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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富即安 虫碧 TXT第32部分阅读

      小富即安 虫碧 TXT 作者:御书文

    弦,却迟迟得下不了决断,直到看到那刀剑屡次要砍到苏靖的时,直到看到那另一个人的身影逐渐遥遥欲坠时,终于狠下心,拼了!

    取箭、拉弓、扣弦、放箭,摈弃脑子里所有的杂念,只觉得身子也像变轻了似的,动作流畅起来,眼里看到的只有目标。一箭、两箭,开始的时候手有些抖还射偏了,到后来就渐渐的熟悉起这种节奏,从骨髓里散发出一种熟络感,随着支支箭影,地上便想起了一些哀号声。

    开始凭空出现的羽箭让众人都是一慌,苏靖最先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滞,抓住机会想突围。那群黑衣人发现树上有人,由于树影浓密天色昏暗,一时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心里有些胆怯起来,想上去察看又被苏靖拖住了施展不开来,于是情势渐渐的向苏靖他们这边倒来。

    苏靖的本意是想趁机抱了这两个人先走,然后回来救薛黎。却没想到那青年低低的说了句“不要留活口”,竟拼死想要把这些人留在这里的打算。苏靖一时摸不住他的意思,但也只能奉陪。

    薛黎不知道自己射出去了多少只箭,等到摸到箭筒渐渐变空时,心里才一惊。看着下面的战局一时不能结束。只得咬牙拿起箭筒里比较特殊的几只箭。说道特殊,是因为这几只箭是金色地,比箭筒里其他的白色羽箭看起来要短小一些,而且打磨的景致异常,如果不是因为箭头同样的寒光闪闪,那它看上去像信物多过于像武器。箭的尾步雕刻着小小的数字,一共有十支。一看就知道有特殊含义。只不过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拿起一支放了出去。

    “嗤!”随着箭风,一人应声倒下,那支金箭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一个真正地人死在自己手上,不由得有些傻了。手上挽着的弓也不由得垂了下来。

    地下的人看着那个被射死的人,似乎有些意外,有人拔出了那支箭,呆呆的举了起来,不过他又很快被人砍刀。接着不知道那个头领喊了一句什么。一小阵混乱之后所有地黑衣人竟然奇迹般的退散了,只有下空地上的一地尸体,以及苏靖和那个抱着小孩儿的青年人。

    “阿黎。没事了,不怕不怕。”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苏靖上树抱着她,搂着她轻轻的拍着,这才回过神来。

    “我,我,我杀人了。”薛黎不知所措地望着苏靖,眼里是一片茫然。“刚才,你看到没有,那个,那个人,他死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可以。”薛黎惶恐的挥舞着手上的弓想说明问题,却越说越乱起来。刚才地一瞬间,她的确只是把那些人当成家里的那些靶子而已,没有想其它的就射了出去,直到看到人倒下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不怕不怕,都过去了。”苏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地下脏,我先抱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嗯。”薛黎惶恐的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温顺地点点头。她知道底下肯定有更多的尸体,刚才紧张还不觉得,这个时候只要一想起来就有一种快要吐的感觉,哪儿还敢下去,只想着离的越远越好。

    苏靖抱着她返回当初准备扎营露宿的地方,将她放在车旁,帮她点了火堆之后才返身回去,暂时留她一人在原地等着。

    薛黎抱着自己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发抖,地确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冷静一下。以前经常在武侠片里看到杀死人地事,一招一式,那种被打死的炮灰多了去的,当时看了不觉得什么,还在一旁笑着说场面不够宏大、群众演员死的太假之类,等到自己忽然置身于那个时代时,才发现事实的可怕。尽管她没有看到那个人死之前的样子,但是只要一想到,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就那么被自己一箭射死,从此之后再也醒不过来,就觉得手脚一阵冰凉,胃里恶心的只想吐。

    薛黎坐在那里不知道发抖了多久,终于不敌疲倦渐渐的的睡过去了,梦里噩梦不断,知道最后感觉到一阵温暖包裹着自己,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首先看到的是苏靖的脸,他正靠着一棵树在闭幕养神,自己被他搂在怀中,怪不得昨晚后半夜会感到热烘烘的。

    薛黎小心翼翼的想掀开他的胳膊钻出去,没想到扭了扭身子就惊醒了他。苏靖睁开眼见她已经醒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不多睡一点。”。

    “嗯,醒了就想起来。你昨晚什么时候才回来的,怎么我不知道?”薛黎揉揉眼答道,注意到苏靖换了一身的衣服。老实说昨晚睡的并不好,前半夜噩梦连连,到后面才好过些。

    “没多晚。去洗脸吧,这附近有一条小溪。”苏靖起来帮她揉揉了昨晚蜷的有些发麻的手脚,拉着她走过去,走着走着忽然回了头,拉住她的手很认真地说道“有我在,别怕。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不用出手,我一个人不会有事。”

    薛黎一怔,明白他在说什么话,昨晚的记忆浮了上来,亲不自禁的抱着苏靖哭了起来“我杀了人。”

    “嗯,我知道。”苏靖拍着她,知道她一直是个性子温和的人,没有拿过比锄头更种的东西。弓箭虽然在手,可是更多的时候被她当作了玩具,而非武器。第一次发生这种状况,她的反应已经比平常人冷静了很多。

    “我没有后悔,如果下次你遇到危险我还是会出手,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我没有想到那样可以轻易的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生命本来就很脆弱,所以我们才要加倍的去珍惜。没关系,你不适应就永远不适应好了,我是你的丈夫,以后这些事我都会替你去承担,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行路难 第六章 托孤

    两人在溪边洗漱完毕,顺原路返回,却不意外的见到昨晚所救的两个人。

    “多谢夫人昨晚相助!”薛黎看这眼前浅笑着向自己道歉的男人,虽然五官平凡,但气质不俗,说话谈吐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身边的小男孩看起来跟小石头差不多大小,长的倒是粉团般俊秀,让人一看就生亲近之心。只不过不知道怎么他们这种人也会遇到被人追杀的境地。

    薛黎本好奇想问,但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看起来如何温和无害,能在夜晚遇到追杀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少招惹为妙。遂礼貌的一点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公子严重了。此去别过,你们一路上小心保重才是。”

    那人见薛黎这么说,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委婉的拒绝自己,不过他也并非凡人,面对薛黎的这种拒绝也很快转过弯来,点头笑道“夫人说的极是。我们本来要出发,只是想着还有你东西没有还给你,所以特地过来归还兼道谢的。”说着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掌心握住的赫然是薛黎昨晚射出的那只金箭。

    “恶!”薛黎一看到那支箭就想到昨晚的死尸,想到死尸就想吐,于是很不给面子的就给转过去了,苏靖忙扶住她连连拍着她的后背边为她顺气,边解释道“她怕血!”

    薛黎的反应太大,那人显然是被她的这个举动吓到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握住箭,伸出去的手一时不知道是收回来好还是继续伸出去好,只能讷讷的辩解道“我洗过了,很干净。

    “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薛黎终于平复过来,看到那个男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就有点气地跳脚。刚才装出温柔恬静的样子完全破功了“你白痴啊你,那种插在死人身上的东西你还要拔下来,你,你,还拿那种东西来送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晦气啊!”

    相较于薛黎的激动,苏靖冷静多了。面不改色的帮薛黎拍着背,解释道“她不喜欢死人身上的东西。”

    “哦,原来如此。”那男人很诚恳地点点头,显然两个男人之间的沟通很是顺畅,完全忽视了在一旁跳脚地薛黎“我只是看它似乎很贵重。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特地送过来的。”

    “嗯,看上去是很贵重。不过我娘子不肯要,你还是自己处理掉它吧!”苏靖点点头,按着薛黎说道。薛黎听了这句话。也连忙点头,“就是就是,死人身上扒出来的东西。我才不要,你爱怎收拾就怎么收拾,别还给我。”

    “那再下明白了。”那人点了点头,收起箭拱手道“那再下先留着它,不管你什么时候想索回,我必当奉还。”

    薛黎听着这话怪怪的,心想到我一个已婚妇人去你那里要那支箭,岂不是不清不白地。遂摇头道,“不必了。”

    那人笑笑,也没在说话。薛黎见状觉得没什么了,便要拉着苏靖走开,却又被那人喊住。“请留步,夫人昨晚的箭都射光了。这一路上又没有补充箭支的地方,小人这里刚好有一筒,请笑纳。”说完不等薛黎拒绝,就吩咐身边的小孩儿去取来了。

    小孩儿跑去没多久,很快气喘吁吁的抱着箭筒过来,薛黎接过来一看,做工很精致,抽出一根掂了掂,在手上把玩一番,倒于自己平常使地有几分相似,只是箭尾的翎羽是红色的。想到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多些东西防身也是好地,于是笑纳了。只是看到那小孩儿来回一趟跑的甚急,额上都出了细细的汗珠,似乎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就不肯收他们的谢礼,于是心理便有点过意不去,随口问道“你们把箭给了我,那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男子摆了摆手,笑的淡然“反正我也不精于骑射,拿在身边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倒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

    不精于骑射?薛黎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他昨晚那些侍从都死掉了,只剩下他跟一个小孩儿,他的武功貌似的确不怎么样,那堆人只是退走了而已,并不能保证不回再来,下次若他们两个人孤身遇敌,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你们要到哪里去?”薛黎在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张口问了。

    “长安。”年青人摸了摸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儿,笑着回答道。

    原来是同路啊。薛黎心里寻思着,那到底要不要开口邀请他们同行呢?

    “夫人难道也是去长安?那可真巧了。不知可否能帮再下一个忙?”

    “什么忙?”薛黎警惕地问道

    他拉着一直往自己身后躲的小孩儿“能不能帮在下把这个小孩儿送到长安?我会付给你们很高的报酬的。”

    “他是谁?你不是也要去长安,为什么不自己送去”薛黎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那男子淡然一笑,拉起孩子地手在手心摩挲着“这孩子是一位故人之子,我曾答应人家好好抚养他,现在看来我自身难保,恐怕要食言了,只盼望夫人高义,将能这孩子安全送往京城,在下愿以千金相酬。至于我为什么不自己把他送去,”说道这里,那人泛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想我是到不了长安了。”

    “到不了……”薛黎手一抖,明白他地意思,昨晚的那种刺杀自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自己单纯的返乡之旅,的确不想多生枝节,这种看上去就写满麻烦的人,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只是眼前这类似于托孤的行为却让她拒绝不了人。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薛黎扭过去头去闷声问道,心里想着难道我就像是那么好托付的人。

    那人听闻此言,不由得被薛黎郁闷的样子逗乐了“如果你们是坏人的话,那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向你托付此事了。”

    “好。我答应你。”应话的竟然是苏靖,他接着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到了京城,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向谁传个口信或书信的?”

    “那就此谢过。”男子淡然笑之,对于苏靖的提议摇了摇头“我的亲人早已故去,在这人世间早已是孑然一身,哪里还要传什么书信。”说着把小孩儿向面前能一推,深深的行礼谢道“五郎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薛黎伸手去拉孩子,却没想到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孩儿揪着那人的衣衫始终不松开,被推的紧了,竟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公子,不要丢下我。五郎要跟你在一起。”

    男人无奈的弯下腰,拍拍他的脑袋道“我让人送你回去,不是不要你。”

    “你把我丢给别人就是不要我!五郎不是胆小鬼,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的!要死一起死,不就是一条命,有什么好稀罕的!你说过你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家人,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现在怎么能把家人丢给别人!”小孩儿抱着他的腿死命的嚎叫,语气中有着一种决然。

    “谁教你这种混帐话的!我总归要死的,还能拉你去陪葬不成!你这孩子,怎么总让人放不下。”男子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却还是好脾气的不忍责备那小孩儿,只是歉意地对苏靖夫妇道歉道“对不起,都是我把他宠坏了,不知分寸让你们见笑了,请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劝劝他。”

    行路难 第七章 伪装

    薛黎看这那小孩儿一脸凶狠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头皮发麻,又不是我要偷抱走你,干嘛活脱脱当我是害你们分开的仇人一样死盯着我。小朋友,是你家大人拜托我帮忙得好不好?

    薛黎这话当然没有说出口,看这对面倔强的小孩儿与浅笑得男人,明明没有人露出哀伤的表情,却让她从骨子里感到一真悲戚。薛黎被他们弄的莫名的心烦起来。罢了罢了,反正这混水,沾都沾了,淌深点又有何妨。再不济,自己的这堆身份在这个世界还是很管用的,摆哪儿都没几个人敢动自己吧。

    “好了好了,婆婆妈妈的烦不烦人!反正都同路,一起走又何妨,好歹有个照应,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有了王法。”薛黎烦躁的说到。

    那男子听到了她的话,面上没有喜色,反而增加了几缕忧愁,“不劳烦你们了,若是与我同行,只怕会牵连你们!”

    “牵连!我倒是想看看你惹上怎么样的麻烦可怜牵连到我!是男人的话就现在收拾了东西跟我们一起出发,君子一诺千金,你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做到,别唧唧歪歪的找人替你负责任!我最讨厌小孩儿了,你敢交给我,我转身就把他塞到井里淹死了省事!”薛黎说的气势汹汹,大有那男人一转身就把他家小孩儿人道毁灭的架势,果然那个小孩儿看她的眼神更加敌意了。薛黎挑衅着看了那小孩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他面前走过,径自回自己的车旁边去收拾行李去了。

    说是出发,其实吃早饭之类的事情也磨磨蹭蹭了好久,那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最后显然是赞同了薛黎的说法,收拾了包袱跟苏靖一起过来。至于他们本来的车辆,因为苏靖说太显然太招摇,所以很干脆地被这几个人一把火烧掉了。在烧的过程中薛黎很惊讶的发现昨晚这里明明躺了数具尸体。怎么现在都不见了,好奇的一问,却差点吐了出来。

    “你说那些啊,”男人脸上仍然带着那份微笑,很优雅的说“烧了。喏,就像现在我们烧这辆车一样,全部烧成灰。撒在这片草地上了。怎么,是不是看不出来。”

    “呕……”薛黎一听又想吐了,赶紧像被烫了似的丢了火把跳离那片草地去,手抖抖得指着那个人,简直无语了。“你,你怎么能一脸轻松的说这种话。”

    “那么多尸体放在这里,难道你以为官府不会来过问?当然要盘查了,所以一定要收拾得干干净净地。”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怕……”薛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是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下子胆子奇大无比。一下子又胆小地畏畏缩缩起来。”男子摇摇头“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不是他们死,那今天被烧的就是我的尸体,被撒的就是我地骨灰,这么想想,再胆小的人也不会怕了吧。”

    薛黎无言的看着脚下枯黄地草地,仔细看来。草堆间果然有星星点点的黑沫。想到有了这些的滋养,这片草地明年一定会更加的茂盛吧,只是,薛黎看着草地有些发呆“那他们的亲人呢,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一定会很担心吧。”

    “他们是死士,没有家人没有亲属。没人会在意他们这个世界是不是少了这么一群人。呵呵,这点倒跟我很像,我想要是我有一天也这么死掉,应该也没有人会牵挂我。”那人淡然地说道,转过头去看这薛黎变幻莫测的脸色,自嘲地笑笑,用一种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的眼神看着她说“怎么样,后悔救了我吧?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并不请求你们能带上我,事实上救我也许是你们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如果不想笑的话,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笑呢?明明在乎地要命,却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来,难看死了。明明不是坏人还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坏人,明明想要别人亲近却还要装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地样子,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薛黎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惊愕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做的事我从来不会后悔,明明一个劲儿的说要我们自己走就好,可是眼底里还是留出希望有人可以帮你的样子。明明比谁都想活下来,却要摆出一副自己自己根本就不在乎生死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是人都想活下来,这有什么可羞耻的!我们素不相识,结伴也不过这一程,我不管你平日在别人面前有什么伪装,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做回你自己,。你的伪装你自己做着不累,我倒嫌看着累。”薛黎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挑衅的看着男人,“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方,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我的同伴,在此时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一副由别人塑造出来的影子。”

    男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竟然不知道,我是想活下的。”而后抬起头来看薛黎,看似极为真诚的说“你说的,我不是很明白,不过我会尽力去做。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古怪的人。”

    “哼,是你自己少见多怪好不好,自己奇怪还敢说别人。”薛黎哼了一声,看着已经烧的差不多的马车残骸,催促道“差不多该上路了吧?”

    “再等等,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既然要抹去行踪,当然要把一切做干净了才行,等着这辆车完全烧为灰烬,找个地方埋起来我们才能走。”男子袖手站在旁边解释道。

    “那好,我去拿铲子。”薛黎应声道,就打算去取工具。

    “你们竟然还在路上带那种东西?”男人想到苏靖家的马车,早上看到他们拿出锅碗瓢盆、粮油米面已经很奇怪了,没想到竟然还带有这种东西。

    “那当然了,我们是庄户人家,自然得把吃饭的家伙随身带了……”薛黎吐吐舌笑道,跑去喊苏靖拿家伙挖坑,脸上一扫刚才的严肃之色。

    这个,男人无语的站在原地,难道所有的农夫,都喜欢旅行时带着一把锄头?真是奇怪的习惯,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跟农夫结伴而行,或许这是人家的风俗,就跟士子出门佩剑差不多的习惯吧。

    行路难 第八章 斗气

    四人结伴,几天之后混的也倒熟了。那人自称姓贺名武,字常住。这个名字,薛黎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假造的,也没说什么,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又何必多问,只是淡淡一笑,说起别的闲话来了。

    “你说你姓贺,我倒是想起一个挺跟你近似的姓来了。”薛黎靠在车厢上笑着说,这个时候她们正走在山道上,秋日的太阳正好,一行人也不急着赶路,走的格外懒散起来。薛黎跟着小孩儿坐在车上,贺武牵着马走在一旁,苏靖拉着牛走在另一旁。因为他们家的牛车步速缓慢,反而连累人家骑马的也要跟着步行,所以薛黎干脆跟他们讲着闲话打发时间。

    “哦,什么姓?”贺武没有回头,牵着马朗声笑着问道着,他虽然相貌平凡,但是行为举止却透着一顾潇洒之意,看的出是得过良好教育的人。

    “贺兰氏。呵呵,就比你多了一个字呢,我觉得这个姓氏倒怪怪的。”薛黎笑着补充道,“不过京城那么大,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挺多的,你应该都听习惯了吧。”

    “贺兰?”他低低的重复了一句,象是在回想什么,随即摇摇头,“这个姓倒不多见。贺兰一个姓出自古氏北方鲜卑族姓氏,鲜卑族人住在贺兰山的,以山名为氏。据《泾阳图经》载,贺兰山,在县西九十三里,山上多有白草,遥望青白如驳,北人呼驳马为贺兰,鲜卑族等类多依山谷名为氏族之姓,称为贺兰氏。今贺兰姓者,皆因此山名。据《魏书官氏志》载,南北朝时,北魏孝文帝规定鲜卑胡人的三字姓四字姓全部要汉化。改为单字姓,比如贺兰氏要改姓贺,故今贺兰氏为稀姓。”贺武解释说道,完了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说不定我本来也姓贺兰吧,只是祖上被人强迫改了名字而已。”

    “没想到这个名字还有这么多讲头,”薛黎很是佩服。“我倒是听说过几个姓贺兰的人,还以为这名字遍地都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稀罕。”

    “你听说过姓贺兰的人?”那人象是颇有兴趣。

    “贺兰敏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名人了吧,枉你还是京城人士呢。”薛黎取笑道。

    “他?他也算的是姓贺兰?夫人错了。那种数典忘祖的东西,怎么还配提祖宗的名讳!他早就不姓贺兰了,满京城地人见了他,谁不呼他一声“武大人”,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武敏之。”贺武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语调平缓,只是其中的讽意,只怕在几十里地外都能听到了。

    “你跟他有仇?”薛黎听他的发言。只能做此猜测,若非无事,又何必如此这般的大动肝火?

    “不是。”贺武摇摇头,“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如此轻率的抛弃掉祖宗给地姓氏,实在是让人不齿。你去长安城看看就知道了,有多少人当面巴结他,就有多少人在背后暗讽他。”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否有些不得已的地方。毕竟那高墙之内,”薛黎说道这里断住了话题,再下去的,就不是她一个小妇人应该说的了。

    贺武冷笑一声“你也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愿的?”

    薛黎一时语塞。她倒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聪明,竟拿她自己地话来堵他。一时有些气闷。其实她本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但一向说话都只有人附和的份儿,哪儿被人那么置疑过,加之穿过来年级又小了不少,所以有些时候也放任自己发发小脾气什么的,这会被人反驳,心里格外的不爽。

    虽然不高兴,但是要挽回面子地法子多的是,也不急于在这里,薛黎微微一低头,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抬头一笑念道“高进之沛国人。父瓒,有拳勇,尝送友人之丧,丧反,友妻为土宦所掠,瓒救之,杀七人,而友妻亦刎颈死,遂亡命江湖。”

    贺武听了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你竟然知道这个?”

    “这个是什么?”薛黎故作不懂地反问道,她背的恰恰是贺兰敏之编攥的三十国春秋里的一篇,传主是南朝刘宋时的高进之,以前在参考资料上读过,当时觉得情节较为曲折,出现人物也多,留心记了几句,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这个是他编攥的史书,三十国春秋,主要讲述的是东晋时列国的事,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读过。”贺武点了点头,“一般向你这样地女子多喜欢词曲,倒很少看到有人喜欢读史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薛黎浅笑着背出这句话,看着他越发吃惊的神色微微有些得意的说道“所以,我想一个刚及弱冠的年轻人肯去弘文馆编史,必定是有些抱负才学地,这样的人,总不会换到哪里去,即便是改了姓氏,也是有不得已地苦衷。”

    “我没想到有人还记得他做过的这些事。只不过,有才学是一回事,人品又是一回事,而现在又是一回事,人总是会便的,你不要太天真了。”贺武叹息道。

    薛黎见他如此顽固,本来还想再辨,但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不由得要了摇头,自己真是有点忘形了。这一路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搞的气氛如此僵,也太没意思了,所以想罢笑笑摆手过“既然你我都不是他,又都说不过对方,又何必在这里多纠缠,为了一个我们压根儿不认识的人吵破了天呢。”

    “你不认识他?”贺武的扭头看她,眼神有点奇怪,“你们这一路去长安为的省亲,那想必你也是在京城长大的女儿家了,怎么能不认识武敏之呢?”

    薛黎被他这话逗乐了,捂着嘴笑道“你这话,说的他活像个滛贼似的,没事干就往女儿家的闺房钻。”

    “虽不中,亦不远矣!”那人顺口答道,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薛黎笑够了才正色的说道“其实我是一年前生了场大病,差点熬不过,好不容易挺过来,脑子里的事忘的七七八八,连家里人都有些记得有些记不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完又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声“这一次如果不是怕老父惦记,真不想回去,你说到一个明明应该感觉到很熟悉实际上格外陌生的地方去,多不自在。”

    “竟有这种病?”贺武大吃一惊,回头看薛黎有些关心的问“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大夫,要不要帮你瞧一瞧?”

    “不用了。我家相公的师弟医术就很不错,可是也诊断不出究竟,忘掉就忘掉吧,与其保守残缺,不如放眼将来,忘了旧的记忆,我可以创造新的啊!”薛黎笑着回应他,心里却在吐舌道,那些本来就没有的记忆,要她去哪里找来。

    “忘记?没想到你一个女子能这么豁达。”贺武微微眯了眯眼,仿佛是想到什么,最终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时我也能像你这般豁达就好了”。

    行路难 第九章 被拜师了

    你有什么东西纠结于怀不能洒脱?薛黎的眼疑惑的眨了眨,看着他的侧面却聪明的没有多问。自己这些话都有些逾越了,何必再多生枝节,于是侧过头去装作看风景般的打岔道“你好像很喜欢叹气,小心未老先衰!”

    贺武也是个聪明的人,这片刻的情绪也是有感而发而泄露出来的,这个时候回过神也觉得不妥,便很快的随着薛黎的打岔转开了话题。故作轻松的笑道“想想本公子虽不比潘安宋玉,但那在京城那也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翩翩君子,怎么可能会有未老先衰这种事。”

    薛黎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人有趣的紧,于是也轻松的说道“就凭你这样子,还没有我们家靖哥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最好看的。”贺武也不恼,反倒颇有兴致的逗着坐在他旁边的小孩儿问道“五郎,你说,我们谁长的比较好看。”

    小屁孩用很不屑的眼光看了一眼薛黎,用万分崇拜的口吻说“没见识的女人,那当然是我们家公子长的好看了。”

    贺武听着他的回话,得意地哈哈的大笑起来,薛黎看着小孩儿那臭屁的样子,只见觉分外可爱,不由的想伸手去揉他的脑袋。五郎一时不妨,被她抓到了怀里狠狠地揉了几下,惊的叫了几下,逗的其他人一阵大笑。

    “这个孩子,还真有点像我们家儿子。只是我们家的小石头要可爱多了,才不会这样对我没大没小的。”薛黎一边恶作剧的捏着小孩儿粉嘟嘟的脸一边说道。

    “儿子,你这么大的年纪竟然有儿子了?”贺武有点吃惊,说着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靖一眼。

    “你想到哪里去了。”薛黎看他看苏靖的眼神,知道他误会是苏靖之前地孩子,以为自己是续弦呢,所以解释道“是我们收养的孩子。跟你们家五郎差不多大小,平日里也喜欢冷冷的摆着一张脸充小大人,看似不好接近,其实内在是一个很体贴懂事的小孩呢。”薛黎回想起小石头平日在家里的样子,越发的觉得跟这个五郎像了,所以趁机又捏了捏他的脸蛋,笑眯眯地补充道“只不过我们家的小石头身体不好。脸色总是青白的,养了大半年也没多大起色。”

    “五郎倒是身子不错,让我少操了不少心。嗯,平日里也很懂事听话,读书习武也很勤勉。很让我欣慰,只是脾气有些倔,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贺武说起孩子来,眼神了柔和了不少,虽然说是报怨。可是口气明明是赞赏的。被薛黎摁住揩油地小孩儿听到被自己被夸奖,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倔了好,男孩子家。就要有些主见才行。这样将来长大了才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抚养父母,关照兄弟姐妹。”为人父母者一但谈起小孩儿,自然要亲近多了。薛黎拍拍被自己按在车板上的五郎扶他起来,顺口问道“对了,一直听你喊他五郎的,那他姓什么?跟你一样姓贺?”

    “不是。”贺武摇摇头,“他又不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姓贺。他地父母是我的朋友,因故去世,我便将他带在身边抚养,他姓张。”

    “张?弓长张?”薛黎想起自己的弓箭,笑过去继续捏着躲来躲去地小孩儿脸。逗他玩着说“你跟我还真有缘,你姓弓长。我刚好就是使弓箭的,还用弓箭救了你,怎么样,为了纪念我们的缘分,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阿黎,你不要乱闹。”苏靖听着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岔道,她自己都是半调子水平,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教人家,真是玩儿过分了。

    薛黎本来也是说笑而已,被苏靖一提点,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坐回原位,她倒小瞧了古代人对拜师这档子的重视性。天地君亲师,师傅可是仅次于父母的存在,一年到头还能在案几上享受早晚三炷香的供奉,岂是她这么说说就可以的,自己刚才地话未免有占人家便宜的意思。

    “好啊!五郎的诗赋都学的不错,就是武艺不精,我还愁他以后一个人出门要怎么办呢呢。夫人箭法高明,能教他真是他的福气。”不知道贺武对薛黎地提议倒是不以为忤,反而很是热情。

    “别别,”薛黎见状慌了手脚,忙解释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们别在意,我自己都是半瓶子谁,哪儿有资格去教别人。”

    “夫人那晚地神来之箭,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若是不是十多年浸滛与箭道的人,根本不可能射出那样的箭,你这种技艺还叫不精,那天下又有几个人敢称自己擅于弓箭呢?”贺武很客气的给薛黎带着高帽。薛黎听了只能在心里苦笑,他的眼够毒,看的出这幅皮囊是浸滛箭道数十年的,只是这里面的馅儿早就换了人,哪儿管用呢。薛黎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难道我还能解释说我这箭法时灵时不灵的?说出来有谁会信啊。想到这里转头求救的望着苏靖,他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摆明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

    苏靖不是不帮,只是总觉得她在家里自由散漫惯了,有些事往往明知故犯,这次就让她吃个亏长个记性也好,免得在后面露出更大的马脚,想到这里便索性当做没有看到她求救的眼神,自己摆出什么都没听到的傻呆呆表情继续赶路。

    “夫人这样岂是嫌弃五郎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低微不配拜你为师?”贺武见他不肯答应,便换了个问法,语气中隐隐带了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夫人不愿,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唉、这孩子……”

    那小孩儿本来也不是很情愿拜薛黎,可是不情愿是一回事,被人拒绝又是一回事,听到薛黎的这些话,小脸满是受伤之情,一向明亮的大眼睛也有些黯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薛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俩,拼命的想找个理由来拒绝,“这个,我是女人,让孩子拜一个女人为师总是不好,传出去会惹人家笑话的。”这是薛黎唯一想出来最有力的理由。

    “女人又怎么了,如何拜不得师。当出王羲之还不是师从卫夫人门下,又有谁哪这个取笑于他。”贺武大大的一挥手,说的很是豁达。“夫人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答应了。五郎,还不拜师。”

    “别,别”薛黎的话还没说完,衣袖就被人扯住了,一直很执拗的小孩儿这次格外听从贺武的话,直挺挺的在车板上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傅。”

    “你,唉,算了,只要你们自己不怕我误认子弟,我就认了吧。快起来。”薛黎颓败的看着露出j笑的小孩儿,只觉得头更厉害了,有强买强卖的,没见过有人强行拜师的,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我是个好乘凉的粗腿呢。

    “是。”小孩儿看了贺武一脸的欣喜,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盘腿坐在薛黎旁边,看她颓然的捧着自己的脑袋,便很是好心的伸出手去帮她揉,轻轻的在她耳边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傅,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箭法烂的。”

    “你,”古灵精怪的小孩儿,看着他假装尊敬的样子,薛黎真想把他揪出来打一顿屁股。不过不能体罚小孩儿,于是也只能揉揉脸解气了,想到这里便一边伸手把他的脸捏成猪头的形状,一边问道“报上姓名来,我都是你师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姓张,名易之,小名五郎,公子一直都喊我五郎的,师傅以后也这样喊我吧。”小孩儿脸都被薛黎挤的变形了,却还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好啊,五郎,五郎,原来五郎叫张易之啊!”薛黎起劲的蹂躏着他的脸,重复着他的话,把张易之的名字叨在嘴上念了几遍,才反应出自己在叫什么,猛的一傻,捏着小孩儿的手一个大力,叫起来“原来你是张易之……”

    行路难 第十章 男人之间的谈话

    张易之……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个妖孽呢?薛黎缩在角落里哀怨的想道,连饭都吃的没精打采的。让两大一小的三个男人好奇不已,但每每探视都被她打发了回来,所以只能乖乖的在外面走路

    张易之,唉,虽然薛黎对唐代的历史以及历史人物不是很熟,可是对与这个人名却是如雷灌耳,据说是唐朝有名的美男子,武则天首屈一指的男宠,与他弟弟张昌宗在武则天面前很是受宠,所以专权跋扈,朝廷百官没有不怕他们的人,甚至武则天的子侄等人都争先恐后的为他持鞭拉马辔,喊他为五郎。

    薛黎从有限的电视剧里还依稀记得他仿佛跟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都有一腿。神啊,你都给我送的是什么徒弟,想想自己上次见到的少女版太平,以及这个正太版的张易之,薛黎有一头撞死的冲动,我难得穿越一次,你就不能让我遇到平凡点儿的人吗?老天,你是不是耍我耍上瘾了!

    “师傅,要不要吃鸡腿?”薛黎正在郁闷时,小正太很是狗腿的拿着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屁颠屁颠的跑来。这个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几个人找了个靠近小溪的地方驻扎做饭,若是往常薛黎早就去帮忙了,只是今天她实在是被打击的太大了,所以这会儿还缩在角落里当土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