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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白月光 作者:一砾沙
敌叛国,开城门放燕王直入灵州的消息。
朝内外都在议论,苏少陵狼子野心,竟想仗着手上的兵权与外族勾结,放燕王进了灵州城,以致生灵涂炭,幸好有长宁侯十万大军在兖城死战,才终于守住大越最重要的防线,未让中原失守。
公主怎么也不信苏少陵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在华清殿外长跪不起,被烈日晒得晕倒了两次,直到皇帝无奈答应等苏少陵被押解回京,必定亲自审问,绝不会让他含冤受辱。
没想到,就在华清殿上,面对皇帝痛心的质问,苏少陵坦坦荡荡认下了叛国的罪名,一个字都不为自己申辩。
那一日,公主枯坐在露华殿整整一日,泪水流了又干,却只等到皇兄走进来告诉她:“他自己认了,说他是一时贪欲酿成大错,绝无冤屈,也无人构陷。还有,他不愿见你。”
他们最后见的那次,竟是在他行刑之日,往午门的城楼之上。
那日公主特地穿了一身红衣,云鬓华钗、绣金坠玉,她默默看着长街之上,被众人围着唾骂的囚车,风扬起她的裙裾和秀发,如一只蹁跹欲飞的火凤。
她轻轻牵起唇角,隔空对着他道:“少陵,你说过回京就会娶我,那今日便算是我们的婚期。”
然后她闭上眼,决然地将身子向前倾去,可皇帝派来的侍卫偏在这时感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然后边喊着:公主赎罪,边将她强行带回宫去。
可被带回去的公主,仿佛一具空洞的躯壳,她的另一半魂魄,早已随着那人深埋地下,再不能见天日。
皇帝派了很多人日夜守着她,可她从未放弃寻死,直到有一日,皇帝带着太医过来,坐在床沿,看着向来疼爱的妹妹瘦的已无人形,咬牙叹息一声,转身让太医告诉她:她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这个消息点亮了公主死灰般的心扉,她终于不再寻死,开始努力吃补品和药膳,她常摸着肚子想,这已经是他留给她最后一样东西,唯一能让她在这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对皇帝来说,忧虑才刚刚开始。
按照律例,苏少陵的罪名是要诛全族的,所幸他截然一身,父母早亡,也未有同胞兄弟,只有几门从未来往的远亲,若是连他们也诛连,容易惹得百姓非议,因此皇帝大笔一挥,也就放过了他们。
可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生下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那人的孽种,这不但会让皇室蒙辱,更可能让公主陷入被诛连的危险中。
当初皇帝不忍疼爱的妹妹一日日凋零,想救他才将有孕的事告诉她。
可看着公主一天天恢复,他便告诉自己,绝不能留下那个会带来无穷后患的孩。他也想过让太医偷偷下药将这孩子流掉,但太医告诉他,公主身子太虚,如果现在强行流产,只怕会撑不住同那个孩子一起走。
而公主直到今日才敢相信,当初那个出生就在她面前没了呼吸的婴孩,全是出于一个帝王的冷血与残酷,和一个哥哥的无奈。
她扫了眼坐在屋内,此时面色各异的三人,终是用尽力气问出:“那个孩子,她还活着吗?”
见三人静默不语,她将锐利的眸子投向魏将军,颤声道:“你一直都知道,是吗?”
魏将军连忙道:“此事我真的完全不知!”
这时顾远萧站起,叹了口气道:“这件事,魏将军是真的不知道,除了我爹爹和方先生,这世上已无人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公主即将产子,皇帝如临大敌,实在难以决断,便将长宁侯唤到宫里,同他商议自己的打算。
老侯爷根本未想到,公主居然怀了苏少陵的遗腹子,更震惊得是,听见陛下告诉他: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他想到那人一生忠义高洁,无愧于天地,唯一的孩子却得同他一般含冤枉死。这位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将领,需猛掐着虎口才未令自己不至于失态,他几乎想即刻跪下,告诉皇帝所有真相。
可他很快冷静下来,为官这么多年,他知道灵州城之所以陷入绝境,除了天灾,更多的是人祸。
若朝中没有馋臣进言,若皇帝没有起疑心,迟迟不愿派粮草增援,苏都督又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若是这时告诉皇帝灵州城的真相,说他们都知道那封信的存在,不但会让他和魏将军遭受不该有的猜忌,令苏都督一番苦心白费。更重要的是,苏少陵已经被问斩,若要为他平反,便是逼皇帝承认自己的过错,因为他的轻信失去了一位忠臣良相,受到天下人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