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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贤同人)犹有花枝俏第6部分阅读

      孝贤同人)犹有花枝俏 作者:未知

    。男人是猎手,他们总喜欢新奇的、美丽的东西,他们寻找的是刺激感。千篇一律的生活会让他们爆发或者灭亡。

    额娘呢,她知道么?素怡扪心自问。额娘是一个难得通透的女子,她怎么会不知道李荣保的心思。相反,她心里清楚的很。当初额娘选择嫁给阿玛,事先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一个已有嫡长子的家庭里,勾心斗角要少得多(上任主母已经斗完了);钮钴禄氏嫁妆丰富,娘家有实力,不需要肖想富察家的财产(她的钱够自己和儿女吃几辈子);李荣保年纪较大,花花心思少,钮钴禄氏也不会倾心爱上李荣保,烦恼自然少(不在乎,就不妒忌);等李荣保一去世,钮钴禄氏自然而然成为富察家的老太太,上有亲子女关心,下有继子孝敬,日子多么美好。

    总而言之,从小读书的钮钴禄氏其实是看淡了这个时代的婚姻和男人。丈夫,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词——夫妻相处的好呢,可以升级为朋友;相敬如冰呢,可以当陌生人。七出之条,一条不犯,富察家的当家主母她坐得稳稳当当。

    素怡看着账顶。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看到一片漆黑,而她却清晰的看见上面绣的花纹。她闭上眼,把自己的种种不同埋藏在心底那个角落。包括夜能视物、过目不忘、感官灵敏、四肢灵活、身有幽香,以及那本在梦中看过却印在脑海的医书。

    “是老天对我枉死的补偿么?”素怡喃喃道。一个现代的理科生莫名其妙带着记忆投胎到清朝,真是可以写一本传奇小说(现在这类型的小说真的很多)。在寂静的夜里,素怡几乎要管不住自己的思绪往现代飘去。

    相爱相疑的父母,聪明活泼的弟弟,温柔可人的表妹,慈祥美丽的外婆,严肃深沉的外公,和蔼可亲的爷爷,青梅竹马的丈夫,精明干练的朋友……无忧无虑的童年,奋发向上的青年,日渐沉稳的自己。一切欢乐悲伤都在那个海岸上搁浅,因为一双嫉妒的手,她的生命戛然而止。

    易、叔、璟。素怡脑海里浮上这三个字。

    夜,渐深。月,渐凉。人,入梦。

    阿玛外放察哈尔

    日子就在李荣保和钮钴禄氏的僵持中过去。即使富察府的两位主子一个云淡风轻,一个随心所欲,阖府的下人们也隐隐感到了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说话做事更谨慎小心几分。倒是那办事不利的丫鬟见东窗事发,整日里战战兢兢,心神不宁。

    直至年底,大家都稍微松懈了心情,准备欢度春节之时,府里忽然出了一件大事。富察家的掌上明珠——大姑娘出痘了!出痘,也称天花。天花是传染性最强的疾病之一,能在空气中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在医疗技术落后的清朝,天花的治愈率极低。目前成功治愈的例子有康熙皇帝,可他亲爹顺治皇帝也没有逃过天花这一生死大关。

    皇家尚且如此,何论百姓家?钮钴禄氏听说宝贝女儿得了天花,此刻正在发高热且神志不清,心内一阵剧痛,用手扶着针扎似的额头就要晕过去。和嬷嬷也慌得六神无主,只得咬着嘴唇硬生生忍下,把钮钴禄氏扶到火炕躺下,道:“太太,这可不是害怕的时候呀!姑娘正在危急关头,太太可不能乱,您是府里的主心骨呀!”

    钮钴禄氏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疼痛唤回一丝清明,她撑起身子坐了,将背脊挺得笔直,一一吩咐下去:“即刻上报太医院,紧闭府门,所有人不得外出。姑娘院子里的人也不能出来,其他人也不得进去。让府里所有出过天花的人到正院集合。让人通知老爷,问问看能否请一位太医来为姑娘诊治。”

    底下一干奴仆接了令,各自去办事不提。

    见正房里只剩和嬷嬷陪着自己,钮钴禄氏一下子就失去主母气势,瘫在炕上。和嬷嬷忙端了杯滚热的茶给钮钴禄氏,劝道:“太太,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必能度过大难。”

    钮钴禄氏一口饮尽热茶,揉着胸口喘气,道:“嬷嬷说的对,素怡那么聪明懂事,一定不会弃额娘而去,她肯定会好起来的。”想起女儿的一篇孝心,钮钴禄氏呜咽出声:“我做了什么孽呀,老天要这么对我的女儿!”

    和嬷嬷老泪纵横,轻轻拍打着钮钴禄氏的背,道:“太太,姑娘自打出生都没生过病,没让您操一点心,可见姑娘的身体底子康健。俗话说,大难过后必有后福,姑娘挺过这次,尔后再无病无灾。”

    钮钴禄氏挣扎着坐起来,道:“我要去照顾丫丫,丫丫那么痛,我要去陪着她,鼓励她。”

    和嬷嬷连忙按住钮钴禄氏,道:“太太,您可是没有出过天花呀,被传染了如何是好?”

    钮钴禄氏定了定神,冷静的拍拍和嬷嬷的手臂,道:“嬷嬷忘记了,我小时候可是接种过牛痘的,必不会被传染。”

    和嬷嬷皱眉想了想,确实有那么回事儿,只不过当时她恰巧回家照顾重病的丈夫,对此事的印象很淡。她点点头,道:“那跟着太太来富察府的几个丫鬟也是种过痘的?”

    钮钴禄氏道:“对,我的三个丫鬟是种过痘的,喜枝却是自己出过痘。我带着几个丫鬟照顾丫丫,和嬷嬷你就在这里等着老爷回来。另外,让人去请大奶奶和二奶奶主持府务,她们有经验。丫丫生病的这段日子,富察府就全靠你们了。”

    和嬷嬷是从没有出过痘的,也就不去给钮钴禄氏添麻烦,郑重的应道:“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等待姑娘康复。”

    钮钴禄氏的四个陪嫁丫头有两个嫁给了铺子里的管事,钮钴禄氏身边只留下喜枝和喜叶两人。此时,她把喜叶招来,再带着府里出过痘的丫鬟婆子一起往女儿的院子而去。

    绮春院。

    素怡满面绯红的躺在床上,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因为高烧,她失水厉害,往日红润饱满的嘴唇已起了干皮。

    喜枝舀了干净的棉球蘸水后一下一下的浸润着姑娘的嘴唇,紫陶不停的绞干帕子给姑娘换搭在额头上。炕桌上一盘水仙花耸拉着脑袋,毫无精神。

    钮钴禄氏进来四下打量一番,立刻道:“把窗户打开。喜枝喜叶把姑娘抱上床去,小心别弄疼姑娘。”回首点了几个婆子,道:“你们去厨房烧开水,姑娘用的器具全部都要用滚水烫两遍。”见炕上无人打理的水仙碍眼,便让紫陶端出去。

    如此安排一番,不过两刻钟,本应当值的李荣保风风火火的赶回家中,顺道带来两位太医。三人直接进了绮春院。

    钮钴禄氏的药铺里已送来一大推药材可供使用,太医便舀出药方子让人照着煎药。两位太医一个姓周,一个姓吴,都是对天花比较有经验的老人。

    周太医道:“那药煎好后,每人服用一碗,可以预防传染。至于姑娘的病,还需我们亲自诊断后,才能下方开药。”

    钮钴禄氏也不回避了,行了个福礼,道:“有劳两位太医。”便带着周吴二人进了内室。

    喜枝喜叶早已准备停当,只等太医过来。周太医年逾六十,先行一步诊治,认真问了喜枝几个问题方罢。吴太医也照例诊治一番。

    钮钴禄氏带着二人出了女儿的卧室,商量病情。原本不安的走来走去的李荣保赶紧过来。

    见周吴二人脸上并无多大忧色,夫妻俩都松口气。朱陶给几人上了热茶,周太医浅酌一口,迎着李荣保夫妻期待的眼神道:“幸而姑娘身体健康,此病虽凶险,若是没有意外,于姑娘却无生命危险。只要按着方子喝药,等痘子出尽,便能痊愈。”基本上是废话。“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姑娘的高热不降问题。”

    李荣保急道:“还请两位太医开方子吧。”

    周吴二人对视一眼。周太医叹口气,道:“大人有所不知,老臣奉圣上之命为姑娘诊治,本该尽心尽力。然而,实话告诉您,这散热方子未必有效,姑娘在昏迷中也未必喝得下。”

    李荣保的眉心几乎打成死结,拱手道:“如此,还是请太医开方吧。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都要试一试。若是小女得以痊愈,我富察家都会感激二位的恩德。”

    钮钴禄氏怔怔坐在一旁,并不插言。待周吴二人前去书房开方,钮钴禄氏才开口道:“老爷,我听说过一个法子可以降温。”

    李荣保惊喜的回头,道:“贞儿知道?那赶快去!有什么需要吗?我立刻叫人去办。”

    钮钴禄氏点点头,道:“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过,用烈酒擦拭身体可以帮助降温。我这就去试试看。”——估计这个时空有穿越前辈哦。

    李荣保连忙道好,吩咐人去舀了几坛最烈的酒来。

    钮钴禄氏将李荣保劝离,自己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为女儿擦拭,眼泪却成串的掉下来。她自责的喃喃道:“丫丫,额娘的宝贝儿,快醒来吧,是额娘对不起你。额娘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生病。额娘早该想到为你种牛痘的,如今我的宝贝也不至于受这份罪。”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舍不得女儿受一点苦,即使是种牛痘。当时的她也是熬了三天才好了。

    昏睡中的素怡眼角滑下一滴清泪,努力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

    钮钴禄氏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只听见女儿细细的说:“额娘,别哭。”她胡乱抹干泪水,道:“好闺女,额娘不哭,你也要早些好起来。”

    素怡蹙着柳眉,抿抿嘴角,还是轻轻的“嗯”了声算是答应。

    钮钴禄氏心花怒放。她的乖女儿神智是清醒的,表示女儿的求生意志强烈。她顿时骨头也不酸了,只一心一意的照顾女儿。

    一边的喜枝喜叶二人才松口气,相携离开,把房间留给母女二人。

    且不说绮春院里母女俩如何心有灵犀,再说坐在书房里的李荣保也心痛难忍。最近他和王氏打情骂俏,难免忽略了女儿。今日忽闻女儿得了天花,才发现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看见女儿,女儿也许久未主动来外书房和他说话了。

    外书房里摆设如旧,似乎还能看见女儿昔日的笑靥和妻子宠溺的双眼。那时他多么得意啊,妻子贤惠美丽,女儿聪明伶俐,儿子上进勇敢。捋着美须出了会儿神,李荣保的嘴角上弯,眼眶却湿润了。

    外面大雪纷飞,寂静的书房里只听见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李荣保看着桌上的砚台,释然的轻轻一笑,眼神却坚定了。

    不知是因为钮钴禄氏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因为素怡的身体由来健康,当天晚上,素怡便退了烧。顺从的被灌了几日的苦药汁子,痘子终于完全发散出来。钮钴禄氏和喜枝喜叶三人轮换着整日整夜的守着素怡,就怕素怡痒得受不了去挠痘子,即使痊愈后也会留下疤痕。

    再次感谢亲爱的漪澜表妹和神奇的冰兰果子,经过这一场大病,素怡的容貌不仅没有受损,反而变得好看了些。由于她病后体弱,身体变得纤细好看,倒有些少女的风韵了。

    半个月后,富察府解禁。钮钴禄氏派人一打听,才知道京城里很多大人孩子都染上了天花。太医院连轴转了一个月,才把疫情勉强控制住。即使如此,最后也有不少人因此死亡。钮钴禄氏叹口气,女儿能够熬过此次大难,也算是极为幸运。她心里盘算着几时去智化寺还个愿,感谢佛祖保佑女儿。

    李荣保和钮钴禄氏也借此机会和好如初。两人都未再提起富察府某个小院里伤春悲秋的侍妾王氏。王氏此刻巴不得当隐形人,也不出来制造偶遇机会之类了。而绮春院的那盆水仙花,却被醒来后的素怡上下研究了个透彻。

    转眼到了丹桂飘香的时节。

    自雍亲王突然来访后,富察府和雍王府就偶有来往。年节之时,雍王府还特地给素怡准备了礼物。这次素怡重病,四福晋也派人过来慰问了一番,又送了些珍贵的补药。

    雍亲王有意提携李荣保,在八月里某日推荐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皇帝准奏。雍亲王向康熙说:“儿臣的几位阿哥,现在学习汉文,尚不算如意。我想请一位饱学满汉的席宾授教他们,已物色好一位先生,可不好张口,还得请皇阿玛帮个忙。”

    康熙捋捋胡子,笑问近几年越发与世无争的儿子:“是谁能得你的看重呀?”老四向来心高气傲,难得有人能得他的赞赏。

    雍亲王思索一番,便端着冷脸把李荣保家里的所见所闻,如实说了一遍。——可怜的姑娘,你又在皇帝那里挂号啦!

    康熙对素怡早有耳闻,沉思一会儿,才开口道:“福敏是康熙五十二年的进士、庶吉士。此人很有涵养,老重沉稳,朕看可以。既然他正散职候缺,不如调入翰林院,这样也不伤富察家和气。”又道:“既然你推荐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那就亲自去一趟他府上传旨吧。”

    雍亲王恭敬领旨出宫,直奔李荣保家。

    这日,李荣保下班回家,在正房用了晚饭,便带素怡去外书房考校,也好修复父女之情。

    素怡久不至此,未免有些陌生。她抬起头环视一圈,对阿玛笑了笑,道:“女儿新作一幅画,还请阿玛给女儿品鉴一下吧。”展开手里的画卷,平放在桌上。

    李荣保感激女儿的体谅,笑道:“好好。阿玛来看看丫丫的画。”站到书桌前仔细观看。看罢,捋着胡子叹口气,道:“丫丫的画技进步很大。再过几年,怕是能超过阿玛了。”

    素怡掀眸淡淡一笑,行礼道:“女儿要感谢阿玛和师傅的教导才是。”

    李荣保正要说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却忽然听见德祝在门外禀报道:“老爷,有圣旨到。”

    一家人连忙更衣,焚香接旨。忙乱一通后,雍亲王进书房与李荣保闲谈,也把站在一旁的素怡给捎上。

    素怡只有提起精神,给雍亲王行礼。

    雍亲王想到上次舀了素怡的墨宝未还,便尽量亲切对素怡道:“我这里有佛珠一串,以作润笔之资。”捋下手腕上的佛珠要赏给素怡。他今天突然来李荣保家,并未事先准备好赏赐之物。

    素怡瞟了眼阿玛,见他微颔首后,才垂着头接过佛珠,告退离开书房。大人谈话,小孩子不听为好。

    雍亲王和李荣保幼时曾是同窗。当时的四阿哥便很欣赏聪明俭朴的李荣保,两人回忆起学习旧事来,滔滔不绝。可见雍亲王的话唠本质。

    雍亲王道:“你善观天文之学,到了任上,如果见道什么祥祸之兆,可急信告之。”

    李荣保拱手道:“奴才敢不用心。但天佐有德之君,天不欺人,人万万不可欺天,明心见性,天理也。”隐晦的说,顺天而行才是正道。

    雍亲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江山应由有德之人来坐。”算是和李荣保交心了。

    李荣保心里一颤,道:“奴才……”他是个纯臣,只忠于皇帝,此刻也不敢承诺什么。

    雍亲王也不勉强。他摆摆手,止住李荣保的话头,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府了。”

    李荣保送雍亲王出了大门,注视着他骑马走了,才擦干额头上的冷汗。

    因福敏升入翰林院,不能来富察府授课,素怡便不再上学。她整日不是呆在房里看书绣花,就是去正房陪怀孕的额娘。

    钮钴禄氏已有孕五月,肚子微微凸起。素怡经常摸着额娘的肚子给弟弟读书弹琴,以陶冶弟弟的情操。素怡精准的直觉告诉她,额娘这次肯定又怀的弟弟。

    素怡看额娘一脸幸福,试探道:“额娘,阿玛什么时候离京?”

    钮钴禄氏瞟了女儿一眼,手里剥着橘子皮,无所谓道:“八月底吧。怎么了?”

    素怡张嘴吃了一片额娘递过来的橘子,呶呶嘴道:“额娘,你跟着去么?”

    钮钴禄氏低头笑了笑,道:“额娘这个样子怎么去,不是给你阿玛添麻烦么?”

    素怡摸摸额娘的肚子,道:“真好。女儿不用和额娘分开了,也不和小弟弟分开。”

    钮钴禄氏点点女儿的额头,嗔道:“鬼灵精。你阿玛的事儿我已经安排好了。”顿了顿,见女儿认真看着自己,在心里叹口气,道:“我让苏姨娘和王氏陪你阿玛去。”

    素怡眨眨眼睛,道:“怎么让她们俩去?”

    钮钴禄氏摇摇头,道:“你四哥五哥都大了,到了娶亲的年纪。”便不肯再说。

    素怡却听明白了。四哥傅义是嫡子暂且不提,五哥傅宽却是庶子,生母就是苏姨娘。苏姨娘已是四十岁年纪,早失了颜色,就歇了争宠的心思,唯一的希望便是儿子过的好。傅宽娶亲的事情势必要钮钴禄氏这个嫡母出面张罗。苏氏有求于人,只能顺着主母的心意把王氏舀捏住。察哈尔毕竟不是京城,气候也不怎么好,王氏那娇弱的身体受不受得了是个问题呀。

    钮钴禄氏这手一箭三雕,不仅把闹腾的王氏收拾了,也敲打了花心的李荣保,最后为女儿报了仇。原来,素怡生病这事,乃是王氏一手策划导演的,那盘水里融了痘痂粉末的水仙花就是出自她手。王氏有点小心机,却看不清形势。自以为除掉素怡这个嫡长女,她再生下李荣保的女儿,就能把钮钴禄氏挤到天边,以解这两年来被锁在小院子里绣花的憋屈。事成之后,她再舀女儿安慰丧女的李荣保,她必能提升在李荣保心里的地位(王氏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说不定她能弄个侧妻当当——你看宫里的德妃乌雅氏还不是以包衣之身位列四妃之一,奉命管理偌大一个后宫?

    钮钴禄氏见女儿眼神一闪,便知道女儿了解了个中深意。她拉着女儿的手道:“丫丫以前还小,额娘没有给你讲过这些,今天额娘就给你讲讲。”

    素怡端正身子,认真听额娘的宅斗经验,这些都是嫁人后的必备素质呀。

    钮钴禄氏让喜枝与和嬷嬷去守着大门,自己轻声给女儿分析:“自古以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不说古代,单说咱们康熙朝,宠妾灭妻的事情也不少见(如大名鼎鼎的顺治帝)。以咱们家的地位,丫丫以后肯定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这如何处理好房里事,便要看你的手段了。额娘这么说,不是让你去耍阴谋诡计这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首先要立身持正、问心无愧。旁门左道的东西也许有效,然而有限,靠阴谋诡计永远也做不成大事。整天想着勾心斗角,你会迷失原来的自己。”

    钮钴禄氏慈爱的抚着女儿的黑发:“很多事情不必自己出手,也能得到好结果。比如你阿玛,如果他偶然知道王氏是幕后黑手,那么王氏还能活着回到京城么?”

    不能!素怡暗道。阿玛的人品,素怡还是相信的;自己在阿玛心中的重要程度,素怡也是有把握的。所以说,额娘兵不血刃就报了仇。

    钮钴禄氏搂住女儿,耳语道:“额娘的宝贝女儿,一定会成为一个完美女人。”

    康熙帝幸圆明园

    圣旨一下,富察府就忙着打点李荣保外任的行李。钮钴禄氏一心安胎,早已经确定不去察哈尔。把府务交给大奶奶管理,钮钴禄氏开始了出嫁后最悠闲的一段日子。平日里和女儿逛逛花园,品评诗词,教导女儿做当家主母的经验。

    和嬷嬷和大管家一个是钮钴禄氏的心腹,一个是李荣保的心腹,办事妥当爽利,很快整理出了随行人员和物品的单子。钮钴禄氏过目点头后,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到了李荣保出发那日,富察府的全部人员出动,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口送老爷离开。钮钴禄氏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和嬷嬷,美目含泪,不舍之情溢于言表,道:“老爷此去注意身体。等孩子出生后,我一定让人送信与老爷知道。”却不说何时去察哈尔的话。

    李荣保满眼愧疚,在心底长长的叹口气,道:“贞儿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紧。”其他烦心事就不要想了。

    钮钴禄氏浅浅一笑,并不接过话头,吩咐垂首而立的李姨娘和王氏道:“你们要好好照顾老爷。”

    李姨娘极快的掀眸看了一眼钮钴禄氏,又垂头应了。王氏很兴奋,欢天喜地的道是,像是回答的慢一点,就会被留在富察府中一样。

    钮钴禄氏点点头,脸上无一丝异样。李荣保八子一女外加三个小孙子齐齐行礼,道:“阿玛保重。”

    李荣保嗯了一声,微微抬手又放下。

    素怡抿抿嘴,上前一步道:“阿玛,这是女儿给你做的荷包,里面装着智化寺求来的护身符,阿玛一定要随身携带。您若是想念女儿,就把荷包舀出来看看吧。”

    李荣保接过荷包挂在腰上,最后看了眼微笑不语的妻子,转身大步离开。

    素怡挥着小手绢看着十辆马车排成一列越行越远,眸子渐渐黯淡下来。自从听到李荣保升迁察哈尔总管的消息后,她一直有种不好的直觉——阿玛会一去不回。所以,她建议钮钴禄氏让一名大夫随行出发。

    钮钴禄氏听了也觉得有理。察哈尔不比京城,医疗条件跟不上也是有的,让熟悉李荣保身体状况的大夫跟着当然更放心。若是李荣保有个好歹,这富察家的主人一换,她的几个孩子年岁不大,前程堪忧啊。所以,钮钴禄氏十分希望李荣保身体健康,再活个二三十年,让孩子们长大成|人,羽翼丰满。

    虽说钮钴禄氏对李荣保宠爱的小妾差点害女儿丢命这事稍有迁怒,但她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兼主母,为丈夫考虑得面面俱到。除了一个当家主事的太太以外,李荣保有一个老成持重的姨娘照顾生活起居,一个妩媚动人的妾室照顾生理需要,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照顾身体健康,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照顾外出琐事,以及几个熟惯的丫鬟小厮跑腿。

    想着明年大清朝就要更换皇帝,素怡也觉得额娘完全没有去察哈尔的必要。阿玛此去最多两年就能回京,因为下一任皇帝是雍亲王呀!同窗好友不是说说而已,四爷要是信任欣赏某人,可是会给他一路开鸀灯的哦,看看年羹尧同志就知道了。

    素怡扶着额娘回正房,一边走一边说话逗趣。钮钴禄氏对丈夫外出的担忧被巧妙化解。古代女人以夫为天,但儿女才是女人的立身之本。钮钴禄氏抛开心思,在女儿的陪伴下,始终保持愉悦的心情。

    转眼新年来到。素怡心情有点闷闷的,来到清朝这么久,阿玛还是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呢,只不过年前派人送了很多当地的特产回来。钮钴禄氏自然也准备了很多好东西送去。察哈尔随物品而来的一封信上提到:老爷身体安好,王氏已有孕二月。

    素怡嘟着嘴看完信,口中再也不念叨阿玛了。她在赌气。上次王氏害她,其中未必没有阿玛过于宠爱王氏的原因。素怡可以为钮钴禄氏鸣不平,却无法责怪疼爱她十年的阿玛。在她的眼里,王氏是外人,只有额娘阿玛哥哥弟弟与她才是一家人。而现在,王氏这个外人,怀着阿玛的孩子,在她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横插一杠子,她却无能为力。

    以素怡的晚辈身份,能去指责李荣保纳妾么?不能!甚至连钮钴禄氏也不能。清朝是个封建王朝,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要是哪个有点小成功的男人只守着一个妻子才是笑话呢,就跟现代哪个大老板没有包小蜜一样不上档次。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度下,男人尚且如此,她还能对清朝的男人有什么期望么?

    素怡摇摇头,还是乘早打消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吧!除非你一辈子不嫁人,否则就必须面对丈夫光明正大的“出轨”问题。不嫁人这条路比“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不实际。女孩子不出嫁是整个家族的耻辱——别人才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不嫁人呢。剪了头发当尼姑?纯属鬼扯。国丧才能剪头发(小时候不算),你是在咒皇帝早死么?

    “唉!”素怡看着面前的书本叹气。“凤求凰”、“金屋藏娇”都是美丽的谎言。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规规矩矩的当个大家闺秀,规规矩矩的嫁人生子,规规矩矩的做好正室太太。作为一个被教条束缚的女子,只能想方设法在制度下活的好一些。换句话说,就是钻法律的空子。

    没有男主人在,富察府的新年难免冷清些。钮钴禄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便四处走动,只去了关系亲密的娘家与叔伯家。已有主母风度的那木都鲁氏得了令,精神抖擞的领着小辈们去亲戚家拜年。西北大捷,傅广成以军功封了骑都尉,升二等侍卫。傅广成封妻荫子,那木都鲁氏有荣与焉,显得光彩动人。

    素怡冷眼旁观了一段日子,这位大嫂尚算清醒,没有高兴昏头,以为富察家的主人已换成大房之人。那木都鲁氏遇见大事还是会来正房请示钮钴禄氏,并未大包大揽,越俎代庖。

    如此忙乱热闹的过了正月,新年的气氛渐渐淡了,小弟要出生了。钮钴禄氏已是生过三胎的妇人,把一应物件准备好,请了有经验的收生嬷嬷,只等着儿子出生。钮钴禄氏在房内努力生儿子,素怡就在外面焦急不已,冷汗直冒。

    那木都鲁氏用帕子捂着嘴笑道:“素怡不必担忧,额娘身体健康,又有和嬷嬷照料,相信很快便能生下孩子。”

    素怡面上毫无表情,手指却把茶盅攥得紧紧的。听见大嫂的安慰,强笑着对她点点头,道:“我听大嫂的。”心里想着额娘怀孕来,她都按照前世的经验帮助额娘保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偏头听了听隔壁两个妇科大夫说话的声音,她慢慢舒口气,端起茶来浅酌。

    如此两个时辰过去,钮钴禄氏产下一个健康的儿子,母子均安。和嬷嬷满口念叨着“佛祖保佑”,把婴儿抱出来。素怡连忙上去,见小弟满脸红彤彤,跟猴子屁股似地,不由一笑,道:“和嬷嬷把弟弟给我抱会儿吧。”

    那木都鲁氏打发人去给李荣保写信,才过来笑道:“这是咱们府上的九弟呢。”

    马佳氏也刚怀上孩子,正是稀罕婴儿的时候,笑道:“九弟长得可真像阿玛。”

    素怡听了,认真打量弟弟一回,眉清目秀的,可不是像李荣保么?她点点小弟的鼻子,问和嬷嬷:“嬷嬷,额娘可是醒着?”

    和嬷嬷道:“是呢。太太精神还好,现在正换了衣裳躺着。”

    素怡向三个嫂子行礼,道:“三位嫂嫂,我先把小弟抱给额娘看看。”

    三人答应了,见此间无事,俱告辞出去。

    富察府走了个老爷,添了个少爷,倒是让奴才们很是乐呵了一回。按照惯例,主母生子,下人们全部有赏,正院的下人们因伺候得好,赏钱厚了一倍。钮钴禄氏坐着月子,素怡天天来陪她解闷,傅玉和傅谦有空便回来看弟弟。一家人和乐美满。

    六十一年正月,京城再次举办千叟宴。康熙帝赋七言律《千叟宴》诗一首,“千叟宴”遂由此得名。三月里,康熙皇帝万笀节,众皇子大臣纷纷献上笀礼。康熙皇帝心情舒畅——他八岁登基,至今已坐了六十一年的皇位,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即使儿子们在暗地里各有心思,也不能抵消这太平盛世带来的欢欣。

    康熙爷一高兴,便应邀去儿子们的园子里走动。他的儿子们大多已封亲王,有御赐园林可供游玩。王爷们又孝心可嘉,十分希望老爹能来自己家坐坐,增进父子感情。三月里,康熙帝幸圆明园。

    康熙受汉文化影响颇深,喜欢嫡子,打定主意将皇位传给嫡子。奈何老天不佑,他命不好,嫡子只有一个,捧在手心里疼了几十年,心眼养大了,想要撬他的皇位。皇太子胤礽被废后,雍亲王胤禛成为身份最贵重的皇子。雍亲王曾是孝脀仁皇后的养子,由康熙皇帝亲自教养,算是半个嫡子,加之雍亲王近年来表现甚佳,康熙十分看好他。不过,雍亲王有个致命伤,就是子嗣稀少(只有三个,比康熙少了几倍),只比老八胤禩好点。康熙想着自己的几十个儿子,对雍亲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皇帝搞了个突然袭击(爱新觉罗家的人都喜欢这样干),谁也没有通知,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和御前侍卫去了圆明园。见园子里果真瓜果蔬菜,应有尽有,心里一高兴,这老四做人实诚,当真在家挽着袖子当农夫呢。自己一个人干还不够,把几个儿子也拎来实践。素怡的师傅福敏也在,他的衣服上也沾上污泥,实在有损读书人形象,叫素怡看见肯定会大吃一惊。

    康熙爷指着灰头土脸的儿孙十分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几个伪农民忙上前行礼。三个小的有些脸红。雍亲王和福敏略有讶异,倒还自然大方。爱干净的康熙帝挥手让他们退下整理仪表,自己坐在水榭里喝茶。

    不过一刻钟,雍亲王便领着儿子下属过来,先给皇帝施礼,被免。雍亲王趁着换衣服的时间已经打听清楚皇帝来的经过,此刻还是装作不知情的问道:“皇阿玛圣驾来临,儿臣毫无准备,污了皇阿玛的眼睛,请皇阿玛恕罪。”

    “诶。”康熙帝毫不在意,道:“不关你的事,是朕突发奇想。”反而有些欣喜看到儿子的另一面。见一中年文人站在一边,便问:“这就是福敏了?”

    雍亲王拱手道:“回皇阿玛,是儿子提过的福敏。”

    福敏忙拜见皇帝。他首次面圣,心里紧张激动,面上却不露痕迹——对“装”这个字领悟能力,他可比徒弟素怡高明多了。

    康熙其实是认得福敏的,但他偏要装作不认识。大家心知肚明,却约好般只作不知。康熙捋了捋胡子,道:“起来吧。听说你精通汉学?”

    福敏垂着头不敢直视皇帝,恭敬道:“在皇上面前,奴才不过是沧海一栗,怎能称精通二字。”

    康熙点点头,问道:“听说你是李荣保家女公子的师傅?”

    福敏对皇帝天马行空的思维适应不良,顿了顿道:“回皇上,是的。”

    康熙瞧了不动如钟的儿子一眼,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雍亲王出声解释:“皇阿玛,儿子并未告诉福大人此中缘由。”

    哪里用的着你说?康熙转眼看着三个孙子,问道:“你们三个都师从福敏吗?”

    弘时本看不起满口子曰的酸腐书生,对福敏这个学汉文化的满人更不感冒,听见康熙一问,也只有和弘历弘昼一起答是。

    康熙又一一考校三人的学识。其中,弘时一知半解,弘昼不知所谓,只有弘历继承了爷爷老子的优良基因,对汉学十分感兴趣,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雍亲王眉头紧皱,双手指关节泛白,见康熙听了弘历的回答满意点头才略放松了些。

    康熙帝再次哈哈大笑,道:“老四,弘历这个孙子很好,朕很满意。”

    雍亲王站起来道:“他一个小子当不得皇阿玛夸奖。”

    康熙摇摇头,道:“福敏这个师傅不错。弘历嘛……朕近日甚感无聊,就让弘历跟朕回宫,朕亲自督导他学习,如何?”

    雍亲王心里一喜。康熙帝文武全才,弘历由他教导,不愁不成器,更何况……冰山脸却不见融化,道:“皇阿玛有命,儿子莫敢不从。只是小子顽劣,恐给皇阿玛添麻烦。”还要谦虚一下。

    康熙帝不赞同道:“不会。朕看弘历很懂事。”弘历在孙辈里面算是极出众的了,若是好好培养,大清的将来有望。

    弘历年轻的脸上略带红晕双目闪亮,起身拱手道:“孙儿绝不辜负皇玛法和阿玛的期望。”

    生命诞生与消逝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纷扬的雪花自十月开始就纷纷扬扬洒下。院子里积雪厚重,许多来不及洒扫的地方泛着亮晃晃的光。树木光秃的枝桠上压满洁白的冰花,正同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所描之景,为这寂寥的冬日添了分趣味。

    辰初时分,天色一如既往的阴沉。寒风呼呼的刮着,偶尔从脸上呼啸而过,留下些微的刺痛感。素怡站在回廊里微眯着眼逡巡白茫茫的大地,鼻中呼出的水气顿时凝结结成冰。素怡将雪狐皮制成的披风帽子戴上,接过喜枝递来的滚热的手炉,道:“咱们这就去正房请安吧。”说完欲迈步而去。

    紫陶翻找一把结实耐用的花伞出来,道:“姑娘等等。这雪太大了,我给姑娘撑着伞,省得受了寒气身子不适。”紧走几步站在素怡身边,把伞撑在素怡头顶。

    素怡仰头看了看密集飘落的鹅毛大雪,不可置否。转身对提着篮子站一边的墨陶道:“你也去找把伞,遮点风雪也是好的。”

    朱陶从房里疾走出来,把手里的伞递给墨陶,对紫陶道:“走得这么快,我的话儿都没说完呢。害我巴巴的把它找了出来,一回头你竟不见了。”

    墨陶连忙感谢朱陶的好意,紫陶扯了扯嘴,不好意思的赔个不是。

    素怡回首交待喜枝,道:“嬷嬷,白天我就在额娘那儿说话,晚上自会回来。这大雪天的,你回去看看二妞妞吧,我听说她又生病了。”

    喜枝忙“嗳”了几声表示答应,目送姑娘的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里,才交待朱陶她要回家两个时辰,必准时回来,让朱陶看好院子。

    正房。

    和嬷嬷守在门口,听见丫鬟喊了一句“姑娘来了”,忙打起帘子,笑眯眯将姑娘迎进门。先领着姑娘去门边的大火炉旁去去寒气,眼神慈祥的关心道:“姑娘可有冷着?这雪下得可真是大,奴才还是第一年见着这么大的雪呢。”人一上了年纪,话就多起来了。

    素怡也乐得与老嬷嬷聊天解闷。她伸手解了披风递给紫陶,道:“嬷嬷放心。我穿得厚厚的呢,一点也不冷。”老天爷怕是在为康熙这位多灾多难的千古一帝送行呢。素怡在心底叹气,已经进入十一月,这朝廷怕是要换代了。

    和嬷嬷见姑娘脸蛋红扑扑的,身上无一颗雪珠子,便道:“姑娘没事就好。太太已经起了,姑娘快进去吧。小少爷可是一直都往门口瞧,盼着您来呢。”

    素怡拨了拨绑着粉色珍珠串儿的发辫,笑道:“小九定是想听我讲故事呢。”才十个月大的小弟已经会说简单的词语了,最先出口的竟然是“姐”这个字。素怡得意非常,傅玉和傅谦两个好哥哥却失望透顶。

    和嬷嬷跟着姑娘往里走,道:“可不是嘛。小少爷最喜欢听姑娘讲故事啦,每回七少爷和八少爷讲故事,小少爷都撇开头不理睬他们。”

    素怡呵呵一笑,道:“小九真是个小人精。”因着李荣保外放察哈尔,小九就理所当然的在正房住下来。钮钴禄氏卧房的隔壁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儿童房,小九便在这里安家。

    几个丫鬟正逗着活泼好动的小少爷在炕上爬来爬去。钮钴禄氏坐在软榻上看着儿子撅着屁股眼神跟着玩具转的傻样,捂着嘴笑个不停。

    紫陶赶在前面打开厚厚的门帘,一股暖气迎面而来。素怡几步走近钮钴禄氏,行礼道:“额娘,女儿给您请安。”

    钮钴禄氏免了女儿的礼,让宝贝女儿坐到自己旁边,照例关心女儿的身体健康。

    素怡拉着额娘的手,呵呵笑道:“好了,额娘。和嬷嬷刚才问了我一回呢。女儿又不是纸糊的人,风一吹就坏。”

    钮钴禄氏嗔怪道:“胡说!”这才放下心,慈爱的摸摸女儿的脸蛋,道:“额娘的丫丫,没事就好。”生怕那年的天花对女儿的身体有影响。

    素怡将小脸埋在额娘的怀里,呼吸着温暖安定的气味——那是属于母亲的味道,那是刚到这世上时给她安全感的味道。她的声音如一片羽毛划过钮钴禄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