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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富即安 虫碧 TXT第23部分阅读

      小富即安 虫碧 TXT 作者:御书文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薛黎出来,薛黎一见她果然如临大敌般的侧身站在了门口,结结巴巴的问道“珍珠你要做什么?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拿,都忙了一天了,赶快坐下来歇歇吧。 ”

    “穿这一身穿了一天别扭死了,借你一件家常衣服穿穿,顺便也把头发放下来,这个你能帮我?”贾珍珠挑眉笑着反问道。

    薛黎无言以对,可是仍然不死心的守在门口妄想螳臂当车。贾珍珠也不跟她硬掰,只是忽然指指她的背后,万分惊讶的说“啊,那里怎么有个人?”

    “什么!”薛黎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他怎么跑出来了,完了、惨了、死定了、自己要怎么解释。

    就在她脑里千转万转的时候,只听得自己背后一声响动,原来是贾珍珠趁她不备,一脚踢开了门,挤了进去。

    原来她刚才是骗自己要自己分神,并没有看到人。薛黎这才明白过来,都怪自己笨,糟糕,她这么突然进去,甄子墨一定会没有防备的被她撞到的。薛黎想到这里,一阵后怕忙跟着她跑进屋子,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没敢抬头的说道“珍珠,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

    “呵呵,怪不得你不敢让我进来,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没想到贾珍珠却笑了起来。

    “啊,难道她不生气?”薛黎在心里想着,不解的抬头一看,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只是刚才还整整齐齐的卧室不知道何时已经变的一片混乱,衣服裤子丢的满地都是,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最最离谱的是,床上竟然还丢着她的小衣和苏靖的亵裤,被褥更是被搅成了麻花状,乍一看就像是做过某种运动而来不及收拾的现场。

    真不知道他怎么能无声无息的造了这片现场,真是令人黑线。甄子墨,薛黎在心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下次我见到你有你好看的。我这么帮你,你竟然消遣我,这让我以后在姐妹面前怎么做人!

    果然,薛黎心里还没想完,就听到贾珍珠取笑的声音“阿黎,你也太性急了吧。你看看这宾客还没走光呢,要恩爱也得先清了场吧。哈哈哈。”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泪

    有了这一番意外的搅局,贾珍珠跟薛黎笑了几句就回了院中,苏靖也趁机收回了那只甄子墨落下的碗,好歹没有再出什么纰漏。

    其实薛黎心里一直在疑惑,甄子墨到底到哪里去了?明明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他还在门后藏着,怎么一转身几句闲话的时间他就不见了人影。使了个眼色问苏靖,却得出简简单单的结论,他走了。

    是了,一定走了吧。这样尴尬的相遇,见面不如不见。薛黎心里为他叹息几声,但很快就忘记了。几个人在院中说说笑笑,也将刚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但其实,甄子墨是没有走的。当薛黎和贾珍珠坐在院中说笑时,他正站在房后的树上远远的看着她,听着她的笑声,满足了叹了口气。

    这竟是三年来他离她最近的距离。

    他不知道怎么认识她的,只是往往追溯回忆时,便发现以往的岁月很少找的出没有她的影子,仿佛他的生命早在上辈子就跟她纠缠在一起了。

    他们,是青梅竹马,却并非一番风顺。

    从小,他就喜欢惹着她,逗着她,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多过于其它。看着那个小小的,永远骄傲的小人被自己逗的两只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仍然倔强的不肯流时,他只觉得由衷的快乐。喜欢这样的她,喜欢她这副除了自己之外谁也看不到的表情。

    也许是报应,报应他以前欺负过她太多次,终于有一天,他真的被她的眼泪灼伤了手。

    那是在她爹娘的灵堂上,她穿着孝衣。抱着幼弟,在父母地棺前,明明难过的要死。却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坚持着一滴眼也不肯流。听着来来往往亲戚们地议论。说这小孩子如何克父克母,如何淡漠寡情,在父母的灵前连眼泪也不肯流一滴时,他真想怒吼,却被自己地父亲按住了肩膀。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仇家。更何况。我是来落井下石的。”

    父亲在他耳边的低语,暗含的恶意是他一个小孩子所不能理解的。他只知道,人太多,他挤不过去。

    挤不过啊!

    那咫尺地距离,却让他莫名的感到心慌。他够不到她。

    他多想吼一声,你们通通给我滚开,她是我的人,除了我能欺负她之外谁也不能欺负她。但是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于是他就像个傀儡一样,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睁着大眼睛。空洞机械的向着来宾行礼。一遍一遍,一边哄着哭泣的弟弟,一遍冷漠的应对着各方探究的视线。

    等到葬礼结束。他连一句话也来不及跟她说就被父亲拎上了马车,他没有反抗。毕竟他一个小孩儿是抗不过大人的。

    他只是等。等他们放松警惕,等着一个可以离开地机会。

    不知道等了多久。马车在一个拐弯处放慢了速度,他趁着大人们的松懈跳出了车厢。

    会不会摔伤他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也顾不上了,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要去跟她说句什么话,要不然他回后悔一辈子的。

    他第一次跑了那么远地路,等跑到她家的大门时,宾客早已散去,她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父母棺前,漫天地白幡灯笼中,瘦弱地身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我来了。”他轻轻走到她面前,跟她跪在一起,在路上想了千万种安慰她的话,可是到了人跟前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似乎只能在这里陪着她跪在这里。

    从傍晚跪倒了夜里,四周黑洞洞地,没有灯,他其实一直怕黑的,这个时候却不敢走,他怕她走了,就再也没有人陪她,他知道她也同样的怕黑。

    不管怎么样,两个人在一起也就不怎么怕了。他安慰着自己,悄悄地伸手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她在问自己。

    “爹娘他们,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声音很低,一瞬间让他以为她在低泣。

    他不知道说什么,很自然的伸了手过去,笨拙的学着奶娘抱自己的样子搂住她的背,拍着她哄道“拍拍,不怕,珍珠最乖,不怕不哭了。”

    她趴在他的胸前,听到这话却忽然的发了脾气来,猛的一把推开他,“滚,滚,你给我滚,你跟他们都一样,都想看到我哭。我才不会看哭呢,死都不会,你们等着看吧。”

    “珍珠。”他低低的叫着,伸了手出去,黑暗中却看不清她的方向。

    “你给我走!你给我走!”她一声声的叫着,凄厉而绝望,一时间让贾玉裴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只失去母亲的小狼。

    他们离的又不远,他最终还是摸到了她。不顾她的踢打撕咬,用尽了全身力气压住她,你让她的撕咬伤到自己。拍着她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的身子,他前所未有的懂事,轻轻的在她耳边劝说,

    “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这里很黑,没有人能看到你的眼泪,没有人知道你哭过。”那一夜,她是在他怀里哭睡过去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他闭着眼睛抱着她,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她的颤抖,因为压抑哽咽声而不能抑制的颤抖,以及胸前衣袖上一点点渗入的冰凉。

    在那夜里,有些东西改变了。他明白了一些事,但又有了更多的疑惑。他跟她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变化,但又像是跟以前一样。

    因为偷跑事件,他被限制了行动,不得随意出门,更不被允许见她。他知道她已经不住在那漂亮的花园房子里了,她被不知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亲戚赶到了破旧的小屋,做着下人们的工作,就算他从大门进去,也不能见到她。

    但是他并没有死心,相信总有办法的。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烧鸡师傅。

    他曾经在烧鸡店耍过一个傻小子,机遇巧合之下遇到了那个看似邋遢实则不凡的男子。

    “我也要做你的徒弟。”在那个人努力向苏靖游说拜了他为师时,他把自己夸的天花乱坠,无所不能。他看着好玩,便随便也凑个热闹。

    “你根骨算不得上乘,我不想在你身上狼费时间。”老头回答的很绝,让甄子墨一时又气又羞,他从小听到都是夸自己聪明伶俐,哪儿会想到在这个老头面前自己竟还不如那个看起来很蠢的傻小子。他的拜师本是一时戏言,这时却下了决心,不管有用没用都要拜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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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会

    “小子,等你学好了功夫,就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不管多高的屋顶多远的路程,在你面前都不算得什么。这天下的地方,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多么逍遥自在。”

    这话是师傅给他们画的大饼,他说这话的时候,正一边叼着鸡腿,一边拿根棍子赶着自己跟苏靖绑着沙袋往山上跑。甄子墨拜师只是好玩,压根就没想过认真,所以一直是能偷懒就偷懒,偷偷的减轻沙袋的重量,甚至装了荞麦壳去滥竽充数。跑十里的路程也能跑上一半就不错了,往上跳三百下时磨磨蹭蹭的省去一半也是常事。

    师傅对他的做法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从来都没有对他抱过指望,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等到有一天,他突然发起狠来,不但没有减少训练分量反而多做了,师傅倒是惊讶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面对师傅的吃惊,他只是擦了擦汗,满是期望的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飞檐走壁?”

    师傅有点语塞,这本来就是给小孩子们画的一个大饼而已,想要吃到,没数十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只是这小子平日里惫怠的很,怎么忽然就用上了心?

    甄子墨看到师傅语塞,也就知道没他平日里吹嘘的那么容易,不过有了一个奋斗目标总比没有的好,所以他索性换个问法“那如果我只学这一项,要多久?”

    甄子墨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师傅到底会多少东西,他就像一个百宝箱,总是不断的给人新鲜。小孩子贪心,便东也学一点。西也学一点,杂而不精,现在他有了一心想要达到的目标。便有了弃了其他杂学的打算。

    “如果你像今天这么用功,两三年便有小成吧。不过要飞檐走壁可不容易。只是你好好的想那些做什么。又不去打家劫舍,还不如学医术八卦。”

    面对这些,甄子墨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此放下了那些杂学,一心只练轻功。他地愿望很小。不想像师傅那样,天下那么多地方,爱去哪儿去哪儿的才叫逍遥。他学了轻功的目地,只是想悄悄地去她的窗外看一眼,看她过地好不好。

    有了这个念头,他便越发的用功起来了。没想到师傅却不知何时看透了他的心思,在某天送他了一个惊喜。

    “我们到哪里去?”大半夜的被师傅提小鸡般的拎着衣领在房上跑了半天,实在谈不上舒服。

    “傻小子,翻墙这种事情。当然要多练练才有用了。走走走,我昨天找了一堵好墙,今天你去翻试试。”师傅笑地很猥琐的把他丢到了一户人家的高墙内侧。

    “哎哟。”贾玉裴揉了揉屁股。看见师傅丢下一句“你慢慢在这里爬,老头子去喝酒。一个时辰之后来接你”就扬长而去。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墙头了。

    死老头,这是哪里啊。你把我扔在这里万一我被人发现了当作小偷怎么办!天下的墙哪里不都是一样的,我在家里爬就不行啊!!!甄子墨在心里狂骂着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傅,可是他身影早已走远,骂也没有,他只有硬着头皮乖乖练了起来,动作也比平时轻了百倍,生怕一不注意就真的被自己乌鸦嘴说中,被当作小偷给偷了。

    好的不灵坏地灵,他按师傅教的要诀联系了半天,以狗刨式好不容易的爬到了墙上,得意之下一个没站稳,摔了下去。

    “嘭”地一声,好大的响动,糟糕了,会不会被人发现?摔在地上地甄子墨顾不得疼痛,想着种种被发现之后地惨状就觉得头大,要是让爹知道自己半夜不睡觉来爬别人家的墙,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只怕师傅也要被他打发走了。

    “是谁在那里?”正在胡思乱想中,就听到有人地脚步轻移过来,只是这问话的声音,实在是耳熟,耳熟到根本不用大脑思索就立刻条件反射性的开口回应道“珍珠,别叫,是我。”

    果然,来人噤住了声,随着脚步声的走进,甄子墨看到一双素色的粗布鞋停在自己的眼前,顺着鞋子往上看,果然是贾珍珠。

    “好久没见,你瘦了好多。”甄子墨感慨地说,贾珍珠听了,只是挑眉一笑,问道“你觉得用这个姿势跟我叙旧很合适?”

    甄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狗啃泥般的跌在地上,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不由得脸羞红了起来,忙爬起来擦了擦贾珍珠的手就要往草堆里躲“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别让人发现了。”

    “你躲什么躲!你看看这周围像是有人来的地方么?”贾珍珠一派淡然的反问道他,他这才发现这四周是万分的荒凉。

    “你怎么住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甄子墨的嘴巴惊讶的张成了o字型,他才在屋里被关了几天,怎么一出来世界都变了样。

    贾珍珠把手上的灯笼放在一边,托着腮坐在旁边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半夜跑来找我就是为了来问这一大堆废话?”

    我不是,我只是偶然路过。甄子墨本来想这样说,可是想了想,还是摸摸鼻子当做默认了,解释道“我只是惊讶他们怎么会让你住这么破的房子,而且,”望望四周,“让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也太不安全了。”

    贾珍珠不甚在意的摇摇头笑道“这是我自己挑的位置,对于那些亲戚来说我本来就是令人讨厌的累赘,离远一点比较不招人嫌。再说我在这里比在他们眼前自在多了,又不用受人欺负,逍遥的很。至于安全问题,”她说道这里望了四周一眼,“这里是传说中的鬼屋,平常没有几个人会来,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跑进来的。”

    “鬼,鬼,鬼屋?”甄子墨重复着这句话,牙齿就有点打颤了,情不自禁的靠着贾珍珠坐的更近了些“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

    “我连人都不怕,还怕什么鬼!”贾珍珠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又重复了一遍“你半夜三更的跑来就是跟我废话的?”

    甄子墨在心里默默地腹诽了一句,真不可爱,怎么几个月不见见面了就没说一句很想我之类的话呢?还总嫌弃我说废话。不过心里抱怨归抱怨,看贾珍珠一脸疲倦的样子,想到她白天必然不会像以前当大小姐那般轻松,所以也就浪费她时间,只是嘱咐几句“我只是顺路路过而已,你自己平日里多小心些,晚上早点休息。”

    “嗯,知道了。”贾珍珠站起来跟他挥挥手,示意他快点走。

    见她没有留自己的样子,甄子墨只得灰心丧气的往墙边走去,不过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她在背后喊了一声“哎,等一下”,立马万分惊喜地转过头去,心里想着,果然她还是在乎我的。

    “你”贾珍珠在原地,提着灯笼,笑的很亲切,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的击碎了他小小的奢望。

    “既然你晚上那么闲,那记得下次来的时候顺便带几个馒头来。”

    “噢,好。”甄子墨听了这话,万分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心里默念着,原来她一点儿都不在乎看到我,一点都不在乎看到我。

    “喂,甄子墨,”贾珍珠在后面喊道。

    “嗯,下次要不要顺便再带几个小菜。”甄子墨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也不错。不过我想说的是,”

    “什么?”

    “你能来看我,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噢。”甄子墨无意识的应答道,心里还在怨念怨念,根本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惊喜的转过头去,才发现贾珍珠早就跑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个传说闹鬼的地方吹着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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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关于最近丫黎丫靖的出场比较少,默,这是根据剧情需要的,其他人虽然是配角,可是要衬托主角的环境,也是不得不费笔墨的。我发誓,孔雀男绝对是一个对剧情很重要的配角,,很多事如果没有他,后面是发展不起来的,所以,大家请耐心等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变故

    想起温馨的往事,往往会让人的心都变的柔软起来。所以此刻甄子墨看着院中贾珍珠的眼神,温柔如水,似乎也那些美好的往事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

    只是当眼光移到她旁边的女人身上时,一切幻想都破碎了。那个女人的存在深刻的昭示着一个事实,你们那些过去,当永远成为过去。他不可能不恨她!那个女人,正是那个女人把她们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她还能安然幸福的坐在那里大笑,仿佛对一切都不知情似的。

    “你叫甄子墨?好名字。你可愿随侍本宫?”从半大的孩子嘴里说出这种话来,的确可笑。可是当问话的人是当朝的公主时,谁也不敢当她这是一句笑话。

    “承蒙公主错爱,草民惶恐。只是草民上有高堂要侍奉,下有妻室要眷养,不敢远离,望公主恕罪。”贾玉裴回答的很惶恐,自斟句琢,生怕一不小心就在哪里得罪了她。

    “呵呵,还挺会说话的嘛。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了?”太平笑盈盈问,一时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意。

    甄子墨捉摸不透这位公主大人究竟想做什么,于是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能匍匐在地上,以万分谦卑的姿态等着她发落。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起来吧。”太平淡淡的说,难得的大方。

    “谢公主千岁。”甄子墨诚惶诚恐的从地上站起来。就这一会功夫他已经紧张的汗流浃背了,可是站起来之后连额边地汗都不敢擦一下。

    太平装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显得很不满意他的胆小懦弱。眉头微皱一下,示意旁边地人“带他下去吧。”

    “是。”侍从恭恭敬敬的行完礼。连眼角抬都没抬一下往门后退去,甄子墨也有样学样地出了门,直到听到门重重的关了一声之后,才站直了身子抹了一把汗。

    这种经历实在是太恐怖了,得到这些贵人的接见。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甄子墨却希望自己这辈子最好再也不要见到这些王公贵族了。当你匍匐于他们脚下时,那种你的生命你地尊严你的一切都不能由自己主宰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胆战心惊了,在她们面前你甚至不如蝼蚁。

    甄子墨自小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即使低头也是对那些比自己年纪大的长辈,还是头一次对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女孩下跪,所以说心里不疙瘩那是假的。想想摇了摇头,不管她要自己做什么,这关还是过了。趁早收拾回家,这辈子都别遇到她们才最好。

    贾玉裴刚一出门,太平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愤愤的摔了手上地茶碗出去,还嫌不解气。于是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拨下去。刚才还真整整齐齐的屋子顷刻间一片凌乱。她还嫌不解气,怒着踢了下桌子骂道“不识抬举地东西。竟然连我的要求也敢驳回。”她自小被宠爱,要求少有人敢拒绝,没想到这次在这里碰了钉子,所以一时气不过就拿手上地东西撒气。

    地下地侍从宫女吓的跪倒了一片,倒是坐在她身边地薛丽娘还是面色如常,不紧不慢的喝完茶,放下杯子擦了擦嘴,瞥了地下跪着的人一眼,说道“还不赶快收拾,怎么,要我们自己动手?”

    当下便有宫女行动起来,收拾桌子的,扫碎片的,擦水渍的,换地毯桌布的,重新端上点心果子的,一群宫女们来来往往,安静而迅速,等到太平坐下的时候都周围已经完全看不出有她撒过气的样子。

    “怎么,我受了委屈你还不帮,还在这里喝茶!”太平见她让人送了一套新的茶具上来,洗了手又要烧水烹茶,便用半是撒娇半是恼怒的口气抱怨道,一把夺了她手上的茶盏。“你,还要我帮?”薛丽娘又重新拿了一只茶杯,边冲漱茶具边笑道说“你不是早有了算计,我要是插手帮忙我还怕扫了你的性呢!”

    “讨厌,什么都叫你说中了,不好玩不好玩。”太平被她这么一说,破涕为笑的蹭在她身上撒娇,想起刚才那个可恶的人,话语便又带了几分狠意,“他敢这么轻视我,我势必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哦,那好啊。我拭目以待了。”薛丽娘笑着说道,稳稳的在茶碗里注满了八分半的水。

    “爹,什么!”甄子墨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下的急报“我们在京城的店铺怎么可能会出问题?”他记得自己三天前才去铺子巡视过,经营状况良好,怎么三天之内,还没等他离开京城就出了问题,而且还严重到要关门?

    甄父狠狠的把手上的文书扔在地上,“还不是你害的!”

    “我?”甄子墨一脸的茫然,他做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做啊!

    “你,”甄父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恨恨的跺了跺脚,在案几前面来来回回气急败坏的绕着圈子骂道:“还不是你闯的祸。前几天你不是被公主召见过了?你怎么惹得那位大人物不高兴呢!”

    “难道是她做的?”甄子墨有点不敢相信,细细回忆起来,自己也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啊,而且自己走的时候她还是笑着的。

    “她什么也没做,那位公主大人只是在人前表示了一下对我们家的不满,说你见人甚是倨傲无礼,还觉得我们家做生意似乎不是很清白。所以从昨天起,平常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一些老顾客都来退货,正在订做的东西也都取消了。而且没有哪一家愿意借给我们钱,卖给我们东西,连官府也频频上门马蚤扰,说我们不法经营。”甄父气恼的说。

    “啊?她怎么能这样!”甄子墨听到这话又气又恼,一副急欲出门找人理论的样子。

    “站住!你要干什么?”

    “找她理论!”

    “天啊,小祖宗算我求你了,你就别添乱了,”甄父拉着他欲哭无泪,“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还论理?你别越帮越忙了!你知不知道,玩儿死我们这种人家,在她眼里跟玩儿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她甚至不用动手,只是表现出看我们不顺眼就行了。就像这次,她只是说了一句觉得我们不好,便有无数想逢迎拍马的人睁大了眼睛找我们的茬,想把我们整翻,然后去向她邀功。我们是不是无辜,根本没有人在乎!”

    “身正不怕影子斜!”贾玉裴说的很是潇洒。

    “哼!我真是太宠你了,这么大的人竟然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脚,何况我们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那怎么可能。你别犟了,我早备好了厚礼,你现在就给公主送去,诚心诚意地道歉。”甄父不由分说的指派道。

    “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去道歉!”甄子墨想不通,当场就跟老爹犟了起来。

    “你,”甄父一拍桌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不然家里那个女人,你回去就别想见到她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甄子墨见他爹扔出这句话,只得屈服,想想道歉送礼又不是什么大事,去就去,又不会少块肉,跟爹闹翻了连累珍珠在家里更不好。想到这里,黑着脸接过管家的备的礼盒出了门。

    “老爷,少爷他,”老管家看着甄子墨走远的背影,忧心忡忡地欲言又止。

    甄父无力的挥挥手,一连疲惫的说“你不要讲了,我都明白,我的儿子我能不心疼?只是现在我也无计可施,甄家锦衣玉食的养了他那么多年,现在要他为甄家做点牺牲也不算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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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求人难

    “小人参见公主殿下。”甄子墨跪在下首,神态极尽谦卑,心里却在感慨着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面了,世事还真是无常。

    这次见面,是在太平观里。太平公主自从正式出家之后,高宗武后不便让她留在宫里,便修了这太平观给她居住。只是这地方名义上是道观,实则是比照太平在宫里所住的处所修建的,富丽堂皇与宫殿无异,而又少了人看管,甚是自在,太平住的很是满意。

    只是进来却不大容易,甄家事先送了几百贯才打通了底下的人,甄子墨现在才得以跪在这里。

    “你是谁?来干什么?”太平正趴在榻上逗一只波斯猫玩,晾他在底下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抬头懒懒的问道,一脸我不记得你的样子。

    “小人甄子墨,特来拜见公主殿下。”面对这种摆明的挑衅甄子墨只有咬碎牙往嘴里吞,面上还要带笑的解释补充道“前天有幸在酒楼的包厢里见过公主。”

    “哦,你就是那个人。”太平一脸我刚想起来的样子,侧躺着撑起肘,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他几眼“你来做什么?”

    “我,”甄子墨语塞,但是想想家里的状况,还有父亲那句“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家几代的创建的基业将毁于一旦”,他只有硬着陪着笑脸说道“小民有事相求,想让公主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

    “呵呵,真是好笑,我又不认识你,怎么对你抬手呢?”太平嗤笑了两声。又转过头去逗猫玩了。

    甄子墨无言的跪在殿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知道不能就这样回去。如果这般回去了。自己会怎么样倒没有关系,可是珍珠。她在家里肯定会受到责难吧。

    他刚跟她新婚不过一年,却聚少离多。他知道父亲不满意这个媳妇,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说出那句非她不娶,他是不会允许这个儿媳妇进门的。所以成亲后他总是加倍努力。想让父亲满意,只是,唉,有些是真的果非人力之所能及,读书做诗他行,只是这生意上地事,他实在是不怎么拿手,再加上个性的原因,捅的漏子远比做地事要多。

    甄子墨在地上跪了半晌。早就膝盖发麻疲惫不堪,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太平公主却仍然自顾自地在逗猫玩。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完全不知所措,只得继续跪在那里一边魂游天外。一边等着公主大人发话。

    记得一年前当他踌躇的说出那句“嫁给我吧”。她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笑。笑的眉眼弯弯,温暖的的仿佛全世界地春晖都融到了她的眼里。“我答应你。”她笑着回答,眼角眉梢是惊喜,而眼里,却是坚定。在世俗的眼光下她与他之间相隔多远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既然等到了她盼望已久的那句话,又有什么是不可以越过的?

    她曾经发誓要挣回父亲所曾经拥有的东西,所以,她比别人更努力刻苦的挣扎,挣扎着抓住一切学习的机会,一切往上爬的机会,期间有多少牺牲多少放弃她都已经忘记了,对于这个时候地她,除了弟弟是不可以舍弃的,她什么都能放弃。

    所幸的是上天给了她一副够聪明地脑子,而且运气也不坏,所以她现在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已经有了自己地一席之地,家宴中地座次也比父亲当年要高的多。她骄傲与自己现金地成就,也珍惜着现状。

    她知道答应甄子墨的求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放弃已有的一切,甚至从族谱里除名,她不是不怕,但她不悔。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她这么好了。

    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点点滴滴,她虽然不说,但都记在心里。

    他喜欢她,她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她也喜欢她。

    她曾经的努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即使是个女人,也同样可以跟男人一样做出一份事业来,也是为了证明,她不会辱没父亲的名声。

    现在,她觉得自己做到了。那些与之而来的虚名、地位、金钱,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附赠的好处,有了固然锦上添花,没了也无伤大雅。

    她唯一舍不得的只是父亲的姓氏而已。

    可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不是吗?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确切说,她只是一个少女,她也渴望打扮,渴望爱,渴望有一个如意郎君,渴望有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

    与这些相比,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了。

    所以她说:

    “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牵着她的手的时候,珍重的发誓,那一刻他是真诚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握着她的手应和着,那一瞬间,她也是真诚的。

    很多年之后,他跟她想起那时的场景,只有一句话可以概括他们的心情:

    “誓言敌不过时间!”

    只是这个时候,甄子墨跪在太平观里并没有想这么远,他只是一边想着跟贾珍珠之间幸福的往事,借此来缓解已经跪的麻痹的双腿。跪的太久,都已经没有知觉了,简直比当年爹罚自己跪祠堂还痛苦。

    甄子墨没想到的是,他在郁闷时太平公主也在郁闷。这几天在家里守株待兔,好不容易等来人,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可心里记得那天他不给自己面子的事,所以故作不在意,想把他晾一晾消消他的傲气,等他求自己时再让他起来。没想到甄子墨也是第一次送礼,完全不知应对,见她不让自己起来,就真的跪在下面一言不发了,完全不知道应该求饶。

    大殿里一片安静,只听得外面屋檐上风铃嘀嗒嘀嗒的作响。太平心里一阵烦躁,想结束了这令人不悦的尴尬,可又拉不下脸。正在为难的时候,忽然一个宫女快步跑来报,说薛丽娘来访,顿时大喜,连声叫道“快请、快请。”

    薛丽娘这一日只是无事,来寻太平出去打马球的,却没想到一进太平观就被宫女万分热情地给迎了进去。先是不解,而后看到跪在地下的人便心里明白了几分。看也不看地上的人走了过去。

    “丽娘,”太平求救般的看了薛丽娘一眼,眼下这个僵局该怎么办?要不要立马就让他起来?薛丽娘轻轻的摇摇头,示意她先别动,自己放下马鞭坐到了她身边。

    “这谁啊,一大早的跪在这儿?”薛丽娘坐在高处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问道,甄子墨见有人搭理,忙把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他从来不知道送礼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已经被不咸不淡的晾了半天,现在难得有人问,能不连忙应声?心里暗暗希望能赶快了结了这事。

    “求人?”薛丽娘听明来意,轻声了一笑,话里颇多玩味的意思。“你求人就是这个态度?至少也得表现出一点诚意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表哥

    “诚意?”甄子墨闻此言,急忙将随身带来的礼盒高举过头顶,早有在一旁候着的小太监接过了呈给上面的主子。

    太平和薛丽娘打开放在案上的礼盒,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一匣子西域传来的宝石,个个都如核桃般大小,成色质地都是上品,随便一颗拿到市面上少说也要数千贯。另还附了一纸契书,是在离曲江不远的一座别业并几十倾良田,记得上次太平她们曾路过时夸过几句那里的风景不错,几家的别墅也盖的雅致,没想到甄家连这都能打听出来,买了其中最好的一处送了来。

    这份礼,说重了也不算重,毕竟宝石也好,田地也罢,太平她见的多了,都不是很稀罕。只要她愿意,国库里的宝贝是任她挑的,哪里还会还在乎这些。这份礼好就好在这送礼的人极是用心,这一匣子珠宝多是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五颜六色很得小姑娘的喜爱。

    “这个真漂亮!”太平拿出一颗红宝石把玩赞叹着“我早就说要用这种彩色的宝石的东西去做簪子,母后却说什么太过花哨,没有皇家尊严,不给我。哼,我这下自己去做,整天用金的,都把我打扮的跟奶奶一样老了。”

    “你先起来吧。”薛丽娘吩咐甄子墨起来站在一下面侯着,然后从太平手里拿回东西放进盒子,把她扳向自己这边,正色问道““你做了什么好事,要人家这般谢你?”

    太平不知道这份礼的贵重,但她知道。本来只是玩玩而已。现在搞得好像有点闹大了,真不知道太平请了何方神圣去收拾甄家。想到这里就有点心烦,万一被哥哥知道风声禁了足可就不好了。

    见她这么严肃。太平不由得也收了嬉闹的心思。她是第一次见人送这么多礼,刚开始挺兴奋的。兴奋完了就有点后怕,见到薛丽娘这个样子,不免有点心虚,没有先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了自己最关心地问题“母后知道我收这么重的礼。会不会斥责我?”

    “这个,倒不会。”薛丽娘沉吟片刻摇摇头“这种小事她哪儿会过问。你没看看李义府、许敬宗一年收受多少钱帛,她可曾斥责过一毫半分?你收的这些跟他们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们是外人,武后都没有因此责罚过他们,那就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责罚你了。”

    “这倒也是。”听她说地有理,太平心里便毫无顾忌了。女孩子都是喜欢那些亮闪闪的宝石地,所以她笑逐颜开的又拿了一颗蓝宝石在手里把玩,没怎么在意的回答薛丽娘刚才的疑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上次长安令的夫人来请安。我就说这甄家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烦,真不想在长安城看到他们地铺子。呵呵,长安令的辖地好像前几个月出了什么大事。总而言之传到母后那里去,惹得她很不高兴。说是今年年终考评之后要把他流放到那个穷乡僻壤去呢。他不知从哪里得了风声。愁的不知跟什么似的,天天派她夫人来请安。想让我在母后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巴结我,我这一开口,她夫人立马就附和说这甄家的确可恶,早就听说暗地里有什么不法的勾当,她一定回去告诉她们家老爷,好好惩治以正风气。没想到这动作还真快,今天就有反应了。”

    “原来如此。”薛丽娘看了底下的甄子墨一眼,想必狗急跳墙的长安府尹下手肯定不轻,心里不禁有点可怜他了。不过听说太平找的是个县令,反而安心了。那种官没什么机会见到皇后,所以这事是没可能传到上面去。而且即使他这里出了漏子,随便找个人都能摆平地,看来事情还是在控制范围内,看来不算玩的太过火。

    “丽娘、丽娘,这个给你好不好?”太平献宝般的拿出一颗红地如烈焰般的宝石出来,“上次我就觉得你地那支飞凤簪做地不错,可惜少了些东西,现在看到这个才想起来,若是用这颗来做那支凤的眼睛,一定增色不少。”

    “你,”薛丽娘在心里盘算着怕她捅了什么篓子,没想到当事人却乐呵呵地想到那么远以外的地方,真是让她哭笑不得。接过宝石放在手里一看,果然漂亮,虽然不是最大一颗的,但确实色泽最终的一颗,她的确是见到什么好东西都会分自己一半。

    “你看看你,人家送礼的人还没走,你就在这里翻礼物了,哪有半分公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