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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 魂 殿第1部分阅读

      销 魂 殿 作者:rourouwu

    【内容简介】

    好吧,简易版

    ——这是一颗紫米团子引发的血案。 告诉我们一个真理:话可以乱说,饭不能乱吃。否则只有望着美人扼腕的份。

    再来,文艺版——她,是无意偷吃神仙供品的罪人,辗转万里只为恕罪;他,是皎月朗朗的仙人,笑容可抵万千春风;他,是邪魅风流的师兄,只爱与她玩“禁忌游戏”,体味生与死边缘的那一丝快 感;他,是冷酷无情的xx传人,一向如铁石的心也因为她的纯真可爱而悸动……是挥剑斩断这烦恼纠结的情丝,还是放弃一切与他们沉沦到地狱最底层?谁,能给她一个救赎的答案?

    再来,花痴萝莉版——有没有搞错!人家不就是偷吃了个紫·米·团·子吗?哇哩咧~那个破神仙就把人家送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好过分喔~~咦?等等,这里~~不是仙境吗?天啊,还有……帅哥!在看人家~哦也~赚到了~帅哥,美男~我来了!!

    继续,疯狂熟女版——我吃他一个紫米团子,分明是给他面子,这破老头居然胆敢玩弄我的命运!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孔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面对那些欺辱我,轻视我的人,我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最后,正常版——

    偷吃神仙供品不丢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丢人。

    丢人的是做了错事,去道个歉还那么难。

    师父说,做人这一生,总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头的人,有些事情是无法反抗的。

    可是,低头的,丢了命;反抗的,化成灰。

    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下去?

    胡砂不知道。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欢喜冤家 阴差阳错

    主角:胡砂 ┃ 配角:芳准,凤仪,凤狄

    【正文】

    销 魂 殿

    作者:十四郎

    【仙人浩歌望我来 应攀玉树长相待】

    罪孽的紫米团子

    胡砂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从十三岁开始,爹娘就已经为她的婚事忙碌。彼时流行男女双方交换自己的画像,看中了的便默认。所以每天他们都会捧来许多卷画轴,一一摊开在胡砂面前,问她喜欢哪个。

    胡砂笑着说,谁也没有神仙好看。

    这确实是实话,哪里能有凡人长得比仙人还俊美,不过爹娘因此会错了意,以为她要找个绝色的,从此更加焦头烂额地忙碌起来。

    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初春,母亲神神秘秘地拉她进屋,这次她手里只有一个画轴,小心翼翼摊开给胡砂看,画上那个少年男子广袖峨冠,委实美的惊人。

    “这一个你再不满意,世上可再也找不到你中意的了。”娘叹着气。

    于是胡砂只好同意了,双方初初文定,大婚定在五月,可惜胡砂没能看到自己那绝色的夫君便一命呜呼了。

    说到死亡的原因,胡砂觉得很丢人。

    她爹是个火居道士,从胡砂有记忆开始,就成天被各种道家经文,炼丹秘笈之类的东西充斥着生活,无论她愿不愿意,每天早上给诸位神仙上香也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天神龛上供的是什么神仙,胡砂并不认识,她去香堂上香的时候,只看到香案上供奉的紫米团子。

    那是她最爱吃的点心。

    左右看看,爹娘都不在,她抬手便抓了一颗,直接塞嘴里。

    头顶突然传来细不可闻的咳嗽声,胡砂疑惑地抬头,只见神龛上供奉的是一幅神仙画像,而画里的那个白胡子神仙正一手抓着两个紫米团子,吃得胡子一颤一颤的,紫米顺着胡须往下淌。

    她呆住了,而对面那个神仙好像也突然发现了她,白花花的眉毛那么一皱,露出个似惊诧似羞愤似暴怒的神情来,袖袍猛然一甩,眨眼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画纸上。

    胡砂嘴里的紫米团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吓得卡在喉咙里,无论她怎么揪、拍、打、撞,如魔似幻风中凌乱的翻滚扭曲,那颗紫米团子就是那么冷血地呆在那里,吞也不行吐也不行。

    她就这样被一颗紫米团子噎死了。

    xxxxx

    天气十分晴朗,做包子生意的陆大娘起的很早,一面拉开大门把蒸好的包子一笼笼摆出来,一面和所有生洲人的习惯一样,闲暇时总爱抬头看看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

    尽管生洲是个不分寒暑,四季如春的仙洲,那座山却是个例外,山顶是被冰封的,一年四季寒冰彻骨。

    传说,仙人们就住在山顶,餐风饮露,世人极少能见到他们的容貌,却往往受到他们诸多恩惠。

    陆大娘念了几声神仙保佑,把蒸笼摆的漂漂亮亮,正要吆喝几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叫了一声:“小胡砂,今天怎起这么早?”

    门后探出一张小小的脸来,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脸色有白有红,眼睛圆圆的,带着五分的娇憨五分的神采。陆大娘笑盈盈地递给她两个包子,“吃点东西,饿了吧?”

    胡砂“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埋头吃包子,一面问:“大娘,你上回说清远山上住着神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陆大娘指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一本正经的,“海内十洲有数以万计的仙家聚集,仙山清远就是其中之一。仙人在山上收有缘人为徒,传授长生之法和降魔伏妖的本事,这可不是大娘乱编的。每天排在清远山下拜师的人多的和蚂蚁一样。”

    胡砂吞着包子,怔怔望着清远山。如果,去那里的话,就能找到回家的法子了吧?

    她以为自己死了,可她其实还活着,只是活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这里有真正的仙人,有会说话的灵兽,有闻所未闻的古怪事情。

    可是这里没有她的家。

    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沉睡在黑暗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与她说话,若是想回家,便让她去找青灵真君。她在老爹耳濡目染的熏陶下那么多年,居然就没听过这号神仙的名头,难不成被她撞破仙身的,就是那个青灵真君?

    后来她莫名其妙就醒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站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茫然四顾,不知要往何处去。

    幸好遇到了热心的陆大娘,将她接回家照顾,一住就是五天。

    “哎,过两天我女儿要回娘家来看我,让她带你出门买几件小女孩的衣服吧,你们年纪相差不大,眼光应当差不多,大娘老了,不懂花啊粉的。”

    胡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灰布做的裙子,还是陆大娘把自己的衣服裁小了给她的。她原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之后便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大娘,清远山上既然有很多仙人,那……青灵真君是不是也在那里?”

    如果要回家,就得找到青灵真君,那声音是这么说的,不管如何,她得试试看。

    陆大娘瞪圆了眼睛:“青灵真君?没听过……要不大娘帮你问问别人?”

    胡砂摇了摇头:“不,不麻烦大娘。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陆大娘慈爱地笑一声:“这孩子,客气什么,反而见外了。”

    胡砂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去清远山拜师,入门难不难?”

    “听说很难,”陆大娘指着对门的邻居家,“张老汉他家孙子两年前去过,连大门都没找到。据说要和仙家有缘的人才能进门拜师,不然找到死也不得其门而入。不过就算这样,每天上山的人还是很多,想成仙的凡人太多了。”

    胡砂沉默了一会,突然低声道:“大娘,我也想去。”

    “扑”地一下,陆大娘手里的包子吓得掉在了地上。

    怪物?

    听说每年去清远山拜师的人有几万个,可惜真正能被仙人收下的不超过十个。这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对比,却打消不了渴望成仙之人的热情。

    胡砂背着陆大娘替她收拾的小小行囊,和那几万人一样,踌躇满志地踏上了旅程。

    她家以前后面也有一座小土山,最多半个时辰就能爬到山顶了,不过清远山既不是土山,也不是一般的高山。这是一座仙山,延绵万里,没有任何人工雕琢出的山道,让人无所适从,根本不知要从那里开始起步。

    胡砂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以前有个著名的诗仙,写过一首《蜀道难》,她老爹喝醉的时候总爱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胡砂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登天,顽强地与尖利的山石做体力上的斗争,好容易攀上一个不算陡峭的悬崖,往上一看,还有几百个更加陡峭的悬崖等着她。

    这样的情况简直让人绝望,胡砂长长叹了一口气,仰面倒在地上,开始发呆。

    山中雾气浓厚,翻来卷去,打湿了她的脸颊。远方清远山的最高峰看上去是那么遥不可及,隐没在云海中,上面的积雪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那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无缘的人送了命也无法到达那高高在上的仙境。

    胡砂眼眶慢慢湿了,她用力在脸上拍了两下,把泪水逼回去,猛然起身:“好!胡砂,你要努力!一定要上去!”

    她打算一鼓作气再爬两个悬崖,忽听后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奇怪,山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有点诡异。”

    回头一看,从隔壁山道那里走来几个人,有男有女,统一穿着青色的长袍,腰配长剑,步伐矫健,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侠客一类。

    里面唯一一个年轻的少女笑道:“山里没人,怎么会有声音,大师兄也忒少见多怪了。”

    那个大师兄瞪了她一眼:“谁说山里没声音?只有妖魔横行的山中才会悄无声息,清远是仙山,有天地灵气庇佑,按理说应当有鸟兽出没,可是咱们一路行来,可有见过半只鸟?”

    他这样一说,胡砂也反应过来了。

    确实,山里不应当安静成这样,她家后面那个小土山还经常听见喜鹊叽叽喳喳的叫,这里居然安静的不成样子。难道她走错路了?

    那几人还在说,其中有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估计是他们的师父,摸着胡须点头道:“立允说的不错,今天清远山这里有些古怪,想必是上面那些人发现咱们的踪迹了,须得小心为上。”

    那个少女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也忒妄自菲薄,咱们是来找那个金庭老儿斗法的,连一点阴谋诡计都要害怕吗?他们整出什么妖蛾子,在师父您面前都不堪一击。”

    那个老者颇为自得地摞了摞胡须,正要说话,忽然见到坐在一旁的胡砂,不由一怔。

    “喂,你是什么人!”那少女立即跳了过去,一把抽出长剑,气势汹汹地指着她。

    胡砂连连摆手:“我……我只是、是个要上山拜师的……”

    “拜师?”少女怀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拜师怎会走这条路?少唬人了!你是清远山派下来跟踪我们的j细吧!”

    “立英!”那个大师兄叫了一声,“这姑娘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你少胡闹!咱们不是来到处招惹是非的!”

    少女瞪了他一眼:“我干嘛要听你的!是不是普通人,我不知道吗?”她作势要收回长剑,突然又清叱一声,剑光舞动,直接朝胡砂头上飞了过来,“我看她就不是好人!”她笑,剑尖直点胡砂的咽喉。

    胡砂吓傻了,完全动弹不得,眼看剑风扑面而来,她死死闭上眼睛,不敢面对。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吼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前面那几个人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夹杂着那少女的尖叫:“怪物!是怪物!”

    胡砂猛然睁开眼,只觉狂风忽起,飞沙走石,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她抱住头,蹲下来把身体缩成一团,背上也不知被小石头砸了多少下,疼的厉害。

    “忽”地一下,好像有个什么庞然大物从她头顶低低飞过,头上的簪子都被刮断了,风把头皮扯得像要裂开似的。胡砂手忙脚乱地把散乱的头发抓住,勉强抬头朝前看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东西,大约有两个人那么高,背后好像还生了两三双肉翅,轻轻拍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胡砂僵住了。

    对面那个老者在高声叫嚷:“不要慌!拔剑!摆阵!”

    众人纷纷拔出长剑,冲上前要将那怪物围在当中。那怪物仰头长吼一声,声音刺耳之极,身后的肉翅一下子展开,一下子就拍飞了两个人,大爪子再一伸,一把就将那老者抓了起来。

    下面的人顿时乱成一锅粥,有叫师父的,也有让他大发神威击退怪物的,不过在胡砂看来,那老头好像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四肢瘫软。怪物凑在他身上闻了半天,像是在判断究竟能不能吃,犹豫的很。

    最后大约还是抵不过诱惑,张开血盆大口打算尝个鲜。

    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正中怪物头顶,它痛苦地嚎叫一声,立即把老者丢在地上,全身都匍匐了下来,缩成一团抖个不停。雷鸣声却不绝,接二连三地劈下,直把那怪物的肉翅劈烂了一只,它居然动也不敢动。

    半空中又传来一个女子哀求的声音:“师叔,求您别招雷劈小猛了!它会死的!”

    紧跟着天上抛下一张小小的符纸,那怪物像见到救星似的,一跃而起,整个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白光,眨眼就附在了符纸上,箭一般射回去,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抓住了。

    这一连串的惊变委实太过惊人,完全超出胡砂十五年来的想象,她已经被震撼的麻木了,慢慢地把头发拨到脑后,抬头望去,就见半空中驾云立着两人,衣袂飘飘,其中那个女子长发若云,唇红齿白,生得极为俊俏,正满脸委屈内疚地看着对面的玄衣男子。

    她手里捏着一张符纸,那怪物正附身其中。

    玄衣男子冷冷开口了,胡砂一听到那清冷若寒冰的声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看管不好自己的灵兽,还放它出来吃人,打死也是应当。”

    说完,他朝下面瞥了一眼。云雾从他脸庞边擦过,露出一双冷星般的狭长双眸。风将他的乌发吹起,漆黑的袖袍也在猎猎作响,衬着他如冰似雪的面容,高洁傲然,不可靠近。

    仙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女孩子眼泪汪汪,扁着嘴,手指快把衣带给绞烂了,“空森这里不一直都是让灵兽出来活动的地方吗?我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玄衣男子没理会她,将下方诸人打量一番,这才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空森是清远山禁地,来这里做什么?”

    胡砂一时没能从他冰雪似的容貌里回过神来,后面那些人哭的哭喊的喊,乱成一团,还好那个大师兄比较镇定,抖着嗓子道:“我们……我们是……只是不小心路过这里……”他们本来自视甚高,觉得清远山仙人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小小地仙罢了,是打算过来找清远的师祖金庭祖师斗法的,谁知道随便一个女弟子养的灵兽就把他们折腾的够呛,先前那点自傲的心此刻只变成了自卑。

    玄衣男子淡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赶紧离去。在下师侄豢养的灵兽误伤各位,在下替她向各位道歉,还请诸位日后不要再路过这里。”

    那几个人哭哭啼啼地抬着师父和伤者灰溜溜地走了,胡砂还坐在原地,改为研究他俩脚底踩的云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们会腾云啊!难道正是清远山上的仙人?

    “这位姑娘,你也请尽早离去。”玄衣男子看了她一眼。

    胡砂喃喃道:“可是……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他有些意外,“拜师不是这条路,在前山那里。姑娘请从那里走大门,若能通过试炼,自然能得偿所愿。”

    前山……汗,前山又在哪里?想到自己还要从悬崖上爬下去,顺着原路找什么前山,胡砂脚都软了。

    玄衣男子想了想,道:“也罢,是我师侄惊吓了你,我便助你一次,送你去前山吧。闭眼!”

    胡砂急忙依言把眼睛紧紧闭上,只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听那人道:“到了,请保重!”

    这么快!胡砂赶紧睁眼,却见面前景象果然大异,周围绿意盎然,鲜花遍地,彩蝶乱飞,一派热闹景观,与方才那个什么空森禁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面前一条笔直宽敞的山道直通往上,压根望不到尽头,想必顺着往上走就能到大门了。

    胡砂长长舒了一口气,得,再走一次吧。

    她把背上的行囊紧了紧,正要迈开步子,忽然觉得旁边有人在看自己,一回头,却见草地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略带惊讶,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见胡砂看过来,他不由微微一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交错起来,低声道:“抱歉,我见你突然出现在山路上,是有人施法将你送来的吗?”

    胡砂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要脸红,他长得……真秀气,尖尖的像女子一样俏丽的下颌,却没有一点懦弱的脂粉气。清瘦,略有体不胜衣的味道,却一点都不窝囊。

    “是……是啊。”她有点结巴,“我刚才走错路了,闯到那个什么禁地,然后遇到两个仙人,把我送来了前山大道。”

    少年了然地点了点头,指着那条大道:“你顺着这条路走,不会再错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大门。”

    胡砂道了一声谢,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再看看,那少年还坐在原地,捂着嘴轻轻咳嗽。

    他身体不好?胡砂不由自主走回去,蹲在他面前,轻道:“你也是来拜师的吗?是身体不好走不动了吗?”

    少年愣了一下,跟着又笑了:“我没事,多谢姑娘关心。”

    胡砂把自己的行囊取下来,在里面翻了半天,最后找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子,是好心的陆大娘给她准备的,叫万灵丹,一般头疼脑热肚子疼咳嗽什么的,吃上一颗会好很多。

    “我这里有药,你吃一颗吧,很有效的。”她倒了一颗给他。

    少年顿了顿,乖乖将那颗万灵丹吃了下去,胡砂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热心地说道:“身体不行就先回去吧,这附近应当有农家,我去替你借一辆牛车来。”

    说着起身就要走,少年轻轻拉住她的袖子,“不用,多谢姑娘好心。我……我是来拜师的,只是略有些不舒服,现在歇息一下好多了,不如我们结伴上山,路上也不寂寞。”

    “你真的没事?”胡砂有点怀疑。

    少年缓缓站了起来,原本他坐在地上看不出,没想到站起来还是比她高了半个头。他掸了掸白衫上的尘土,温言道:“走吧……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胡砂。”她很大方地介绍自己,“你呢?”

    “芳准。”他沿着大道缓缓前行,忽然又道:“胡砂似乎不是生洲人?”

    她愣了一下,过一会才点了点头:“确实,我不是这儿的人。”非但不是生洲人,只怕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离家那么远,父母会担心的吧?”

    胡砂有点黯然,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她何尝愿意让爹娘担心,不过有些事身不由己,要想回家,她得做许多事情。

    芳准立即转了话题:“胡砂来清远山,是想修习什么?”

    她想了想,笑道:“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山上有没有我想找的仙人。”

    芳准露出惊奇的神情:“你要找谁?”

    “……青灵真君。”

    芳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隔了一会,才轻问:“找他……有什么事吗?”

    胡砂苦笑了一声:“总之……一言难尽。”

    芳准柔声道:“或许要让你失望了,青灵真君不在清远山,他身为一方散仙,行踪向来神秘,谁也不知他究竟住在何处。”

    “不在这里?”胡砂顿时失望透顶,恨不得马上掉脸离开这里。

    芳准说道:“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失望,聚窟洲无念神宫常有仙法大会,青灵真君也会去。你若能顺利通过试炼,拜入清远门下,日后参加仙法大会,便可以见到他了。”

    胡砂佩服地看着他:“芳准,你知道很多事啊。那你知不知道清远的试炼难不难?”

    他笑了起来,没笑几声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很厉害,好像站都站不稳了。胡砂急忙扶住他,回头看看山路,好像还有小半的路程,她急道:“芳准,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不行!”

    他摇了摇头,又咳了好几声,手却指着前面,意思是继续往下走。

    胡砂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好吧,我背你上去!”

    试炼

    芳准却被逗笑了:“你真是……太客气了。”

    他一边笑一边咳,看上去更凄惨。

    换做是个女孩子,胡砂早就不由分说背起来了,可他虽然看上去秀气,说到底还是个男的,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扶起他一条胳膊,让他半靠着自己走。

    “不……不用和我客气,反正是一起赶路的!”她说得特别冠冕堂皇,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尴尬似的。

    “给你添麻烦了,胡砂。”

    他口中的暖气轻轻喷在她的头发上,暖洋洋痒丝丝,胡砂又忍不住要脸红。

    因为她老爹是火居道士的关系,从小她就和许多道观的小道士们一起玩大的,她又是独女,爹娘宠着,总觉得她年纪小,也没教过她什么男女有别男女之防,所以和别的姑娘家比起来,她对男人压根就没什么害羞惊惶的心,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不过在这个春风般柔和的少年面前,她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应当收敛些。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对了,方才你问我清远的试炼难不难。我想,难不难是看各人。”芳准淡淡说着,“身怀绝技也罢,斩杀了许多作孽妖魔也罢,都是外在的表象,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清远山选的是人心,不是人才。”

    他一字一句的说,胡砂就忙着在那里一字一句的背诵,“身怀绝技、斩杀妖魔……还有什么……什么来着的?芳准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我还没记下呢。”

    他又笑了,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是不清楚。

    胡砂感慨道:“你说什么?……对了,你真的懂好多东西!芳准,我觉得你一定能通过试炼!”

    芳准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前面:“胡砂,到了。”

    胡砂抬头一看,却见面前的山路在五步之外陡然结束,下面居然是万丈深渊,云海蒸腾。深渊上凭空飘浮着无数块巨大的白玉石块,一截一截往上磊去,一直磊到对面的山峰上,有一座巨大的楼阙就建在悬崖之上。

    “这里是大门?”胡砂眼怔怔地看着这幅奇景,心中隐隐有些畏惧,然而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不是说仙人们住在被冰封的山顶吗?这里……好像一点也不冷?”

    不但不冷,周围还是那么绿意盎然的,连一颗雪粒子也没看见。

    “这里连半山腰都算不上,当然没有冰雪。”芳准轻轻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胡砂。让我自己走吧。”

    胡砂退了两步,回头看看那些飘浮的白玉石块,再回头看看芳准清瘦的身躯,好像随时都会被山风吹散开来,她又咬了咬牙:“没事,你跟着我走,抓着我袖子就好,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芳准点了点头,果然轻轻抓住了她的袖子。胡砂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块,用力踩踩,还挺结实,就是窄了点,身子晃一下,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

    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往上蹭,假装是走在平地上。刚走了一小半,她就后悔个半死,山风那么一吹,真有一种马上会被刮掉下去的错觉。

    手上忽然一暖,芳准的手握了上来,他的手指微凉,掌心却是温热的。

    “别怕,不会摔下去的,继续往前走。”

    胡砂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不怕了,稳稳当当地走完了那一段浮空路,那座巨大的楼阙近在眼前。

    说是大门,其实却没有门,只有两根巨大的白玉柱子,上面盘着漆黑的龙,似乎还在旋转舞动。后面是一座大殿,云蒸霞蔚中,异常华丽。门前是一片巨大的平台,此刻平台上站满了人,应当都是来拜师的。

    “胡砂,谢谢你,我们平安走过了。”芳准乌溜溜的眼珠子诚挚地看着她,好像能走过来真是她的功劳一般。

    胡砂的脸皮子又有点要发红的趋势,她抓了抓头发,打个哈哈:“走、走过来就好!哈哈,哈哈!”

    “大门就在前面,过去吧。”

    胡砂奇道:“不要排队吗?这么多人呢!”

    芳准淡淡一笑:“他们都没通过试炼,只是舍不得走罢了。走,咱们过去。”

    胡砂踯躅着走到了那两根柱子下,果然没人阻拦,只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有的期盼,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嫉妒。

    柱子下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玄白双色道袍,傲然矗立,气势不凡。见胡砂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女子便抬头看看天色,朗声道:“时候不早了,这位姑娘便是最后一位试炼者。”

    话音一落,她双手拍了一下,后面几个年轻弟子立即展开一幅巨大的画轴,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那女子说道:“这是家师行云真人三日前所绘的乾坤阴阳图,将你在图中看到的物事写下来给我。有仙缘者,自然能窥得画中奥义。”

    她递给胡砂一只笔,一张白板纸。

    胡砂急道:“等……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我们一起来的……”她回头去找芳准,谁知他却不在身后,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顿时一愣。

    那女子摇头道:“你是最后一位,至于另一位,还请明日再来。好了,开始吧。”

    胡砂无奈之下只得盯着那幅画看。

    什么乾坤阴阳图,根本是一片空白好不好?神仙怎么也会耍人!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再仔细看看好了。她凑过去,只差把鼻子贴在画上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斜着看正过来看,还是一张白纸,连个墨点也没有。

    胡砂低头刷刷写了四个字上去:一片空白。然后直接递给那个女子。

    她微微有些动容,问道:“你确定?不会再改了?”

    胡砂点了点头。

    那女子微微一笑,温言道:“很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我叫胡砂,今年十五岁。我是……是……嘉兴人。”

    那女子微微一愣:“嘉兴?那是什么地方?”

    胡砂嗫嚅道:“很……很远的地方。”

    那女子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将她的名字记录在一个册子上,又道:“很好,第一关试炼你已经通过了,现在可以入门,后面还有试炼等着你。”

    美少年师父

    原来后面还有!她还以为一次就过了呢!胡砂叹了一口气,立即转头继续寻找芳准,平台上的人有的惊诧,有的窃窃私语,可就是没有芳准,奇怪,一眨眼的功夫,他跑哪里去了?

    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此为第一关试炼,意在测试你们是否相信自己的内心,而不被外界言语所迷惑。画上本就什么都没有,乾坤阴阳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物事,若是容易被流于表象的东西迷惑,不相信自己的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时候不早了,诸位请回,若有心的话,明日请早。”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年轻弟子又将画轴收了起来,转身便走。她拍了拍胡砂的肩膀:“小姑娘,进去吧,希望你能通过后面的试炼。”

    胡砂犹豫道:“可是……我那个朋友……”

    芳准身体不好,要他一个人奔波上下山路,岂不是折磨?

    她还想再说,忽觉袖子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方才消失不见的芳准突然又站在了身后,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恭喜你,胡砂,过了试炼。”

    “啊,芳……”她刚欣喜地想问他刚才到底去哪里了,却见他伸了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她的声音一下子便缩回去。

    他放开她的袖子,抬步走上了台阶,周围清远山的弟子一见到他,立即跪倒一片,那几个穿着玄白双色道袍的长者也露出吃惊的表情,齐声道:“芳准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师……叔……?胡砂呆了。又是一个师叔?

    芳准微笑道:“闲来无事,下山走走。今日第一关试炼,只有这小姑娘一人通过吗?”

    那女子点头:“不错,不过后面还有……”

    “我看她资质不错,后面的试炼免了吧。”芳准淡淡说着,“清远也有下山寻找良才的经验,依我看,这孩子天资聪颖,纯朴磊落,很合我的胃口。将她交给我便是。”

    众人立即垂头称是,那中年女子倒也欢喜,见胡砂还愣愣的,赶紧轻轻推她一把,低声道:“芳准师叔要收你为徒!还不赶紧跪下给他磕头?”

    “磕、磕头?可是……”胡砂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芳准,他乌黑的眼睛温和带笑,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清远山那么了解,原来他就是清远山的人!

    胡砂失神了很久,最后终于慢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徒弟胡砂,拜见……师父!”

    师父,他成了她师父了……胡砂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芳准弯腰将她轻轻扶起,含笑道:“不必多礼,今日起,你是我第三个弟子,往后要勤勉好学,不可惫懒,不可做出忤逆之事,明白么?”

    胡砂点了点头。

    那中年女子说道:“那么,弟子马上去沉星楼将她的名字添在弟子名册上。只是不知师叔要为她取个什么道号?如果弟子没记错,师叔的两个弟子都是凤字辈,她身为女子,自然不可与男弟子字辈相同,是否与同辈女弟子归为白字辈?”

    芳准摇了摇头:“不必拘泥于此,将她本名写上便是,日后若有合适的道号,一并修改。”

    那女子道了个是,垂手行礼,转身便匆匆离去了。

    胡砂呆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忽听芳准道:“走吧,以后你便住在芷烟斋,且与我同去,同你两位师兄相认。”

    胡砂“哦”了一声,抬脚便走,忽然想起徒弟不能走在师父前面,赶紧又缩回来,躬身道:“请、请师父先行。”

    芳准点了点头,领着她进了大门。

    他居然真的成她师父了,这样一个少年,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居然辈分那么高,门口那些老头儿都得叫他一声师叔,难不成他实际上已经比她爷爷都老?对了,他身体也不好,动不动就咳嗽,说不定正是年纪大的缘故……

    哎,她方才一路与他过来,和他说了不少蠢话,他肯定在肚子里笑死了,胡砂想起来就后悔个半死。

    “胡砂……胡砂?”他在前面叫她。

    她立即回神,躬身道:“是,师父有何吩咐?”想到他可能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只不过看着年轻点,胡砂不由自主就生出一点敬意来,再也不敢像方才那么放肆了。

    芳准温言道:“你不必惶恐,在山下为师没透露身份是想看看你为人如何,并非故意戏耍你,还望你不要介怀。”

    “不会,不介怀不介怀!”她赶紧摆手。

    芳准淡然一笑:“我是师父金庭神君的关门弟子,因在十七岁上得了一场大病,故而三百年来容貌并无大异。你如今是我弟子,派中不少百岁的弟子见到你,也要叫你一声师姐的,所以,有些事不用过于计较。”

    三……三百岁!胡砂震撼了,这岂止是和自己爷爷差不多,简直是祖爷爷级别的了!

    “师父……是仙人,仙人不会变老的。”胡砂说的天真。

    芳准摇了摇头:“仙人也会老会死,只是比常人活得长久些罢了。长生不老的是九天之上的天神。其实……”他顿了顿。“很多人都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前来拜师,但长生不老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对于凡人来说,有限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胡砂默默颔首,有些似懂非懂。

    “你有两个师兄,分别比你早入门七十年和五十年。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修行中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他们。为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这句话刚说完,他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和刚才一样,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胡砂手忙脚乱,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是仙人,本来胡砂还以为他身体不好之类的也是他装出来的,没想到他的身体真的不好。怎么办?他现在是她师父,她又不能像刚才那样扶着他背着他,他会不会就在这里倒下去啊?

    芳准咳了一阵,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胡砂到底还是没忍住在他肘下微微托了一把。

    “师父……”她喃喃说着。

    他摆了摆手:“无妨,我们继续走。”

    说罢一把揽住胡砂的手,低声道:“跟上,我要用缩地之法了。”

    花衣踏雪

    芷烟斋处于清远山一个侧峰上,离前山大门隔着两个山头。

    两个山头,一般来说备足了干粮清水,日夜不停地走,三天可以走完,脚程再快一点,两天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胡砂算了算,从前山大门到这个地方,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难道这就是“缩地”的神奇之处?

    转头看看芳准,还是看上去清瘦秀弱的一少年,半点也没变。但如果说先前胡砂拜师拜的还有那么一点不甘愿,到了如今那点不甘愿已经全数变成了惊诧和佩服。

    仙人!这是真正的仙人!她老爹要是知道她拜了一个仙人为师,做梦可能都要笑醒。

    这里是一座被冰封的山头,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部被冰雪覆盖。在正中央应当是一块巨大的被完全冻住的湖泊,冰面像镜子一样光滑,而芷烟斋,就建在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

    “到了。”

    芳准轻轻放开她的手,胡砂顿时被扑面而来的暴风雪打得扑倒在雪坑里,半天都爬不起来。

    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照这种情况来看,她以后住在这里,天天就裹着棉被哆嗦吗?

    芳准像拉小狗狗一样把她从坑里挖出来,一面替她拍打身上的积雪一面叹息:“忘了你只是个普通凡人,只怕受不了这里的严寒。以往来清远拜师的弟子们都有些功底,倒让我疏略了这个问题。”

    胡砂嘴唇都冻紫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师父……我、我会努力的……”

    为了不让这个徒弟刚来就被冻死,他只得再次握住她的手,用仙力护住她周身,直等她嘴唇的颜色慢慢恢复了,才领着她朝前走。

    “师父,芷烟斋……也是这么冷吗?”胡砂问得小心翼翼,暗暗后悔没问陆大娘借点棉被棉衣带上来。

    芳准摇了摇头:“岛上不分寒暑,只是你若要修行,先得将这不惧寒暑的关过了。”

    语毕,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拳拳,定定望着那光滑的湖泊冰面。胡砂不明所以地跟着望过去,却见漫山遍野的雪白中,隐约有个黑点在慢吞吞地朝这里移动。

    一个眨眼,黑点变得有绿豆那么大,再一个眨眼,已经和梨子差不多大了。

    那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长袍子的人,身下骑着一头雪白的野兽,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走得悠哉悠哉,闲庭信步一般。

    一晃眼间,一人一兽就走到了面前,那人倚在野兽的头上,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望过来,双目狭长上挑,璀璨如星。

    “我说师父怎么偷偷摸摸溜下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