承认,李泰的却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称得上“俊美”一词的一个,这是比起旁的华丽的辞藻来的更直接的一个赐予,最贴切。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遗玉的腰和手都有些酸麻,心中暗道等明日一定要向李泰说,把这手法教给阿生,让他来替自己
察觉到李泰呼吸平稳之后,他将手指慢慢移开,正有些犹豫是否就让他这么睡去,突然,眼中平静的睡脸猛的紧绷了起来!
双眼是紧闭的,眉宇紧蹙,从略微颤抖的两腮可见他牙齿咬的多紧,只是两次呼吸间,烛光下的俊脸就从略带些昏黄的白皙,涨成青色,宽阔的额头上瞬间溢出冷汗,豆大的汗珠以肉眼不见得速度凝结成形,沿着发鬓滚落消失。
遗玉心中一紧,这是梦魔发作了!明知道过了十三天,一旦入梦就会叫不醒,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轻推着他的肩膀,唤道:
“殿下,殿下,”榻上的人没有半点反应,脸色在青白之间不停变换着,俊美的脸上竟是生出三分狰狞之感。
“殿下!醒醒!”遗玉一是顾不上那么多,蹲在榻边,靠近他耳旁,提升呼唤道。李泰吼间不断发出低吟声,呼吸也急促起来,遗玉从刺绣绢帛上见过梦魇毒真正见到却是第一次,她原本因为李泰的态度,觉得梦魇并不如想象中可怕,但现下见了这人的反应,心中去却是一片冰寒。
“卢小姐不用叫了”
背后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已于的声音卡在了喉中,扭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阿生,脱口问道:
“怎么办?”
说来好笑,她一个会解毒的,到了这时候却去问别人如何是好。
阿生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不大明显,声音却有些沉闷,“叫不醒的,让殿下睡会吧,他一连三日没有休息过,也是该乏了。“
三日!遗玉心中一突,又听阿生道:“多谢卢小姐,殿下这回谁的算是安稳些,您先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还算是安稳了些?遗玉结果阿生递过来的烛台,控制住脸上的惊讶,扭头去看榻上脸色更加狰狞,汗水已经湿透了发鬓的李泰,脚步四十定住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母妃…母…”
模糊的听见一句呓语,阿生神色一变,道:“卢小姐请回去吧。”
遗玉紧握手中的烛台,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了这件让她有些窒息的房间。
将门扉合上后,遗玉转身深呼吸了几次,院里很寂静,月亮被云遮住,她盯着对面屋檐下挂的那盏孤零零的灯笼发了会儿呆,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两个丫鬟守在门外,见她过来,一个上前结果仍未熄灭的烛台,一个将门打开让她进屋去,客厅四角各亮着一立高脚纱灯,这柔和的暖光却让她觉得很刺目
在圆桌边坐下,遗玉伸手去过茶杯斟满,有些微凉的茶水下肚,让她镇静了不少,可是脑中人不停闪过烛光下李泰青白的面孔,湿润的发鬓,还有最后那横模糊的低吟。
对梦魇,她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刚才李泰那般痛苦的模样,阿生还说是“安稳“了些,那之前他都是怎么熬过去的?究竟是怎样的噩梦,让他宁愿三日不眠,既然噩梦那般可怕,又为何在清醒的时候让人看不出异样,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一名丫鬟端着托盘走到桌边,早她手旁放下一盏瓷盅,遗玉揉着额头,问道:“什么东西?”
丫鬟躬身一礼,没有答话,白日遗玉就发现了他们的“沉默”,就没计较那么多,伸手将盖子打开——是燕窝。
热腾腾的汤水散发着甜气,她却没有半点胃口,将盖子重新扣上,她也没有洗漱,就走到里卧,躺倒在床上。
她将十指推开在眼前,一根根看过,最后收拢成拳,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她竟然会觉得同情,还有什么,怜惜?看来她的脑袋真的是有些不清楚了,李泰那样的一个人,任何同情和怜悯放在他身上,怕都是一种侮辱吧。
……
遗玉昨晚睡前不得不擦了些炼雪霜在太阳|岤,才能在第二天早起没有懒床,丫鬟们在门外听见她起身的动静,就开始布置早点。
阿生在她洗漱且吃过早点后,出现在屋外,“卢小姐,王爷请您过去。”
遗玉还没做好准备怎样面对李泰,要知道昨夜他见了他那副毒发的摸样,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自在,但人家都上丅门喊人了她也不好拒绝,于是磨蹭了一会才跟着他出屋。
阿生领着她来到东数第二间屋子,门扉打开着,遗玉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持笔写字的魏王,没有忍不住皱起来,被他抬头捕了正着。
“进来”
李泰的神色再正常不过了,精神也看不出半点萎靡,遗玉被他的目光在身上淡淡扫过,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迈过门槛,见阿生扔停在门口没有挪动东半步,脚下一滞之后才又继续朝前走,停在书桌前三步处,垂头一礼。
“早饭用过了?”
“嗯”遗玉心中正在莫名奇妙的气闷,也没察觉到他问话的奇怪之处。
“把这些文章看看。”李泰伸手一指书桌一侧三份堆在一处的文卷。
第一五零章 意外来客
遗玉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劝说他老老实实进小黑屋里呆着,听了他的话后,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三份文卷,疑惑道:
“殿下,这是?”
李泰没有多说,重新批起公务来,遗玉只能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份文卷,拆开绑在上面的丝绳,将其展开。
长长的一页纸上写满了字,字体中规中矩,她先是大致扫了一遍,内容议论的眼下礼仪制度上的事情,落款是个叫做陈升的人,而后又仔细看了一遍,越看眉头却是皱起。
这上面的东西在别人看来或许还说的过去,但落在她的眼中却有些狗屁不通了,这文章一方面要求提高对寒门学子的礼遇,另一方面又大加指责了关外之地平民百姓的不教化之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骨子穷酸之气,整篇文章没个重点,倒是尽在显摆自己的学识。
把这份文卷放在一旁,她又拆开另一份,一看之下差点被气乐了,这文章写的倒是有个重点,却是在指责国子监和州县学院收女子入学的事,认为女子受教无用,懂得过多反而不利家和。
感到门外渐渐射入的阳光,第三份文卷她没再拆开看,而是将前两份都重新系上,归置好,低声对着李泰道:“殿下,您还是将门窗关上,闭眼养神为好。”
李泰停下笔,抬头看着她,问道:“看完了?”
遗玉摇头,“只看了两份。”
“如何?”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无趣。”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没有一进屋时的不自在,反而放松了不少,言语不同往日那般拘谨。
李秦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食指轻轻扣了两下,抬起指着对面书架上,“第二排,左数第六本。”
遗玉见他毫不理会自己刚才的劝说,嘴巴轻轻一撇,朝书架走去,按他说的取了那本书出来,余光扫到上面《山精怪志》几个字时,忍住翻阅的冲动,又走回书桌边,把这本书递过去。
李泰握笔的手在纸上游走,头也没抬地伸出左手一比对面窗下的红木软榻,“坐那儿看吧。”
遗玉看看手里的书,又看看那张软榻,心中不解,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阳光已经从窗中和门口溜进来,她暗叹一口气,再次劝道:“殿下,您最好不要见阳光,晚上会睡不好的。”
李泰握笔的手很稳,“无妨,本王昨夜休息够了。”
遗玉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昨晚休息够了,那就是说,今天晚上他不打算休息——也是,白天见了光,晚上又怎么能休息好,那般折磨人的睡眠,不要也罢,可是他今天不休息,明天呢,后天呢,总是有抗不住的时候吧。
药材没有打齐前,她就算每天帮他做头部按压,也就顶多和昨晚一样,阿生怎么说来着,算是睡得安稳了一些,就那样了,也算是安稳!
心中不快,但她终究没有表现出来,捏了捏手里的书,她转身走到榻边坐下,人家自己的身体都不在乎,她又紧张个什么劲儿。
书里的内容很有趣,遗玉不大会儿就把心中的不快丢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翻起书来,阳光从窗口斜照在她身上,把她一张白皙的小脸映的有些透明。
李泰缓缓侧头看着捧着书看得入迷的遗玉,青碧的眼眸中流出些许不知名的光彩,阿生守在门外,来回在两人身上扫过一遍,脸上露出忧色。
……
并不算厚的一本书,遗玉足足看了一上午才翻去半本,抬头见着仍在处理公务的李泰,将书本阖上,走了过去,打算劝他休息下,中了毒就算不修养,也没得这般劳神。
没等她开口,就听李泰道:“你回去用饭,午休后再过来。”
“殿下,您也休息一下吧。”都坐了一个上午了,她这个看书的都觉得眼睛疼,他这个做事的难道就不觉得乏味枯燥吗。
显然李泰并不这么觉得,被她劝说也不答话,就这么把她凉在一边,她暗自摇头后,就自行离开了,话说到就行,人家听不听那是人家的事。
午饭有道菜很合她胃口,多吃了一些,漱口净手后,她就在院中散步,没越过东边去,就在自己屋门口正对的那一小块地方。
阿生从花厅走出来,见着她正仰头盯着西侧侧围墙下的一棵大树,好奇地走过去问道:“卢小姐,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遗玉伸手一指,“那上面有只纸鸢。”
阿生抬头一看,果然从树缝间看到一只黑白相间的纸鸢,眉头一拧,就提起纵身跃上。
遗玉微微张着嘴巴,瞪着大眼,看他一蹦点在丈高的墙上,又一借力,跃到了树枝上,那细细的树枝在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的重量下竟然没有断掉!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不然人能蹦那么高么,那是跳蚤吧!遗玉眼睛眨眨地,看着阿生扯了纸鸢后从三丈高的树上一跃落在她身边,忍不住出声问道:
“阿生哥,你会轻功啊?”
阿生将手里的纸鸢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暗自抠去了背面骨架上的一块东西,笑着把它递还给遗玉,“嗯。”
“你真厉害。”
虽然遗玉看不出人的武功高低,仅是知道阿生有武功在身,但能蹦那么高,又是李泰近身侍候的人,武功是不会低的,不知道同卢老爷子比起来怎么样,卢俊已经去学功夫了,若是过个一年半载的,不说能蹦两丈高,就算是一丈,那也好啊!
被遗玉夸赞,阿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卢小姐过奖了。”
遗玉也是一笑,随后有些迟疑道:“阿生哥,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请讲。”
遗玉便把早上没能说出口的话,顺势讲了出来,“我把抑制梦魇的按压手法教给你,以后由你来帮王爷按摩如何?”
李泰说过不想让过多活人知道他中毒的话后,遗玉原本歇了找他人代手的心思,可阿生显然是知道李泰中毒的事情,眼下侍候在他身边,帮她代劳了,总比她一个姑娘家的去“哄”个大男人睡觉好吧,何况她真的有些怕再见到李泰那副毒发的样子,因为心里会不舒服。
阿生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摇摇头,“卢小姐,对不住,这件事情还只能你亲自来做。”见着遗玉脸上的不解,脸上一阵为难后,还是解释道:“这宅子毕竟是在外面,不甚安全,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而且、而且您当谁都能在王爷头上……咳咳,那个么。”
遗玉脸色一僵,有些沮丧地道:“哦,我知道了。”说完就拎着手上黑白又色的纸鸢回到了屋里。
午觉本来是要睡的,只是想着下千还要同李泰共处一室,她就有些郁闷,趴在被褥上翻来覆去找不到半点睡意。
就在遗玉盯着房梁发呆的时候,紧闭的屋门响起了“碰碰”的声音,她套上鞋子,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走过去开门。
门栓刚被抬起,一扇门就被从外面推开,遗玉朝后退了两步,等看清楚蹦进来的身影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哟!”
白色大鸟两步一晃朝她走近,她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哟!”
大鸟昂头短叫了一声,赤红的眼珠中似是流露出了淡淡的不满情绪。
考虑到这只鸟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长相可怕,但从没伤害过她,遗玉也没再后退,犹豫着伸出手,低头冲着高度能到自己胸口的大鸟,有些傻地唤道:“啊,银霄。”
“哟!”
银霄金色的利喙一张,回了遗玉一声,左边的翅膀展开成一个有些惊人的长度,在遗玉身侧轻轻一拍,像是打招呼一般,可她却觉得腰上一股大力传来,下一刻就有些踉跄地侧身跌倒在地上。
“哟!”
银霄长啸一声,血瞳色彩微变,灵活地颈部左右一摆,侧看着跌坐在地上的遗玉,刚才那只把她拍倒的翅膀又朝她伸了伸,将要碰到她时却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遗玉看着它有些“畏道畏尾”的行为,心里知道它并没有恶意,揉着有些闪着的腰部,苦笑地抬头对上银霄垂下的大脑袋,“银霄,你下次可以不要对我这么热情吗?”
银霄颈部轻轻转动几下,发出“咕哝”的声响,有些像鸽子,却要沉闷一些,让遗玉惊讶的是,她竟然能从这奇怪的叫声里听出一丝歉意来,真是见鬼了。
“卢小姐,银霄是不是跑你屋里去了?”屋外传来阿生的声音,遗玉撑着地站了起来,检查了手上并没有擦伤后,才松了口气,应道:
“嗯,它在这儿,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阿生就大步走到了里卧门口,看了下安然无恙的遗玉,才对背对着他的银霄叫道:
“银霄,跟我走。”
听见阿生叫它,银霄巨大的脚爪在地上一移,身体一扭,脖颈一歪,仰头看了一眼他,又歪头看了一眼遗玉。
“哟!”
一声短叫后,它并没有跟着阿生离开,反而扭着身子又往遗玉身边挪了挪。
第一五一章 银宵的反应
“银霄,过来。”
阿生又唤了几次,银霄仍然不为所动地贴着遗玉立着,看到它的反应,他不得不对遗玉苦笑着道:
“卢小姐,我接银霄来就是为了给王爷解个闷,这会儿它不愿同我走,我也没办法,不如就让它先在你这里待会儿如何,银霄虽然个头大些,但对你颇为亲近,是不会伤着你的,你也不用管它,过会儿它烦了,自己就会走的。”
遗玉低头看着仰头盯着自己的银霄,迟疑了片刻,才点头对他道:“好吧。”
“哟!”银霄叫了一声,脑袋在遗玉垂在身侧的手臂上磨蹭了一下,就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谈话一般,显然它很满意这个结果。
阿生谢过之后就离开了,留下遗玉和银霄两个眼对眼地干瞪起来,过了半天——
“银霄,你渴么,我给你倒水喝。”
“哟!”
……
阿生离开遗玉的屋子后,就去到东边那间独立的书房,站在半掩的门外报了一声,得到李泰的允许后,才走进去。
“主子,银霄接来了,在卢小姐屋里。”
李泰将笔在公文上批下最后一笔,起身几步走到上午遗玉坐着看书的那张软榻上面,闭上眼睛向后躺下,问道:
“府里有什么动静?
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冒头了
长安城各派势力的拉锯并不如表面那样平和,几方势力都没有公开闹翻过,但也不会放过任何见缝插针和落井下石的机会
上次中秋夜宴,魏王府一些深藏多年的暗桩开始浮上水面,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没第一时间把这些人揪出来,谁知李泰突然毒发,得了姚不治在关内的消息后,三番两次秘密抓捕又被他逃脱,两件事情一时赶在了一起
多少双眼睛正盯着盼着向来缜密的魏王府出乱子,本着做好万全之策再一网打尽的想法,李泰毒发一个月后才故意露出蛛丝马迹出来,又放出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只等着一些人上钩,若不是歪打正着遇上了遗玉这个会解毒的,他怕是会继续忍受那梦魇下去,两三才睡一次觉。
因出现遗玉这么个变数,李泰自然不会再平白受罪,就将计划微变,府里丢着个替身,任何亲信都没有告知,带着遗玉住进秘宅。
毕竟是梦魇毒发,一旦入梦,就算是雷打到耳边,那也只等着自然醒,危险性是极大的,秘宅有秘宅的好处,也有它的不妥之处,那就是护卫力量不足,魏王府死士有很多,李泰这次却没带几个人在身边。
想想高阳生辰宴上的刺客事件就知道,明枪不显,暗箭却四埋,几方争势之下什么事做不出,刺杀是最下乘的,却也是最简单有效的,人死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银霄今日被从别院偷偷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