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 虫碧 TXT第13部分阅读
小富即安 虫碧 TXT 作者:御书文
些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了,说完之后,贾珍珠显得疲惫不堪,不解叹息道,“若他不争气,我挣下万贯家财又有什么意思。”
薛黎看着她疲惫的侧脸,这种叹息她听过许多次了。她们姐弟俩说是姐弟不如说更像母子,这种大人把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小孩儿身上,最后遭遇反抗的事,从古至今是屡见不鲜。看来家庭教育问题从古至今都是家庭关系中的老大难。贾玉裴在二十一世纪也会朝着一个优秀建筑家的方向发展,算得上是有为青年。只可惜他生错了时代,士农工商,这个时候的工匠在人们的心目中不过略高于商人,在贾珍珠眼里,他这已经是典型的不求上进了。
“你做生意难道做的不开心?”薛黎问道。
贾珍珠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不懂。我只要自己过的开心,不去管其他人怎么看我就好了。可他跟我不一样,他是男人,总有一天要顶天立地,光耀家族门楣的,所以他怎么能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明显是双重标准,薛黎摇了摇头,故作深沉的看着贾珍珠,吐出一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贾珍珠闻言睁开了眼睛。满脸的不悦“你意思是怪我勉强了他?”
“哪有哪有,”薛黎看着她一脸不想听自己劝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道“我哪儿有说你了。我这句话是说我自己呢。”
“哦?”贾珍珠揉了揉眉头,兴趣缺缺的问道“这关你什么事。”
薛黎悠闲地靠在窗弦上。让自己坐的舒服些,这才慢斯条理的说道“我刚才想到,如果我现在跟你这般烦恼,我就肯定不愿意人家来劝我。我刚才不知不觉地跟你唠唠叨叨了那么多,现在想起来真是可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愿听的话却逼了你听了这么久,真是过分至极。我生平最讨厌那些对别人地痛苦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我懂你,然后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的人。看似好心,谁知道是不是在借此夸耀自己的幸福呢。我不是你,我地境遇即使跟你再相似,也不会完全明白你的感受,那样又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指手画脚呢?”
“这个,”贾珍珠不明白薛黎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来。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狐疑的看着薛黎貌似别有用心的笑容,静坐片刻,忽然懂得了。佯怒的捶着她“我说你怎么忽然转了话头呢。还不是在拐弯抹角的劝我。”
“我哪有。”薛黎想躲开,可是小小的车厢又能躲到哪里去。几下就被贾珍珠抓住了。摁在坐位上挠痒痒。
“别,别弄乱头发了。”薛黎笑瘫在坐位上还不忘为自己分辨“黄天在上。我这些话哪儿有一句话是劝你了?”
贾珍珠放开她,整了整衣服“字面儿上是一个字都没有,可实际又有哪句话不是呢?你拿你自己打比方,还不是要我不为难玉裴。你不懂我的难处,我又何尝懂得他地心思。这多年来我整日在外面跑,少关心他,只是一个劲儿要他按我的意思做事,他小孩子家不明白,自然跟我有了隔膜。”贾珍珠说的深有感慨
薛黎趴在位子上单手撑着头,笑着伸出食指摇了摇“这可是你说地,我一句都没说哦。那你打算怎么办?索性就同意了?”
“还不坐起来帮忙!”贾珍珠斜眼看了一眼她,从一旁的小抽屉里取出镜子让薛黎举着,对镜边补妆边说“同意才怪。你地意思我明白,强按地牛头喝水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以后是不做了。我回去后采取怀柔政策,好好跟他说说,联络联络感情,对付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啊?”薛黎险些把手上地镜子掉了下去。
“啊什么啊。”贾珍珠斜眼看了她一眼“我这么多年的计划,哪儿能那么随随便便就算了,我哄也好,骗也好,总要他遂了我的心。”
“你,”薛黎无言,果然依旧是强悍的贾珍珠,看来自己不适合做当头棒喝这种事情。当然了,也许不是她功力不够,只是这个被喝的对象太死性不改了。
“坐端坐端,你的发钗都乱了。”想通了的贾珍珠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指挥着薛黎坐好补妆“看你现在精神这么好,那等一下记得好好表现。那个小子惹我不快,我们今天非要在那群肥羊身上讨回来不可。”
薛黎无言的坐好任她摆弄,这个人的恢复能力不是不般的强,令人叹为观止。心里为外面坐的小孩儿默哀了一把,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姐姐,可以预见他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了。不过贾珍珠貌似也小瞧了她弟弟的决心。呵呵,真不知道这姐弟俩斗法,到底是谁的赢强过谁?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以后珍珠多顾虑一点弟弟的感受,不要再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搞的像敌人一样,那不管出现什么结果她都是乐意看到的。
“精神点。马上就到了,现把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放到一边。”贾珍珠仔细的帮她扶正头上的花,踌躇志满的一笑“今天就看姐姐我怎么大显身手,好好的痛宰一通那些肥羊吧。”
第六十六章 牡丹真国色
唐代的女子不像后世的妇女那般受到诸多的限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很多人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出街行走,宴饮游玩,郊游踏青,与一般男子无异。至于贵妇小姐们的聚会更是名目繁多。不过贾珍珠这次来参加的这次聚会,是当地规格最高的一场了,几乎网罗了周边所有的贵妇小姐们。
“你说这个周大人,只不过是个告老还乡的官儿,他的孙女又怎么会有那么大影响力,请的来如此多的名门贵媛?”薛黎听着贾珍珠描述往日周家小姐宴会的热闹情景,不由得好奇问道。
贾珍珠笑道,“这倒是我的疏忽,忘记跟你提了。其实,这宴会与其说是周小姐办的,不如说是周小姐的伯母办的。她的大伯父娶了一位公主做妻子,一家人巴结着呢。那位公主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长安城,一回到这乡下总嫌无趣的很,于是便办办聚会什么的热闹热闹。这本来也正常,可是她偏偏爱请些本地年轻的名门公子,风流名士来。这公主还算是知礼的,知道她这么一个妇人这么做不好,便托了周小姐的名义,要不然以周慧兰自己哪儿有那份影响力。不过也亏了这位公主大人喜好美少年,所以她的聚会未婚的男子总是多些,这对那些云英未嫁的小姐很是有吸引力,再加上她眼光挑剔,一去二来附近的小姐们都以能拿到她的请帖为荣。”
原来这样,想想唐朝那些严于律人(严禁丈夫纳妾),宽以待己(四处寻花问柳)的公主们,这位行事还顾及到丈夫尊严的公主果真算得上是贤德了。薛黎听了打趣贾珍珠道,“这么说来姐姐是不是也打算这次找一个如意郎君回去?”
“我?”贾珍珠自嘲的一笑“我来了又不是一次两次。
如意郎君。这里怎么可能还存在这种东西。”
“看来你眼光很高啊。对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姐姐心目中地如意郎君是什么样子呢?说来听听,要不要我帮你留心?”薛黎好奇的问道。凡是女孩子。谈到这种话题都是很乐此不疲的。
相对于薛黎地热切,贾珍珠平淡多了。“我又不要人养,那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干吗!看我那几个姐姐,千挑万选的夫君到头来又有几个幸福过。如果真地要找的话,我一不要金银,二不要功名。只愿,只愿,”贾珍珠说道这里,嘴边忽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只愿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薛黎咀嚼着这句话,道苦笑“你这要求说易实难。我记得卓文君除了这话,还说了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呢。她与他那样美的爱情尚不能长存,患难夫妻尚不能白头。更何况其它?”
贾珍珠靠在车厢上看着她,“那你和苏靖呢?你想过你们能否白头?”
“我们?”薛黎摇摇头,神情中满是幸福“我们不一样。他不是司马相如。我不是卓文君。我们一个写不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的家书,一个回不了“白头吟”地回信。他是个呆子。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我是个傻子。把一个放在心里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另外的人。我们一个傻子呆子刚好一对。”
贾珍珠被她的傻子呆子逗笑了,笑了半天感慨的说“我很羡慕你们。”
薛丽斜眼瞅她“羡慕的话自己找去。你看的再眼热我也不会分你。”
贾珍珠敲了她一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向自己人下手的人么?看看你没出息的,就那么一个傻男人还当宝一样的藏着。”
薛黎不在意她地话,得意的一笑“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薛丽跟贾珍珠到了的时候,正是午时。早有一溜地仆人迎来,说是夫人小姐已在园子等候,劳各位移步。薛黎被人引着往花园走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只见迎面两扇朱门大敞着,上面瓦泥鳅脊,门栏窗坎,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了一溜地花草图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
薛黎看了,在心里暗喝了一个“好”字,光这外门地设计,就已经不落俗套了,比起后世仿古兴建的各种文化园要好上太多。
“妙!”薛黎正在心里想着,没想到耳边竟真传来了这么一声低叹。纳闷地回头一望,是贾玉裴。他这个时候完全没了在家门口耍赖的无赖气质,只是双目圆瞪,如饥似渴的四处打量着,不时的称赞道,完全望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咳、咳”贾珍珠假咳了一声,道了句“失礼”,带着薛黎进了门。只见一进门一带翠嶂挡在前面,好个曲径生幽,探头望去,前面的白石矶,或如鬼怪,或如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贾珍珠来过几次,熟门熟路了,便请退了下人,自己带着薛黎说笑着走进去,也借机让贾玉裴好生观摩一番。
“妹妹,你可曾看过牡丹花?”贾珍珠拉着她走过石洞的时候,忽然来了这么一问。
“嗯,看过,怎么了?”薛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洛阳地脉花最重,牡丹尤为天下奇”,薛黎再怎么孤陋寡闻这两句话她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张抗抗的那篇《牡丹的拒绝》,差不多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的文章之一,读的几乎都能倒背了。她上大学的地方离洛阳并不远,也曾在牡丹节的时候去过两次,只是闻景不如听景,在人山人海的公园里逛了几遍,总觉得有点失望。
听贾珍珠这么一提醒,她忽然就明白了。对了,这是在唐朝。
唐朝的四月天,如果没有这国色天香的花,那会是多么的黯淡。
尽管有了贾珍珠的提醒,可她一走出石洞,马上被眼前的五光十色灼的闭上了眼。
薛黎曾经想象过牡丹花开的样子,却没有想到,它会如此这般的宏伟。犹如解冻的大江般,千朵万朵纵情怒放,排山倒海惊天动地。那般恣意那般宏伟,那般壮丽那般浩荡。积蓄了整整一年的精气,都在这短短几天中轰轰烈烈地迸发出来。
它不开则已,一开则倾其所有挥洒净尽,终要开得一个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她曾经在梦中曾亲吻过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花瓣,也曾在想象中创造姚黄魏紫豆绿墨撒金白雪塔铜雀春锦帐芙蓉烟绒紫首案红火炼金丹……想象过花过开时节洛阳城上空被牡丹映照的五彩祥云;想象过微风夜露中颤动的牡丹花香;想象过被花气濡染的树和房屋;想过象洛阳城延续了一千多年的“花开花落二十日,满城人人皆若狂”之盛况。
但是在这一刻,所有的想象都败给了现实。
第六十七章 宴会(二)
金灿灿的姚黄,紫巍巍的魏紫,红嫣嫣的状元红、白净净的夜光白、黄澄澄的金系腰,绿盈盈的欧家碧、粉扑扑而又红润润的二乔,青悠悠而又黑郁郁的青龙卧墨池……花大如碗,有的其形如莲,有的圆如乡球,有的状如闺楼。薛黎有点呆的穿行在花间,只觉得自己恍然进入了梦境,眼睛怎么看都不够用。
“怎么,看傻了吧。”贾珍珠好笑的捏着她的脸,她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我之前没跟你说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周家的春日宴,最有名的就是这牡丹花了,又名万花会,你见的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等到前面了,有整盆牡丹花堆起的花楼花幛,那才叫惊人呢。”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薛黎点点头,不自觉的念道,果然闻名不如一见,不是牡丹不美,只是自己在后世看到的那些花会没能完全展示它的全貌而已。这番看罢,才明白什么叫国色天香。
“好诗!”薛黎这边跟贾珍珠说着,就听到旁边一声喝彩。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原来身旁也有些跟自己同时进门的人,此刻正三三两两的往进走。刚才自己吟的诗,不少人都听到了。
叫好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多岁,齐腹美髯,文士打扮,身边还围着一群年轻的文人士子。他们本来几人也是在一旁赏花吟诗,忽听得薛黎念的这首诗,只觉得无比精妙。所以就出声喝彩。
完了,薛黎暗想,自己终于走了一把穿越必备定律。吟诗。而且还验证了另一条定律,不管在哪里吟诗。必定被人听到,而且还一定会被别人夸一句好诗。接着,有点黑线的看着走上来的人,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攀谈求诗然后出名了?
见到薛黎地样子,那人没有觉得有不好意思的。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了上来行礼道“夫人恕在下唐突了,只是在下偶听得夫人所做地这首,道尽我等所思所想,真是妙哉,妙哉。而夫人的才思敏捷又在我等之上,如此短地时间就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实在令人钦佩。在下一生别无所好,就是喜欢和朋友诗词唱和,刚听到夫人的大作。一时忘情出声,还忘恕罪。”说着又陶醉的拊掌赞叹起来,旁边的那些年轻文人们也纷相点头应合。
薛黎在心里感叹道。唐朝人好诗是举世无双地。以前看资料说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爱诵读唐诗。连那些青楼楚馆中的歌姬也不乏擅诗之人。现在看来。先不论这些人的写作水平怎么样,光是这种热情。恐怕都是其它朝代所不及的。只是薛黎一没打算顶个才女的名声,二来也不擅于厚着脸皮剽窃他人作品,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忙回礼解释澄清着“先生诗的确是好诗,只是不是小女子所做。这是一位老先生所作,我在别处偶然听得,见此情此景,一时感慨,拿来借用罢了。”
“哦,敢问何人大作?”那中年书生一听说另有其人,立马来了精神,追问道,“在下对这诗的作者很是仰慕,不知夫人能否引见?”
“这个,这位先生姓刘,名禹锡,字梦得,自号庐山居士,彭越人。你这么好学,他肯定乐意接见了。只是他一向隐居在山里,你去了恐怕也找不到。”薛黎说完暗自算了一下,刘禹锡是唐中晚期的诗人,现在是唐初,你跟他隔了百十年,怎么拜会?去了自然是找不到。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知道下落,我必定要去那里游历一番,总有希望可以遇到地。”显然这书生很是认死理,而且也很乐观。薛黎笑笑,一语不发。且不说苏杭一带离这里有多远,即便是他去了,就算找不到刘禹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肯定对自己大有裨益,那又何必要阻他。
“不知这位刘先生还有什么诗词传世?”书生显然是听的意犹未尽,想从薛黎这里挖几首。薛黎想了想脑子里记得的,本想随便念一首搪塞他,但又怕多说多错,便支吾了过去,说是没得主人允许,不好将人家地诗作拿来炫耀,他日书生自己上门拜访不是更加妙哉?那书生被她这么一说,深以为然,欣然应允。薛黎还请听他们不要把自己刚念的那首诗流传出去,老书生可惜地捻捻胡子,满脸遗憾地同意了。薛黎的做法站在他地立场上是可以理解的,没经过作者允许,自然不能随便传播人家的文章。这个时候虽然没有知识产权,可是文人之间对别人的作品都是很尊重的。剽窃其他人诗词那种没皮没脸的事,会做得人是少之又少,这比后世那种盗版满天飞的文化环境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经过了这小小的插曲,薛黎终于见到了宴会的主人,周家小姐周慧兰。平心而论,算是中规中矩的大家小姐一名,无论是相貌气质才情都不是最佳,但据说在名门淑媛中人缘极好。薛黎不明白为什么,贾珍珠点拨了她几句,她这才明白周小姐好就好在中庸之道,不会因为美丽而给女伴们带来压力,走到哪儿都不会抢了其它人的风头。而她从小的贵族教养身份,也使她走到哪里都不至于平凡的让人轻视怠慢的地步,这样一个人,只要人品不是太坏,怎么可能人缘差呢。
薛黎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跟一群少女们手持纨扇,围在花架下的一条长案旁说笑着。见了贾珍珠来,忙招手招呼她过去“姐姐来的好巧,正碰上甄公子刚做了首诗,我们都在看呢,你的见识最广,也来帮我们品鉴一番”。
“你这可就说笑了,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了你还能不知道。”贾珍珠应了声,拉了薛黎走过去“那些诗啊词啊的,我看上去就头疼。”
“头疼?”周小姐拿着扇子掩口笑道,“那可更要看了,看看今天我们的甄大才子能不能治得你的头疼。”说着就把人堆中的人拉了出来。只见那人一手还拿着毛笔,墨汁淋漓,显然是刚写完诗文。他被一堆少女起哄着,一脸的尴尬的往后缩,一个劲儿的说“周小姐取笑在下了。”
好漂亮的男人,薛黎看到他的脸不禁赞叹了一声。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住,长发齐腰,红衫飞舞,在满园的牡丹花映衬下,真像是从花中走出的花神。被一堆女子推搡着站在贾珍珠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神态。
有这样的男人存在,还让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活。薛黎在心里感叹了声,转头去看贾珍珠,她的反应倒是很奇怪,竟直接无视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任谁来也治不好的。听说你们家今年开了几本海碗大小的朱砂垒,你带我去看看吧。看看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美的花儿,你们却把时间浪费在这黑白纸墨间,真是辜负这些花儿了。”贾珍珠娇笑着岔开了话题。
她这话一出口,其她人也笑了“就你能说,我们这不是只让你评首诗,竟惹了你这么多话。罢了罢了,收了这笔墨吧,也写了这么半天,再写下去可真要被你说成不解风情了。”周小姐也点着头招呼道“那就去飞雨亭那里吧,我早就让人备下了点心酒水,我们去那儿变赏花边小酌,岂不美哉。”
见主人都发话了,所有人都笑着应允,一堆人便浩浩荡荡的顺着园中的小河走去。贾珍珠跟着众位小姐一阵说笑,妙语连珠,很快的把话题拉到了衣着打扮上面去。然后又巧妙不失时机地向众人展示了自己和薛黎的新式衣着,果然引起预料中众人的关注,于是女生们的叽叽喳喳声更响了。
在一片欢笑声中,薛黎透过人群无意中发现刚才的红衣公子也尾随着而来。不过不像刚才那样被众人簇拥着,而是不引人注意的走在人群的外围。一双眼不时的往贾珍珠身上飘去,眼神竟满含哀怨,看的薛黎觉得心里毛毛的。
第六十八章 花前
“终于清静了。”薛黎一人在靠在假山后面擦着冷汗,想想刚才的情景就想苦笑。不知怎么回事,刚才她们在飞水亭碰到了周小姐的那个公主伯母,她一见薛黎就说觉得很投缘,硬放开一群美少年拉了薛黎坐到身边讲话。薛黎为了不让贾珍珠为难,乖乖的坐过去,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开后宫的命,坐在美少年堆里不觉得有什么左拥右抱的幸福,总觉得别扭的紧,如坐针毡,无意中被某个男碰到了还觉得有被占便宜的感觉。
公主大人的垂青在她看来是活受罪,被人问东问西了半天,说了一堆言不及义的话,还因为怕露了马脚,应对的战战兢兢,真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终于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转移阵地时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出来。
“好姐姐,我刚才牺牲色相那么久,也算是帮了你。这下子我要自己去逛了。”薛黎在心里对贾珍珠道了个歉,然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这么漂亮的园子,难得来一趟,又不用花钱买门票,不好好逛逛真对不起自己。至于乱走会不会走丢这个问题,看看四处走动的仆人,贾珍珠一定跟公主在一起,等下玩够了随便找一个人都能带她找过去,担心什么呢。
“唔,下一步到哪里去?”薛黎站在桥边想着,微风吹拂在脸上格外的舒服。她记得刚刚走过一个花房,看上去不错,只是一堆人熙熙攘攘的没有留步,既然现在有空,不如先去那里逛逛。
心动不如行动。薛黎想到了便按记忆中的方向走过去。因为记忆力太好的缘故,一路上没有出现迷路等若干情节,更没有发生误闯美男或美女浴室从而引发隐藏情节的香艳趣事。所以等薛黎在假山上面看到目标物地时候,自我感慨道。真是人品好到没话说了。
周家的花艺设计的确不错,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薛黎一边嗅着花香轻念着这句诗,暗自笑道。原来竟真有一个叫黄四娘地花农。据说她是早年丧夫,一人女人家没力气种地,便整治了些花花草草,借此赚几个钱来养活孩子。没想因为她手艺不错,一去二来的出名了,生意越发地大了,竟成了主业。虽说她现在已是祖母辈的人了,花事早有儿孙们打理,可是她家的招牌打的却还是黄四娘。只是不知道杜甫看到的那家是不是也是这个黄四娘。
“好漂亮好漂亮,”薛黎站在花前发着花痴,好想摘一朵。刚才就有好几个女孩子笑闹着折了好几朵。她看到眼馋。虽然这里也没有写禁止攀折,可是做为一个被教育了二十年在公园里要眼看手勿动地有道德大学生。她要做出随意攀折花草的举动还是有点心里障碍的。
薛黎瞅着最上面那朵开的最好看的魏紫。口里小声的默念着“掉下来,掉下来。”自己念了好一会。只见一阵风吹过,硕大的花朵在风中微晃了一下,象是嘲笑她的痴心妄想一样,连片花瓣都没落下。
薛黎无言的站在花下,对自己刚才地行为汗颜,也许是因为穿过来的年纪变轻了,连带的思维也不免变地孩子气了。
“算了算了,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薛黎喃喃自语道“没素质就没素质一把吧,可怜的花儿,姐姐会好好疼你地,来,投入姐姐地怀抱吧。”薛黎做贼心虚的踮起脚伸出了手,正要碰上花枝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地花枝被折断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做啊?薛黎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手,明明离那个花枝还有一寸的距离。正疑惑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透过花叶的缝隙看到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在自己的对面。
一个男人,加上一个女人,拉拉扯扯。默,明显是来花前月下的,打扰别人甜蜜是要遭天谴的。薛黎看看四周,自己站在最里面,有高高的花障挡着,加之她穿的也是跟花儿同色的紫衣,不容易被人发现。那两个人站在出口的路上,自己这样出去会惊觉到人家,好像不怎么妙。
薛黎在这里想着,那两个人竟再往前走了些,离她也更近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中走过去,便找了个角落蹲下,等他们走了再说。
“我现在这里呆着吧,希望他们只是拉拉小手好了。默,古代人应该不会那么开放打野战的。何况是在光天化日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风景真是好啊,要是是一个对公众开放的公园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跟靖哥一起来赏赏花了,多浪漫啊。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公主看上去对自己映象挺好的,自己要不然问问她可不可以在没人的时候让自己来逛逛。呵呵,不知道靖哥看到这满园牡丹会说什么话,人家经常嘲笑人不懂风雅的人就说“牛嚼牡丹”,不知道靖哥那头傻牛到时候要怎么嚼呢?”薛黎在碎碎念的一个人躲在花架背后等那两个人走开,倒也想的挺自得其乐。
只是外面那两个人,似乎没有走的打算,先是小声说着什么,不想让人听到的样子,只是后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听得出貌似不是浓情蜜意来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说话的是女声,声线很不错,只是这声音高的有点像泼妇,完全破坏了本来的甜美音色。“我本来就是喜欢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薛黎不是声控,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听,温润中带着丝丝魅惑,不由得让人想起大明宫词中那个风情万种的张易之。只是他的要略显稚嫩些,再长个十来年应该就有那个风情了吧。相较与女人的激动,他的语气此刻听起来很平静,也很无谓。
“你,你,我不准。”伴随着那女人的怒吼,又是一阵噼哩叭啦的声音,薛黎不用看都知道她是拿那些可怜的花儿撒了气,默默地为死在她手下的花不值。
“你凭什么不许。”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随意,完全是无所谓的腔调。
“你竟然说出这种话!!”那个女人的声音再一次拔高“甄子墨,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就凭我是你的妻子,难道我没资格说出这句话?”
“妻子?”男人象听了什么笑话似的低笑起来,等他笑够了,薛黎听到他讥讽的说“我有承认过么?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要这个身份,你现在得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我爱看谁爱跟谁,你管得着么?你当初不是说,只要当我的妻子,一切都乖乖由我,怎么,现在反悔了?你要反悔的话那也行啊,一纸休书,你给我或者我给你都可以,我不介意。”
“你,你竟然说的出这种话。”女人显然已经出离愤怒了,长久的沉默之后,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我嫁给你,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学做饭学裁衣,不乱发脾气,对你们一家人低声下气,所有的人都满意我,你干吗还想着那个女人。”
男子仍然是不为所动,很简单的只有一句话“你自找的,关我什么事。”
显然,他老婆不是吃素的,一阵沉默之后,便是乒乒乓乓的声音,花盆落地的声音,接着听到一阵怒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跟那个狐狸精如愿以偿的。”接着就是跑出的声音。
八点档,典型的八点档,狗血的八点档,没想到在唐朝还有这种剧码上演。薛黎在心里腹诽着,不怎么样的丈夫配上不咋地的妻子,还真是让人无言,赶快走吧,我已经蹲的腿都发麻了,你们再不走我就站不起来了,至于你们谈话的内容,佛祖在上,我绝对一出去就会忘掉的。
“狐狸精?”薛黎听到那个男人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自语道“要真算起狐狸精,只怕她更有资格这么说你吧。”
第六十九章 被鄙视了
那个男子站了一会,就在薛黎等的快没有耐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天籁般脚步声。薛黎呼了口气,放松的坐下来舒展了一下腿。甄子墨,甄子墨,名字挺好听的,不过为什么听起这个名字来觉有点耳熟呢?对了,甄这个姓在贾珍珠嘴里出现的频率很高,作为她们家最强的竞争对手,贾珍珠恨不得把打败甄家这句话挂来所有触目能及的地方,所以连带的薛黎也印象深刻。甄不是个常见的姓,能出席这场宴会的应该非富即贵,那么,会不会就是那个甄家的什么人呢?至于姓甄的男子,今天倒是见过一枚,可是怎么看都觉得那人不像商人之子,太书卷气了。
算了,好奇人害死猫,少管闲事,不想了不想了。薛黎揉着膝盖一瘸一拐的走出去,蹲久了腿都有点发麻。她走到外面一看,果然是一片狼藉。被推倒的花架,破碎的花盆,倒出来的土以及被踩的稀巴烂的牡丹花,堪比台风过境。
“好可怜,简直是暴殄天物么。”薛黎忍不住蹲下去检查那些花儿,“这朵还好,有能救。这朵,这朵,唉,连根都踩断了。你说他们夫妻俩吵架关起门在房里吵就好了么,在这里发什么疯,可怜你们被无辜的殃及池鱼。”薛黎一边扶着花,一边唠唠叨叨的念叨着。本来她也可以掉头就走,可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放不下这些东西,只能蹲下来一株一株的检查。至于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那也是学生时代留下的习惯了,要不然一个人半夜呆在静的可怕的田地里,不自己跟自己说话地话她是没有办法做记录完所有数据才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她非要在这里发疯,我也没办法。”后面传了一个男子地声音,正是刚才吵架的两个人中地一个。
“啊啊啊啊啊。”薛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差点坐到土里,把着花架站起来心虚的转过身。看到来人又是一番惊叫,竟然是刚进门时看到的美少年。
“你你你你,我我,”薛黎一下子结巴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为什么在这里。甄子墨看了她一眼。直接把她当空气忽略掉,自顾自地在废墟里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让一下。”少年毫不客气地指着她,薛黎低头一看,自己脚下好像踩着什么玉佩之类的东西,有大半被埋在土里了,只留下一截鲜红的流苏,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这人还真是喜欢红色。薛黎看着他一身的红衣跟不善的眼光,忙移开脚步让出地方。估计是他们刚才拉扯掉的,他出去发现不见又折回来找。这才撞见他。
他是刚出门口不久就折返回来的,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人再进来。所以他自然就明白自己刚才也在这里了。也罢。谁被人家听了隐私都不好过,对自己态度差一点也就原谅他了吧。薛黎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看他用优雅修长白皙地手指在泥里扒出那条穗子。原来是块蝶形玉佩,不过看成色很普通,玉质粗糙,色泽混浊,而且中间还有几道裂纹,估计街上几十文钱就能买一块的。看看他浑身上下的打扮,随便拿一件都比这个值钱,何必眼巴巴地跑来找一趟?不过,这块玉佩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莫非是在哪里见过。
甄子墨完全无视薛黎的眼光,自顾自地扒完玉佩,拿在手里看了看,有些嫌弃上面地泥土。想了想直接撩起下摆用外衣擦了又擦,脸上表情虔诚的像是在擦拭着什么无价之宝。
“好浪费。”薛黎看着他地动作,他身上那件衣服买一百块这种玉都够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果然有钱人的思维是不可揣测的。
薛黎想想自他出现以来的形象,摸,真应了形象是用来颠覆的那句话。你能想象一个看上去害羞腼腆的美少年会以那种刻薄的语气对结发妻子说出绝情的话?你能想象一个跟画里走出来一样看上去不实人间烟火的美少年,豪无形象的蹲在你面前用手刨土,还把衣服当抹布用?这跟刚才那个文雅纤细哀愁幽怨的美少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或许他跟那个甄公子是双胞胎兄弟吧,对,一定是这样。薛黎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浮想联翩。
也许是薛黎的眼光太热烈了,甄子墨终于舍得抬头赏她一个白眼“你在那里傻不叽叽的看什么看。”
白眼白眼,他竟然还会翻白眼!薛黎完全被打击了,实在想象不到这么美的人还会翻白眼。不过被那双眼一扫,她竟然真的呆呆的问了一个很呆逼的,问出口后她自己都想把自己埋在土里的问题“你成亲了?”
甄子墨抬头神色古怪的看着薛黎“你是什么意思?”显然他本人是极不愿意提到这件事的,看着薛黎的眼神由戒备转为怀疑。
薛黎暗骂自己笨,怎么把心里想出的话说了出来。他站的离自己很近,薛黎这才发现他很高,跟苏靖差不多吧,只是因为瘦多了,所以才远看给人一种若不胜衣的感觉。不过,私以为那身排骨抱起来肯定不如靖哥舒服,不是她好的那杯茶。至于年龄,应该比靖哥小一点,不过也应该有十八九岁。十八九岁,在自己那个地方还是学生,还只能算是孩子呢。所以薛黎听到他跟那女人说话时,本能的就疑问了。
话出口才想起来这是唐朝,是十三四岁就可以结婚的年代。看看眼前这名美少年,如果他够“用功”的话,只怕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且自己这么问人,恐怕会让人误以为她要打人家的主意。
果然,甄子墨见她在一旁发傻没有回话,俊美好看的弯眉渐渐簇起,猝不及防的逼近了她的脸,两个人之间距离近顷刻间近的她连他眼上的睫毛都能数的清楚。
我还没有这么近看过一个男人呢,尤其是这样的绝色,薛黎本能的想到,大脑立马当机了。
“我告诉你,今天看到事情你如果敢说出去的话,我饶不了你。还有,少打我注意,你跟公主聊了那么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不是那种你能玩的起的人!”他阴森森的在薛黎耳边说完这句话,潇洒的甩袖而去。
薛黎开始被美色震撼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他嘴动却没明白那些话的含义,直到人走了好久之后,一阵冷风吹过,掉落的花瓣被吹到她的脸上时她才清醒过来。显然,她被人威胁了。还有就是,她被当成色狼了色狼了色狼了。。。。。。(这句话在薛黎脑里回响了一百遍)
薛黎抱着头哀嚎一声,靖哥,我真的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我没有看上他啊啊啊啊!泪,我被人鄙视了!我要回家!
第七十章 冤家路窄
“死孔雀男,有什么了不起。个子没我们家靖哥高,身体没我们家靖哥壮,心肠没我们家靖哥好,一看就知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倒贴我都不要,拽什么拽。”薛黎抱着一堆花边走边碎碎念道,发泄自己的怨气。
估计是孔雀男甄子墨跟他那暴力女媳妇都有吩咐过花匠去修整,所以薛黎在那里站了不久就遇到一群花匠搬着花去了案发现场。她出于对古代同行们的尊敬,站在那里看了一下古代花农是怎么工作的,顺便交流交流种植经验。闲聊之中这才知道地上的那堆残骸价值不菲,最便宜的一盆都要数贯,至于极品更是高达百贯。得知他们打算把那些损坏的花扔掉时,薛黎心疼的阻止了下来,挑挑拣拣之后让人把那些损伤不大的剪下来给她。
“记得珍珠说等一下她们要插花,反正也就是对一堆花剪剪切切的,与其去祸害那些还在枝头绽放的,不如拿这些来废物利用吧。如果她们不想要,嗯,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拿回家去?村里好像没有哪家有种牡丹的,估计都没见过,拿去让大家开开眼也好。只是不知道这个放在瓶里可以放多久,有一次买玫瑰放在水里养了一个礼拜才枯,菊花长点能保持一个月,就是没有买过牡丹试试。话说,它花开的这么大可以插在花瓶里么?对了,家里没有花瓶,那我拿回去要不要买一个?不过不知道花瓶要几文钱,要是太贵了的话那可就划不来了。”
薛黎边走边胡乱的想着,于是,一路上的仆役们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