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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艳阳(网王+花样)第9部分阅读

      小艳阳(网王+花样) 作者:欲望社

    人多了去了,看得眼睛都酸涩了疲倦了,花迟迟的美不在于她那副精绝的皮囊,你看她的第一眼,经常性地会忽略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而深深地被她身上那种决然大气、那种坦荡无伪所震慑。

    青木走过去,叫了杯马丁尼,坐到花四右前方的沙发上,笑笑,“哎,小四,还没吃饭呐!”

    花四小姐抬抬眼皮瞅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翻着书——

    这本《亨利与琼》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迟迟随手翻了翻觉得挺有意思,它曾经拍成过电影,有个很香艳的名字《情迷六月花》,不过迟迟觉得还是原来的名字更好——《亨利与琼》正好吻合了昂依丝?宁的绝对视角。亨利?米勒现在还活着,至今共结过五次婚,其中一任妻子还是著名影星玛丽莲?梦露。总有美女向他投怀送抱,不过最让亨利这个老流氓念念不忘的只有他的第二任妻子琼。

    琼在他眼里是难以言喻的,给他难以言喻的冷酷的感觉,而他和琼之间又有难以言喻的激|情。是她在他还是个裁缝的时候,就断定他有写作的才华,是她养着他又恶狠狠地逼迫他写作。没有她,不可能有后来成就的大作家声明。

    那是个艺术创造力辉煌鼎盛的年代。那时候,在欧洲的艺术中心巴黎,艺术家们更像一群波西米亚人,他们是一群堕落天使,既放 荡又纯真,既快乐又痛苦,他们用生命挥霍尽一切激|情。亨利是一个,宁也是其中之一。

    迟迟就这么慢慢地翻着,思绪胡乱飞着,青木也不敢打扰她——等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书也看得差不多了,我们的花四小姐才施施然地合上书本,抬起头看一边陪着笑脸脸都快笑僵了的青木。

    青木非常有眼色,看迟迟花四吃完了,赶紧招手让服务生送了一杯黑方,亲手推到她面前。这是她的一个怪习,吃完意大利面后喜欢呷几口黑方。

    迟迟又看了他一眼,还是端起了黑方,青木松了口气——这至少表示花迟迟没判他死刑连坐,还有转圜的余地。

    青木这个人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混出头的,披着最金贵最亮丽的皮,内里却是个吃喝嫖赌抽样样玩转的货色,丫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坏胚子,不过,他也真,对朋友真,尤其是对忍足,对她也挺好,很讲义气,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玩得蛮好。

    迟迟将马克杯放到几上,“其他什么的我不问了,你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

    青木打马虎眼,“小四你刚下飞机吧?也怪我,心一急就给你打了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肯定也累了,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

    迟迟斜睨着他不说话。

    青木僵着脸继续装傻,“你要还不想回去,正好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据说是现在红得不得了3d巨制,讲什么外星人的——”

    花四小姐笑了,勾着嘴角,眼神却沉静没有任何笑意,声音凉薄,“看什么电影啊,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揍成一恐怖片。”

    青木的背脊一凉,脸上的笑扭曲了。

    迟迟一个眼神飞过去,“叫什么?”

    “伊集院雅言。”

    花四小姐点点头,看不出任何情绪,站起来很有爱地拍拍青木的肩,“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听到这话的青木简直想哭了,心里腹诽,花四小姐,你的保证没有任何信用可言啊!可花迟迟才不理她,打了个哈欠,从下飞机那一刻起就马不停蹄的,她确实累了,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等花迟迟出了酒吧,青木立刻拿出手机——

    “忍足,我对不起你,我叛变了!”

    “……你说什么?”忍足那边的语气十分恐怖。

    青木欲哭无泪,“我也不想啊,你没看到小四那眼神……”

    忍足在那边冷笑,“青木,你可以去想你的墓志铭了!”

    青木哇哇大叫,“喂,不用这样无情吧,其实我觉得告诉她也没什么啊,反正她如果要查早晚查得到,到时候事情闹得更大!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人——”

    忍足的语气缓下来,轻轻的,“青木,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音痴。”

    “诶?”

    “做人不靠谱,做事不着调!”

    说完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青木愣愣地盯着嘟嘟盲音的手机半天,然后黑着腹诽,忍足君,你堕落了呀,难道你没发现你的毒舌已经呈越来越向花四小姐靠拢的趋势了吗?

    迟迟回到自己的公寓,发现凤长太郎已经回来了——她是不知道,一早看到她回国的便笺后,谁还有那个心思再继续玩下去,于是道明寺就吩咐准备了飞机,紧跟着她后头就回了日本。

    迟迟也没多大表示,“送一杯咖啡进来。”

    说完就径自进了书房。

    凤长太郎压下浓浓的失落,打起精神煮了了咖啡,送进书房。

    花迟迟正坐在书桌后面,桌上一台手提,十指飞弹,他进来也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吩咐,“咖啡放下,你可以出去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凤少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放下咖啡,退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电视机里播放着最近红得过火的综艺节目,两个主持人舌灿莲花不停地插科打诨,笑料不断,笑声不停,但这些都入不了凤长太郎的耳,眼睛木然地盯着电视屏幕,舌尖儿心尖儿里绕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酸酸的,涩涩的,可那个人不会知道,即使知道怕也是不屑吧。她离开或回来,从来不会告诉他,她的事情,也从来不对他讲。对她而言,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看看紧闭的书房门,再看看已经指向凌晨两点的时钟,凤少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站起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开口——

    “小姑姑……”

    书房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

    凤少年大着胆子悄悄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望进去,却见花四小姐的头歪在椅子的靠背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凤少年愣了一下,将门打开,向里走了几步,又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羊毛的手织薄毯,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将薄毯盖在她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定定地站着定定地看着她——

    她面前的手提还开着,显见的是太累了才会一不小心眯过去,手提屏幕的荧光映在她象牙白的皮肤上,光影斑驳,她密而黑的睫毛像蝶翅,静静投影,有着难得的柔和。

    凤长太郎看着看着,就有些魔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蠢蠢欲动,靠近,靠近,再靠近点,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清爽的味道,她不施粉黛的脸,几乎连毛细孔都看不见。

    他不敢呼吸,怕喷出来的鼻息惊醒了她,只能带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一种大气不敢出的慌张和小心翼翼,虔诚的,颤抖的,将唇贴上她的唇,一刹那,有触电般的战栗,心肺撕裂般疼痛的欢喜。

    闭上眼睛,唇的相碰,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但,在凤长太郎的感官里,仿佛飞越千年时光穿过万里的空间,他的灵魂升空,烟花炸裂。

    他轻轻地离开,一如靠近时的小心翼翼,恋恋不舍。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那种想说不敢说惴惴不安辗转反侧的少年心事。定定地望着花迟迟又是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书房里静悄悄的。一双清冷的眼睛睁开来,黑色的眸子如上好的端砚,细腻丝滑,却也乌沉沉地没有任何情感的投射。

    迟迟转了转头,望着关上的书房门,若有所思。

    两个伤心人

    晚上睡得太晚,又因为时差,迟迟确实被折腾得够呛,一直差不多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才起来,打着哈欠,走出卧房,一股粥香就扑鼻而来。

    凤长太郎身上穿着那件已经成为他专用的卡通围裙,正在搅动着锅里面的粥,听见响动,回头对花迟迟露出温和的笑,“小姑姑,你醒了,我煮了粥。”

    迟迟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凤少年在厨房忙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已经模糊,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为自己做一碗槐花焖饭,揭开锅,花香沁鼻的满足。俗世里最素朴的日子。

    凤长太郎这样的人生在那样的豪门,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哪里适合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么柔软的心,似乎就合该过质朴温馨的俗世日子,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温柔的妻子,一双可爱的儿女——

    迟迟一边吃,一边似乎浑不在意地说:“我已经给你家人打了电话,你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就回家吧。”

    坐在对面的凤长太郎霍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盯着花四,而花四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讲下去,“你若想回冰帝,最好下学期再转,现在快期末了,学业重,虽然可能没人在乎,但有时候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凤长太郎越听到后面,脸色越白,看着花四小姐,艰难地开口,“小、小姑姑……我做错什么了吗?”

    迟迟还在吃粥,闻言眼睛都没抬,“没有。”

    “那……为什么?”凤长太郎扒着碗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问出的话却还是小心翼翼,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迟迟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该教的也教得差不多了,你再跟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我不要。”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异常的坚决,低着头不敢看她那种冷漠的眼神,忽略心里钝钝的痛,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不安,有惴惴,但坚定。

    花四小姐有点惊讶地挑挑眉,放下筷子,扯过一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那个低着头紧扒着碗的少年,“不要什么?”

    凤少年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望着花四,“我不要回家。”

    花四小姐笑,“不回家做什么?”

    凤少年几次张了张嘴,却又知道说些什么,如何说,最后垂着眼睛咬着唇嗫嚅道:“我……我想守着你……”

    听到这话的花四小姐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轻笑出声,有点戏谑,“然后呢?”

    凤长太郎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花四小姐的那声轻笑,那声轻笑里有着微微的讽刺,他的头低得更下面了,几乎带着点儿委屈带着点儿哭音地说:“……我不知道。”

    花四小姐的脸冷下来,吊着眉,斜睨着眼睛,“别以为我给你几次好脸色,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说完,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甩上门,走了。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空荡起来,即使没有看到花迟迟最后的脸色,凤长太郎也知道那一定极其的冷漠和嘲讽。

    心,一下子就如同撕裂一般的痛起来,眼睛酸涩得好疼,咸的液体争先恐后地要往外涌——但是不行,她不喜欢那种软弱的男生,不行,绝对绝对,不能哭——

    他将脸狠狠地埋进自己的臂膀,就这样趴在桌上,很久很久……

    有点眼色的都看得出花四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这会儿她是完全想不起曾经自己亲口说过这种东西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偏偏在她这么烦躁的时候,居然还遇到了手冢国光这个她八辈子都不想见的人。

    她一看见那座移动冰山,手上的烟就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灭了,打开车门就想坐进去——

    “迟迟!”

    还是没来得及,她开车门的手被他抓住了。

    花四小姐挑眉,“有何贵干?”语气可实在称不上好。

    手冢国光刚想开口,只听后面传来一声非常威严而苍老的叫声——“国光。”

    手冢国光转过头,“爷爷?”

    迟迟循声望过去,就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里出来,脸上和手冢国光是如出一辙的平板严肃。

    几乎就在一瞬间,手冢国光抓着迟迟的手更紧了,身子微微闪了闪似乎想挡在花迟迟面前,但已成精的手冢国一哪里会看不出来,不管心里面怎么想面上还是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爱礼貌,和一种洞穿人心的冷峻,“国光,这位小姐是——”

    在面对多年积威的祖父,手冢国光几乎本能地就想垂下眼睛,聆听教诲——但是不行,他的身后是他想了整整两年的女孩儿,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不能保护,还谈什么责任?这是他好不容易,想抓在手心里的幸福,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女孩子。即使简单地走在一起,侧头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心里也会有看到花开般无法言说的欢喜。这种幸福,他不想放弃——

    “爷爷,这是迟迟。”

    他让开身子,抓着她的手的手心里微微渗汗,迟迟知道他在紧张,抬眼看看眼前这个威严的老人,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贵族式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您好,我是花四。”

    花四小姐自我介绍时,从来只用“我是xxx”,而不是“我叫xxx”,不管是面对的是卑贱如蝼蚁的乞丐,还是英国女皇,这种不可一世的倨傲感一直都勾兑在她的骨子里,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你产生一种纯贵族式的仰视感。

    手冢国一的眼光闪了闪,“原来是花家的四小姐,该说久仰大名了。”

    这个“名”可不是啥好名声,迟迟一向知道外界的媒体是怎么形容自己的。

    花四小姐勾在嘴边的笑不变。

    “花四小姐,方便一起喝个下午茶吗?”

    迟迟挑眉,“抱歉,我……”她话没说完,手冢国光抓着她的手忽然一紧,咬了咬牙,率先开口,“爷爷,待会儿我们还有点事,很抱歉,喝下午茶的事等下次有机会吧。”他不能让爷爷认为迟迟是个无礼的人。

    迟迟几乎有点诧异了。

    手冢国一的目光很久地就这样望着自己的孙子,手冢国光毫不退缩,目光坚定地回视。

    半晌,手冢国一脸上一松,“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老人朝迟迟礼貌而疏离地微点头,然后转身进了车子,黑色奔驰安静地驶离。

    直到车子消失在车流中,手冢国光紧绷的精神才略略有些放松,虽然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迟迟就是知道。

    等了很久,迟迟才淡淡地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们早就……”

    “不算!”手冢国光忽然回过头来紧盯着她,“我还没有答应,不算。”

    迟迟看了手冢国光好一会儿,忽然笑了,“手冢国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手冢国光的脸一瞬间有点白,努力地忽视那种钻心钻肺的疼痛,努力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我已经跟家里人提出跟小透解除婚约——”

    “哦,然后呢?”花迟迟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事不关己的样子。

    手冢国光被她的语气刺了一下,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我想跟你在一起,只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这已经是一向刻板严肃的手冢国光能说的最大限度的“甜言蜜语”,尽管听起来一点都不美不动人,却很实在——在一起,多么质朴,一辈子,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吗?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女孩儿再好跟我再般配再得父母的喜爱,那都不是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牵一辈子手的人。

    两年前,他来不及处理自身的那些问题,来不及除去他们之间的那些障碍,来不及抗争,来不及跟她说“请你相信我”,任她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

    迟迟低头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有些烦躁地将它揉成一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看着手冢国光,眼神犀利而冷漠,再开口,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讽,“手冢国光君,你太自以为是了,有些话,我不喜欢一再地重复,所以今天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我花迟迟,从来不走、回、头、路!”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眼神再也不在他身上停留,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引擎——红色的迷你宝马“嗖”一下,以惊人的速度飞出去——

    不一样的夜

    天开始下起雨来,似乎为映衬人的心情。

    手冢国光刚打开门下车,一把伞就遮在他的头顶,为他挡去了风雨,对上的是浅川透温暖的笑靥,“回来啦,今天伯父伯母不在家,所以晚饭彩菜阿姨拜托了我来做哦!”

    手冢国光顿了顿,应了声,还是拿过了浅川透手中的伞,撑在两个人头上,走进屋子——

    看着浅川透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手冢国光终于张了张口,“小透,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做,你不必把母亲的话当真。”

    浅川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一边将罗宋汤端出来,一边假嗔道:“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已经做惯了,能照顾我们的世界冠军可是我的荣幸呢!”

    手冢国光沉默了一会儿,“小透,我们解除婚约吧?”

    浅川透的手一滑,不锈钢汤匙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慌慌张张地弯腰去拾,却发现手怎么样也无法用力。

    手冢国光似乎没注意到似的,眼睛看着前方挂在墙上做装饰的油画,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本来就是大人们的一时玩笑,现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小透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浅川透蹲在地上,低着头逼退汹涌而来的眼泪,“除了国光,我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第二个人。”

    手冢的身子震了震,似乎被她言语间那种厚重深刻的感情击中,而他只能抿了抿嘴角,“对不起。”

    浅川透忽然笑起来,随之而来的却是纷纷掉落的眼泪,“国光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感到抱歉的人是我才对,一直霸占着国光,理所当然地享受国光的关爱——其实,在遇到花桑之后,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担心在害怕,国光什么时候会彻底丢下我,什么时候会……”

    她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巨大的悲伤哽住了她的喉咙,而她却倔强地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地像平时一样微笑,“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似乎对自己的无法控制的情绪很不好意思,她捡起掉地上的汤匙,走到厨房冲洗了一下,然后脱下围裙,“晚饭已经好了,国光赶快吃饭吧,我也该回去了。”

    “对不起!”手冢国光的目光愧疚沉痛,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浅川透别开头,躲开他的目光,快步走向门口,却在要出门时又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那个她从小就刻在心里面的少年,“国光,值得吗?”

    为了她,与青梅竹马的我解除婚约,为了她,违抗一向尊敬敬畏的长辈的要求,为了她,让对自己寄予厚望的人失望,为了她,甚至要背上不信不诚的罪名,真的,值得吗?

    手冢国光缓缓转过身来,刀削斧凿般的脸写满坚毅,一双总是清冷的眼睛灿如星辰,有暗火燃烧,“值得。”两个字有力拔山兮的重量和气势。

    浅川透忽然心底的那种痛和极致的羡慕嫉妒,自嘲地笑笑,“可是花桑领情吗?”

    她领情吗?手冢国光沉默不语。

    浅川透苦涩地笑笑,“我一直在想啊,花桑她真的喜欢国光吗?若是真的喜欢,两年前又为什么要离开,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不告而别国光该有多难过多痛苦吗?若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不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若是真的喜欢……”

    “小透!”手冢国光打断她,“我喜欢她……是我喜欢她!”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浅川透的眼泪终于再一次轰然而落,转身就跑出门,一头闯进雨帘。

    雨越下越大,迟迟开着车转来转去,一直到天擦黑,心也没处着落,不想回公寓,也不知道凤长太郎有没有离开了,毕竟还是有点担心的,可她不想纵容他。

    说真的,这样一个剔透干净的少年口口声声地说着喜欢自己,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感动归感动,感情又是另一码事。

    她不算个好人,也没什么道德情操,所以她能够和忍足幸村同时纠缠不清,因为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在外整得人模狗样,内里心思弯弯绕绕,邪念就跟佛前的香烟似的终年缭绕不断,动起坏念头玩弄起人心来良心的湖水从来不会起涟漪。披着金贵优雅的皮囊,里面却都是一只只鬼。她善于和这些人打交道,慢条斯理半真半假你来我往,谁也看不到那颗被重重包围着的心。可,碰上那种纯粹的感情,花四小姐很没出息的有点不知所措。这跟她当年和手冢国光又不同——

    结果最后,她还是将车开到了东京综合病院——

    自来熟地走进忍足侑士那个豪华套间,脱掉的外套往一边陪护的床上一扔,“今天我住这儿了。”

    忍足从花迟迟进来那一刻就打结的脑子终于运转起来,瞪大眼睛,“怎么你公寓遭劫了?”

    迟迟懒得理他,被子一掀就钻进去,蒙头大睡。

    忍足看迟迟真睡下了,才不得不说:“喂,你不是来真的吧?被我妈看到我的清白还要不要啊?”

    迟迟从被窝里拱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你在隔壁给我弄个房间,反正我不走了。”

    她还真把这医院当酒店使了。

    忍足看她真不打算走了,心情也确实不好,摇摇头也随她了。

    结果第二天花四小姐还真在隔壁弄了个跟忍足一摸一样的豪华套间住了进去——你说这花四小姐的脾气,还真是没有人琢磨得了,哪有人啥毛病也没有就喜欢往医院钻的,也不嫌晦气。

    可花四小姐才不管这些,她在这豪华病房过得挺滋润,这年头钱是个好东西,花四小姐非常财大气粗地请了个高级护士当小丫鬟使唤,当然事实上花四小姐没病没痛,除了在吃的方面挑了点,护工的工作除了满足花四小姐那张难伺候的嘴,也就是将她换下来的衣服送去干洗,基本上没其他什么事儿。

    于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跑出去跟其他高级护士唠嗑。她们这些护工,虽然做的是伺候人的活儿,可接触的一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话题免不了围绕着这六层最金贵的两个主儿转,尤其是这花四小姐,外界都说这四小姐脾气古怪,这回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也有人往忍足三少和花四小姐这两人关系上想的。

    你想啊,花四小姐一丁点事儿都没有,为什么跑来住院,肯定是来陪着那位花花大少忍足侑士呗,不然一个姑娘家何苦啊。可又看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朋友不像朋友,情人不像情人,真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哦。

    现在这两个有钱人正窝在忍足的病房里对着那套家庭影院看片。

    对于花四小姐的举动,忍足侑士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看得出来,花迟迟的心情很糟糕,有心事,可他没问。他确实担得起花迟迟“狐朋狗友”的称号,虽然说不上非常了解花迟迟这个女人,但对她确实还算了解。

    花迟迟这个人是真的骄傲到了顶,自我领域意识非常强,有些事,她若不想说,你把刀架她脖子上她还是那副欠抽的吊样。相对的,她也不会打着关心的旗号挖你的隐私,彼此尊重保持距离,这是他们能长久混在一起的底线。所以他一直没问,不过眼见她有越住越舒坦,大有把家安这儿的趋势了,他觉得他不得不提醒一句了,于是趁着她换碟儿的档,忍足终于开口了——

    “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花四小姐头也不回地飚出一句,“不回去!”

    好,就这一句,将忍足接下来准备的八箩筐说辞全给堵在了喉咙口,花迟迟就是这么个臭脾气,你能拿她怎么办?

    于是两个人继续看碟。

    但忍足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花四小姐就来了他的病房,抬脚将在睡梦中的他踹醒——“陪我说说话。”

    真是要命哦,花四这土匪样,还真是没几个人受得了。

    忍足心里哀嚎,揉着惺忪的睡眼,强打起精神,看看手机里的时间——凌晨一点,然后看着花四小姐,那架势是您老有啥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花迟迟似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佝偻着身子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睡衣,外面是套了件羊毛衫,幸亏房间里一直开着暖气,也不至于凉着了,不过忍足还是递给了她一条薄毯,她随手裹在身上,掏出烟盒,似乎想抽烟,但又顾虑到忍足这个大病号,又忍回去了,拿着烟盒不停地把玩。

    忍足看了她一眼,“没关系,你抽吧。”他知道她的烟瘾其实很重,但平常都自己克制着,只有碰到特别烦心的事儿才抽得狠了。

    既然病人自己都这么说了,迟迟也不矫情了,抽出一根,点燃了,依然没说话——

    忍足也不打扰她,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其实花迟迟抽烟的姿势真的非常漂亮非常有味道。

    修长细白的中指夹着白色的男士香烟,姿势洒脱,动作表情都是那种淡淡的,轻轻地吐出很薄很淡的烟圈,青色的烟飘过她的脸颊她的眼睛,袅袅上升,就像寂寞缠绵的味道。然后你的心也会生出一种一夜白头的情致。

    然后迟迟将凤长太郎的事告诉了忍足,虽然说得有点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但忍足还是听明白了,想了想,开口——

    “你对长太郎到底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花四小姐没好气地挑眉,“他一直叫我小姑姑,我也一直拿他当小孩子来教育。我连他什么时候对我产生了那种想法都搞不清楚!”

    她这几天待在医院,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看不见的角落,其实是存着心想断了凤长太郎的念头。她在这待了有四天了吧,今天因为有点事情要用手机,才不得不找出来,果然一打开,里面都是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三分之二都来自凤长太郎,最近的一条短信是今早凌晨的——

    小姑姑,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你回来吧,我听你的话回家。

    余下的短信她压根就没看,办完了正事,照例将手机随手一丢,可到了晚上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着觉,凤长太郎的那条短信就跟复读机似的在她脑子里无限循环,她都能想象得出来他说这样的话的语气、神态——

    虽然这个结果是她想要的,可,花四小姐的心里不知怎么忽然有点不好受——

    靠,怎么搞得她像是欺负了小孩子似的。

    迟迟缓了缓语气,“我一直觉得长太郎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对他从来都不假以颜色,我觉得我对他,有种责任吧。哪天责任到了,我们也就散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确实不想伤着他,他让我觉得,怎么说呢——很温暖——”

    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却也有一种惆怅。

    忍足静静地听着,良久,抬了抬手臂,示意迟迟过来。

    念在这还是一个伤员的份上,花迟迟好脾气地走去,刚想开口问有什么事,忍足宽大温厚的手就放到了她的头顶,手心的温度一下子传递过来,有一种奇异的慰藉。

    迟迟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呈现一种脉脉的黑,居然也会有这样真实温和的时刻。

    忍足摸着她的头,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宠爱和心疼,轻轻地说:“乖。”

    然后,花四小姐的脸黑了,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滚!”

    英德vs冰帝

    迟迟在房间里待烦了,于是双手插兜在医院里溜达,谁知道居然碰到了她三哥花时迁,以及花时迁的青梅竹马兼狐朋狗友西园寺泠。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三哥花时迁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让花迟迟有点担心,“病了?”

    花时迁还没说话,西园寺泠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个三哥啊,我还以为只有花时陵才是你哥哥呢!”

    花迟迟的脸阴下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这个西园寺泠一向就不对盘,不,应该说这个西园寺泠对她存着很大意见,好好的话也非得绵里藏针刺刺她不可,花迟迟那是好捏的柿子?自然要加倍回敬,一来二去,两厢看厌就成了他们的相处模式。

    也幸亏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

    迟迟刚想张嘴发挥她那噎死人不偿命的毒舌,花时迁就伸手亲昵地弹了下她的脑门,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漂亮勾人,“别听他胡说,我来这看一个朋友,你呢,哪不舒服?”

    西园寺泠的脸色很难看,明显的有话要说却硬生生被花时迁阻止了。

    迟迟虽然心存疑惑,但也没太在意,“没有,我也是来这看一个朋友。”她可不敢告诉他她住这儿,非被他三哥骂死不可。

    花时迁点点头,“没事就好。三哥那有人送了一串纯天然的鸡油黄老蜜蜡手串,据说是中国清代时的东西,你哪天有空去看看,喜欢就拿去。”

    花迟迟点点头。

    告别她三哥,迟迟也没了溜达的兴致,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出院了。

    开着她那辆迷你宝马回了公寓,拿钥匙开门,门却正好从里面打开了,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花四小姐的脸挂下来了——

    凤长太郎一下子手足无措,看着花四小姐的脸色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往下沉,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只是来拿忘在这里的衣服……”一边说一边急急地举了举手上的袋子。

    花四小姐的脸色缓了缓,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推门进屋。

    凤长太郎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张了张口,“那……我走了……”

    “长太郎——”花四小姐却在这时候叫住他,将钥匙丢在茶几上,自己坐上沙发,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凤少年,语气出人意料的温和,“过来坐吧。”

    凤长太郎心头一跳,不安、希冀,各种滋味在心头掠过,却还是听话地关上门,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了半个屁 股,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微垂着头,十分拘谨的样子。

    迟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到一边的吧台,煮起咖啡来。

    凤长太郎霍的站起来,急急地开口,“小姑姑,我来吧——”

    “不用。”花四小姐阻止了他,麻利地煮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凤长太郎面前,自己重新在他面前坐好,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斟酌了下用语,“长太郎,你知道英文中‘i love you’代表什么意思吗?”

    凤少年看着她张了张口,花四却比他早一步开了口,“曾经有人跟我说过‘i love you’拆开来就是ject(投入)、 loyal(忠诚)、 observant (用心)、 valiant(勇敢)、 enjoynt(喜悦)、 yes(愿意)、 obligation(责任)、 unison(和诺),“爱”——实在是一个很复杂的命题,很抱歉,你所期许的那些东西,我都无法给你——”

    迟迟送凤长太郎出门,自始至终,这个少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迟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但,该说的她都说了。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再见。”

    刚转过身,就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框住,手臂收紧,蛮横而粗鲁的,却不足以表达心中的那种痛。迟迟没动,任他的胳膊箍疼了自己,心里面只余叹息。

    他的脸狠狠地压在她的颈窝,有温热的液体洇湿皮肤,这种沉默而沉痛的感情——其实,成长就是这么一回事,此岸与彼岸的泅渡。当她随寂寞远行,在彼岸眺望夕阳时,他只来得及在此岸倾听她的牧歌。他永远追赶不上她的步伐,这是真的,遗憾却无奈。

    临近期末,各大中学都笼罩在期末考紧张压迫的氛围内,偏偏英德又开始热闹起来了。这回热闹的原因却不是f4的红纸条这类司空见惯了的游戏,而是因为——冰帝要来了。

    作为东京乃至整个日本最著名最优秀的贵族中学,英德和冰帝一直被津津乐道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被人拿来比较、评价。

    英德,是张扬的高傲,等级分明,奢华无度,内里的疯狂放纵有时候简直有点令人发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所谓上流社会,就是一群下流的人聚在一起。这话,也不全错。

    而冰帝似乎更符合如今这个几乎已经失落了皇室和贵族的世界对上流社会的遐想——含着金汤匙银汤匙出身,生活在相对封闭的社会阶层,穿衣吃食无不讲究体面,一举一动都遵循贵族的礼仪,低调的华丽,女生用才艺和慈善装点门面,男生也都将绅士礼仪刻在骨子里,彬彬有礼中透着莫名的高傲疏离,是蕴藏在骨子里不可一世。

    但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两所日本顶级的贵族学校的前身,是同一所英国私立学校,即使后来分了,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因此,两所学校每隔三年的交流会就显得尤其重要。

    最近几天,英德的bbs上的八卦全转向了关于冰帝和英德的美男口水战,话题围绕着英德的f4和冰帝的以迹部景吾为首的一干人展开,战火持续升级——

    关注了几天bbs动向,偶尔也伸腿抡胳膊上去落井下石或摇旗呐喊的藤野少女,一边翘着纤纤玉指仔细地涂着黑色蔻丹,一边嘴也没闲着地指点江山,“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说实话,咱们的道明寺少爷虽然不错,家世、相貌、见识、学养,都有了,可总缺了那么点静气,有点浮,有点不确定。这也好理解嘛,毕竟还是少年人,一个劲地只知道张。可,你看冰帝的迹部景吾,那真不是一个段位的——

    听说他母亲是正宗出身于船王世家的豪门公主,当年真正色艺双绝的纽约上东区名媛,全民关注的风格偶像,可惜早逝。迹部景吾,继承了他母亲的好相貌,可,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当年才十岁的他就能够拜在日本著名禅宗大师门下,修身养性,从小喜欢建筑和哲学,建筑是人类实业,哲学是人类本源,这让他在极度理想主义下不至于不切实际飞离宇宙,又让他在现实面前脚踏实地却又不失想象力。十三岁,提前完成在美国的精英教育,毅然回国进入冰帝,组建网球部,成为冰帝真正的帝王,可就是这样也依然没有放松对自己的修行——围棋、钢琴、剑道……都有涉猎,并且成绩斐然,据说,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收到了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入读邀请函——真的很难想象不是么,一个拥有那样卓越家世的天之骄子,居然会有这样的克制力,理性、大胆,不为名利所累,遵循自己的内心,耐得住寂寞并学有所长,小小年纪就做到收放自如——”

    能从一向挑剔的藤野明口中听到那样的溢美之词,可见,她对这个冰之帝王迹部景吾确实佩服。

    花四小姐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听她扯,末了,撇撇嘴道:“屁,你丫没见过他小时候,脾气坏得要命,又臭屁又暴躁。”

    藤野明的眼睛忽然噌噌噌地亮起来,闪闪发光都是闻到jq的沸腾样,“哦哦~你跟迹部少爷交情很好么,花四saa?”

    花四小姐一听她这说话的语气,就寒了一下,故作不甚在意地说:“什么交情啊,上流社交圈就那么点大,谁没见过谁啊。”

    “哦~”藤野少女眨眨眼,笑得春暖花开,“话说,最近都没有见到凤小弟啊,果然是被抛弃了吗,花四saa?”

    花迟迟冷冷地瞥了眼得寸进尺的藤野少女,没说话。

    藤野明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