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妻大妾第3部分阅读
小妻大妾 作者:
是卢家庶出的长子卢峻晨了。这是当初卢老爷定下来的称呼,虽然这位晨少爷没入族谱,但到底是男权社会,卢老爷宠爱张姨娘,溺爱长子,就算是不入族谱,卢老头子在家里上上下下也不敢对卢峻晨怎么样。所以,家里的下人,均叫他晨少爷,叫卢峻熙大少爷。
柳雪涛听见丫头们的那声称呼时,心里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嫡庶的争斗啊!在古代社会里进行了几千年,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张氏就能扭转乾坤的,也不是一个名门闺秀王氏能彻底胜利的。而柳雪涛如今还不知道的是,这种争斗在卢家,尤其是在卢老头子这个搅屎棍子的搅合下,卢家的长子和嫡子之间的矛盾,真真是祸根深种了。
第11章 管家
柳雪涛端正的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手中轻轻地捏着那方大红色绣花开富贵的帕子,说不出的雍容典雅。在听见门帘一响时,她的头再微微的低了低,便觉得耳后的肌肤一烫,侧眼看见卢峻熙灼灼的目光。卢峻熙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她捏着帕子的手。
“峻晨给大奶奶请安。”卢峻晨进门后,装作没看见张姨娘的样子,直接走到王氏跟前一丝不苟的请安。眼睛里的目光十分的平静,语气不卑不亢,一丝波澜都没有。
“峻晨啊,听说你一大早就去了学里?”
“回大奶奶的话,学里因为大少爷娶亲的事情,放了三天的假。原本是不用去的,但峻晨笨拙,前儿刚被先生批评书背的不熟练,讲的也词不达意,所以只好笨鸟先飞,赶去补习一下,忘了来给大奶奶和少奶奶请安,请大奶奶和少奶奶恕峻晨不恭之过。”卢峻晨说着,又轻轻地转身,对着柳雪涛躬了躬身子。
他始终低着头,坐在软榻上的王氏看不见他的脸色,柳雪涛也被他这番得体的话说的心中有些惊叹——这个庶出的长子真是不简单啊!比他那个没什么头脑的娘可强多了。
“我身上不好,平日里不叫你们过来请安立规矩,也是怕你们在我面前拘束不自在。今儿又特地打发人把你叫回来,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过来认一认我们卢家少奶奶——”王氏靠在榻上,说话的声音有些疲惫和漫不经心,仿佛是厌倦了一样,抬眼看了看门口立着的张氏,又不满的哼了一声,“管家呢?怎么还不来?如今你们真是越发没规矩了!雪涛啊,我这身子骨儿不行,治家不严。回头你可别跟我一样,纵坏了这些奴才们!”
这是婆婆的教诲,柳雪涛哪敢怠慢忙站起身来,微微低头,恭敬地回道:“媳妇谨记母亲教诲。”
“嗯。”王氏满意的点点头,对柳雪涛恭顺的表情很是满意——不愧是大家闺秀,还是很懂事的。
丫头在门口回话:“回奶奶,大管家来了。”
“叫他进来!”王氏的声音立刻严厉起来,目光中却闪过一丝哀怨。
柳雪涛没听见王氏叫自己坐下,便只好站在那里,因为站着,便有了视线上的优势,即便是低着头,稍微侧目也能看见门口进来的人。
所谓大管家,柳雪涛一直认为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老头子,五六十岁,长着胡子穿一身青布衣衫的那种。却不料这卢家的大管家并不是那样——一身青布衣衫是不错,但却只有三十多岁年纪,丰神俊朗,温润儒雅,身上没有一丝的奴性,只有那种谦和如君子般的隐隐光辉。
柳雪涛看见这位管家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管家肯定和王氏有着非凡的关系!
“给大奶奶请安。给大少爷少奶奶请安,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大管家在屋子里站定,并不看任何人,只对着王氏微微一笑,然后躬身行礼。王氏没说话,他的腰便一直弯着,头也一直低着,一动不动。
柳雪涛忽然间觉得空气有些闷,于是轻而深的呼了一口气,眼神稍微一转,看见王氏眼睛里略一呆滞的目光。
“大管家,一大早的不见人影,你这是忙什么去了?”
开口的不是王氏,而是卢峻熙。他脸上的笑容早已经隐去,换上的是严肃且带着几分凉薄的目光。
“回大少爷,少奶奶带来的两房家人昨儿只是临时安顿在西偏院的厢房里,那里虽然僻静,但到底离着少爷的屋子远些,偏生昨儿又忙成那样,原本预备的房子里也不周全,所以刚刚叫人过去收拾了,看着他们搬进少爷的旭和斋里去了。”
“哦,难为你想的周全。”卢峻熙脸上的严肃隐去,凉薄依然还在,他淡淡的瞥过大管家脸上温润的微笑,不再说话。
“嗯。”王氏的脸上却已经带着满意的微笑,一边点头一边对身边的陈嬷嬷说道:“大管家细心,比我想的还周到。今儿大喜的日子,赏封儿应该是双份儿的。”
“是。”陈嬷嬷含笑答应一声,转到身后的衣柜后面去,不多时碰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红包,递到大管家面前,轻声笑道:“奶奶赏大管家的,拿着吧。”
大管家忙接在手里,对着榻上的王氏轻轻躬身:“谢大奶奶赏。”
“不用谢了,我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吩咐,就是从今儿起,家里的事儿都是少奶奶做主了。你有什么事儿拿不定主意的,只管找她问话。我从今儿起可要安安心心的养病了。”王氏极高兴的样子。但她终究是大家闺秀出身,早就养成了嬉笑不行于色的习惯,只那淡淡的微笑十分的得体。若不是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柳雪涛几乎以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是错的。
“是。”大管家答应着,转身又对着柳雪涛微微躬身,“少奶奶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人去吩咐奴才。”
柳雪涛忽然一愣,这个大管家,从进门起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自称奴才!
这也太不正常了,他跟卢家最高统治者王氏都不自称奴才,却对着自己这个刚进门的少奶奶如此谦卑,到底是什么意思?愣归愣,柳雪涛却再也不敢走神,于是忙微笑点头,说道:“哪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我刚进门,以后许多事情还要仰仗大管家多多协助,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母亲心里高兴,身子自然会好起来。”
“少奶奶说的是。”大管家点头附和。
“好了,谦之啊,你去忙你的去吧!”王氏摆摆手,淡淡的笑着。
“是。”大管家答应了一声,又对着王氏躬躬腰,对卢峻熙和柳雪涛笑着点点头,“大少爷,少奶奶,奴才出去了。”说完,他转身出门,自始至终都没看张氏和卢峻晨一眼。
柳雪涛心中轻笑,看来这个大管家自己这位婆婆的忠实奴仆,从身到心都是对她忠诚不二的。
第12章 惩戒
大管家一走,王氏便没了精神。对着卢峻熙和柳雪涛无力的叹道:“哎呦,今儿早晨起得早,这会子我没什么精神了。你们先回去吧,午饭也不用你们过来伺候了,我要清清静静的睡一会儿呢。”
“母亲要休息,儿子自然不敢叨扰,只怕母亲又错过了午饭的时辰,终究是对身体不好。”卢峻熙忙起身劝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呀,好好地读你的书,别瞎操心!”王氏摆摆手,转向柳雪涛半真半假的笑道:“雪涛啊,这两天你好生歇息,想吃什么只管叫丫头们去吩咐厨房做。三日后峻熙随你回门,你若是瘦了,恐怕这新女婿可要吃点老泰山的苦头,我这当娘的可是会心疼儿子的!”
“母亲说笑了,家父怎么会给相公苦头吃。”柳雪涛脸上堆满了笑,心里却暗暗地叫苦——回门啊,可是自己连这尊身体娘家的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应付呢!
“呵呵……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回去歇着吧,我着实没了力气了。”王氏说着,人便已经半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卢峻熙和柳雪涛忙行了个请安礼告退。
张氏和卢峻晨看着卢峻熙夫妇走到了门口,也对着王氏行了个请安礼,想要告退。王氏不应声,他们便以为王氏不爱理他们,于是想悄然出门,刚一转身却听见王氏叫了一声:“翠环啊——”
张氏的脚步不由得停住,暗暗地咬了咬牙,翠环是张氏的小名,她原本是卢老爷身边的丫头收房,在王氏嫁入卢家之前,她已经是开了脸过了明路的姨娘,所以这小名儿如今家里并无人再叫。尤其是卢老爷死了之后,就算下人再强硬不服,就算是大管家,见了她也是叫一声‘姨奶奶’。
想不到今时今日,王氏居然叫起她的小名来了。心里气愤的要死,但张氏依然不敢发怒。身份在这儿摆着,按照律法,当家主母有权利处置已故丈夫身边的妾室。当然,如果王氏要处置张氏,必得先把卢峻晨收在自己名下,让张氏名下无子才可。张氏忍着心头的愤怒和惶恐,徐徐转身:“奶奶有什么事儿吩咐贱妾?”
“昨儿晚上我睡了一夜都不安稳,梦见老爷对我说,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哎!想他活着的时候就不待见我,死了肯定也不稀罕看见我。倒是你,被他宠了那么多年,也该疼疼他了。”
张氏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霎时苍白,双腿一软便滑倒在地上,两行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她呜呜的苦着跪着往王氏跟前爬了两步,趴在地上哀求道:“求奶奶行行好,容贱妾再活两年,看着晨儿成了家,贱妾再去地下陪老爷……如今晨儿尚未娶亲,贱妾若是就这样去了,老爷肯定也不会欢喜……奶奶,贱妾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开恩哪……”
卢峻晨呆呆的站在原地,见张氏这番模样,脸色由白慢慢的变得铁青。但他却始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卢峻熙和柳雪涛一前一后走出了内间的门槛,听见里面的动静,却也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只是不好再回去,于是对视一眼,二人便站在外间听里面的动静。
“你哭什么呀!”王氏不耐烦的声音带着怒气,“我又没叫你去上吊自刎的,老爷死了七年了,我什么时候逼着你去死了?我不过是想叫你去城外的无色庵里斋戒几日,每日在佛前上几柱香,替老爷念几遍《往生经》让他再那边好过一些,难道你连这点情意也没有?可见老爷原来竟是白疼了你了!”
“啊?……”张氏显然是十分的意外,她呆呆地看着王氏半晌,方在自己儿子轻声的咳嗽下缓过神来,于是再次给王氏磕头,连声说道:“贱妾这就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去无色庵给老爷上香祈福。”
“嗯,快些去吧,老爷说了,想让你多陪他几日,不过我想晨儿从小跟着你,也离不开你的照顾,你也别在那里呆的太久了。嗯——十二天吧。老爷纵然舍不得你,也不能让晨儿受了委屈。”
“谢奶奶恩典。”张氏已经不敢多说什么了,她心里是极明白的,就算自己有个儿子,这会儿只要王氏还活着有一口气在,她就没办法翻身。想要翻身,必得先把这个狠毒的女人熬死了,才有机会。
柳雪涛听见里面已经平息下来,便看了一眼卢峻熙。
“我们回吧。”卢峻熙明白柳雪涛的眼神,且看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于是伸手拉住她的手,二人并肩出了正房的门,慢慢的走出去。
紫燕和碧莲两个丫头见这一对新婚夫妇如此恩爱,少不得相视一笑,悄悄地跟在后面。紫燕笑过之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从前面牵手的二人身上移开,低下头去看脚下的青砖甬路。
碧莲伸出手指,悄悄地戳了一下紫燕,小声嘀咕:“小丫头,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难道见不得你家小姐和少爷恩爱?”
紫燕忙摇头,小声嘀咕回去:“哪儿跟哪儿啊!我是想昨晚姑爷还把我们小姐一个人丢在洞房里,以为他们两个这别扭会一直闹下去呢!想不到今儿一早他们却这样好。你说——这人也真实奇怪啊!我们小姐在家里的时候,整日里闷闷不乐,话也很少说。想不到出嫁了却好了很多……”
“呸!不知羞的小蹄子,居然背后说少奶奶的坏话!小心我去告状,让少奶奶打你这小蹄子二十大板,看你还胡说八道不了?!”碧莲一边笑骂,一边伸手去掐紫燕胳膊上的肉儿。
紫燕被碧莲一骂,也知道原是自己说错了话,这话说来说去好像自家小姐害了相思病似的,这可是对小姐闺誉的诽谤,于是她忙啐道:“呸呸呸!是我胡说八道,可姐姐你也到底歪曲了我的意思。我们家夫人去世这两年,我们小姐就没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哎!”
碧莲闻言,心中亦十分的感慨。作为她们这些长在大户人家的丫头,对一些事情是十分敏感的。只是她们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有默默地看着,默默地等着,等那些相同相似的事情终究有一天也落在自己的头上之后,再去做一种蜕变——或者破茧成蝶,或者夭折死去,或者登上枝头,或者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
这样的世界,身为下人的她们,只是一件物品而已。或者被主子喜欢然后捧在手心里,或者被主子遗弃丢到角落里,或者被主子利用送给别人,或者被主子厌恶卖出去唤回几两冷冰冰的银子而已。
第13章 误撞
柳雪涛的手被卢峻熙牵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别扭。倒不是因为男女有别,而是她和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牵手,总有一种隔代的感觉,好像手里拉着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子侄辈的孩子。于是她轻轻地挣了一下,手指便从卢峻熙的手心里滑出来。
卢峻熙觉得手心里一空,心也跟着空了起来。于是侧头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只见她面色平静,只是低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脚下的路,发现自己看她,稍微一怔,略抬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尴尬。
卢峻熙不由得停住脚步,呆呆的看着柳雪涛。一时间觉得心里痒痒的,手心也痒痒的,很想再伸出手去把她的素手牵回来,更想去摸摸她苍白中带着几分红晕的脸。知道那样她应该会更加尴尬,可好像她越是尴尬,自己就越是高兴一样。
所谓三纲五常,其中之一便是‘夫为妻纲’。做丈夫的站住脚步,做妻子的自然要停下。
可是柳雪涛此时的心里哪会想到这个?
卢峻熙站住脚步后,看她的目光越发的玩味,好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具的孩子,调皮而兴奋的样子让柳雪涛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她放慢了脚步飞快的抬眼扫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却淡淡一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哎——”卢峻熙下意识的伸手,却只抓住柳雪涛衣袖的一角,又被她轻轻地一争,柔滑的丝绸在他的指尖滑过,轻盈的飘走。
柳雪涛心里有些慌张,便下意识的抬脚轻快地跑了起来。自然,她并不敢跑到太激烈,只是一路小跑,红色的裙裾绣着百蝶穿花,五彩蝴蝶一只只飞舞在大朵大朵的金线芍药花上,被微风吹起,宽幅的裙摆飘扬起来,恍惚中那花儿那蝶儿仿佛都活了。
她只顾着躲开卢峻熙,躲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忘了自己原是个现代人,穿这样长的裙子奔跑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何况她还因为受凉而头晕脑胀。刚跑出了十几二十步,便觉得脚下一轻,额头发沉,抬起的脚没有迈出去却无力的落下,又不小心踩到了裙带——
倒霉的事儿来了!
身体严重失去平衡的柳雪涛,眼看着整个人往前趴去,跟在她后面的卢峻熙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的样子,心中焦急脱口喊了一声:“小心!”
一声闷哼在预料之中传来,但却没听见‘吧唧’的声音,更没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四周十分的平静,连初冬的风都忽然停了,时空似乎在这一刻定格,成为历史的永恒。
什么状况?
柳雪涛听见规律的砰砰声,似乎是谁的心脏在跳。
于是她忙伸出双臂用力一推,耳边便是男人下意识的一声闷哼。
“你——”柳雪涛看着面前的青布衣衫慢慢的抬起脸,终于看见那张眉头紧皱五官有些扭曲的脸时,却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管家,好巧啊!”卢峻熙的声音亦发的凉薄,宛如初冬的风,冷飕飕的慢慢的吹进人的骨头里。
“少爷,少奶奶。”大管家林谦之脚步微跛着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卢峻熙和柳雪涛躬了躬身子,“奴才莽撞,冲撞了少奶奶,请大少爷和少奶奶责罚。”
“嗯……怎么会呢。”柳雪涛却微微一笑,对着林谦之点点头,“若不是大管家,我这会儿估计都摔得头破血流了。你救了我,原是该领赏的,怎么能责罚。相公,是不是?”柳雪涛说着,侧身回眸,惨兮兮的小脸上带着微笑,那神情让人想起风雨后摇曳的粉白蔷薇。纤弱,美丽,易碎。
但卢峻熙却没有附和她的话,只是皱着眉头摆摆手,对大管家吩咐道:“你忙你的去吧。”
“是。”大管家林谦之点点头,恭敬的转身站到一侧。
卢峻熙冷冷的看了一眼柳雪涛,一言不发的抬脚就走。柳雪涛无奈的笑笑,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林谦之,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转身扶着紫燕的胳膊,慢慢的离开。
林谦之站在原地,直到柳雪涛的身影在长廊的拐角处消失,方从衣袖里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周围原本被这情形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仆妇们此时却渐渐地活络起来。
“哎,李嫂。原来听说少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极有修养长得又俊,今儿一见,俊倒是真的,怎么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
“你少胡说!这种话被奶奶听见了,还不揭了你的皮呢!”
“哎哟哟……刚才她那副样子,若是被奶奶瞧见了,恐怕都要活活给气死了!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却娶了这样一个女人进门,我看咱们奶奶这回真是赔大发了!”
“得得得——你呀,前几天回你家伺候你娘,没见人家柳家送嫁妆,整整七十二抬嫁妆呢!那大箱子一个个儿的,比城东秦二爷家新进门的少奶奶那嫁妆箱子大了足足有一倍,那大红漆刷的,那泥金描的……啧啧……我不跟你说了,回头有机会你去旭和斋的东西厢房去看看,我保证你看了之后,不会说咱们奶奶赔了!”
“哟,听你这么说,少奶奶那嫁妆可是咱们绍云县的独一份儿了?”
“那是自然。人家柳家老爷疼女儿可是出了名的。据说柳老爷把他夫人当年嫁给他的时候带来的那些妆奁一分不少的给了女儿,又照着那些东西添成了双份儿。你说,这可不是咱们绍云县独一份吗?!”
“哎呦我的娘哎!这么说,咱们少奶奶的妆奁竟是亲家奶奶的双倍?”
“可不是嘛!”
“阿弥陀佛……还是咱们家奶奶有眼光,如此一来,我们卢家可真的要成了这绍云县的首富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
……
“咳咳!”
林谦之听见那边的仆妇们嘟嘟囔囔的议论,实在忍不下去了,便高声的咳嗽两声,瞪了那几个女人两眼,看她们各自散开后,方沿着长廊慢慢的走远。
第14章 忐忑
柳雪涛沉默的走,脚步极慢。
紫燕因刚才也目睹了自家小姐一不小心撞到管家身上的事情,当时也被吓了一跳。
自古以来,女人最重的乃是名节。尤其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到,就是无意间让人家看一眼都是天大的过失,更别说像自家小姐这样明目张胆的趴在一个管家的怀里了!
尤其是,姑爷当时那泛着青光的脸色和眼神里的飞刀,紫燕看的担心死了,这会子姑爷那样着急的走了,莫不是急着去写休书去了吧?!
想到休书,紫燕的小心脏猛的哆嗦了一下,悄悄抬头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柳雪涛面色沉静,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只是目不斜视的慢慢的走,仿佛走路才是天下第一最重要的事情。紫燕看了两眼实在看不下去,又悄悄地回头,看其他的小丫头们都远远地跟着,连碧莲也像是有意识的落下几步,低着头慢慢的走,像故意给自己留个空儿去劝说小姐似的。于是她鼓起勇气小声叫道:“小姐。”
“嗯?”其实柳雪涛在林谦之躬身行礼赔罪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这样的错误在这种时代这种门庭里,别说被休出家门,就算是浸猪笼都不为过。
新婚少奶奶当着夫君的面和大管家搂搂抱抱。你说这是什么罪过?
只是,撞都撞上了,抱也抱过了。她柳雪涛死后重生不容易,怎么可能再那么窝窝囊囊的死呢!
她得想办法呀……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方能保住自己这个捡来的如花似玉的美丽的身体。
“小姐……您刚才……到底是怎么了?”紫燕不敢大声说话,但要想帮着自家小姐出个主意,必须得跟她商议好才行啊,若不然待会儿自己可怎么配合她呢!
“头晕的厉害……”柳雪涛说着,抬起手在太阳|岤上按了按,“紫燕……我怎么看着前面的有两个月洞门?你快看看……我们应该走左边这个,还是右……”柳雪涛说着,身子一软,整个人往地上滑去。
紫燕刚还纳闷的看着前面的月洞门,青砖砌成的圆形门洞,粉白的墙上爬满了凌霄的藤。此时初冬,那凌霄花早就开败了,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摆,很像是自家小姐在闺阁时画的画儿……紫燕小丫头还没揣摩出到底是哪里来的左边右边的月洞门时,便觉得自己的手臂一沉,整个人被带的歪了一下,差点儿跟着柳雪涛一起倒在地上。
紫燕吓得声音都变了,她急忙伸手用力把柳雪涛拉进自己的怀里,哭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快醒醒啊……天啊!嬷嬷……嬷嬷……快——快去请大夫呀……小姐晕倒了……”
大管家林谦之在进当家主母王氏的屋子时,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的。他原本是王氏||乳|母之子,当初王氏出嫁的时候跟着母亲被王家送至卢家,初来卢家时他不过是二门上传话的小厮,后来因为人机灵懂事,王氏当家后又特别重用自己娘家带来的人,便一步步高升起来。卢老爷一死,原来的管家便被王氏送到了庄子上养老去了,命林谦之接任管家一职,到如今已经七年。
三十一岁的林谦之为王氏办事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深得王氏的信赖。王氏曾经托了媒人给他娶过一房媳妇,可那女人是个没福气的,只生下一个女儿便死了。之后,林谦之便一直没有再娶,他的女儿小名儿唤作‘芳菲’,还是王氏给取的。如今这芳菲刚刚十岁,王氏很喜欢她,已经被王氏收在身边教养,过着半个小姐一样的日子。
王氏发落了张姨奶奶之后,便躺在软榻上睡了。芳菲从厢房里跟着嬷嬷学绣花儿,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从外边院子里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把绣花绷子放下,轻着脚步走了出来。
“爹爹,奶奶刚睡下,您怎么又回来了?”
“芳儿?”林谦之看见女儿,心思回转,不再像刚才那般恍惚,“你做什么呢?”
芳菲见父亲问,便悄声笑道:“没做什么,天儿冷了,昨儿陈嬷嬷把奶奶旧年的暖帽收拾出来晾晒,却都是些素淡的颜色,如今家里刚娶了少奶奶,正是喜庆的时候,所以陈嬷嬷说应该给奶奶做几个有颜色的暖帽。我刚学针线,奶奶喜欢我绣的花儿,所以便悄悄地做一个孝敬她。”
“嗯,奶奶那么疼你,你很该好好地孝敬她。”林谦之点点头,微微的笑着看着一日比一日漂亮的女儿,心中又生出几分感慨来——女儿都十岁了,自己想不老都不行了……
“爹爹,你这个时候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儿?若有要紧的事儿,且进屋坐下等等,奶奶再过半个时辰便该吃药了。”
“也没什么事儿,我过会儿再来吧。外边还有一摊子事儿呢。”林谦之被女儿一问,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走的莫名其妙,难道和新娶进门的少奶奶撞了个满怀,还要来上房来汇报一番不成?这种事儿若是王氏知道了,脸上肯定下不来,且不说她会如何恼自己,少奶奶那里,又该怎么说呢?
林谦之又是一阵心烦,便低了头轻叹一口气,转身就走。
芳菲见父亲满腹心事的样子,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好跟在身后往外送他,刚到院门口时,忽见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见了林谦之便焦急的说道:“大管家,少奶奶晕倒了!”
“什么?!”林谦之一愣,继而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心想晕倒了好啊,这样正好可以把刚才那件事儿蒙混过去了,于是又问那小丫头:“有人叫大夫去了吗?”
“正要去呢,碧莲姐姐说奶奶这院里就有现成的大夫守着的,所以叫奴婢过来回一声陈嬷嬷,请了今儿在上房给奶奶诊脉的大夫过去瞧瞧呢。”
“可不是嘛!你们都小声点,去东院请了白大夫去少爷房里,别惊动了奶奶。”林谦之回头看了一眼王氏卧室的窗口,摆摆手带着小丫头匆忙离去。
柳雪涛醒来时人已经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大红账幔严严实实的放下来,一只手被放到账幔外边,上面还盖着一个块帕子。手腕上有三根手指轻轻地摁在脉搏之处,不用说,这是老中医在给自己诊脉。
屋子里极静,柳雪涛躺在床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片刻后,轻微的几声响,只听卢峻熙的声音淡淡的说道:“白先生,请外边用茶。”
应答的果不其然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啊,大少爷请。”
轻微的脚步声没几下便消失了,柳雪涛眨眨眼睛,心想不知这位老中医如何给自己下定论呢。
第15章 撒娇
大红账幔被轻轻撩起,松香色的身影一闪,之后便是一生娇软惊讶的声音:“少奶奶,您醒了?”
“碧莲。”柳雪涛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怎么了?”
“少奶奶昏倒了,可把大少爷急坏了。大夫刚诊过脉,说是无碍的。少奶奶放心吧。”
“小姐……”紫燕听见动静忙端着一杯温水凑过来,红红的眼圈儿,声音也带着哽咽,“您身上烫的厉害,先喝点水吧。”
“嗯,扶我起来吧。”柳雪涛点点头,一说话喉咙疼的厉害,浑身酸软无力,看来自己真的是感冒了。
紫燕和碧莲二人服侍她喝了一碗白开水,柳雪涛便要挣扎着起来。恰好卢峻熙从外边进来,见她要下床,便淡淡的劝道:“起来做什么?还是躺着吧。”
柳雪涛看他不怎么高兴地样子,知道定然是因为那件事介怀,也不跟他多说,便依言靠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勾着帐子的金钩垂下来的流苏。
碧莲和紫燕对视一眼,不敢多说话。碧莲偷偷地瞧了一眼卢峻熙的脸色,便对紫燕小声说道:“紫燕,我去瞧瞧少奶奶的药怎么样,你去给少奶奶绞个湿毛巾来。”
“嗯。”紫燕也觉得此时应该给自家小姐和姑爷独处的时间,毕竟有些事儿还得两口子没人的时候才好解决。
屋子里越发安静下来,碧莲出门的时候索性连外间屋里当值的小丫头也一并带走,关上房门叫人守在门口,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免得主子叫人的时候又摸不到人。
卢峻熙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女子,脸上似笑非笑的尽是嘲讽,像是嘲讽柳雪涛,又像是嘲讽自己或者说整个卢家。
柳雪涛索性转身面向里,头痛欲裂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而且这本身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她若是知道甬路的拐角处会撞上大管家,打死她也不会跑那几步,干脆让这别扭的男孩子拉着手好了,反正拉拉手也不会死。
倒霉啊倒霉!
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心底的痛楚加上身上的煎熬,柳雪涛忽然之间觉得很悲哀,悲哀到了极致。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睛里流下来,冰凉凉的滑过她的脸一滴滴落在枕畔吗,她只是半躺在床上,任凭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湿了大片,却是越哭越难过,索性呜咽着哭出声来。
卢峻熙起初时还很生气,送大夫出去的时候还想着如何责问柳雪涛不守妇节,败坏家风。等碧莲和紫燕两个丫头出去后柳雪涛转身面向里面,他差点就冲到床上去把她揪下来。
但是那大红衣衫包裹的小小的肩膀那么单薄,仿佛他稍一用力便会把她捏碎一样,心中冲动的恶魔挣扎了几次三番,他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可平静了没多久,她居然哭了。
她低低的抽泣声像是一条鞭子,一下下狠狠地抽在他的心上,他便跟着痛了起来。
“唉!”卢峻熙仰面长叹一声,十分不情愿的从椅子上下来,长腿踩着紫红色的地毯慢慢的走到床边,先是坐下来叹道:“我这儿什么也没说呢,你怎么就哭起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卢峻熙便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怎么听这口气都像是在哄她,明明做错事儿的是她,为什么自己还要赔小心?
这女人,真真命中注定是自己的魔星。
柳雪涛听了这话,心中越发觉得委屈。索性拉过帕子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哭,叫人家听见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母亲病着呢,你可不许耍小孩子脾气。”卢峻熙伸出手,拍了拍不停抖动的肩膀,再次表示自己的妥协。
“我耍小孩子脾气吗?我……我没有!”柳雪涛哭的厉害了,原本嗓子就因为伤风受寒高热的原因哑了,这会儿更是破锣一样的难听。可正是因为她这句沙哑的辩解,让卢峻熙的心又恨恨的抽痛了一下。
想想昨晚,想想清晨,她的声音还那么甜美可人,只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着实叫人心疼的很。
“好了好了!听听你这声音,再哭的话可就说不出话来了。后儿回门儿,岳父大人见你这样,还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卢峻熙一肚子的气早就无影无踪了,万般无奈之际,便一侧身上了床,伸手把柳雪涛拉进怀里搂住,又拿走了她捂着脸的湿帕子扔到一边,另拿了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泪。
“那就不回了。省的父亲真的把你怎么样,我岂不是罪过更大了?”忽然滚入男人的怀抱里,温热的气息把她包围住,再加上他笨拙的擦她脸上的泪水,原本就有些无理闹三分的柳雪涛忽然有些气短。
“不回门?”卢峻熙一愣,心里隐约的欢喜,手上擦泪的动作一下子停了,双手把怀中的女人推开几寸,低头去看她的脸,又故意叹息,“那怎么行?母亲那里也说不过去呀!”
卢峻熙是很不愿意见柳雪涛的父亲柳裴元的,这位岳父乃江南名士,不但生意做的好,才华更好。据说他年轻的时候原本是打算从科举入仕的,而且他已经在乡试中取得了功名,后来却因为管了一件闲事得罪了京城某权贵的远房亲戚,被人家暗中算计,以至后来在省试中名落孙山。
此后他便淡看功名,一心专注于家族的生意。后来把柳家的生意做的极大,不仅仅把铺子开到了京城,近几年来和一些西洋人也有了生意往来。
如今的柳裴元早就不是当年任人欺凌的一介书生,他凭着自己的财富建立了一张紧密的关系网。别说县台大人,就算是府台大人恐怕也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他为人低调,轻易不肯得罪人,所以众人都当他不过是个有钱的乡绅而已。
卢峻熙初时也瞧不起柳裴元,但后来因为两家要结亲,便见过几次。几次的交往下来,卢峻熙便入霜打了茄子,每次提到这位岳父,他的心里总是打怵的很,后来他的母亲王氏有所察觉,还专门问过他是不是柳家为难过他。可卢峻熙思来想去,都没挑出这位老岳父的半点不是来。
后来,卢峻熙总结出一点——这位老岳父绝非凡人,如无必要,还是少见面的好。
柳雪涛因为心里有鬼,所以说不回门不过是有心试探,想知道按照这里的规矩,新婚夫妇不回门可不可以,若并不是太大的过失,尽量还是不回好了,省的柳家的亲朋好友们见着现在的柳雪涛惊慌失措再把她当成妖魔附身。
所以当她看见卢峻熙眼睛里闪过的那丝惊喜时,心中便明白其实自己的这位相公恰好是十分不愿意陪自己回门的。嗯——有个同盟者自然是好事。于是她柔弱的叹了口气,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卢峻熙的胸膛,轻声说道:“妾身这副样子,若是回去肯定让父亲生气。倒不如找个借口叫奶妈带两个人回去,跟二娘说说,若有二娘劝着父亲,只怕父亲还能谅解一二。”
“嗯,娘子说的有理。”卢峻熙看着怀中佳人娇怯怯的样子,又给自己找了这么好一个借口可以不去见岳父,心里更是不忍再寻她的不是,却又做出一副疼惜佳人的样子来,沉思片刻说道:“晚上我再去求求母亲,母亲一向看重你,知道你受了风寒定然也不准你出门再吹风。若母亲能派个老成的家人过去,岳父大人那里才有个交代。不然的话,岳父大人指定以为我们苛待了娘子,嗯?……”
卢峻熙说着说着,那声音便低下去。在柳雪涛的耳边喃喃细语,听得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于是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轻声咳嗽两声,摇头说道:“相公……这风寒的病气最容易传染,你还是……咳咳……”
“嗯,你躺好吧。碧莲这丫头,去了这么久还没把汤药端来,这些人亦发的懒了。想必是欺负娘子是新媳妇,一个个儿不服管也是有的。赶明儿娘子身子好了,好好的收拾她们。”卢峻熙目的达到,心中得意,便放开柳雪涛转身下床,又说了一句,“娘子且养养神,为夫亲自去为娘子催药。”
柳雪涛嗯了一声,待卢峻熙转过身去之后,嘴角方浮现一抹淡淡的冷笑。
第16章 挨骂
卢俊熙悄悄地进了王氏的卧室,见他的母亲歪在榻上,发髻蓬松,衣衫微乱,俨然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便凑上前去请安,半跪在榻前趴在王氏的膝头,说道:“母亲身上觉得怎么样?午睡可安稳?”
“嗯,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王氏苦笑一声,低头看着膝下的儿子。心中未免又是一阵凄凉——才十三岁的孩子呢!纵然强打着十四岁的幌子娶了亲,可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若自己哪一天真的闭上眼睛再也醒不过来,他可还能像现在这样开心自在?
“儿子哪儿做的不对,惹得母亲生气了不成?”卢俊熙见王氏的脸色,似有些许不快,忙挽住她的手不放开。
“哎!哪里是你。你是娘的心头肉,你做什么娘都不会生气。”王氏拍拍儿子的手,把他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又轻叹一声抚摩着他略显消瘦的脸庞说道:“刚我听人说,张姨娘回去后又哭又闹,衣服什么的都不肯收拾,也不许伺候她的丫头们收拾。说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决不去外边当屈死鬼……你瞧瞧,这个家还有规矩吗?她这样闹下去,成什么体统?!”
卢俊熙听了这话,反倒笑了。拉着王氏的手悄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