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42

      入幕之兵 作者:苏眠说

    片破落的树林,离洛阳城已有些距离了,萧萧的风穿林过叶,振振有声。

    秦束的手紧抓着车轴,指甲嵌进了木刺,她不觉痛,却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夕阳之下,秦赐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

    他的背影森冷,灰色长袍被夕照染成深深的冥漠的褐色,如血锈一般的颜色。自他的衣角不断地流下鲜血,又同长刀上的血汇作一处,默默地渗透入土。

    俄而,也许是在天光收束的那一瞬,秦赐动了一动,往前走了两步,将秦束的短刀从那刺客的眼中拔出,又拿自己的衣角擦了擦。他做这些的时候神色平静,并不回头看她一眼,只用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道:“请您再等一等,衡州、阿摇他们会来的。”

    秦束轻声道:“你的伤……”

    她想帮秦赐看看伤,他却并不理她,只更加往树林深处走去。秦束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慌,好像他即将要把自己扔在这黑暗而冷冽的荒草之间似的,手撑着膝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跟在了他后头。

    秦赐蹲下身子在草丛中翻寻着,俄而开始拔草——

    “你在做什么?”秦束不由得问,“这是……药吗?”

    “勉强吧。”秦赐冷淡淡地回答,一手攥着大把连根拔起的野草,另一手持刀挥砍着荆棘丛开道,直至找到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春日的溪水本是潺潺可喜,但因到了夜晚,只有一径地沉默,哑着声音从生满青苔的石头缝间冲刷而过,就好像每个人都会有两面的生命,一面是欢喜跳脱,另一面却是冷清晦涩。四方林木幽静,远的近的都笼着飞灰似的霏微的薄雾,与不知何处的蛩响一同,将这夜愈益地拉长。

    秦赐随意地将兵刃丢在岸边,将那一把野草往溪水中冲洗了几过,便脱下外袍,将它按在了伤口上。

    秦束注视着他的表情,而他却只是眼神更深了一些。

    他仍然不看她。

    秦束沉默地走过来,拾起泥土中那把短刀,也放入水中洗了洗,便收了起来。

    她也已很累了。这万物倦怠的清夜,与这连飞鸟亦绝迹的死寂的树林,和片刻之前那金碧堂皇的太极殿可说是天壤之别,也可说是毫无区别。

    她想休息,她知道今日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甚至也知道秦赐在等着她说一些什么,但她却说不出来。

    她本来有许多种冠冕堂皇的措辞,在那一个积雪的夜晚过后,便全都失去效用了。

    她应该好好地再想出一些法子拴住他的,可是不是现在。

    她靠着树干坐下,看着他在溪水边擦拭长刀,衣袍脱下一半,一只袖子绑在腰间,露出伤痕累累的精壮胸膛。不知为何,她觉得安心,安心得几乎可以就在此地睡着——

    “广陵王,”终于,是秦赐开了口,“为何要杀您?”

    第22章 与我倾怀抱

    “广陵王,为何要杀您?”

    煞风景的话题。秦束撇了撇嘴,望向别处,“他有野心,不愿让太子平添羽翼。”

    “杀您就有用么?”秦赐又问。

    他问得好像很认真。

    他好像在学习什么。

    秦束远眺着溪流对岸黑黢黢的山林,淡淡地道:“广陵王是先帝宠姬宣夫人所生,当年宣夫人与梁太后争中宫嫡位虽然落败,但宣家拿到的补偿也不少,足够他做个太平宗室直到老死。但广陵王自幼骄横惯了,自然不会甘心,且不说那荏弱的小太子了,如今他在京城那大宅子里一住就是几十年,连官家都没法赶他就国……

    “是以朝野上下,公卿百官,都在观望,广陵王和太子两个,谁的力量更强。”秦束笑了笑,“杀了我,兴许撼动不了什么,但却可以改变朝堂上的风向。何况那样一来,秦家的女婿便只剩广陵王一个,在外人看来,秦家便只能支持广陵王了。”

    秦赐微微地皱了眉。

    “所以官家一定要您嫁给太子。”他道。

    “不错。”秦束笑道,“对官家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争权夺位,而是平衡。若能将秦家挟入局中,至少可稳定人心,暂时不至于大乱。”

    秦赐紧紧地盯着她,“那您能不能派人杀了广陵王?”他直接地道,“我去也可以。”

    “不能。”秦束仍是笑,“且不说广陵王何等尊贵,他的母家宣氏已经与长公主结亲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懂不懂?眼下且想不了其他,只求能让我安安稳稳地进宫就是上上吉了。”

    秦赐不知道她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这样的她,与一个天平上的筹码,或棋枰上的棋子,复有何异?

    秦束歪着头,好像从他那双眼睛里读出了什么,眨了眨眼道:“这世上,每一个布棋的人,都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你若可怜我,可不要忘了,你也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

    这样残忍的话,却被她用非常轻松、甚至怡悦的语气说了出来。

    “末将没有忘记。”秦赐冷了声气,“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