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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倾三国2第19部分阅读

      笑倾三国2 作者:肉文屋

    ,他也正看着我,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探究,显然是过于吃惊了。

    我忽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算在我自己的时代,你也未必查得清楚我是谁”,微风拂过,扬起我的发丝,脸上有些痒,“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是弃儿啊……你知道弃儿是什么吗?就是父母或许都健在,可是他们不要我。”

    清风明月,两个相隔了一千八百多年的人坐在台阶上,相隔不过咫尺,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想回去吗?”他忽然开口。

    锥心之痛(下)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相信我的话?

    “你想回去吗?”他看着我,问。

    我想回去吗?我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我都在努力习惯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我一向都是以小强而自居的,是那种即使被丢到沙漠里,也会在沙漠里垦出一片沃野的小强。

    现在有人问我,你想回去吗?我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回不去。”抬手,我捋起袖子,给他看我左腕上那只手环,那是曹操送我的离心扣。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我任性地推给不可抗力。

    “离心扣?”

    他居然知道这个。

    “我只听说过,想不到竟然在你身上。”周瑜有淡淡的讶异,“你知道赤壁吗?”

    我点头,闻名历史的赤壁之战,孙刘联军让一代枭雄曹操初尝败绩,从而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也让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名扬三国,成为六郡八十一州大都督。

    “据闻这离心扣原是一副脚链”,周瑜道,“脚链的原主是天煞孤星,那脚链锁的是煞气。”

    “嗯,我知道,后来那人死了,曹操得了这脚链,请世外高人重新打造了这只手环,叫作‘离心扣’”,我忽然想起了半仙,那次我逃婚,他帮着我逃,是他告诉我这离心扣的来历,

    “你知道?”周瑜有些意外,“那你为何还愿意戴上?”

    我白了他一眼,“戴的时候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就晚了。”

    “这是一把锁,一环扣,锁的是我的身,扣的我的灵,也就是说我被锁在这个时代,永远回不去了。”

    那时,郭嘉送我两个字:不归。

    “那你可知道那脚链和这手环的材质从何而来?”周瑜忽然又道。

    “莫非是……”我瞪大了眼睛,想起他刚刚莫明其妙的问题,“赤壁?”

    他笑着点头,“对,就是赤壁。”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赤壁之上有一块怪石,据说是天上的星辰幻化而成”,周瑜缓缓开口。

    “莫不是陨石?”

    “何为陨石?”周瑜求知欲极强。

    我摆了摆手,“当我没说,你继续。”

    “那怪石即是离心扣的原料”,周瑜看着我,“也就是说,你若想回去,关键便在赤壁。”

    “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我嗤之以鼻。

    “信不信由你。”周瑜站起身,拂了拂衣摆,离开。

    半仙曾经跟我说我,曹操之所以会给我戴上离心扣,或许,只是因为他怕了,怕我如若若一样,莫名的消失,我会回到我的来处,而那个来处,却是他无法触及的,纵使他权倾天下,纵使他身登九五,他也依然无能为力,从此,永远无法相见,连死……也不能……

    那一日,我和华英雄一起在郭嘉家中,我对半仙说,“就算你想殉情,就算你真的死了,九泉之下,你也不会见到她,因为,她仍然好好的活着,活在另一个空间。或许,她与你在同一个地点,甚至于是同一片天空下,可是……却是两个不同的时空,相隔了千年的时差”……

    即使远在天涯,只要还在同一个时空里,便有再次相见的希望。相同的地点,同一片天空,若是错开的两个时间,两个时空,那么……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该有多痛?

    有多痛呢?

    曹操……他会因我而痛吗?

    他会吗?

    当初,他替我戴上离心扣时,我曾怨恨他。因为,他想留的,是另一个笑笑,不是我,他留不住他想留的,又凭什么要绊住我……

    如今……十多年的相处……

    若我离去,他会因我而痛吗?

    福利院门口,阿满,那个心智永远停留在十岁的男子,他可还在等他的妈妈?

    “笑笑要出远门吗?那阿满在门口等你,顺便等妈妈来接我。”

    阿满的声音,好遥远……

    那个傻瓜,还在等我回去吗?

    还有包子……我的孩子,我能带他一起回去吗?

    夜深了,有些凉,我终于起身回房,不去想那恼人的问题。

    包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我的心也越悬越高。如果他挨过了十三岁生日,是不是就能逃脱历史命定的命运?

    包子躺在床上,苍白瘦弱,只有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依然那么漂亮。

    我笑眯眯地端了早饭给他,是我煮的粥。

    亲手一口一口喂他吃完。

    包子舔了舔唇,“妈妈的厨艺进步了。”

    我心里发酸,明明只是白粥,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粥……因为他只能吃这个。

    “真的很好吃,你看我全吃完了”,包子笑着撒娇。

    “明天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笑着问,想起以往的生日,这个总是四处敛财的小家伙。

    包子“嘿嘿”地笑,“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傍晚的时候,我照例在厨房熬药,包子忽然发起了高烧。

    “老夫给他开一副药,若是能撑过今晚,小公子便会没事,若是撑不过……”诊过脉,那老大夫摇头。

    “撑不过会怎么样?”我惊愕,包子的病情竟是如此的严重?!

    那老大夫摇头叹息。

    “这是唯一的希望?”我狠狠握拳,指尖陷入掌心。

    “嗯,目前只有此法可以一试,只不过……”那老大夫犹豫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我发飙了,跳起来一把揪住那老大夫的胡子,“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只不过那药性十分的强烈,一旦服下,需要要熬十二个时辰的痛楚,若然熬不过……便无力回天了……”那老大夫吓了一跳,忙极其顺溜地道。

    “你说,十二个时辰?”我咬牙,死死地瞪着他。

    “是……是的。”那老大夫浑浊的瞳孔里倒印出我狰狞的面容,他吓得直哆嗦。

    “妈妈……”身后,一个极细微的声音。

    我却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忙转身,便见包子披着外袍,站在房门口。

    “你出来干什么!风这么大!要受了寒怎么办!要受了寒怎么办!”我心头一痛,大吼,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包子微微弯起有些干裂苍白的唇,缓缓走到我面前,紧紧抱住我,“妈妈,让我试试。”

    “试什么?”我声音在微微发颤。

    包子抱着我的手微微紧了紧,“试试那副药啊。”

    “会很痛……”我的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似的。

    “没事的”,他抱着我,抬头看我,“妈妈别怕。”

    我弯了弯唇,点头,“好,我们不怕。”

    仿佛催眠一般的声音,原来包子比我勇敢,我想催眠的只是我自己。

    “裴夫人,我去煎药。”胭脂转身离开。

    我扶着包子回房。

    “妈妈,我有点冷。”包子躺在床上。

    我脱了鞋子,坐在床上,将包子搂在怀里,“这样呢?”

    包子笑了起来,“嗯,果然好多了。”

    我抱着他,无语。

    “妈妈,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怕。”见我不开口,包子有些惴惴地看着我,道。

    “嗯,我不怕。”我摸了摸他的头,笑。

    过了一会儿,胭脂端了药来。

    我侧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我蓦地瞪大眼睛,紧紧搂住包子,“拿走!”

    “夫人!”胭脂上前劝我。

    “拿走啊!”我有些神经质地尖叫。

    “妈妈……”包子拉了拉我的手。

    我僵住,低头看向包子。

    “不吃药,我会死的。”包子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准吃,不准吃,万一……万一……你会活活痛死……我不要……我不要……”我语无伦次地摇头。

    “熬过来就好啦”,包子笑了起来,“妈妈胆小鬼,我可是无敌的包子!”

    “熬过来就好了?”我怔怔地重复。

    “嗯”,包子点头,看向胭脂,“美人姐姐,劳烦你把药端来。”

    胭脂点头,将药碗递给包子。

    包子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我只能看着他喝药,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看起来很苦对不对?”包子放下碗,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唇,狡黠地笑,“其实一点都不苦的。”

    “嗯。”我闭了闭眼睛,点头。

    “妈妈别怕,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包子靠在我怀里,微笑,像一个天使。

    “嗯。”

    “华叔叔说,我是妈妈唯一的亲人,是妈妈拼了性命生下来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抛下妈妈的……”

    “嗯。”

    “华叔叔说,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抛弃了妈妈,我也不能的……”

    “嗯。”

    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词汇量原来是那么样的狭隘,除了点头,我什么都不会说。

    “生病嘛,吃了药就会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点头,拼命点头。

    包子额前渐渐渗出汗来,一颗一颗,像晶莹的珍珠。

    我咬牙,止不住的轻颤。

    “妈妈,其实我只是有点热。”

    “我知道。”我点头,拭去他额前的冰冷的汗珠。

    包子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忽冷忽热。

    “其实……有一点点痛……”包子咧嘴笑道,那笑容在那惨白的脸上分外的触目惊心。

    我抱着他,贴着他的脸,没有开口。

    忽然,包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全身都在痉挛。

    我死死地抱着他,咬着唇。

    许久,他才平静下来。

    “妈妈……”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如空气一般。

    我垂着头,发丝盖在脸上。

    “对不起……吓到了吧……”包子轻笑,气若游丝。

    “没有,我很好。”我抬头,捏了捏他的脸,笑。

    “果然还是叫包子比较好听……”包子在我怀里蹭了蹭,低低地开口。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么?”

    “如果我不是曹冲,我只是妈妈的包子,那我就不必死于建安十三年了……”

    原来他都知道,那一回,他看到那本《三国志》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吧……

    “没关系,我们不怕,你才九岁而已,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不怕。”抱着包子,我喃喃说着。

    “嗯……”包子笑了笑,“我要好多好多的生日礼物……”

    “好,要多少都好。”

    “如果华叔叔和半仙都在,该有多好……”

    “嗯,没有关系,明天妈妈陪你过生日。”

    “嗯……”包子牙关紧咬,面色潮红,又开始发寒。

    我紧紧地抱着他,如身处练狱之中。

    他才九岁……为何要忍受这般苦楚……

    我宁可……是我……是我在痛……

    我若痛,也无人担扰,无人心疼……可是上苍,为何要折磨我唯一的骨肉,唯一的亲人……

    要生生地让我的心被撕裂吗?!

    “妈妈,天亮了没?” 包子蜷缩在我怀里,轻颤着。

    我点头,“快了,就快了。”

    包子无力地抱着我,“嗯。”

    不一会儿,包子的手脚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身子一阵一阵地痉挛,身子寒得犹如身处冰窖一般。

    我慌得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他,抱住他……

    “妈妈,天亮了没……亮了没……”

    “快了,就快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期盼过天亮的那一刻,这如地狱一般的暗夜……何时才能过去……

    “我不能抛下妈妈一个人……妈妈……”

    “妈妈……我好疼……好疼啊……”

    “其实……只有一点点疼……一点点而已……”

    “妈妈,天亮了吗……亮了没……”

    包子全身都在抽搐,忽冷忽热。

    “天亮了!”透过窗户,启明星出现的那一刻,我眼睛猛地一亮,如疯子一般大叫起来,手舞足蹈。

    “天亮了!天亮了!包子!天亮了!”我抱着包子,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裴夫人!裴夫人!”胭脂冲了进来。

    “包子,看到没有,天亮……”我低头,看向怀里的包子。

    那个孩子,蜷缩在我怀中,脸上带着天使一般的笑容……那般乖巧……

    可是,他四肢冰凉。

    可是,他气息全无。

    可是……天亮了啊?

    我茫茫然不知所措,茫茫然不知所措……

    “包子,包子,你醒醒。”我捏了捏他的脸。

    他仍是不动。

    “胭脂做了甜汤,你不起来,我就喝光它。”

    他仍是不动。

    “我要给你做生日蛋糕哦,妈妈亲手做的,你不起来尝尝吗?”

    他仍是不动。

    他不动……

    “夫人,小公子归天了。”胭脂哭泣的声音仿佛从云端深处传来,遥远得我无法听清。

    “傻孩子,怎么那么乖呢……药那么苦,你可以耍赖嘛,可以不吃嘛……枉你平时那么会撒娇……”

    我低低地笑。

    眼泪,却仿佛决了堤。

    天下为重(上)

    当你能够喊出痛的时候,那痛便不算是痛,有一种痛,能让你痛得连喊都喊不出声来;当你能够哭的时候,那也不算是伤心,有一种伤心,会让你连哭也哭不出来……

    忽然想起包子出生那一日,那个奇怪的婆婆。

    她说锥心之痛。

    如今,我终于明白……什么是锥心之痛了……

    真的……是锥心之痛……

    那一日,我抱着初生的包子,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你要健健康康地长大……

    第二,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第三,你要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抓着他的小小的手儿,轻轻地盖了个印。

    包子……你又食言了。

    我默默地挖一个坑,埋葬我自己的骨血。

    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世界,如今我亲手将你埋葬。

    而我,始终还是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跪坐在地上,我用双手刨一个坑,刨了很久,从日出到日落,我很专心地在刨一个坑。

    仿佛是自己的心,被生生地刨空了……

    空了……

    那个爱笑爱撒娇的孩子……我的包子……真的没有了。

    “若天上真有神佛,愿他们代替我,保佑你,陪着你……他们不知道,你有多好,上天亏待了你……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

    华英雄的话犹在耳边。

    我看着自己的满手的伤痕,低低地笑,天底下那么多人,神佛又怎么忙得过来……

    周瑜一直站在我身后,不语。

    抬棺,一个小小的木棺,那么小……

    我的心……抽痛起来。

    我紧紧拉住那棺木,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包子。

    棺木里,包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像睡着一般。

    记得五岁那年,除夕之夜,他也是这样一身新衣服,睡在我身旁,睡觉也不肯脱下那一身新衣服。

    我看着他,我的包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不愿松开手……墓里那么冷,那么暗……

    包子会不会害怕?

    忽然,包子的袖子微微动了一下,我蓦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包子,“包子?包子?”

    我一叠连声地喊。

    “怎么了?”周瑜见我如此,忙上前。

    “他在动,他在动!包子在动!他没有死!没有死!”我大叫起来,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活了起来。

    周瑜拉我起来,“大夫看过,他已经死了。”

    我摇头,怕他不信,“没有,没有,他没有死,你不知道,他出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是我喊他,他就睁开眼睛看我了!他没有死的!我是他妈妈,我喊他,他就睁开眼睛了!”我扭头,看着包子,眼里都是狂喜的光茫,“包子,包子,你醒醒,好不好?妈妈求你,你醒醒啊!你醒醒……妈妈知道你不会抛下妈妈一个人……包子……”

    他的袖子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是包子的宠物吱吱。

    我呆住。

    周瑜来拉我。

    我怔怔地看了许久,蓦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大声,“哈哈哈……哈哈……”

    上苍,你到底在跟我开什么样的玩笑?

    眼前一黑,我没了知觉。

    包子,你一个人在地下,会不会很孤单?

    要不要妈妈陪你?

    黑暗中,有人拉住我的手,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什么。

    “娘……”

    娘?包子在喊我?

    我忙从黑暗中抽离,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少年。

    不是包子……

    “娘。”

    看到我眼里的失望,那少年再度开口,轻唤。

    我看着他,怔怔的。

    “我会在您身边的,娘。”那少年看着我,缓缓将头靠我的膝上。

    我感觉他微微在轻颤,有些紧张的样子。

    “元直,若我死了,你可否帮我照顾妈妈?”

    “我们结拜过的,我娘便是你娘,所以若我死了,你就得照顾我娘……”

    “我娘其实是个胆小鬼,她最怕别人丢下她了,所以我担心如果我死了,娘会恨死我……我们是结拜过的,所以我娘就是你娘”……

    那一日,包子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抱着周不疑,巨大的痛楚灭顶而来。

    ……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的耳朵,仿佛失了聪,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有周不疑那一声“娘”,无比的清晰。

    无比的清晰……

    因为我知道……那是包子的心愿,包子的声音……

    那个孩子,在看到《三国志》的时候,便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生死吧……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留下周不疑,所以才会让那个孩子代替他留在我身边……

    第二日一早,周瑜和鲁肃便来辞行。

    “曹操要进兵江东,主公急召。”

    我点头,没有说什么。

    送走了周瑜,胭脂没有随周瑜走,反倒是留在我了身边,“夫人,我们回丹阳春风得意楼吗?”

    我摇头,“不,我们回许昌。”

    胭脂微惊,“为何?”

    坐在铜镜前,我浅浅地笑,为何?我要为我儿子报仇,我要替华英雄收尸,我要曹操知道他的儿子因何而死!

    逃避了十几年,这一回,我自己回去。

    望着铜镜里眼角淡淡的细纹,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老了。

    “娘,我陪您回去。”元直站在我身旁道,他的眼睛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淡定和聪颖。

    我点头,微笑。

    一路回到许昌,经过城墙的时候,我怔怔地望着某一点。

    那是曾经吊过华英雄的地方……

    突然,我瞪大双眼,那个地方……

    华英雄赫然被曝尸于城墙之上!

    “停车!”我大叫。

    周不疑忙勒住缰绳。

    我跳下马车,仰头看着华英雄被高高地吊在城墙之上,已是七月,烈日曝晒下,蝇虫叮咬,那尸身竟有些腐坏。

    我瞪大眼睛,将眼中酸涩逼回眼眶之中,便手脚并用地爬上城楼。

    “你们看那个女人……”

    “天呐,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就那样爬上城楼……”

    大概是身体未愈,我一时气虚,脚下一滑,引起城楼下一片抽气声。

    蓦然,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似不舍,似无奈……

    华英雄?

    我呆住,转头望去,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烈日炎炎,城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的百姓,都仰头望着我这惊世骇俗的行径。

    果然是我听错了,华英雄就在那城楼上吊着,怎么会在我耳边叹息……

    于是,我继续一往无前地爬……

    爬啊爬……爬啊爬……

    我的手终于够到了华英雄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腐坏,在烈日的曝晒下,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

    我心里一阵酸楚。

    何以连死,都如此不堪?

    “何人放肆!”终于有侍卫发现我,手持长戟,冲上城楼拦住我。

    “我要带他离开。”我咬牙,吸了吸鼻子。

    “放肆,这是丞相大人的命令!”那侍卫大喝。

    丞相大人?曹操?他回来了?

    为何他要将华英雄曝尸于城外?

    “我要带他离开!”

    华英雄因我而死,他那么臭美,若是知道自己死后竟然被人曝尸……肯定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眨去眼中酸涩,那个臭美的家伙,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被烈日晒化皮肉,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看他被晒成一架白骨……

    他一向自诩偶像帅哥,我怎么能够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吊在城楼上,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对他投以嫌恶的目光……

    “此人心术不正,死有余辜!”侍卫大喝,“你这刁民,若再不速速离去,我等便将你视作同党,一并拿下!”

    同党?我冷笑,华英雄居然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死后还要曝尸!

    “人已死,你们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

    那侍卫正欲嗤笑,突然之间,却是平地一阵响雷。

    众人皆惊,一个个都瞠大双目看着我,如同见了鬼似的。

    我自己也微微一愣,我什么时候成了金口玉言了,说话竟然如此神准。

    难得如此巧合,我忙将华英雄拉上城楼,拿刀割断绑着他双手的绳子,那绳子已经将他的手腕勒破,泛黑的皮肉可见森森的白骨。

    “大胆刁民,不得放肆!”侍卫眼见人要被带走,气得大喝。

    我转身弯腰拉着华英雄的双臂背着他,有些困难地站起身,瞪他,“举头三尺有神明!让开!”

    “轰”地一声响,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居然再次平地一声惊雷。

    我傻眼,呃……我只是再试试灵不灵,居然……莫非这是咒语?

    一众侍卫都自动站成两排,让出一条道来,不敢再拦路,权势虽然可怕,但也无人敢与天作对不是?

    我虽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忙趁机背着华英雄离开。

    因为华英雄个子比我高出整整一个头,所以我背得很辛苦,我拉着他的双臂交叉在胸前,他的腿却还在地上拖着走。

    下了城楼,一路走过,路人无不掩住口鼻。

    胭脂忙拿了袍子上前,盖在华英雄身上。

    “裴夫人,上马车吧。”

    我摇头,“我背他。”

    我要背着他一路走去相府,我要让整个许昌都知道,华英雄是无辜的。

    背着他,我汗如雨下,低着头,我咬牙一步步往前走。

    然后,前方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一袭明紫的身影。

    “夫人回来了。”曹操看着我,微笑。

    他的身后,跟着曹丕。

    我微微僵住,浑身都止不住的轻颤起来,我的眼睛盯着某一点,我看到那一切梦魇的根源,那一个蓝袍的少年!

    曹丕!

    “我想知道,他犯了何罪?”看着曹操,我缓缓开口。

    “此人原名华佗,却是躲躲藏藏,不敢以真名示于人前,且自诩医术高尚,竟然大言不惭,要替丞相大人开颅,此罪岂非等同谋刺?”曹操身后,曹丕开口。

    开颅?我咬牙,明明是曹丕活活将其折磨至死。

    “曹丕你不要信口开河,明明是你……”

    我话还未完,曹丕已将手中的一卷书册掷于地上,那书册打开着,书册上画着一副图,是一个人在进行开颅手术。

    我忽然想起曾经跟华英雄提过曹操的头风病,华英雄笑问我如此关心曹操,是不是果然爱上这个古人了,当时我还狠狠揍了他一顿,打得他抱头鼠窜,后来他说曹操头风已成顽疾,针灸之术治标不治本,若要根治,只能进行开颅手术。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他竟然记在心上,并且仔细研究过方案。

    只是我更想不到的是……这个手术方案竟然落在曹丕手上,成了莫须有的罪名,让华英雄连死都背负着谋刺的罪名。

    “我跟他提过你的头风病,这是他研究的治疗方法,在我的家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术,信不信由你。”看着曹操,我开口。

    “厚葬。”薄唇微启,曹操道。

    这是不是代表他相信我?

    有侍从上前,将华英雄从我背上扶下,抬走。

    看着曹操,我忽然想起了包子,正欲开口,心中一阵难言的痛楚,加上刚刚急火攻心,竟是一头栽倒在地。

    曹操上前一步,将我拥入怀中,打横抱起。

    “回家吧。”他抱着我,跃身上马。

    我在他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沉沉睡去。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我不能睡觉,因为只要我一闭眼,便满脑都是包子的模样……可爱的包子,狡猾的包子,恶作剧的包子,贪心的包子,聪明的包子,撒娇的包子……

    全是他……

    全是他……

    天下为重(中)

    有温温的水滑过我的肩背,十分舒服,我缓缓睁开眼睛,正对面,有一面铜镜,看清楚了铜镜里的景像,我不禁微微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我坐在浴桶里,长发半浸在水中,曹操正坐在我背后,手中的木梳轻轻梳过我长发。

    “天气那么热,洗完澡休息一下比较好。”

    我不自在地动了动,面色酡红。

    “难不成,你在害羞?”曹操扬眉,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我当下微恼,红着脸“腾”地一下站起身,“我才没有!”

    曹操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忙又快速地缩回水中。

    “都老夫老妻了,还怕什么?”曹操的声音带了一丝戏谑。

    我大窘,“谁跟你老夫老妻!”

    随即想到了包子,我面上的酡红一下子变作惨白。

    “怎么了?”发现我神色有异,曹操皱眉。

    “包子……死了。”我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可怕。

    曹操没有开口,只是俯下身,将我拥紧。

    “是曹丕!若不是曹丕下毒,包子不会死于绞肠纱!”我咬牙切齿,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我忘不了包子死时痛楚的神情……

    他是生生地痛死的……

    “我会查清楚。”曹操低低在我耳边低低地道。

    我垂下头,泪水掉入水中,泛起一圈一圈小小的涟漪,仿佛被一个涟漪中,都有包子的笑颜……

    一连番的折腾,我终于病了。

    相府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那些热闹都与我无关,我每日都静静地待在同梦阁养病,我在等曹操给我一个交待。

    曹操对我前所未有的好。

    那样一个纵横沙场,睥睨天下的男子,他甚至亲手喂我喝粥。

    睡梦中,有人轻抚我的脸颊,暖暖的,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入一双温柔的眼里。

    是曹操。

    没有假手于他人,他仔细地替我穿上衣服,拉着我走到镜前,替我梳着那一头长发。

    铜镜里,他看着我。

    这样的感觉竟是十分的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待我……有多久呢?

    或许……是上一辈子吧。

    吃过午饭,我出了同梦阁,手里拎着胭脂做的点心,去找曹操。

    蓦然,我停下脚步,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切梦魇的根源,那一个蓝袍的少年!

    曹丕!

    “环夫人。”他看着我,微笑,眸子仍是冷冷的。

    我看着他,微微握拳,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在他脸上。

    “想不到你竟然还会回来”,曹丕冷笑,“你在等什么?等我爹给你一个交待?莫非……你以为爹为杀了我?”

    我微微咬唇,不语。

    “在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天下更为重要”,曹丕笑了起来,“你在爹身边那么久,我以为你应该会知道。”

    我微微一怔,心里有某一处忽然开始有些难受。

    因为……我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爹说,冲儿之死,是他的不幸,我的大幸”,曹丕抬手,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极长极深的伤痕,“这就是爹给我的惩罚。”

    “冲儿的聪明才智固然在我之上,冲儿即死,爹虽然大怒,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子建虽然聪明,却心怀仁慈,而其他兄弟再无人有此气魄,为了曹氏天下,爹是绝不会杀我的。”

    我的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我不想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以曹操的性格来说,我知道曹丕没有说谎。

    手中的点心掉在地上,我转身,踩着那点心离开。

    “冲儿之死,非我所愿,我也十分疼爱他,要怪,只能怪他挡了我的道。”

    “你若真心疼爱周不疑,就劝他速速离府吧。”

    身后,曹丕的声音传来。

    我僵住,缓缓转身,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是爹。”看着我,曹丕淡笑。

    “为什么?”

    “因为周不疑太聪明,在爹眼里,除了冲儿,无人能够驾驭。”

    “什么意思?”我颤着声音开口,感觉心一分一分地变凉。

    “爹说,冲儿若在,周不疑相辅,何愁天下不归,可是如今冲儿即死,以我的才德,不足以驾驭周不疑,留下他是,是祸,不是福。”

    天下……

    他的天下……

    原来,他知道是曹丕害死包子,他只是不动声色。

    为了他的天下,他甚至做了曹丕的帮凶,连周不疑都不放过……

    他对于曹丕的处罚,只是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伤疤。

    如此而已?

    可是我的包子……我的包子却是丢了性命,他是在我怀里活活痛死的……我的包子,他才十三岁而已……

    包子在他心目中只有这样的分量?

    ……或许,包子只是他众多子嗣中的一个,可是包子是我的全部!

    “我疼惜周不疑是个人才,不忍其就此夭折,我劝你快些送他出府,再晚就迟了。”曹丕冷声笑道。

    我心里一惊,慌忙转身离开。

    那样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他做着一切包子常做的事,逗我开心,喊我“娘”。

    元直,不能连元直都离开……

    “元直!元直!”我一路跑回同梦阁。

    “夫人,怎么了?”胭脂见我满面慌张,问。

    “胭脂,胭脂,元直回来了没有?”我拉住他,急急地道。

    “夫人,你别急,先坐下。”胭脂来扶我。

    我摇头,“你快去帮我找元直!”

    不在同梦阁,我转身又跑了出去。

    “元直!元直!”

    “元直……”

    “元直!”

    我大叫着,一个园子一个园子找,每一道走廊,每一个过道,每一处角落。

    “卞夫人,看到元直没有?”我拉住卞夫人,急急地问。

    卞夫人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摇头,“不曾见过。”

    “尹夫人,你见到我儿元直没有?”急急地拉住路过的尹夫人,我问。

    “你发什么疯!”尹夫人甩开我,皱眉。

    我见人就问,见人就问。

    我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你看她,莫不是疯了?”

    “看样子果然疯了……”

    “真可怜啊……”

    “是啊,曹冲那么聪明,本来该是指望着母凭子贵吧……现在什么都落空了……”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疯了……”

    “分明是疯了……”

    相府的一众夫人少爷,侍卫婢女,都来看热闹,一脸怜悯地看着我,窃窃私语。

    天下为重(下)

    我四处乱走,茫茫然不知所措,“元直!元直……元直……”

    脚下一崴,我跌坐在地,挣扎着站起身,脚下一痛,却又跌坐在地,低咒一声,我咬牙。

    “元直!元直!”我坐在地上,气得乱喊一气,揪着地上可怜的杂草。

    “娘,我在这里。”耳边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周不疑站在我面前,他伸手来扶我起身。

    我怔怔地抬头,看到那一个清澈如水的少年。

    他抬手替我拾去沾在头上的杂草,“我在呢,娘。”

    我如释重负,见他毫毛无伤,这才安下心来,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泄愤,清秀的脸都被我捏得变了形,他也不躲,只是眯着眼睛笑,很好欺负的样子,比包子好欺负,若是包子……他一定会很狡猾地大声求饶,然后我就心软下不了手了……

    “你去哪儿了。”我开口,声音竟是有些哽咽。

    “公子生前说过,要送娘一双鞋,我去买鞋了。”周不疑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左手,他的手上,握着一双新鞋。

    忽然想起那一日去易州的途中,包子跟孔明说的话。

    “诸葛叔叔,娘说你是机器猫!”曹包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猫?为何说我是猫?”孔明波澜不惊地笑问。

    “机器猫是我娘故乡的猫,它有一只神奇的口袋,什么都能变出来!”

    “那让我猜猜,你想要什么呢?”

    包子嘿嘿地笑,“诸葛叔叔果然聪明。”

    孔明笑了起来,轻摇羽扇,“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一双鞋子。”

    “什么样的鞋子?”孔明故意又问。

    “给娘穿的鞋子。”包子看了看我脚上刚刚因为踩进污水而湿透了的鞋,道。

    “娘?怎么了?”周不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吸了吸鼻子,从周不疑手中接过鞋,心里有了一阵暖流划过,复而拉着周不疑的手,“快去收拾行李,我们离开相府。”

    周不疑浅笑着道,“不急,娘,你用膳了没有?”

    “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啊!快跟我走!”我急了,拉着他就走。

    周不疑被我一拉,脚下一个趔趄,面色微微一变,随即蹲下身,有些耍赖地抬头看着我笑,“娘……我饿得走不动了……”

    我微微一愣,一直懂事的周不疑,我从未见他如此撒娇的模样。

    “好吧,吃完饭我们就走。”我无奈地拉他起来。

    周不疑笑着了起来,“嗯。”

    回到同梦阁,周不疑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抬头,看着我,“娘,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要我做?”我扬眉,有些心虚。

    “嗯。”周不疑一脸的期待。

    我不疑有他,无奈地转身,今天的周不疑感觉特别的能撒娇,倒不像一贯的他。

    捋了袖子,我随胭脂在同梦阁的小厨房里做菜,这小厨房是我特别让人准备的,因为胭脂做的菜特别的好吃。

    “裴夫人,油……放油……”

    “啊啊……好烫!”

    “天呐,要着火了……”

    “该放菜了吧?”

    “快放!锅都要着了……”

    “焦了焦了……快快……”

    “裴夫人……求你了,我来做吧……”胭脂哭丧着一张脸,哀求。

    “不成,元直要吃我亲手做的菜!”我抬了抬下巴,坚决不妥协。

    胭脂垂头丧气,一脸的认命。

    好不容易做了几样成形的菜,我心满意足地叫上胭脂,一起上菜。

    “元直,来尝尝娘亲手做的菜!”

    我嚷嚷着走出厨房,房间里却遍寻不见周不疑的身影。

    心里微微一沉,我放下手中的碗碟,追出房门,却见周不疑正在同梦阁的门口,背对着我。

    “元直,你在干什么?”我小心翼翼地上前,问。

    周不疑抬袖不知道在擦什么,然后转身,笑眯眯地看着我,“娘……”

    他的唇边,有一丝未抹干净地血迹……

    在他的略显苍白的唇上,触目惊心。

    “我做了饭,还炒了几样小菜,现在想逃来不及了,难吃也得给我吃光。”敛了敛心神,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莹光。

    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好。”周不疑乖乖的应,上前拉着我的手,一起回房。

    盛了饭,布了菜,我看着他吃。

    “好吃吗?”我笑问。

    “嗯,好吃。”周不疑笑答。

    我们和乐融融,仿佛普天之下任何一对普通的母子。

    胭脂狐疑地望着那一团黑漆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菜,能好吃?

    用过膳,推开碗碟,周不疑站起身,恭敬地跪在我面前,俯身磕了一个响头,“谢谢娘。”

    我干笑,“一顿饭而已,干什么这么大礼。”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娘亲手做的饭。”周不肄微微歪了歪脑袋,看着我笑。

    我的心开始疼,我拉他起来。

    周不疑将脑袋靠在我的膝上,微笑,“娘,还记得当日我与公子结拜吗?”

    那一日,在同梦阁的院子里,包子和周不疑双双跪下,对天起誓。

    “我曹冲愿与元直结为异姓兄弟。”

    “我周不疑愿一世追随公子。”

    那时,包子侧头扁嘴,“不是兄弟么?”

    “在元直心里,公子永远是公子,是公子,也是兄弟,但礼不可废。”

    那一双少年,在天地之间,起誓。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那一双少年,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周不疑轻轻开口,声音清澈如流水一般,不含一丝杂质。

    我怔怔地看着周不疑。

    他靠着我的膝,低低地说,“其实娘在找我的时候,元直一直在旁边看着,元直看着娘一个园子一个园子找我,每一道走廊,每一个过道,每一处角落……听着娘唤着我的名字……本来元直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因为怕娘再伤一次心,可是我……我贪心地想再看娘一眼……我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