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门(种田文)第18部分阅读
小宅门(种田文) 作者:ruroushu
了金秀玉怀里。
“嫂子!”她扭骨糖也似的在她身上扭来扭去。
金秀玉摸摸她的小脸,道:“上哪耍去了?弄得一脑门子的汗。”
小婉婷仰着小脸,任她给自己擦脸,笑道:“上后花园放风筝去了。”
“这么大热天放风筝,亏你想的出来。”金秀玉诧异道。
只见那张妈妈走到近前,苦笑道:“少奶奶,你可不知道,这说是放风筝,不过是丫头们放着,小姐在亭子里看着。这累的,可是小丫头们。”
她一面说,一面指着身后。
金秀玉抬眼看去,果然三四个小丫头浑身发红,满脸大汗,显然是在日头底下跑了半日,个个都气喘吁吁。
“你这妮子!”金秀玉点着李婉婷的脑门,“没得这般折腾人家。”
小婉婷撅着嘴道:“明儿我可要日日学习女红三个时辰呢!还不叫人找些痛快!”
金秀玉笑道:“奶奶你瞧,这小嘴长的,都能挂个酱油瓶子,可见阿喜着怨念有多重。”
李老夫人苦笑道:“她呀,也该有些长进了。她哥哥都已娶了妻,没几年就得轮到她出嫁,再这般胡天胡地的,有什么人敢娶她。”
小婉婷嚷道:“没人娶,奶奶便养我一辈子。”
“奶奶可活不到那么长,哪天没了,你可怎么处?”李老夫人笑侃。
小婉婷整个人都缩到了金秀玉怀里,甜甜笑道:“那就叫哥哥嫂嫂养着我。”
李老夫人拿她没办法,指着她无奈道:“你呀,合该做个老姑娘!”
小婉婷不以为意,嘻嘻笑着,忽而想到什么,抬头对金秀玉道:“嫂嫂,今儿与我同睡可好?”
“嗯?”金秀玉一愣。
小婉婷高高地仰着小脸,黑漆漆的眼睛眨巴着,无辜地道:“阿喜想跟嫂嫂睡,嫂嫂今儿陪阿喜睡好不好?”
“这个。。。。。。”金秀玉犹豫着。
春云和真儿对视一眼,暗道,这要是应了三小姐,只怕大少爷今儿要发飙了。
第七十六章
“阿喜,今儿与奶奶同睡可好?”
小婉婷对李老夫人的诱哄视而不见:“我只要跟嫂嫂睡。”
“为什么要跟嫂嫂睡呢?”
小婉婷不吱声,埋着脑袋,像只小乌龟。
真儿和春云一个劲儿的冲金秀玉摆手,长大了嘴巴做着嘴型。金秀玉瞪着眼睛,她当然知道,晚上若是讲李承之一个人扔在明志院,只怕明儿屋顶都得飞了。
也不知道小婉婷是不是背后长眼睛了,突然就抬起头来,差点撞了她的下巴。
“今夜嫂嫂若是不陪我睡,明儿我还是不会学女红的。”她鼓着小脸,十分坚决地对众人宣布。
“绝对不会!”她又特别强调了一次。
李老夫人的眼神立时就变了。这丫头若是闹起来,那可真叫天翻地覆,她都能遇见明儿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豆儿,你今夜就陪阿喜睡吧。”
李老夫人的风向转得快,金秀玉为难道:“这……”
真儿和春云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严重看到三个字:天塌了!
李承之大刀金马地坐着,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阵阵寒意。
真儿和春云站在旁边,恨不得缩成猫儿一般大小。
“你们少奶奶呢?”
春云拿胳膊顶顶真儿,真儿胳膊肘一拐,反将她顶了出去。
李承之的目光顿时刀子一样射了过来。
春云回头瞪了真儿一眼,扭过脸来,硬着头皮,讪讪道:“少奶奶她,今儿在明志院,陪三小姐睡了。”
李承之冷冷道:“用膳时怎么没提?”
“额……”春云词穷,那会儿谁敢提呢。
李承之倒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的问下一个问题:“她既在明志院,你俩回来作甚?”
春云实在承受不了他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咽了下口水,扭头看着真儿,呲牙咧嘴。
真儿自管低眉顺眼,视而不见。
“挤眉弄眼做什么,问你话呢!”
春云倏然回头,尴尬道:“少奶奶,怕少爷晚上无人使唤,吩咐我们回来……”
李承之冷笑一声,道:“我一大老爷们儿,横竖还有许多丫头小厮在,还离不了你们主仆三个不成?”
春云讪讪笑着。
真儿缩了缩脖子,少爷这回,气儿可不小呢。
李承之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尊冷面阎罗。
春云挪着脚,一点一点后退,终于退到了真儿身边,一伸手便捏住了真儿的胳膊。真儿忙反握住她的手指,用眼角余光警告着。
“夜了,睡吧。”
李承之猛然站起,却是往外头走。
真儿和春云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喊道:“少爷!”
李承之的脚步一顿。
春云拿眼睛瞪着真儿,这会儿真儿只好开口道:“少爷,夜深了,还要出门去哪?”
“少爷的去向,还需要跟你交代么?”
真儿脖子一缩。
李承之突然侧了侧头,真儿春云只能看到他一个侧面的线条,还有眼角的余光。
“少爷今儿要去清秋苑宿着,你们两个不用跟着伺候了。”
真儿和春云大吃一惊。
自打柳姑娘进了李家的门,大少爷可从来没到她那院子里歇过一回。
欲求不满的男人太可怕了!
李承之一腔暗火,一路从明志院走到了清秋苑。
直到进了清秋苑的门,头脑才有些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大少爷?”
莲芯愣愣地看着他,像是不相信自个儿的眼睛,又用力眨了一下,待确定了真是李承之,方才喜笑颜开道:“大少爷今儿怎么来了?快请进来,奴婢这就通知姑娘去。”
她乐颠颠地往上房跑,一面跑还一面喊着:“姑娘!姑娘!大少爷来了!”
李承之扶了扶额角,四处打量着清秋苑。
清秋苑,果然名副其实。外头还是炎炎夏日,这清秋苑之中却是清清静静。柳弱云身为侍妾,本身伺候的下人便不多,不过两个小厮,四个丫头罢了。这一入夜,清秋苑中不过挂了几盏灯笼,半明不明,各房也无甚人走动。
随着莲芯的喊声,整个院子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上房的门一开,柳弱云脚步匆匆的出来,口里问着:“哪个说少爷……”等看到李承之,那剩下的半截话便消失在喉咙里。
“贱妾见过大少爷。”她回过神来,立时便往下一福。
李承之忙伸手扶住,柳弱云往旁边一让,将他让进了屋里。
“这起子奴才,刚入夜便挺尸去了。”莲芯低声咒骂着,一面匆匆往那几间下人房走去,准备挨个拖起来。
柳弱云替李承之斟了茶水,轻声道:“大少爷,今儿怎么会来?”
李承之正看着屋内的陈设,雪洞一般,一色的古玩摆设皆无,窗前不过一张大绣绷,墙上挂了一把琵琶,梳妆台上倒是满满插了一水晶囊的菊花。
看到菊花,李承之才想起来,如今已是秋季了。淮安地处南方,气温高,既是入了秋,也还是秋老虎,热得很。
“居然已经有菊花开了么?”
柳弱云笑道:“少爷莫非没瞧见,我这茶也是菊花茶呢。”
李承之低头一看,果然是菊花茶。
“今年的菊花,确实开得早,昨儿在后院瞧见,稀奇得很,便摘了一束来。”
柳弱云款款说着,她人长得本就秀丽,大家出身,自有其气质。李承之才发觉,这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讨厌。
“我听说老太太让你教导阿喜女红,只道你绣工了得,却不知,原来你还会弹琵琶。”
柳弱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只说她墙上挂的琵琶。
“只怕少爷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柳弱云一笑。
李承之也笑道:“可否弹奏一曲?”
柳弱云起身一福:“敢不从命。”
她回身走到墙下,摘了琵琶下来,往窗底一坐,调了弦,铮铮弹了起来。
李承之喝着菊花茶,见那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大约她原是准备睡下的,发髻已经解了,一头长发瀑布一般披散,直垂到腰下。
他突然想起,新婚之夜,金秀玉将他扔在浴盆中,自个儿解了外衣,他一回头,见到的也是这般如瀑的乌发。
曲声戛然而止。
李承之回过神来,疑惑道:“为何停了?”
柳弱云慢条斯理地讲琵琶放下,微笑道:“少爷心有所系,只怕听不出这曲中的意思。”
好聪明的女子!
“这曲子,听着不是淮安曲调,倒像是柳州一带的曲风。”
柳弱云惊喜道:“少爷居然听得出这曲风!贱妾的母亲是柳州人氏,这曲子便是她教于贱妾的。”
李承之点点头。
这时,莲芯端着一盘千层酥进来,笑道:“少爷,大厨房都已歇下了,咱们这里只有这千层酥是今儿刚做的。”
李承之皱了皱眉,他可记得今儿明志院里今儿奉的点心,是新鲜的千层酥、桂花糕还有雪梨银耳羹。莫非大厨房的欺负清秋苑,竟短了她们的食用不成?
莲芯自然察觉除了他隐约的不满,这正是她想要的。她心内暗喜,偷偷给柳弱云递了个眼色。
柳弱云淡淡一瞥,不置可否。
“贱妾记得,今儿是巡铺的大日子,少爷想必在外头累了一天,不如叫下人烧了热水来,贱妾服侍您沐浴,夜间睡得也清爽。”
她这么一说,李承之也觉得身上腻得慌。只是在清秋苑沐浴?
莲芯不容他犹豫,抢上来道:“是奴婢愚钝,这就叫人烧水去。”
她脚跟一旋,等不及出门,便已喊起人来,大嗓门到让李承之吃了一惊。
柳弱云笑道:“少爷莫怪,莲芯就是这么个急性子。”
李承之想着,倒是跟金秀玉身边的春云一个脾气,听风就是雨的。
“只是……”柳弱云为难道,:“清秋苑里没有少爷的替换衣物,是否派个小厮回明志院去取?”
李承之忙道:“不必了,今儿原本就是过来小坐,因此不曾带衣物来。”
柳弱云的笑容顿时敛了下去,淡淡道:“原来如此。却是我奢望了。”
她勉强笑了一笑,慢慢地坐了下去。
李承之不觉心里有些愧疚。虽说当初稀里糊涂,到底她的清白是给了他,既抬了人家进来,无名无份倒也罢了,从进门至今便受冷落,如今瞧着,连下人也敢欺负她。这般种种,都叫他心生愧疚。
柳弱云忽然站起来,走到门口,唤了莲芯。
“姑娘,何事吩咐?”
柳弱云道:“吩咐小丫头,不必烧水了,少爷这会儿便要走。”
莲芯愕然道:“少爷今儿不留宿么?”
柳弱云牵起嘴唇笑了笑,回过身,对李承之福了一福,柔声道:“少爷,夜已渐深,莫让少奶奶久等了。”
李承之站起身来,道:“你这儿的菊花茶不错,改日再来叨扰。”
他没说别的,干干脆脆便走人。
莲芯跺脚道:“我的姑娘,咱们盼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你怎么轻易就放手了?”
柳弱云淡淡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既然能来第一回,自然还有第二回第三回。”
“哼,只怕那少奶奶知道了,就不会再有下一回了。”莲芯不以为然。
柳弱云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道:“你这小丫头,方才少爷不是还说了么,咱们这儿的菊花茶不错。”
莲芯撅着嘴:“只怕是个客套话。”
真说着,只听大门响,小丫头跑去开了门,不一会提进来一个食盒。
“这是大少爷吩咐大厨房,给姑娘送来的。”
莲芯接过食盒,打开一看,一碗雪梨炖银耳,一碟子桂花糕。她惊喜的抬头,只见自个儿的主子柳姑娘,淡淡地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第七十七章 妻的心计
真儿、春云可是十万火急将金秀玉给拉回明志院的,李婉婷来不及撒娇闹腾,人就已经被拽走了。
“我的少奶奶,这回可了不得了。”春云咋咋呼呼,嚷的金秀玉心烦意乱。
李承之生气是在她意料之中,但后果的严重却远在她意料之外。
“他不是说去清秋苑么,你们俩这会儿叫我回来,又有何用?”金秀玉也怄火呢,这家伙倒是干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只管找小妾便是。
真儿着急道:“奴婢最了解少爷的脾性,他今夜必不会在清秋苑留宿。少奶奶只管想法子,等少爷回来了,如何才能让他消气!”
金秀玉为难了!
这事儿,两辈子加一块也没遇上过,新婚第一天没洞房成,第二夜丈夫就去找小三了,这可怎么处?
她也气得很,只是毕竟自个儿冷落了他,也算有错在先,发脾气可不是好法子。聪明的女人,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金秀玉满屋子打转,真儿和春云也跟着着急。
“你们俩,别跟着搅和。去,吩咐了烧了热水来,少爷在外头跑了一天,一定累得很,正需要洗个热水澡解乏。”
“晚饭我瞧着少爷吃得不多。今儿的雪梨倒不错,吩咐大厨房,做碗雪梨粥来,要快些。”
真儿忙叫了小丫头,吩咐烧水;春云则亲自去了大厨房。
金秀玉想了想,又道:“真儿,快来与我卸妆。”
她往梳妆台前一坐,真儿替她下了簪环首饰,解了发髻。金秀玉也不用她帮忙,自个儿挑了头顶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地干净利索,其余长发披散在肩上,拿梳子梳得整整齐齐。
真儿不知何时出了屋子,到那院子里摘了一朵粉色白边的月季回来,还带着晚间的露水,往金秀玉鬓边一戴。
“这会儿才是人比花娇呢。”
金秀玉笑着,洗了脸,重新擦了珍珠粉,其他的一概不必化妆,只在唇上浅浅涂了一层胭脂蜜。
梳了头发,又将原来的衣裳也换了,从那箱子里取了浅绿色云茜纱满地桃花的衫裙,里面是白色锦缎绿线绣了几片叶子的抹胸。
这衣衫清新灵秀,真儿赞叹道:“少奶奶这么一穿,就跟水仙花儿似的,透着鲜嫩。”
春云这会儿也端着一盅雪梨粥进来,往桌上一放,看着金秀玉道:“少奶奶早该这样打扮,可不把那柳姑娘给盖下去了!”
金秀玉白她一眼,道:“你们俩都去外头守着,少爷若是来了,只管说一声,不必再进来。”
春云、真儿会意,双双退了出去,悄悄在门外咬耳朵、
“少奶奶这会儿可是要使美人计?”“要我说,早该如此。洞房花烛闹了那么一出,只怕少爷早怄着火呢。”
两个丫头自行嘀咕着,若是叫外头人瞧见了,才真个要感叹李家风气。
李承之这会儿气倒是发散了不少,一进明志院,只见四处灯火通明,春云、真儿两个俏丫头站在上房门口,巧笑嫣然,齐声唤道:“大少爷回来啦。”
李承之蹙着眉,好笑地看着这俩丫头,道:“这唱的哪一出?”
真儿笑道:“少奶奶正等着少爷呢。”
“她今儿不是宿在长寿园么?”李承之疑惑道。
真儿、春云相视一眼,笑而不语,只回身叩门。
“少奶奶,少爷回来了。”
金秀玉正等得心焦,坐立不安,一听人回来了,往起一站,“砰”一声,撞桌角上了。
李承之一进门,就见她弓着腰,疼得泪都掉了,直抽气。
“这是怎么了?”他一大步上前,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春云在外头听到动静,刚探了一个脑袋,金秀玉隔着李承之的肩冲着她摆手,真儿手一伸,捏着春云的耳朵将人提溜出来,将门一关。金秀玉这才放下了心。
到底还是真儿聪明。
李承之一叠声道:“撞了哪儿,倒是说句话!”
金秀玉眼泪汪汪,指了指左边膝盖。
李承之一手抱着她的背,一手往腿弯下一插,将人打横一抱,大步往内室走去。到了床前,他往床上一坐,将人放在膝盖上,伸手便去提她裙子。
金秀玉一抬手,将他的手掌按在了自个儿的膝盖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怯怯的露出一丝歉意。
李承之一进门,一腔气已叫她吓跑一半,如今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脾气。拿手拧着她小巧的鼻尖,道:“今儿不是陪阿喜睡么,怎么又回来了?”
金秀玉撅嘴道:“相公都气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哄小姑子。”
李承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瞥她一眼。
金秀玉抿抿嘴,柔声道:“今儿累了一天,不如洗个澡解解乏,我已命人烧好开水了。”
方才在清秋苑浮起的那一丝乏意,被她一说,顿时加倍翻涌上来。想起新婚夜,拥了她进浴盆,那出水芙蓉、曲线毕露的风情,心头顿时一热。俯身过去,在她耳边低笑道:“昨夜未完事,今儿可继续。”
金秀玉脸一红,推开他跳下来,侧脸很很地瞟了他一眼,扭身去叫人。
李承之却只觉得这一眼分明就是欲拒还迎的邀请,今夜定能得偿心愿。
金秀玉吩咐了春云、真儿,热水早已备下来,她说了声,小丫头们便提了热水进来,将那黄花梨座屏衣架后头的大浴盆又到的满满。
金秀玉挥退了众人,褪了手上的镯子,挽了袖子,替李承之宽衣,伺候他坐进浴盆。
新婚那日李承之是醉了的,今儿确实清醒的,金秀玉舀了水替他洗头擦身,难免被动手动脚,不多时自己身上也湿了大半。
“这盆子大,你不妨也一起洗,省的丫头们又要多烧一次水,费时又费柴。”
金秀玉拧了他一把,嗔道:“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堂堂首富之家,还缺这点柴?”
她回身从衣架上取了备好的睡衣睡裤,扔给李承之,道:“自个儿穿去。”自己头也不回,转过衣架,去了外室。
李承之在里头穿着衣裳,听到她在外头说道:“我瞧你晚饭吃得少,这会儿怕是饿了,叫下面炖了雪梨粥来。”
李承之一面绑着衣带,一面走出来道:“我倒不太饿。”
金秀玉正将粥从盅里盛出来,闻言抬起头,双眼晶亮,嘴角含笑道:“我倒忘了,你方才去了清秋苑,大约在那儿吃了好点心。若是真不饿,我便将这粥赏了春云罢。”
李承之忙道:“你不说不觉得,这一说,我这肚子倒唱起空城计来了。”他一面说,一面便往桌前一坐,捧过那碗儿。
金秀玉小小满足地笑了一下,又回头开了门,吩咐丫头们换水。
浴盆里头又换了干净的热水,金秀玉吩咐真儿、春云来替自己沐浴。
李承之在外头,听着里面的水声,吃着雪梨粥,觉得这东西哪里清凉润肺了,分明是替他上火来了。
“夫人的肌肤真滑……”
隔着衣架听到春云小声地说了一句,接着一声击肉的动静,大约是被金秀玉拍了一下,便没有再出声响。
李承之只觉得这屋子愈发热了。
磨磨蹭蹭地,两个丫头总算给她沐浴完毕,换了一袭轻薄的睡衣。
隔着座屏衣架,外头的李承之看不见。金秀玉红着脸道:“哪里来的这件衣裳,快与我换了。”
春云按住她道:“我的少奶奶,这衣裳可金贵着呢,最轻薄的云茜纱,光料子就得五十多两银子,还有这手工,这绣花,哪样都不便宜。”
真儿笑道:“少奶奶,这还是老太太特意吩咐人去云州定制的,咱们淮安的绣娘和裁缝还做不出这样儿好看又舒适的衣裳来。”
金秀玉满脸一个囧字,讷讷道:“还是奶奶叫人做的?”
真儿上下扫了一眼,自家还是黄花闺女,这衣裳确实大胆了些,不由也红了脸,道:“老太太也是听了管师傅的话,说是宫里最时兴的衣裳,这才叫人去定制了来,其实只怕这衣裳做好后,老太太还不曾瞧过呢。”
又是管师傅?!这个管师傅到底是何许人也?
春云倒是不以为意,她向来神经大条,借着灯光望着金秀玉的穿着,只觉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真儿扯了他一把,低声道:“哪有这样盯着主子看的!这夜都深了,可别打扰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安歇,还不退下。”
她先跟金秀玉告退,扯着春云出来,又跟李承之告退,脚步匆匆,拉着人退出屋去。
李承之巴不得她们走,跟在后面就上了门栓。
金秀玉拧着衣角,低着头,扭扭捏捏从那衣架后头走了出来。
李承之进了内室,一抬眼便愣住了。
只见金秀玉穿了一个白色锦绣缎大红牡丹花的抹胸,下面是一色的锦缎薄绸睡裤,肩上披了件紫色轻纱的薄衫,浑圆的肩头,精致的锁骨,还有线条优美的双臂,在灯光下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金秀玉只觉得对方眸子里似要喷出火来,瞧得她心里害怕,真想抬手捂住他的双眼。
没等她出声,李承之已经一步窜上来,一把将她抱起。
“啊……”
她刚惊呼了半声,李承之便在她嘴上重重一啄,喘着粗气道:“好豆儿,今夜才是洞房花烛呢!”
话音未落,脚下一动,抱着人往那拔步大床上一倒,帐帘便水一般倾泻下来。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任宝奁闲掩,月上帘钩。
诸般妙事,欲说还休,直呼冤家也,怎生消受。
第七十八章妾身无不依从
李承之睡梦之中,只觉得睫毛发痒,一抬手便抓住了那个捣乱的小东西。狭长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有一抹猎人抓住了猎物的得意。
引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小脸,脸上带了睡饱了的健康红晕,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确实一点没有猎物被抓住时的惊慌,微微一弯,便成了两弯月牙儿,那红润的嘴唇的两侧,也露出了一对深深的梨涡。
他伸手凝住她的鼻尖,笑道:“你这小妖精,大清早便开始捣蛋。看来昨夜太轻饶你了。”
金秀玉顿时脸红到耳根。
她这般模样反而让对方意动,被子底下,那一双大手沿着腰间的曲线就滑了上来。
“啊……”她身体一缩,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外一滚。
李承之正感受着手掌下惊人的弧度,还有细腻的触感,哪里由得她逃窜,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人捞了回来。
金秀玉娇小的个子几乎能埋进他的怀里,李承之忍不住便想要欺负她。经过昨儿一夜,他对于自己这个小妻子可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完全晓得她哪里最敏感。
“李承之,你这……”金秀玉扭着身子,气喘吁吁,这个男人居然一大清早就呵她的痒。
她一面惊呼,一面不停的躲避那无处不在的邪恶之手,恨不得拳打脚踢。只是整个人都被对方抱在怀里,那里挣脱的开,反倒把那男人的邪火又给勾了上来。
“别!”她两手一撑便将身后的男人给抵住了。
李承之喘息的热气喷在她后颈:“好豆儿……”
金秀玉扭过头去,眼睛雪亮,郑重道:“我还有话要同你说。”
“往后再说也不迟……”
“不行,非今儿说不可。”
李承之瞪着她,她也不客气的回瞪,最终还是男人挫败的叹了口气。
金秀玉伸手从拔步床内置的小柜子上取了衣裳披到肩上,斜睨着眼睛,说道:“昨夜,相公去了清秋苑。”
李承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好嘛,秋后算账来了。
没等他回话呢,金秀玉继续说道:“如今家里一妻一妾,相公可得拿出个章程来,每月那几日宿在清秋苑。到时候,妾身也好吩咐人,准备换洗衣裳及日常所用物件,与那柳姑娘送去。”
李承之猛然抬头,瞪着眼睛看她。
金秀玉低下头去,怯怯道:“相公身为李家长孙,开枝散叶乃是肩头重任。妾身年岁尚小,柳姑娘倒是合宜人选,相公不妨往那清秋苑多去些日子,也好早早为李家添一香火后代。”
李承之继续瞪着眼睛看她。
金秀玉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又说道:“柳姑娘入府多时,尚未有好消息。必是相公冷落的缘故。如今妾身既然进了门,自然当规劝相公,必使雨露均占才是。”
李承之差点笑出来,雨露均占?这妮子从哪里学来这词儿,用得这般不伦不类。
那边厢,金秀玉犹自低眉顺眼,垂头等候他回复。这边厢,李承之一起身,扑过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金秀玉叫了一声,双手护在胸前,拿两只小拳头抵住了对方的胸膛。
“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儿,倒演得好戏!”李承之紧紧勒住了她的腰,脸对脸,魅魅笑着说道。
金秀玉抿着嘴唇,双眼发亮,道:“妾身说的不对么?去妒可是妇德之一呢。”
“这话显见不是真心。若真个去妒,昨儿何必忙忙跑了回来!”李承之手上一紧,勒得金秀玉重重喘了口气。
因身上重压的关系,呼吸没有往常一般顺畅,她一张小脸渐渐发红,嘴上犹自强硬道:“那么相公便拿个章程出来,妾身以后只管循规蹈矩,绝不抢占了柳姑娘的份例。”
李承之抬手又拧了拧她脸上的嫩肉,道:“我若拿出章程,你当真能遵循?”
金秀玉心一沉,赌气道:“相公只管说便是,妾身虽是寒门出身,也懂的三从四德。”
李承之哼了一声,道:“那为夫便定了,每月到头,凡大月妻金氏占三十一天;凡小月妻金氏占三十天;凡闰月者,妻金氏伺候全月。如何?”
他说完,一翻身下去,往旁边重重一躺。
金秀玉胸腔解放,大大呼了口气。方才他说话太快,她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继而才翻身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道:“相公方才所说,可当真?”
李承之板着脸道:“君子一言九鼎。”
金秀玉没说话,抿着嘴,渐渐却有了一丝笑意。
李承之眼角一瞥,早瞧见她眼里的精光,一伸手又拧了拧她的鼻尖。
“好你个小妮子,心里得意着呢,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金秀玉终于扑哧笑了出来,歪着小脸道:“相公既已定下章程,妾身无不依从……”
李承之又是猛地一翻,紧紧抱住了她,粗声粗气道:“还敢自称妾身,你这小妮子,要膈应我到几时?”
金秀玉笑声如玉珠滚落,声声清脆。
李承之恨不得将这小妖精一口吞进肚子里,碾化了方才解恨。
小夫妻两个正嬉闹着,听见外头有人咳咳几声,硬梆梆说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该起了,这日头都有三竿了。”
李承之和金秀玉的动作同时一停,拨开帐子一角,往那窗纸上一看。
这哪里是日上三竿,只怕都快中午了。外头说话的分明是青玉,都没听见真儿和春云的声音。
金秀玉捶了李承之一拳,咬牙切齿。
今儿可是见亲戚的大日子,必是昨夜折腾过度,今日起的太迟,老太太那边等得不耐烦,让青玉来催了。
金秀玉忍不住捂住了脸,尴尬的呻吟起来。
李承之拍了她一掌,道:“还不快些起身。”
他这一拍正拍在她半边臀上,金秀玉顿时身子一弹,“咚”一声坐了起来。
小夫妻两个忙忙的取了衣裳披了,方才唤了人进来。
内室门一开,真儿、春云带着小丫头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果然后面跟着横眉冷目的青玉,还有两个妇人。
“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奉老太太之命,来请大少爷大少奶奶洗漱完毕,到中厅用饭。”
金秀玉偷偷扯了春云的袖子,低声问早饭还是中饭,春云无声的比了个嘴型。她这才松了口气,好在是早饭。
青玉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少奶奶,这会儿已是巳时一刻了。”
金秀玉吓了一跳,竟然已经巳时了!
青玉那眼睛往床上一扫,冲那两个妇人使了眼色,两个妇人二话不说,上了拔步床,挑开被子,将那床单换了下来。
“恭喜大少爷,恭喜大少奶奶,奴婢这就给老太太回话去了。”
两个妇人捧了那床单告退,青玉也跟着退了出去。
金秀玉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她们这是什么意思,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这老太太身边的人可恶得很,非得把事儿说出来才罢休,生生地叫人尴尬。
真儿那边已经替李承之换好了衣裳,紫色长袍,露着白色锦缎的里衣,腰上扎了条鹿皮的腰带,长袍的领子和袖口也翻着同款的鹿皮,衬得他人愈发修长精致。
金秀玉今日里面穿的是白色锦缎绣浅紫色玉兰花的抹胸,外头时一色的紫色衫裙,绣了白色的玉兰花。
春云替她挽了秀丽的流云髻,这丫头也晓得她不爱发髻高耸,所以挽得低低的,倒添了几丝妩媚。金秀玉年纪小,这般发髻倒能使她显得沉稳些。
真儿替李承之收拾完,便过来在妆奁里挑了两只白玉兰花的花钿,镶在她发上,又挑了一直垂了长串珍珠的步摇,簪在她鬓边,耳上戴的也是玉兰花珍珠的耳坠,显得整个人别致俏丽,很有神采。
小夫妻两个收拾停当,带着一帮子丫鬟,到了中厅。
李夫人带着李婉婷和李越之,早早就等在中厅。今儿是新媳妇见亲戚的日子,昨夜特意吩咐今日全家人同到中厅用早饭,以便商谈事宜,却不想老太太带着两个小祖宗早早地到了,两位正主儿则半天不到,她这才派了青玉去催促。
虽说昨日青玉已将当家大权交给了金秀玉,只是这府里上上下下,不说了如指掌,这该知道的重要事儿,她可都知道。昨夜小夫妻两个闹别扭,她更清楚得很,金秀玉人就是从长寿园被拉走的呢。正因如此,才带了两个妇人去。
这会儿李老夫人已收到了回禀,正高兴着,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也就那李越之和李婉婷两个小家伙,等着不耐烦,嘴巴撅得能挂俩油瓶。
金秀玉跟在李承之后面,怯怯地给老太太行了礼问了安。
老太太笑眯眯地叫他二人坐下,又特特拉着金秀玉的手坐在自己旁边虚汗问题,询问早饭是否合心意。
金秀玉唯唯诺诺应着,见对面李承之闷头偷笑,只顾着吃,自然料到老太太是因那床单之事对她热情,只觉得屋内人人都知道了夫妻私事,恨不得一头埋进眼前的碗里去。
好容易挣扎完了这顿早饭,刚把碗筷都撤掉,下人就来禀报,亲戚们的车马都到了。
老太太吩咐道:“开门迎接,将众位老爷太太及亲眷们都迎到正厅用茶。”
她牵起金秀玉的手,道:“孙媳妇儿,今儿才是你的真正的大日子呢!”
金秀玉深深地吸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亲戚大集会
什么叫济济一堂?这才叫济济一堂呢!
金秀玉跟在李老夫人和李承之身后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真个被厅内的热闹景象给震惊了,以至于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真儿和春云牢牢的扶住了她,真儿低声道:“少奶奶,这李家的媳妇儿,都得有这么一趟,您挺挺也就过去了。”
金秀玉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稳稳地迈进了门槛。
霎那间,满厅的目光齐刷刷的射了过来,金秀玉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成了透明,那目光就好似千万道利剑。
李老夫人已经在上首坐下了,李越之和李婉婷人小,都在老太太手边坐着。
李承之坐在李老夫人下首第一位,眼睛看着金秀玉,冲她点了点头。
金秀玉顿时找回来主心骨,嘴角含笑,脚下稳着步伐,一步一步走了进去,两边的目光如影随形,都跟着她移动。
青玉和秀秀早吩咐小丫头替她留好了位置,就在李承之的下首。紧紧挨着他。
金秀玉转过身,往下一坐,感觉到袖子底下伸过来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心内又是一安。
李老夫人清了清嗓子,道:“豆儿,这些都是咱们的叔伯亲戚,等会儿,青玉便会为你一一引见,礼数要周正,说话要得体,切不可失了我们李家的体面。”
“是。”金秀玉应了,站起身来。
真儿、春云忙一边一个虚扶着她。
青玉领着她,先从左手第一位开始,同她引见。
之前李老夫人已经同她说了李家的亲戚关系,金秀玉当日听得头昏脑胀,今儿少不得将人一一对号入座。
李家老爷这一辈共有兄妹四人,后来便分出来四房。大老爷李继祖,便是李老夫人早死的丈夫,李承之的爷爷。李承之这一支,便是大房。人口关系也简单得很,李老夫人生了两位爷,大爷李敬,二爷李铭,如今都已经没了,只有大爷李敬留下的三个子孙,大少爷便是李承之,加上二少爷李越之和三小姐李婉婷。
二房老爷名讳继业,育有两子一女,大爷李晃,二爷李贤,三姑李蓉。三姑李蓉出嫁后已是外姓人,如今自然不是亲戚邀请之列。大爷李晃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均已出嫁,身属外姓,今日自然也没来。二爷李贤先头有三个儿子,都早夭了,余下一女一子。二房如今还未分家,按整支论资排辈,便是六小姐李若和七少爷李寿。
李若是个寡妇,如今居住在娘家,今日也有来到。
李寿娶妻方氏,闺名纯思。李寿和方纯思这对小夫妻,一个打理着李家名下的两栋酒楼一品楼和天会楼,一个打理着李家绣坊,李家商行里的伙计们都尊称一声七爷七奶奶,虽说是于辈分上有僭越,但因着都叫开了,况且跟上一辈也不至于叫混,慢慢地也就成了共识。
三房的当家人其实是姑太太李珍珠,因李珍珠是招赘的,并无改姓,便也属于李家一支。李珍珠只育有一子,随母姓,名李诚。李诚也只育有一子,名李慎。李慎年轻,还未娶妻成家。如今打理着李家货栈跟南边柳州、嘉誉两府的走货,人人唤他慎哥儿。
四房老爷名讳是继孝二字,如今已经殁了。四老爷娶得正室便是金秀玉已经见过的上官氏。上官氏育有一子一女,大老爷李铎,二姑李蕙。跟同族的小姐们一样,已经出嫁的李蕙今日并不在场。李铎娶得正妻,便是金秀玉曾见过的柳氏,铎大奶奶是也。李铎和柳氏膝下也只有一子,名唤李勋,是个斗鸡走狗轻薄儿,最爱风花雪月胡天胡地,李氏一族最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全淮安都有名。
金秀玉跟着青玉一个一个见礼,长辈就福个全礼,得个赏封儿;同辈就福个半礼,对方往往还得还她半礼。
春云搀扶着她一个一个行李过去,真儿则端着一个大托盘,守着长辈们赏下来的红包与物件儿。
整个李氏家族,辈分最大的,也就是李老夫人、而老爷继业、姑太太李珍珠和四房老太太上官氏。
二老爷李继业,素来不苟言笑,对于金秀玉这个大房的长孙媳妇,并无特别好恶,只不过例行嘱咐遵守妇德,相夫教子罢了。
姑太太李珍珠,因着孙子慎哥儿在李家商行做的大总管,同李承之相厚,对金秀玉便很是和颜悦色。
“瞧着聪敏,又是个有福相的,大嫂子只怕不久便能抱上个大胖的曾孙子了!”
姑太太这么笑言,赏给金秀玉的物件儿也贵重,是一对金镶红宝石的镯子,还有一颗极为名贵的南海夜明珠。
李老夫人听到姑太太这样的话,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有四房的李上官老太太,面对金秀玉的大礼参拜,大约原本也想挑点刺儿,只是金秀玉做得好,挑不得毛病,不过冷着脸,赏了一对白玉佩罢了。
二房的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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