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第6部分阅读
小户千金 作者:yuwangwen
奈何只得令人先行抬回家疗养。方遥过了几日醒来时,生生想不起自己是何人,东家见他略识得字,便留在身边使唤。
贵姐儿听到这里,便知道后面必是东家女儿唐梅娘看中方遥了,招了为婿,两口子恩恩爱爱过日子,生下一个儿子来,忽一日,方遥却恢复记忆了,这才领了人来认亲。果然,方遥说的跟她猜测的差不离。贵姐儿双眼滴溜溜转的看向唐梅娘,心里道:舅舅当时失去记忆时,再怎么看也应该过了婚配年纪的人了,你怎么敢接受了招为夫婿?就不怕有一日舅舅恢复记忆,记起家里还有草头之妻,只把你当妾看吗?
唐梅娘如何不怕?她当时青春少女,跟方遥接触的多了,迷上了他,一心要招为夫婿,却不顾得其它。及后生下儿子来,暗暗松一口气,以为不会再生变故了。谁知方遥却恢复了记忆,说起老家的事来,忙忙就准备着要回老家认亲。唐梅娘暗暗嘀咕,也怕方遥没有跟她实话实说,万一家里还有正妻,这可要如何是好?她自然拦不住方遥,咬了牙细想了好几回,只得让弟弟和弟妹也陪了她跟着方遥回老家。若是方遥家里竟然藏了一个正妻,那么她断然不依的,不方便出面的地方,正好叫弟弟和弟妹处理。自己儿子和弟弟的儿子也带在身边,却是想凭着两个孩子分散些大人的注意力,也增加自己谈判的条件。不想回家来一看,方遥所说的情况却全部属实,并无半分虚假之处,放下心来之余,却又暗暗怪自己小人之心。
且说大家听得方遥的话,又笑又叹的。方达却不动声色观察唐梅娘,见她倒真个对方遥情深意重的样子,所生的儿子方文龙年纪虽小,看着也是一个出色的,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董氏听得方遥当初失忆,单单记得自己名字叫方遥,笑嘻嘻插嘴道:“你记得自己的名字也罢了,难不成还记得方家排辈的辈份是文字辈,这才顺着文信他们的名字下来,给你儿子起名文龙?”
方遥还没答,唐梅娘这里摇手笑着说:“他哪里记得?文龙本来名为飞龙的,他那天记起一切,马上就令人改了飞龙的名字,说飞龙是男孩子,在族中要论辈份命名,正好他排在文字辈,合该叫文龙,不能叫飞龙的。我们京里的人却少有人论辈份命名的,倒不理论这个,我爹爹听见改为文龙,却说这名字比飞龙还要好些,也没甚说的。从那天起,合家便改了口叫文龙。”
巧娘听着话,呷了一口茶,这才品出茶香来,刚才只顾着问方遥的情况,虽喝着茶,却没顾得上细品。待得唐梅娘说到文龙小时候的趣事来,巧娘这里只觉口齿生香,细闻闻杯底,茶香清幽,似有若无,知道是上等好茶,不由笑着说:“三嫂家里不愧是茶商,这喝的茶果然不由凡响,一杯下去,再喝其它的茶,只怕喝不出味来了。”
唐梅娘笑了道:“小姑若喜欢,我下次带两斤送你。说起来,这茶可是贡品,市面上买不到的。因我舅舅家是卖门帮皇商采办茶叶其中的一支人马,除了少数极品好茶,他要亲去茶庄采办,其余的,却是让我爹爹代着采办的。所以我们家喝的却是外间人没法喝到的好茶。”
贵姐儿跟方文龙他们玩了一会,也觉得口渴,跑到巧娘身边,就着她手里,喝了她杯底剩下的一口茶,小嘴不由咂巴了一下,贡品就是贡品,果然清香。贵姐儿的动作引的唐梅娘等人都笑了,吩咐婆子道:“看贵姐儿的样子倒像是晓得品茶的,你单沏了一杯与她喝罢!”
方文龙和唐少华也觉有些渴了,听得唐梅娘吩咐人沏茶与贵姐儿,也嚷着要喝。婆子只得沏出三杯来,唐梅娘因怕他们烫,守在旁边看着。却见贵姐儿拈了一个兰花指,两只手指捏在杯上端,小口小口的品着,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笑了说:“贵姐儿真个趣味,看的我恨不得自己也赶快生一个女儿出来。”
众人笑道:“那你便快生罢!”一边拿眼睛去看方遥,言外之意却是方遥晚间须得多点努力,把方遥闹了一个红脸,众人却笑了。
我不要丫头
唐梅娘因家里是茶商,她又是大女儿,免不了跟着爹爹接触些三流九教的人物,倒养成敢说敢做的性子,比一般的闺秀开朗得多,听得众人取笑她,并不以为忤,反倒跟着众人一起笑了。
唐梅娘的弟弟唐明山也插嘴取笑道:“姐夫与姐姐比我们早成亲一年,临了文龙却只比我们少华大几日,他们不努力怕是不行的。”说的众人又是笑起来。都拿眼去瞧方文龙和唐少华,见方文龙和唐少华个头一般大小,相貌虽有几分像,但是方文龙笑容温文,唐少华却一副不爱笑的样子,气质极是不同,可说各有千秋。见大家看方文龙和唐少华,唐梅娘却说唐明山道:“少华也有五岁了,不说我,你也该给少华再添一个弟弟妹妹的。”
唐明山婆娘庆氏见唐梅娘把火烧到他们这边来,忙要转移话题,过去抱了贵姐儿道:“少华这回跟着来认亲,可不是认了一个小妹妹了?”
唐家老爷唐楠正妻止生了唐梅娘和唐明山两个,底下两个妾侍又各生了一个女儿,因此现下唐家只有唐明山一个少爷,于唐明山子息方面的事便催得紧。庆氏止生得一个儿子,这几年却没个动静,唐家已是谋划要为唐明山纳妾了。因此庆氏一听唐梅娘的话,不欲多说,便抱了贵姐儿逗着玩去了。
唐梅娘一见庆氏的动静,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大家大户的,男人家总归要纳多几个,只是唐明山与庆氏少年夫妻,感情极好,才拖着没纳妾。至于自己,当初招了方遥进门,方遥既是上门女婿,又是那种待人一心一意的,倒没生纳妾的心思,自己只要再为他多生下一男半女的,料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庆氏却不同,无论她是否能再生下儿子女儿,将来总归要与人分享丈夫的。
董氏一边陪着叙话,一边打发婆子先洗菜淘米的,见家里人多,婆子有些忙不过来,正好被她支使去买东西的方文信和方文昭回来了,便唤方文信上董玉婵家去借一个婆子过来用用。方文信和董玉婵的儿子李甘风不对盘,听得要上他家借婆子,摆手道:“娘,这个你叫文昭去就行了,我不想上他们家。”董氏横方文信一眼,只得叫方文昭去了。
“既是没人使唤,便买两个丫头家来罢!何必去借人?”唐梅娘听得董氏这边让方文昭去借婆子,过来笑道:“若是怕买不到合意的,下回我跟阿遥回来,送两个给你如何?”
“这倒不用!京城里的丫头,不说她们不愿跟着我们乡下人过活,就算愿了,咱们使唤起来总有些不便。”董氏笑着跟唐梅娘道:“再说了,不过你们来时,忙一阵子就完了。若是平时,我自己也动手作一些,小子们也不让做少爷,该帮着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婆子尽够使的。再多两个,平日里只养着,却不须做什么的,这不浪费吗?”
唐梅娘听得如此说,笑道:“说什么京城里的丫头,除了家生子,她们也不过是我们从人贩子手里买的,先前还不知道是哪个山沟沟出来的,哪里就敢嫌东嫌西了?平日里闲着就让她们帮着你刺绣闲话,给你捶背解闷的,岂不是好?”
董氏再三推辞,只说自己用不着,让唐梅娘不用费心,唐梅娘这才罢了。这镇里的人,有那个得机会上了一趟京城了,回来不是吹嘘了一遍又一遍的?因此董氏不相信跟着主人家在京城里住了一些日子的丫头,到她手上会乖乖听话。搞的不好,妹子大过主人家,又因是唐梅娘送的,不能十分打骂,那时岂不是自寻烦恼。退一步说,就是想买丫头,自己在乡下托人买了,又诚实可靠,又听话,不比唐梅娘送的强?其实董氏还有另一层心思,怕自己一个镇上的婆娘,会让京城里来的丫头看轻了。再则文信他们也大了,家里忽然多了两个京城里来的可人丫头,岂能不生事?
这里说着话,方文昭已领着董玉婵家的婆子过来了,董氏忙安排婆子去干活,一眼见铺子里一个伙计来了,吩咐了好几句,给了他银子雇驴车用,又嘱他一路上小心些,这才转头跟巧娘解释道:“前儿文信他姥姥生日,我们合家都赶了去,回来时,他姥姥非要留了那三个小的在家住几日,说道中秋节前就令人送回来的。现下小叔回来了,少不得让伙计帮着去接了他们回来,大家也好团聚一番。”
“我说怎么进来不见文伟他们几个猴儿呢,原来都往姥姥家去了。”巧娘一边说着,一边撸了袖子要去帮婆子干活,董氏忙阻止了,扯了她道:“你只管陪着小叔他们,这些有我呢!”说着起身去灶下看了看,还是怕菜式不够,出来让方文信赶往酒楼买几个现做的时令菜送来方放下心来。
方达见婆娘忙乱,巧娘陪着唐梅娘等人进去洗脸,他忙拉了方遥细问在唐家的事。
唐梅娘出生时,唐老爷刚好赚了一笔大钱,又因是第一胎,极为疼爱。待得唐梅娘长大,脾气行事又极合唐老爷的胃口,因此上很听得进唐梅娘的话,后来见她一意要招方遥这个不知来历的作夫婿,也出人意料的答应了。好在方遥原先就是做行商的,虽失了记忆,于生意一道上的心窍总没有忘,很能帮得唐老爷的忙,因此在唐家也是受人看重的。
方达听方遥把唐家的家事说了一个大概,点点头道:“这些还罢了,只要梅娘和你一条心就好!”
“梅娘她很好!”方遥欲待再说,见得唐梅娘她们洗了脸,重新整了衣出来了,便止了话。
这里董氏已是喊他们过去吃饭了,因人多,大桌子上坐不下,董氏便带了几个小孩子坐在另一边的小桌子上。唐梅娘等人见这里吃饭时不分彼此,大人孩子男人女人全一起上桌了,倒极赞这方式好的。一家人围着一起吃,有说有笑的,极是温馨。
一筷子鱼肉
董氏给方文龙和唐少华装了饭,又帮着舀汤挟菜的,贵姐儿喝了小半碗汤,等了半晌,不见董氏给她装饭,决定自力更生,拿了碗,小屁股扭一扭就跑灶下去让婆子给她装饭。董氏这里抬头不见了贵姐儿,再见桌上的碗也不见了,不由笑嚷道:“莫不成自己装饭去了?这个小人精。”一边说着,一边怕贵姐儿摔着了,正待起身往灶下去看,却见婆子左手端着饭,右手抱着贵姐儿出来了,乐不可支的说:“见我忙着,自己挪了椅子往灶上添饭呢!我这里一抬头,见她站在椅子上,这个大碗放在一边,她怕摔倒,左手扶着灶台,右手拿饭勺已是舀了一碗饭了。”
唐梅娘在这边听得婆子的话,抬头看过来说:“我们文龙五岁了,从没自己添过饭,都是婆子丫头服侍着,有时还得喂才肯吃。年前喂饭时还得边喂边哄。贵姐儿这么小,吃饭时不单不用哄,还自己跑着添饭去了,真个难得啊!”
方文龙听得自己的娘当众数说自己的不是,本已觉得失了面子,再瞧唐少华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贵姐儿也睁着圆溜溜大眼瞪着他吃饭,似是想看他这次会不会自己吃一般,一时急红了脸,在这边比划着手势跟唐梅娘说:“娘,娘,那是小时候,我还不懂事的时候才那样,现在不是自己吃了吗?你别再说了!”这里说着,见唐少华眼睛的笑意还没有褪,不由指指他鼻子说:“你以前不也跟我一样吗?怎么好意思也跟着人笑我?”
唐少华觑一眼方文龙,低头扒一口饭,过一会才慢悠悠的说:“我还小嘛!你是哥哥都这样,我这个做弟弟的没人做表率,自然就这样了。”
方文龙被噎了一下,气愤的说:“我才大你几天而已,怎么老要我给你作表率?”
“没办法,大几天也是大,大几天也得让我哥哥前哥哥后的叫你,你不作表率是不行了!”唐少华依然慢条斯理的气方文龙,还不忘喝了一口汤润了润喉咙。哈哈,今儿真爽啊,终于逮着作哥哥的坏处了,整天让我跟着哥哥学,又让我听哥哥的话,这不才大几天嘛,就真充起老大来了,看看你这回怎么下台!
贵姐儿见自己正经的表哥受唐少华言语的排挤,有心想插嘴帮一下腔,便用筷子敲敲碗边说:“少华哥哥坏,欺负文龙哥哥!”
“贵姐儿,我哪儿欺负他了?”唐少华见粉嫩可爱的小妹妹帮着方文龙,作一副严肃大人状说:“小孩子别乱说!”
哇呀,谁是小孩子?看把你拽的。贵姐儿见唐少华一副欠揍样,眼珠滴溜溜一转,嘴巴一扁,朝那边的庆氏告状道:“少华哥哥欺负我!”
庆氏在那边早听得几个小孩子拌嘴,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儿子个性倔强,凡事不会吃亏,听得贵姐儿奶声奶气向她告状,便责骂唐少华道:“妹妹还小呢,你怎么欺负她了?”
贵姐儿见得唐少华嘴角抽得一抽,作无语状,不由掩嘴偷偷的笑了,我叫你小小年纪学人装酷,不叫你吃点儿暗亏怎么行。
这里董氏向巧娘道:“贵姐儿上回来时,说话还不利索,这回倒什么也会说了,口齿又伶俐,长大怕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主。”说着看贵姐儿,知道她人小鬼大,明摆着是她在欺负唐少华,却恶人先告状,心里好笑,安抚唐少华说:“妹妹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快些吃饭罢!”
唐少华嘴角再抽得一抽,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贵姐儿一回,一边伸了筷子去挟放在桌中间的清蒸鱼。这清蒸鱼是董氏让方文信从酒楼现买的,放在食盒提了来,约三斤,做的色香味俱全,因它没有小骨刺奇qisuu書网,几个小孩子都伸了筷子去挟,一时吃的热闹。
董氏还怕贵姐儿自己不会挟鱼,伸了筷子要帮她挟,却见方文龙已是帮她挟了放在碗里,不由一笑道:“文龙还真会做哥哥,赶明儿你娘生了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只怕你都会帮着照顾了。”
贵姐儿看了看方文龙挟过来的鱼肉,心里嘀咕:又得吃多一个人的口水。很明显,这里吃饭时显示亲热爱戴等等的方式就是帮着挟菜挟肉挟鱼了。自己从小到大(汗,也不是很大,才一岁多。),有多少人给自己挟过菜呀,那粘在筷子上的口水都吃了不少了,这不吃还不行呀!
方文龙自己挟了鱼吃了,见贵姐儿低头吃自己挟给她的鱼肉,笑了一笑,欲待再帮她挟,瞧见自己筷子上粘了一块鱼皮,怎么甩也甩不掉,只得放到嘴里吮了吮,把鱼皮吮掉了,这才又去挟鱼。
贵姐儿吃完碗里的鱼,一抬头见方文龙吮完筷子,瞧瞧她的碗,再次把筷子伸向那条鱼,心里暗呼不妙,还没来得及出声,方文龙那筷子鱼肉已是挟着放到她碗里了。呜呼,你筷子吮的那么用力,还用它来挟鱼给我,这次真没法吃下去了。
贵姐儿发愁的看着碗里那块鱼肉,急中生智,把那鱼肉挟到唐少华碗里说:“少华哥哥吃!”
唐少华一怔,瞧瞧方文龙说:“文龙哥哥挟给你的,你怎么挟到我碗里了?”
“嗯,你不欺负我,变乖了,就给你吃。”贵姐儿说完话,见董氏用汤匙舀了汤伸到她嘴边,还像几个月前示范她吃饭那样“啊”的张大嘴道:“贵姐儿,来,喝一口汤,这可是熬了半天的,味儿好着呢!”
唐少华这里吃完贵姐儿挟到他碗里的鱼肉,一抬头见董氏哄着贵姐儿喝汤,贵姐儿却瞪着汤匙没有张大嘴,便接过董氏手中的汤匙道:“我来喂她!”
眼见不赶快喝了那汤,唐少华就要把汤洒在她裙边上了,贵姐儿摸摸溜溜圆的肚子,只得痛痛快快的喝了那口汤,这才“呼”的溜下椅子,向董氏宣告说:“干娘,我饱了!”
再论娃娃亲
大家吃完饭,沏上茶来,方达与巧娘究竟还有许多话要与方遥说,待说起方逍也在京城里,却在大富商蒋腾所属的一间皮货铺当掌柜时,方遥和唐梅娘都大吃一惊,嚷道:“蒋腾咱们也认得的,年前他做寿,还送了礼去。只是他家的铺子也多,却没一一的去逛,万万想不到二哥就在他家的铺子里当掌柜。蒋家开的皮货铺,都是设在闹市,极好认的,偏生咱们自己从不去逛皮货铺,嫌那里有味儿,若想买皮货时,只叫人拿了家来瞧,有中意的才付银子。”
大家惊叹连连,都说道这么多年兄弟同在京城,隔的也不远,偏生连一次也没碰到,实在离奇等。贵姐儿坐在巧娘膝盖上听着大人谈话,方达和方遥还罢了,巧娘说着往事却落下泪来,忙用袖子去帮巧娘擦泪,嘴里说:“娘,你别哭呀!”
“傻孩子,娘这是高兴呢!”巧娘自己拿了帕子擦泪,一边诧异贵姐儿说话不利索便罢,这一利索了,却显的有条有理,来荣当时三岁了也未必能像她这么说话的。心里虽惊奇,却没深究,还是接了唐梅娘的话头问道:“据说那蒋腾家大业大,家里三妻四妾的,争宠争的死去活来。只闻道二哥纳的那个姨娘,却是蒋老爷第五房妾侍的近前丫头,那丫头为人好歹倒不知道,只怕二哥卷入蒋家姨娘争斗中,那便不好了。”
“说起蒋家老爷那第五房姨娘,我却是认得的。”唐梅娘呷一口茶,放下茶杯道:“这姨娘原是蒋老爷正妻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孩子,自小寄养在蒋府,人虽尊称她一声表小姐,其实全无地位,只常时随在蒋夫人跟前递茶倒水,半主半仆的。前些年渐渐大了,出落的一枝花似的,大家只猜测蒋夫人最多为这个表侄女指个管事之类的为夫婿,那曾想,这表小姐却入了蒋老爷的眼内,一跃就封了一个姨娘,近年最为宠爱她,常时带在身边出入,又带了应酬客户,因此倒有好些人见过她。她一得势,身边的丫头自然也抢手,这回既是给了一个丫头与二叔作小,自是要拉拢二叔为她所用了。”
巧娘把贵姐儿放下地,示意她跟方文龙他们玩去,皱着眉说:“大家子最多事的,二哥接受了那个姨娘的丫头,在蒋家来看,只怕他就是与那姨娘一道的,若是一天那姨娘不得势了,二哥岂不是也遭蒋家人厌弃?”
自然得保佑那个姨娘一直得势了!贵姐儿在心里念了一声阿米豆腐,一转头见门口涌进好几个人来,却是方达铺里那个伙计接了方文伟他们回来了。
“快过来见过二叔二婶!”方达见三个小的儿子回来了,忙扬声让他们先过来见过方遥和唐梅娘。
唐梅娘早有准备,自然一一的给了他们一人一份见面礼,又笑道:“大嫂是一个有福的,一气儿就生了五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俊,羡慕死我了!”
董氏见方文伟他们接了礼物,并不失仪,一一道了谢,显的比平日有教养,极是高兴,又推着他们见过唐明山和庆氏。这里唐梅娘也让方文龙和唐少华上来见过几位哥哥,方文伟今年七岁了,上头几个哥哥一向嫌他小,不大爱跟他玩,这下见来了两个小表弟,只略小两岁,正是好玩伴,高兴坏了,只一下就混熟了。
贵姐儿见三个男孩子玩的热闹,又爬上巧娘膝盖上坐好听大人说话,还是这里的话题深沉些,跟几个小屁孩玩真没劲。
唐梅娘见贵姐儿挨在巧娘胸口乖乖坐着听大人说话,还一副听了进去的样子,不禁笑了道:“贵姐儿小小年纪,倒听话的紧,不哭不闹的,看着就让人爱,怪道大家都疼呢!要不是大嫂已认了干女儿,我也想认一回的。”
“你别跟我抢,我就是嫌舅母还不够亲,想让贵姐儿做我儿媳妇,只是几个小的儿子八字跟贵姐儿全合不上,只得退而求其次,认了她当干女儿,偏巧娘自己爱如珍宝,我每回要接来住几日,她不上一天就来接了回去的,硬是不让贵姐儿与我多亲热。你要也来插一脚,认了干女儿的话,将来再接了进京去亲热,那时我却竹篮担水一场空,啥也没捞着。”董氏见唐梅娘也极喜欢贵姐儿,还真个怕她要争着认干女儿的,从巧娘怀里抱了贵姐儿过去,揽在自己怀里说:“将来贵姐儿要配谁家小子,也得问过我,我可要给她备一份嫁妆。”
唐梅娘见了董氏的架势,不由开玩笑道:“好了,我不跟你抢干女儿了,只是你瞧瞧我家文龙,可当得你的干女婿么?”
老天,女人坐一起聊天就一定要谈婚论嫁么?我这才一岁多,已被论了多少次了?再有,文龙这不是我表哥么,三代血亲呀,要是成了亲,生下白痴儿的机率可极高,我万万不会冒这个风险,就算你们真给我定了,我长大也必要悔婚的。贵姐儿一边想着,一边打个呵欠,把头埋在董氏怀里,懒得再听她们说下去。可能早上起的早了,又跟着方文龙他们玩了好久,这一埋头进董氏怀里,却有了睡意,只一会就沉沉睡着了。
唐梅娘虽如此说,其实只是开玩笑,她现下只有一个儿子,本来跟着她姓唐,那一日方遥恢复了记忆,就去跪在她爹爹唐楠跟前,只说唐明山已育有唐少华,唐家已有后,再有唐明山还年轻,将来自然还会有儿子,求唐楠让文龙恢复方姓。唐楠略一沉吟,只说道:“文龙若是姓唐,将来唐家的家产自然有他一份,若是姓方,却难说。你自己考虑清楚。”当时唐梅娘也在旁边,自然也是不赞成让文龙改姓方的,无奈方遥执意要改,只得不作声。只是想着自己一日在唐家,便一日为他父子作谋划罢了!至于文龙的婚事,那自然是要找那高门大户相登对的姑娘才行的。
终于中举了
中秋过后,方遥和唐梅娘等人又回了京城,临走千叮万嘱让方达和巧娘等人得空上京去玩,又嘱巧娘说:“明发若是中举,定要来信报喜,异日进京考进士,大家不一定还能团聚一起呢!”倒是方文龙和唐少华,和贵姐儿等相处了几日,依依不舍的,把好几件心爱的玩具送了给贵姐儿,这才上了车。
送走方遥等人,巧娘带着贵姐儿回到家,又是整天掐算郑明发回家的日子,只说早考完了,定是等放榜了才回呢!郑婆子见巧娘心神不定,知道她担心郑明发考不上,挎了篮子又往妈祖庙里求签,得了一支上上签,让曾老道解了签后,合不拢嘴的回来跟巧娘说:“曾老道说了,定能高中。求的签文写着‘千锤百炼成真金。’说这回定能苦尽甘来,真是妈祖娘娘保佑啊!”说着双手合什,很是感恩了一回。
巧娘得了她这句话,稍稍定下心来,也双手合什向四方拜了拜,默佑了一回。
又等了好些日子,这天一大早起来,却听村前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巧娘乍疑乍喜,已是忙忙开门去看,一忽儿功夫,只见村长和里正等人领了好多人跨着大步走来,高声喊道:“郑明发中举了,……”
郑明发人还没回来,中举的消息先传了回来的,没一会儿,郑家已是挤满了人,巧娘一时疑似做梦,都忘了好好招待客人,好在众人也不计较,只一片恭喜声。
贵姐儿跟在郑婆子身后,见满屋子人,一片嘈杂声,知道老爹如愿中举了,长长吁了一口气,老爹好样的,终于给家里带来了光明。
忙到中午,终于把恭喜的人送走了,巧娘等人虽然累,却都笑容满面,正待坐下歇息一回,却见郑明兴的婆娘吕氏带了她的小女儿郑晓意来了,一进门就让郑晓意给郑婆子叩头,又亲热的喊巧娘二婶。俗语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郑婆子和巧娘见吕氏笑意款款,又刻意的做低伏小,一时也黑不下脸来说话。想着这回郑明发中了举人,反倒要客客气气的跟人说话,免得被人说郑明发一中了举人,她们就反脸不认人。
郑晓意可能得了大人的嘱咐,甜甜的赶着郑婆子喊奶奶。郑晓意未出生时,郑明兴已霸了商铺,带了吕氏在镇上凭了房子住了,所以郑婆子并未见过郑晓意,这会见她虽才六岁,样子清秀,竟有几分像她嫁去外地的姑姑郑明芳,一时忆起郑明芳虽与郑明兴一母同胞,当时却未偏帮郑明兴,见郑明兴霸了家产,还曾有劝说过。因此脸色稍好一些,虽还不想太理会吕氏,却拉了郑晓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她吃饭了没有,可有跟哥哥们上学等。
郑晓意上面也是三个哥哥,被吕氏捧在手心里疼爱,最是自信大胆,这会听得郑婆子相问,自是一一的道来,一点不怕生。郑婆子见她如此,便有几分喜欢,看她的娘吕氏时,也顺眼了些。
这里吕氏悄悄拉过贵姐儿,往她手里放了两个铜板说:“贵姐儿,这是给你买糖吃的,你拿着,小心哦,不要弄丢了。”
贵姐儿自然是继继续续听过郑婆子和郑明兴吕氏的一些旧事的,欲待不拿那两个铜板,吕氏已是扯了她衣裳里缝制的一个暗袋,把铜板放了进去,还拍拍她的小胸口,确信放的牢了,这才松开贵姐儿的手,笑嘻嘻的过去奉承郑婆子。
张黑桃刚出月子,见大家忙碌,便把小来初绑在背上,去灶下烧饭,淘米时出来问吕氏道:“大嫂吃了没有?若没有吃,我下多点米,跟着我们随便吃一餐好了。”
吕氏忙摇手道:“我们吃过了,你不用忙。”说着过去让张黑桃把小来初解下来给她抱,好轻松干活。张黑桃笑道:“初哥儿一离了我的手,就要哭的,还是我背着罢,省得他哭的吵人。”正说着,张甜桃却带了珠儿和宝儿来了,忙着跟郑婆子和巧娘道喜,让珠儿宝儿带了贵姐儿去玩,她自己帮着张黑桃下灶煮饭。
郑晓意见珠儿和宝儿带了贵姐儿在院子里划了几道框框,教贵姐儿跳房子呢,忙也凑过去玩。
贵姐儿人小腿短,跳得两跳,却把吕氏给她的那两个铜板给跳出口袋外,掉到地上,一时忙拣了起来。珠儿宝儿见贵姐儿小小年纪,怀里却藏了铜板,都羡慕的看着她,小声讨论说:“贵姐儿还不会买东西吧?大人怎么就给她铜板了,不怕她弄丢了?”
郑晓意听得珠儿宝儿讨论,得意的说:“这两个铜板是我娘给她的。我娘可有钱了。”
珠儿和宝儿对看一眼,小声问:“家里的钱不是都得归爹爹管吗?你娘怎么会有钱?”因张甜桃不受家婆待见,家里自然不会让她管事,又深怕她是乡下嫁到镇上去的,眼皮子会浅些,一有好东西就要搬到娘家,银钱的事一点不让她粘手,克扣的极紧。所以张甜桃在众姐妹眼中,虽是嫁得最好的一个人,事实上手里紧巴巴的,比嫁在乡下的张黑桃差的多了。因此在珠儿宝儿的心里,只有爹爹是管钱的,娘是没权利管钱的人。
郑晓意听了珠儿宝儿的话,眨眨眼,仰头说:“我家里的钱都归我娘管。”因郑明兴爱赌,赌输了不少,吕氏发狠,跟郑明兴玩命似的吵了几回,这才把银钱攒在手里,如今见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郑明发却中了举人,自然是忙忙的跑来巴结了。郑晓意自小娇惯,却还是以为自己家里有钱,有些看不上珠儿宝儿,对贵姐儿得了她娘两个铜板这件事,也以为这是接济穷亲戚呢!
贵姐儿见郑晓意一副骄傲小母鸡的样子,暗暗好笑,只去扯珠儿宝儿,让她们继续跳房子。
张甜桃在灶下却偷偷告诉张黑桃一个消息,说道自己有喜了,如今只瞒着家里的人,谁也还没告诉,只带了珠儿宝儿回娘家,想请一个有经验的喜婆看看,现下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若是男的,自己以后就扬眉吐气了。姐妹俩悄悄说了一回,见饭熟了,忙着开饭,便止了话。
三兄弟乱侃
郑明发回来那天,不说村里的里正村长等人,连镇上那些平日只闻其名没见其面的人物也来了,把郑家院子挤的满满当当。郑明发有些甚至叫不出名来,好在方达全认得,帮着应酬说话,方文信也帮着收礼物登记,至晚客人方散了。
郑明发送走了客人,回过头只去朝方达和董氏深深行了一个礼。方达和董氏忙扶住了,笑道:“你现下是举人老爷,可别折杀了我们平民!”
郑明发抬头对方达笑道:“我只知道你是我舅爷,又是贵姐儿的干爹,这些日子多得你们照顾,现下受我一礼实属应该。”
方达知道郑明发感激他,也不多话,只道:“现下客人走了,我带了几坛好酒来,咱们待会合该痛饮一次。”说起方达助着郑明发考举人,除了因为见自己身边亲戚多是行商,并没一个有脸面的读书人依仗之外,也是瞧中郑明发为人忠厚,将来必不会负他的。自己还罢了,几个儿子若也读书不成,将来出来做行商,有个举人姑夫撑着,做起事来自然顺手许多。
郑明发过去看册子,见还有郑大官人令人送来的礼,因同巧娘道:“明儿却得先行去拜会一下郑大官人的。这回虽不用他出力,然拜在他门下,少不得以师礼行之。你也收拾一下,跟着我上门,拜候一下郑夫人。”
巧娘含笑道:“这是自然。”一面思量着明日该怎生打扮方不会失礼,只是这几年没怎么做新衣裳,待会少不得翻箱倒柜找找可有穿得出去的衣裳。
来荣抱了贵姐儿骑坐在自己肩上,正与来华来福解释道:“先生说了,中了举人,便是老爷,以后若是考中进士,就是天子门生。也就是说,爹爹以后有机会当皇帝的学生。”
来福憨憨的说:“我听说天下所有的事都要皇帝来管的,他老人家本事很大,爹爹要是当了他的学生,肯定能学到很多本事。只是,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呢?”
来华插嘴道:“我听说皇帝是天上的星宿来下凡的,是真龙天子,他老人家肯定长着长长的白胡子,一副老神仙的样子。”
贵姐儿听得他们乱侃,笑的直揉肚子。结果大家一回头,便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三个大些的男孩子站在门槛边说的口水乱喷,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娃坐在她哥哥肩膀上,一只手去吊在门环上扯动了玩,另一只手揉着肚子笑的直抖。众人也听得孩子们的片言只语,只相顾莞尔。
又忙乱了一通,巧娘去灶下帮张黑桃炒菜,大家先吃了晚饭,这才团团坐下叙话。巧娘见贵姐儿也挤着坐在大人中间,不肯去睡,不由笑道:“贵姐儿虽小,也知道这回爹爹大喜,考中举人了呢!”
郑明发想起自己临出门时,贵姐儿朝自己竖两个小拇指的事,心中还是热乎乎的,回身去抱了贵姐儿坐在自己膝盖上,笑道:“贵姐儿一出生,娘跑去叫曾老道给掐算了一回八字,只说她脚头好,我本来还将信将疑,这下却信了。自她出生后,家里一切顺心的多,现下我又中了举人,心愿得偿,家里一众人也能过些好日子,不必再镇日劳作。就是巧娘,自从跟了我,没过一天好日子,每日天没亮就得起来劳作,夜里有时还得做刺绣,熬的脱了形,如今我是举人,她是举人夫人,却是苦尽甘来了。”
巧娘见郑明发当众夸她,心里自然极是甜蜜,只是郑婆子也在,她却不好得意,只使了一个眼色给郑明发。郑明发知机,说起辛苦,自从爹爹去世后,还有谁比自己的娘更辛苦的?自己只顾着夸巧娘,却忘了娘,若是娘真个介意起来,觉着儿子只跟媳妇亲,婆媳岂不生了心结,因此抱了贵姐儿放到巧娘膝盖上坐好,自己顺势向郑婆子行了一个礼说:“这么多年来,也亏得娘辛辛苦苦撑着家里,我才有今日。”
郑婆子见儿子出息了,回来却一味只夸方达和巧娘,心里再怎么样,也略有些不快,已是想起张大婶口头常嚷儿子们的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话了,正酸溜溜,忽见举人儿子向她行礼,这一下心中大畅,把横在喉咙头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嘀咕放回了肚子里,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摆摆手说:“说这些作什么?你是我的亲儿,我不为着你,又为谁?”
方达听他们说完,便跟郑明发说起方遥回来之事,又转述唐梅娘等人的话,只说若是中了举,只该发狠再好生温书,明年进京考进士,方不可贪恋着乡镇,只思着守在乡镇里过一生。
郑明发听得方遥回来了,也惊喜一回,细问了几句,这才点头笑道:“大家说的也是,只是考进士不同考举人,上京应考的举子,全是各地的人杰,我就算苦读,也未必能中的。”
方达挥挥手道:“你现下中了举人,已是孝廉,只管好好读你的书,已备再考,其它事不必多想。退一步说,中不了进士,也叫做尽了力。”郑明发听方达说完,见巧娘另摆了小桌,放了酒杯,又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便拉方达过去坐了详谈。
这里郑婆子细看今儿收到的礼物,笑的合不拢嘴,又叫过巧娘道:“谁家送来的,你好生记着,将来若是人家办喜事,咱们也照样送了礼过去。”
巧娘一边点头一边看方文信登记的册子,见也有许多乡亲送的礼,一一的指了出来给郑婆子看,又过去跟郑明发说:“乡亲们知道你中了举人,在你名下的田地却是免赋税的,有好些送了礼来,明日必会来求着把田地投在咱家,可以避过赋税的。只是人数看着太多,这却如何取舍?是按亲疏,还是按……”
郑明发略一沉吟道:“论理该按亲疏,只是当初我和娘被大哥排挤时,族里这些人并没有理会我们一些。也不是我小心眼欲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现下就这般接受了他们,村里众人以后再有欺负人的,也没个警示,因此还是接着平日与咱家有来往的看罢,先挑那起忠厚老实的。”
巧娘点头应了,自去与郑婆子细细的商议。
一坨粉果子
当晚郑明发与方达痛饮一场,喝的大醉,各被董氏和巧娘扶了进房。
董氏安置方达睡了,出来见巧娘房里还掌着灯,便上前去敲门问道:“巧娘,你还没睡,翻什么呢?”
“明儿要跟明发上郑大官人家,我找不到衣裳穿。”巧娘支支吾吾的说了原因。
“原来是这个,你早说嘛!”董氏笑了,“我来时带了换洗衣裳,是新做的,款式虽老些,布质却好,且拿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便送了你穿罢!”
待得董氏拿了衣裳过来给巧娘,巧娘试了一下,却正好,不由笑了道:“异日我做了新衣裳,再送与大嫂穿,这个我就留下了。”
两个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去安睡。
接下来的日子,郑家还是人来人往的,原有的十几亩薄田也有其它乡人代其耕种,郑婆子和巧娘轻闲了许多。只是两个人做惯了活,这下不做,倒觉不习惯起来,闲时还是描了图样,边聊天边做些刺绣,这才觉好了些。
这天吕婆子又来了,这回带了她的小孙女,挎了一篮子新摘的瓜,一进门就忙着喊郑明发老爷,倒把郑明发喊的发了一下愣,笑着道:“自家亲戚,还是照旧时那样称呼罢!”
郑婆子见吕婆子笑的谄媚,也有点代她难为情,扯过她道:“明发让你喊以前的称呼,你便喊以前的称呼罢,何必跟着外人喊,显的生份。”
吕婆子得了这个话,却还不敢造次,推孙女出来喊人,又对郑婆子道:“我这孙女香儿今年七岁了,什么活也干得。如今贵姐儿是小姐了,也该找一个人来服侍,不如就让香儿留下服侍贵姐儿罢!”
“这如何使得?况且,贵姐儿精灵古怪,什么事都晓得跟大人说,又有三个哥哥带着,并不需人来服侍她。香儿还是带回家去罢!”郑婆子如何不知道吕婆子的心思,现下只寻找机会巴上来,说是把香儿送来服侍贵姐儿,其实眼睛却看着来荣,心里打的好算盘。来荣是郑明发大儿子,现下看着又会读书,将来自然是有前途的。他今年八岁,大着香儿一岁,若是香儿来郑家,大家慢慢的混熟了,吕婆子再借机说些什么,要让香儿先跟来荣结个娃娃亲,那时不好回绝的。因此只极力推辞,万不敢接受香儿进门。
贵姐儿在旁边看着郑婆子和吕婆子打太极,然后吕婆子败退,领了孙女走了,不由暗赞一声,奶奶好样的。
人来客往的,转眼就过了年,迎来了元宵。
这天一大早,巧娘便起来炒花生,准备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