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大妾第16部分阅读
小妻大妾 作者:
,妻贵夫荣。这夫妻二人不管是谁富贵,都是两个人的富贵嘛。”
顾仲楷这番话,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却是铁打的事实。
所以,古往今来,很多识时务者,都会放弃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去娶一个对自己前途有益的女人来结成夫妻。哪怕将来有了权势,再把自己喜欢的人纳为妾室,或者养在别院成为外室,最终左拥右抱江上美人共得。
至于那妻妾之间的争斗,就不是男人能考虑的事情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嘛,绝不会在裙带之中纠缠不休。关键时候,还会站在利益的角度上去考虑,或者宠妾灭妻,或者卖妾卖奴,利益下死的死卖的卖,只要手中有钱有权,自然还会有更好的进来。
不过此时的卢俊熙只沉浸在对柳雪涛的思念之中,挚友的这番话又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来。
夫荣妻贵嘛。这个是自然地。
所以,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就算是庆王世子提携,将来终究是要走进士科这条路,将来若得高中,英华殿上得见天颜,还是要有真才实学才行的。
今生今世若不博个进士及第金榜题名,若不能帽插宫花琼林赐宴,如何对得起女女人如今大冷的天跑去庄子上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的遭这一回罪呢?
想到这里,卢俊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死女人,你说这大冷的天,非得去庄子上查什么东西,同个床共个枕还能发烧呢,这会子却跑去了庄子上,那农家茅檐舍里,连炭盆都没有,她又怕冷。这一去有多少罪等着她受呢!这女人,这辈子生来就是让人担心的,偏生在别人眼里,她还那么强那么能干。把她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只有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罢了!
卢俊熙叹息着,一口把杯中之酒喝下去。便觉得肚子里火辣辣的一股热气往上涌,肋下某处却因为思而不见而隐隐的疼了起来。
第76章 青鸟至
半醉半醒的卢俊熙在随身小厮石砚的照顾下回到家里,一进书房便躺在了床上。然后右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左胸口,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丫头红袖端了一盆热水来,把手巾浸湿了过去给他擦脸,却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红袖吓了一跳,手指微微的颤抖,湿热的手巾上萦绕的丝丝白气掩饰了她羞红的脸颊,手巾上滴下的水滴落在卢俊熙的脸上,微烫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更加迷惑,抬起另一只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滴,喃喃的叫了一声:“雪涛……你回来了?”
这一声呢喃宛如一声霹雳,把羞涩的红袖从沉迷中震醒。她的身子一颤,手腕急从卢俊熙的手里挣脱开来,然后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去给卢俊熙擦脸,并淡淡的劝道:“大少爷,您喝多了。少奶奶不在家,您喝成这样子就不怕她回来听说后生气?”
“嗯……生气……生气?她会为我生气吗……”卢俊熙的脸被红袖一擦,顿时舒服许多,却一翻身面向里睡去。红袖站在窗前又呆呆的看了背对着自己的卢俊熙一会儿,默默地转身端着脸盆出了书房。
听见房门被关上,面向里躺着的卢俊熙忽然睁开眼睛,忽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生气吗?她会生气吗?
今天在庆王爷世子那里时,听世子说柳二公子去了乡下,说是要办一件私事。
什么私事?哥哥前脚走了,妹妹后脚跟去了。
明明是亲兄妹,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说?柳明澈不是已经住到家里来了吗?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兄妹二人非要去庄子上互诉衷肠?!
卢俊熙此时像是一个被大人丢在家里的小孩一样,毫无道理的妒忌,委屈,不甘和愤懑充盈着他的心,让他的心口隐隐作痛变成了丝丝绞痛。原以为可以借着酒气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可当抓住那丫头的手腕时,却情不自禁的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
卢俊熙坐在床上,慢慢的弯下腰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痛苦的叹息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已经把自己的心填的如此满当当的不留一点缝隙?而她却可以如此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而且一去这几天,连个信儿叫都不叫人送回来。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没有平等可言。谁先爱上,谁就注定了卑微。
可怜的卢俊熙不知道,在他还不懂什么事爱情的时候,柳雪涛已经占据了他的心,而他却还傻乎乎的挣扎着,去她的面前要求什么“夫妇纲常”。
这次醉酒是卢俊熙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之前王氏在的时候不许他吃酒,更不许他吃醉。真是这人生的第一次,让他饱尝了人生的另一种苦恼。让他明白了,什么事真正的:恨别离,怨长久,得不到,放不下。
傻孩子卢俊熙坐在床上纠结了一夜,天亮时才慢慢的睡去,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天黑。睁开眼睛时红袖正在屋子里点蜡烛,回过头来看见大少爷已经醒了,忙过来轻声询问:“大少爷,您饿了吧?奴婢叫人传晚饭吧?”
卢俊熙分明记得昨晚这个丫头听见自己叫柳雪涛的名字,像是生气一样淡淡的离开,为何这会儿又如此温和的跟自己说起话来?于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先不吃东西。你去端水来,我要洗洗脸。”
“是。”红袖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果然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着漱口茶,另一个拿着香巾香皂等洗漱用品。
卢俊熙起身洗脸漱口,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方走到书桌前,随手拿了一本书瞧了一眼又扔到书桌上,貌似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二舅爷回来了吗?”
“回大少爷,没有。”
“哦,传饭吧。”卢俊熙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慢慢的转身走到窗下的矮榻上。
书房里没有饭桌,况且只有卢俊熙一个人吃饭,也用不着大桌子,小丫头便抬了一张小炕桌进来放在他的身边,另有人提了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把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上来摆好。卢俊熙低头看见有一碗香喷喷的胭脂米红豆粥,又想起这粥是柳雪涛那女人叫小厨房的人每日都要准备的。她喜欢吃这个,又说了些红豆的好处,说冬天里要多吃点红豆,对身子大有益处。
卢俊熙便自己盛了半碗粥放在唇边,香喷喷甜丝丝的味道又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温暖。嗯,这女人,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的。其实很多时候,她都是很细心很体贴的。
这样想着,卢俊熙的心情似乎有好了些。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些麻油香醋扮的芝麻鸡丝。之后又心满意足的用鸡汤泡了半碗米饭吃,才满足的擦了擦嘴巴叫人把碗筷收拾下去。
三更灯火五更鸡,真是男二发愤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吃饱喝足之后,卢俊熙叫红袖泡了一壶浓茶,便叫她自去睡觉,而他自己却拿了书坐在书案前,安静的看了起来。真是壮志凌云夜读书,不觉时光如水过。
如此有苦有甜,又抱怨又幸福的折腾了两日,家里的老婆丫头背地里如何议论如何猜测他只浑然不理,对红袖也如之前一样不亲近也不疏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是书房里当值的大丫头。
这日午饭刚过,二管家卢之孝便进来回禀,说庄子上来人了,二十多辆大车拉着地租年贡已经进了大门,请问少爷如何安置。
正脱了外袍准备午睡的卢俊熙闻言,立刻披上袍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们这会儿到了哪里?有没有跟去的人回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叫人开粮库,叫账房过去对账收粮!”
卢之孝被指使的团团转,转头分派了小厮各自去传人领路,又跟卢俊熙要粮库的钥匙。卢俊熙方傻了眼,一拍脑门叹了口气,粮库银库都是三道锁,三把钥匙自己每样只有一把,另外两道锁的钥匙都在柳雪涛手里,自己何曾接手过?
这死女人!
当家就当家呗,非要整这么一出来显摆显摆?当今这个家里哪个下人还不知道卢家是大少奶奶当家似的!这会子让自己往哪里找粮库的钥匙去?!夫纲不振,丢人丢到家了……
正在这时,又有个年轻的小厮带着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迎面匆忙赶来,见者卢俊熙立刻跪下磕头请安。那小厮卢俊熙自然认识,是自家二门上的家丁,于是说道:“你们少奶奶如今在哪个庄子上?事情可顺利?”
“回大少爷的话,少奶奶在井家峪呆了两日,撤了井家峪的庄头儿孙老虎,叫奴才带着井家峪的十一辆运粮大车并五十二名村民回来送粮,并向大少爷报平安。这儿有大少奶奶给少爷的书信。请少爷细看。”
卢俊熙心中狂喜,忙伸手问道:“信呢?”
那小厮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卢俊熙握在手里尚未打开,心里便沉甸甸的幸福着。亟不可待的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四五张信纸,展开细看时,却发现有好些字自己都似曾相似却不认得。而且,据说柳家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怎么这些字都写得软趴趴的跟虫子爬的一样,毫无风骨可言?
这女人,到底搞什么鬼?
“大少爷,运粮食的马车已经赶到了粮库前,粮库的看守请大少爷亲自过去开库门。”另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回话。
卢俊熙来不及多想,匆忙看了一遍书信,大致看懂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柳雪涛告诉自己粮库的钥匙放在旭日斋卧室床头上的小橱柜里,那小橱柜子上的钥匙是丫头秀儿收着,叫卢俊熙过去问秀儿要了钥匙自己去开了拿粮库的两把钥匙。
卢俊熙把书信叠起来放进信封后揣进怀里,看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家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先去粮库门口候着,我取了钥匙就来。”
众人答应着不敢怠慢,都跟着卢之孝去粮库门口候着。卢俊熙则回了旭日斋找到小丫头秀儿,取了粮库的钥匙后又把那小橱柜锁好,把橱子上的钥匙一并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匆忙出远门往粮库赶去。
大少奶奶把井家峪连年欠下的地租一次性收齐并免了井家峪庄头儿的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每个卢家人的耳朵里。
张姨奶奶和儿子卢俊晨正坐在屋子里喝茶聊天,说着卢俊熙和红袖的事情,听见从外边出来的金蝶儿叽叽喳喳的汇报完之后,愣是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你倒是沉住气细细的说一遍。”张氏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金蝶儿面前,瞪大了眼睛问道。
金蝶又焦急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拍着胸脯急得红了眼圈儿:“张姨奶奶,井家峪的孙老虎被少奶奶给用绳子绑了送到衙门里去了。说是告他私吞东家的粮食银钱,延误了河工致使井家峪的土地连年减产,要让县大人重重的治他的罪呢!您快想想办法吧,我父亲……据说,她从井家峪去了山前小董家村,过了那个庄子可就是我爹管着的陈家堡了呀!”
第77章 听端详
金蝶一边说一边哭,一通话说下来,人已经哭花了小脸。张氏原本就有些心烦,好像自己原本计划好了制造的那些流言蜚语对卢俊熙这个小崽子没什么用。听说他这两天倒是静心的读书,还去见了柳雪涛那个二哥一起的神秘人物。据说是皇室宗亲,在驿馆里住着连县台大人都不摆。
如此一来,卢俊熙明年的春闱果然中了进士,再有皇室宗亲的照应,岂不是平步青云了?
卢俊熙平步青云了,那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成了朝廷命宫,那可就不是寻常的小孩子了呀!而且,就算是因为他年龄小暂时不封官,那也是有名有姓的进士老爷了,谁还敢拿他当个孩子?
他有柳家的财势加上朝中那个大人物的照拂哪里还有自己娘了的活路?
边上金蝶不知张氏的心事,直管在那里聒噪,张氏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哭什么?她这不还没到陈家堡呢吗?你这久跟死了亲爹一样的嚎丧,好像你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再嚎的人尽皆知,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上了!”
金蝶儿忙收了眼泪急急地认错:“姨奶奶,是奴婢错了。奴婢什么都听你的,你快给奴婢和奴婢的爹指一条活路吧……”
张氏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想了许多办法自己都觉得不行。最后还是卢俊晨说了话:“金蝶,你叫人立刻送信给你爹,让他无论如何把今年的地租都凑齐了,在少奶奶去陈家堡之前就派人送进城里来。然后再从族里找一两个人把这贻误的罪名顶下来。现如今是保住他庄头儿的身份,若不然,少奶奶一去陈家堡先把你爹给撤了,再来个彻底的查账,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了。
这几年他们做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吞肥了自己不说,连你们亲戚朋友都跟着沾了多少便宜?常理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也是他们的贪心太过了找来的祸事。如今且本着破财免灾的心思,躲过这一劫再做打算吧。现如今,少奶奶气头儿上,你们若不主动服软认罪,恐怕还有更厉害的在后头。我再跟你们交个底儿,那柳家二爷现在也在乡下呢,这兄妹二人说不定就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你们被他们兄妹端了老底还不知道呢!”
“啊?”金蝶儿听了卢俊晨的话,立刻苍白了脸,几欲昏倒在地。
张氏便抬手搂住了肩膀劝道:“好孩子,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咱总不能顶风而上啊。你放心,这笔账我肯定会替你找回来的。回头先从我这里那些钱给你爹送去,好歹也要过个安稳年呀,你说是不是?”
金蝶抽泣着点头,却浑然忘了这几年张氏从她爹手里拿了不知道多少的好处,此时丢卒保车张氏和卢俊晨把她爹当个弃子一样舍弃,却还在这里充了好人。
卢俊晨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又对金蝶说:“你有什么话只管告诉我。我出去叫人给你爹送信儿,如今家里的人并不一定可靠。还是外边的人更稳妥些。”
金蝶知道说什么,只说要她爹保重身体,千万不要想不开,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一定更要先保住了命要紧。
张氏便对卢俊晨道:“你且等一会儿,我去拿些东西给你,你叫人一并带了去。也好好地劝一下老陈,这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在我的跟前,和我的女儿一样的孝顺,我们总不能不管他。”
卢俊晨点点头,只说了一句:“姨娘尽量给他送些现银,那些珠宝之类的东西就算了。庄户地里用不到那些,没得收在身边又招惹灾祸。”
“我知道,这个还不知道么?”张氏答应着,又把金蝶儿劝着回她自己房里歇息,方拉着卢俊晨的手进了自己的卧室,又出来看了看院子里把门关上。
母子二人不知道在屋里嘀咕些什么,许久之后卢俊晨方拎着一个包裹从张氏的院子里出去,半日后方回来。
而卢家大院西北角的粮库门口,却排满了大车站满了人。
粮库门口两个家丁一组一袋袋的粮食往里面抬,账房上的人一袋袋的数着数,里面宽敞的粮库里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堆积如山。卢俊熙和总账房一起在粮库的门口,一脸严肃看着忙忙活活的家人,对旁边的卢之孝说道:“你去小厨房里根她们说,把少奶奶平日里喜欢吃的小菜装几坛子,再把那几样她爱吃的糕点也装几盒子,回头这些人走的时候叫他们给少奶奶带去。”
“是,奴才这就去办。”卢之孝忙答应着要去料理,又被卢俊熙叫住。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卢俊熙转过身来,往外走了几步,又说道:“你叫你女人把少奶奶的大毛衣裳找出来包上,也叫人一并带去。这天越发的冷了,庄子上连个炭盆也没有,天寒地冻的,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是是是,少奶奶身子也弱,断然不能跟那些农夫农妇相比。”卢之孝忙随声附和着听完了卢俊熙的一长串啰嗦,方暗暗地捏了把汗匆忙离开,心想大少爷再说下去,自己这脑袋里可就塞满了,实在记不清了。若是忘了一两样,回头还不得被这小爷给狠狠地打一顿板子?
这人年纪小就是多变呀!前几天少爷还对少奶奶横眉冷对呢,这才过了多久呀,就如此体贴入微了!哎,不得不说,少奶奶可真是个高人呀!庄子上的事情,三两天便如此利索的办了,还真是少见。别说女人,就是大老爷们儿也未必有这个魄力!别的不说,原来的大奶奶就不如这少奶奶强!
卢之孝一路走一路想,冷不防在内宅的西角门上撞到了一个人。便听见一声喝骂:“你这老货!只管低着头横冲直撞的,感情是你婆娘跟人跑了?”
听这冷冰冰的声音卢之孝就知道是谁,于是他头也不抬赶忙躬身施礼:“奴才给晨少爷请安。少爷这是去哪儿呀,奴才给您牵马去?”
卢俊晨冷冷一笑,说道:“罢了,不过是拿些姨娘的东西区当铺换几两银子用,哪里还用得着骑马?还不嫌丢人么?”说完不等卢之孝辩解,便匆匆的出了西角门往外边去了。
卢之孝被卢俊晨噎的说不出话来,不敢多说,只陪着笑脸侧身站到一边,等卢俊晨匆匆走了,才转身去办自己的差事。
一直忙到过了晚饭的时候,卢俊熙才亲眼看着家丁把粮库的门锁上,又叮嘱看守人员注意防火防盗,方叫卢之孝安置这些庄子上来的五十多人去歇息,自己叫了那跟着柳雪涛出门送信回来的小厮回了书房。
红袖见卢俊熙回来,忙端了热水来拧了手巾给他擦脸,又叫小丫头拿了一身干净衣裳来给他换下来。才吩咐小丫头立刻传饭。换衣服时红袖冷不防被卢俊熙怀里的信封掉出来吓了一跳,刚要从地上拾起来放到书案上去,却听见卢俊熙说:“拿过来给我。”于是又赶紧的把那书信交到他手里。
卢俊熙坐在榻上,双脚盘起,又展开那信封细细的看了一遍,方问那小厮:“你们少奶奶这信上说的事情我有些不明白。她说用什么选举的方法重新选了两个庄头,还一正一副什么的,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回大少爷话,这里面的事儿奴才也说不很清楚。只是听大管家偶尔说起几句,才稍微明白了几分。”那家丁站在卢俊熙面前,恭敬地回话。卢俊熙又叫红袖端了两个菜放到一个杌子上,又叫丫头搬了个小脚凳给他,又赏了他两杯热酒,让他慢慢的说。
“奴才谢大少爷。”那家丁满嘴里道谢,喝了口酒方又接着说:“大少奶奶因查明白了是井家峪的庄头儿孙老虎背地里收买了账房孙有才,二人才得以狼狈为j做了许多坏事。所以便想了个法子,把村子里的花名册找来,把村子里每家每户的户主名字都写出来,让大管家和村子里十几个老人一起从这七十四个户主里面选出了十个人来,又把这十个人的名字用大字写了贴在村口的大树上,编了号。又把村子里的男女都集合起来,凡是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一下的人,不分男女,每个人都要从这十个人里面选两个人出来,因为有些人不识字,便不用他们写人名,只叫他们写那编号,写好了把纸团成团儿丢进树下的纸篓子里。
然后再叫人当众打开,一个个儿的念。那十个人里面,每得一张纸条的,便做一个记号。最后,谁得的纸条最多,便是庄头儿,第二个便是副庄头儿。账房先生要由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另外指派,而且账房不许带着家眷来庄子上,只许单身驻庄,每年春种时进庄,收完了地租便回城里来和家眷团聚。账房不种地,只管帐。每年在家里领月钱银子……”
卢俊熙细细的听着家丁把柳雪涛做的事儿一件件的说了一遍。脸上不时的露出微笑或者惊讶之色。后来听说柳雪涛居然一脚把孙老虎的鼻子给踹的鲜血直流时,却不由得愣了一下,睁着眼睛问了一句:“莫不是你胡说八道吧?”
小妻大妾by沧海明珠(7880)
第78章送密信
其他的事情,再千奇百怪卢俊熙都忍了,就是这柳雪涛踹人这事儿他有些震惊。
就柳雪涛那小身板儿?都十五岁了还那么小巧,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竟敢抬脚踹人?而且踹的还是个把一村子五百多口子人都压制下去了的庄头儿?这怎么可能?
那小厮见大少爷不信,自己的话,便着急的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的指天发誓:“大少爷,此话奴才若有半点虚言,便叫奴才嗓子里长个痦,从里面烂出来,不得好死!”
卢俊熙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小脚凳,示意这家伙不必激动,可以坐下继续说。
那小厮便摸了摸后脑勺,又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吃一边喝一边把大少奶奶的英雄事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个遍。
红袖带着两个小丫头站在一旁伺候,听着这家伙像是说书一样,说出了花木兰代父从军穆桂英挂帅的豪情壮志来,把大少奶奶说成了古今少有的巾帼女英雄,足智多谋的白衣女诸葛。
这一通评书讲下来,不仅仅红袖和两个小丫头听傻了,连卢俊熙听得都有些恍惚。
最后,小家丁总结一句话:“大少爷,咱们大少奶奶……啧啧,真真是绍云县第一奇女子!不过小的跟着大少奶奶也学会了一句古话,那叫什么来着……对!古有伯乐,后有千里马。咱们大少奶奶将来必定是咱卢家响当当的巾帼英雄,但这功劳,自然少不了大少爷这位伯乐。”
噗——
卢俊熙一口黄酒喷了出来,兜头喷了那小厮一脸。
那小厮正说得带劲儿,忽然感觉到天降大雨,还带着浓浓的酒香,一时间傻了眼。直到有个小丫头拿了手巾过来递给他,才反应过来。却看着卢俊熙笑得捂着肚子拍桌子,便知道是自己说话太过了,但幸好大少爷没生气,还极难得的笑了。看来还是很喜欢听的,不然的话,一向都是阴沉着脸的大少爷哪儿容得了下人如此放肆?早就一顿板子打出去了,更不会如此开心的笑。
就连红袖和其他两个小丫头也很奇怪。大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这小厮给气糊涂了?从小到大没见他这样笑过,怎么今儿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卢俊熙好不容易止了笑,便指着那小厮说道:“你这个糊涂东西!什么千里马什么伯乐?你学了几句古话就来卖弄?小心叫少奶奶听见了,踹你的窝心脚!”
“哟,奴才谢大少爷提醒。求大少爷饶了奴才糊涂无知,胡说八道罢!”这家伙倒也真是机灵,立刻放下手中的手巾侧身跪在地上。
“罢了罢了。今儿不过是说说话儿,你又没犯什么错,有什么饶不饶的。你下去吧,赶了两天的路也劳乏了。明儿一早还得再赶回去——对了,明儿一早起来你先来我这里,我有书信给你们大少奶奶带去。你去吧。等办完了这趟差事,回来大少奶奶自然会好好地赏你。”
“是,奴才谢大少爷,奴才告退。”
卢俊熙带着那小厮走了,也没心思吃饭了。便起身去书案前,又把柳雪涛拿出来的那封信来细细的研究。
柳雪涛写的是简体汉字,在卢俊熙看来,很多字都缺胳膊少腿的,看上去很是别扭。不过他倒也能断章取义,从这缺胳膊少腿的字里,渐渐地瞧出点什么来。
尤其是信的最后,柳雪涛写了那么一句话,让卢俊熙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之后便信口拈来,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道路越远,离永恒越近,我们为爱付出血的代价,而忠实的心灵,依然忠实。我们只拥有一次爱的权利。因为爱情只有一次,好比人生只有一次的死。”
这话什么意思?
卢俊熙反复的读,却越读心里越震惊。
这半天来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压制下去的那种纠结又开始慢慢的涌上了心头。
她说,爱情只有一次,好比人生只有一次的死。
这么直白,这么直接。
直白,直接的让卢俊熙这个男人都觉得不敢去面对。所以在看这第一遍信的时候,他自动忽略了这几句话。甚至刻意的当信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话,只是他的眼睛花了,一时没看清楚。
可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当那些喧哗热闹都渐渐地褪去时,卢俊熙被柳雪涛这种近乎决绝的直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不是她之前便已经有了她所爱的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在跟自己说明白?让自己放开她,给她自由让她去寻找她的真爱?
不会!
她一个女儿家,出生在柳家那样的大家族里,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到的所有男人不过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怎么可能会爱上别人?
不会的不会的,她清清白白的女儿身,要爱也只能是爱的自己,不然的话干嘛自找麻烦把这些话写在给自己的信里?而自己身为她的丈夫怎么能往她身上泼脏水?真是糊涂!
卢俊熙想着,便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
红袖见大少爷坐在书案前沉思,便以为他又要挑灯夜读,于是出去端了一杯浓茶进来,刚进门便看见卢俊熙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巴掌,登时吓了一跳,手一哆嗦,那盖碗便叮当响了一声,惊动了卢俊熙。
“怎么了?”卢俊熙思绪被打断,心头有些不爽。
“没,没什么——大少爷怎么好端端的打自己呢……呃,那个——二管家来了,在纜|乳|芟潞蜃牛涤惺露卮笊僖!焙煨涓障胛饰事∥跷裁醋约捍蜃约海醇馕恢髯拥哪抗赓咳灰趵湎吕矗谑敲笆笔兆。涣嘶疤狻
“卢之孝来了?叫他进来。”卢俊熙一时想起给柳雪涛带东西的事儿来,又把这书信放到一边。
卢之孝进来,回了话,说大少爷交代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叫人装了瓷坛子已经放到马车上去了。还有那点新衣服都包了大大的包袱,也跟随车来的小厮交代清楚了。请大少爷放心,等话。
卢俊熙便点头,又见卢之孝站在灯影里,佝偻着身子低着头,又悄悄地看自己,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便不悦的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大少爷,今儿我遇见晨少爷了。他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手里提了一包东西从西角门出去……”
“去哪儿了?提着什么东西?”卢俊熙一下子警觉起来,卢俊晨一向低调,整天不是去书院读书就是在家里习字,从来不掺和家事,好像他才是一心一意考功名的大少爷一样。不过卢俊熙在他母亲王氏的熏陶下,从未放松对张氏和卢俊晨这个庶出哥哥的警惕。
“他说……是需要银子用,所以拿着张姨奶奶的东西去当铺……”卢之孝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卢俊熙的目光从卢之孝的脸上扫过,淡淡的说道:“是不是你那女人又在你耳根子上念叨什么了?”
“呃……没,没有……”卢之孝的头低得更低。
的确,他当时听说晨少爷去当铺时,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张姨奶奶可是个有钱的主儿,都说老爷活着的时候给她留了许多的贴己。这辈子她也花不完。所以卢俊晨好好地怎么会拿东西去当铺换银子?所以他回头把这事儿就跟他的女人提了一声,他女人却一直想着如何趁着大少奶奶不在跟大少爷耳边吹吹风儿,把扣的大家的月例银子趁早发下来。所以便撺掇着卢之孝跟卢俊熙说这事儿。
你看看,晨少爷都去当铺呢,这卢家的脸还往哪儿搁?
只怕大少爷听了这事儿立刻就叫人把月例银子发下来也不一定呢。
但卢之孝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又被大少爷给看透了心思,于是只低着头不敢说话。平日里,下人们都说大少奶奶比大少爷厉害,可卢之孝却不怎么怕大少奶奶,觉得女人家再怎么厉害也都写在脸上,而大少爷的心思,下人们从来都没有人能猜得透。而他却好像一直都是一眼就能看透下人们的心思,只是有的时候点破,有的时候不想多说而已。
卢俊熙看他不言语,便淡淡的说道:“不过这件事你做的很对。就该及时来告诉我。晨少爷怎么说都是老爷的儿子,纵然没有上族谱,他也姓卢,也是从这个大院里出去的人。去当铺换银子使……总归是让卢家蒙羞。这样,你这就出去,带上可靠的人,把绍云县几家当铺挨个儿的走一遍,问我呢晨少爷当了东西在谁家。容纳后拿银子给他赎回来交给我,明儿我叫了张姨奶奶过来说给她,若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尽管过来找我,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他们挨饿,你说是不是?”
卢之孝真的很想抽自己俩嘴巴子。
你所,好好地跑来现什么殷勤?大晚上的,累了一天不能休息不说,还得把绍云县当铺跑一个遍,这什么苦差事啊!都怪这死婆娘,有事没事的就惦记那点儿月例!好像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一样。
卢俊熙看看卢之孝苦哈哈的一张脸。暗暗地一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拿去吧,没钱就跟我说一声,别动那些歪心思。少奶奶不发月例银子自然有不发的道理,难不成咱们家里真的是没银子?不过是给一些人敲敲警钟罢了。等她办完了庄子上的事情,回来自然再把家里的事情一并理清楚。这些日子林谦之不在家,你给我打起精神来。里里外外不许有半点差错。否则的话,少奶奶回来若要处置你,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是是是……奴才自然是尽心尽力,据不敢疏忽大意。”卢之孝拿了银子,心里又喜滋滋的来了力气,告退出去自带着人悄悄地去当铺巡查。而卢俊熙却再也无法安稳的坐下来给柳雪涛写书信。
卢俊晨拿着东西悄然出去,说是去当铺换银子。这事儿乍一听上去好像平常的很,不过是妾室庶出的母子俩日子过得艰难而已。可卢俊熙却隐隐的觉到了一种不安。
为什么不安呢?他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而且感觉到这好像是有什么阴谋一样。
红袖站在一旁见卢俊熙为此事烦恼,便忍不住上前去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拿走,想再去换一盏热的回来。却被卢俊熙叫住。
“红袖,我记得你是家里从庄子上选上来的丫头,是不是?”
“回大少爷的话,奴婢的父亲是安家洼的农户,姓安,叫安多福。奴婢的大伯父是安家洼的庄头儿。奴婢是五岁那年被选出来的。”
“哦,”卢俊熙点点头,五岁上选出来跟着大丫头学针线学规矩,十岁上开始做粗使的丫头,十三岁上若出落得好,便挑出来做大丫头。十八岁上若没有合适的人婚配,也没有被少爷们收房或者纳为妾室,便可以放回去凭自己父母另行聘嫁。这是卢家祖上的规矩,无人改过。于是他又问道:“现如今家里的丫头们还有谁是庄子上选出来的还没放回去?”
“还有好几个,跟着大少奶奶的碧莲,上房当差的含烟含墨,还有姨奶奶跟前的金蝶儿,小厨房当差的香草儿。我们六个都是一年选上来的,现如今都没到放出去的年纪呢。”
“张姨奶奶跟前的金蝶?”卢俊熙心中豁然开朗。金蝶儿可不就是陈家堡的庄主陈大富的女儿?而柳雪涛这会子恐怕已经离了小董家村子,赶往陈家堡了吧?
金蝶儿可是张氏跟前的大丫头,卢俊晨这个时候送东西出去,莫不是真的有什么猫腻儿?
卢俊熙让红袖退下,转身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事情明朗起来,他反而沉下心了。柳雪涛在井家峪大刀阔斧的处理了孙老虎,其他的庄头儿肯定会惊心。这几年他们一个个欺负母亲病重,没心思细查那些龌龊的伎俩,而林谦之又怕母亲生气伤了身体,所以能压下的就压下去了,压不下的便自己做了大半的主给处理了。但到底他也只是个管家,很多事情处理不彻底,便免不了纵容了那些人。
如今母亲去世,自己年幼,柳雪涛又是新进门的新媳妇,很多事情摸不着头脑,所以今年这些人越发大了胆子,公然拖延上交地租的日子,甚至千方百计的从中贪污克扣。
人一旦起了贪心,便如赌徒上了赌瘾,再也收不住的。柳雪涛的雷厉风行让他们怕了,可又舍不得已经攥到手里的权力和钱财,只怕,有些人要铤而走险,选择玉石俱焚这条路了。
该死的!
那些人纵然死一万次都是应该的,可是那个女人不能有任何危险,一丁点儿的危险都不能有。
卢俊熙握着毛笔的手指有些发白,想给柳雪涛写信让人连夜送去,又拿捏不准事情的尺度。毕竟只是猜测而已,做不得准。再说,哪个奴才可靠呢?如今风声鹤唳之际,卢俊熙还真是找不出个人来为自己跑这一趟。
于是扔了笔,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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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狗东西,整天迷糊,早晚有一天把你自己都迷糊进去呢!”卢俊熙骂了一句,又吩咐道:“跟我进来。”
“是。”石砚答应着跟在卢俊熙的身后进了书房,又陪笑道:“主子心疼奴才,给奴才指个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姐姐为妻,有那样的老婆在身边提醒着,奴才可就不糊涂了呢。”
此言一出正合了卢俊熙的意,于是笑问:“你看上哪个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姑娘了?说出来,爷给你做主。”
“呃……主子别笑话奴才了。奴才什么样的人?刚才也不过是胡说八道哄爷开心罢了。哪里真敢看上谁呢?主子恩典,自然是主子把哪个姐姐指给奴才,奴才便说的是哪个姐姐。”
“哦?此话当真?”卢俊熙戏谑的微笑着,看着石砚已经羞得跟猴屁股一样的脸,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厨房老李家的闺女不错,已经十七岁了。前儿来求着我……”
“主子!”石砚一听此话,立刻就给卢俊熙跪下了,一脸的哭相。咧着嘴求饶,“主子,奴才年龄还小,并没有到娶亲的年龄,求主子可怜奴才,留着奴才在您身边多历练历练吧!”
谁不知道大厨老李的女儿长得是个大胖子,一走路全身上下的肉都哆哆嗦嗦,听说她睡觉的床都是老李请了个木匠专门打造的,寻常人家的床她躺在上面,随便翻个身都能把床板压断了。娶个这样的媳妇,到底是谁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呢?是说自己这个那男人还差不多……
“瞧你这点出息!”卢俊熙抬脚踢了踢石砚,抬头看见红袖端着茶盘从外边进来。觉得有些心烦,这个红袖今晚上总是进进出出的,一连好几次了都不消停,于是又低下头对石砚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所谓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家不成,业则何立?你不喜欢老李家的女儿,爷我就给你换个人,哎——你觉得他怎么样?”卢俊熙说着,抬手一指,恰好指向了刚进门的红袖。
红袖和大少爷的风言风语早就满院子飞了,石砚再傻也不敢跟大少爷抢女人呀。于是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奴才打死也不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