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也在第26部分阅读
相公 你也在 作者:po18wen
……”展想墨声音低落,嘴唇咬得更紧了,眼中泪水隐隐有掉出来的倾向。
我心底一软,有些挫败:呃……算了吧。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那药膏只借不送,搞不好会被雷劈的。
好人做到底……好人有好报……
顶多让骷髅再给我做一瓶新的……
“若是让我找出那给晴儿下咒的人,我定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展晴儿一拳头敲在了桌面,手中拽着的瓶子碰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哐”一声!
“啊!”我条件发射地一声尖叫。
“怎,怎么了?”展想墨被我的吓了一跳。
“那个,那个啊……”我干咳了几声,强忍着心痛指着他的手掌,“你的手受伤了,不要再敲桌子了……”
展想墨一愣,脸上微微变红。
“这样,我帮你涂药吧!”我心思一动,接过他手中的瓶子,抹了些膏药后,便小心翼翼地涂在了他的掌心。
展想墨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我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后,松一口气。顺其自然地将瓶子揣回兜里,又掏出张干净的手帕在他手上包了一圈。
在此期间,他一直瞪大眼睛看着我,那双平日里很嚣张很得瑟的眼睛此刻乖巧得像只兔子一样,让我突然很有在他头上摸一把的冲动。
咳咳,冲动是魔鬼。阮璐你要记住,面前的都是假象,展想墨什么的本质里很恶劣的……
强压下调戏展想墨的冲动,我抬头嘱咐道:“包扎好了,你没事不要再敲桌子打墙什么的了。自己的身子自己要懂得照顾啊。”
展想墨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还是濡濡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刚想走,想了想,回来添了句:“晴儿的事,我们会陪着你的。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是陷阱,大家一起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展想墨眼神闪烁,嘴角终于溢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经井城之争(上)
我踮着脚尖游魂似的溜回上楼梯,脑中一直回荡着展想墨刚才那勾心动魄的一笑。
平常一个嚣张狠毒自恋暴躁的男人,突然淡笑起来的样子居然那么地……好看……
重点是我居然会觉得他好看!
我脑子一定是被驴踢过了……
甩了甩脑袋,我将一脑子心思甩了出去。安慰地摸摸兜里装得稳稳的药膏,我笑眯眯地推开了房门。
入目就是一面特别大的镜子,一声熟悉而凄厉的尖叫随着我开门的声音擦身而过,直达大厅!
“佑——儿——”
“碰”地一声巨响,我只来得及将门狠狠拍上,展想墨的身影就疏忽窜到了我身旁,一声大喝:“我刚听到了晴儿的声音!?她是在喊佑儿吧!?他们在哪!?”
我背靠房门,冷汗直飙,还不得不装傻:“啊?什么声音?有吗?你听错了吧?”
“自家妹妹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展想墨几乎跳脚,看着我挡在门口的动作,心中生疑,“璐儿,你挡着门口干什么?莫不是门内有什么东西?”
“这客栈才巴掌大小,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了。门里除了伯桃和阿笑,还能有什么别的嘛?对不?”我一个劲地打哈哈,心里直腹诽骷髅太不小心。在屋子里用法术看晴儿的所在地不是不可以,但好歹也将音量降低一点啊。
展想墨对我的解释将信将疑。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身子一倾,踉跄了几步,被骷髅和言笑用手扶住。
“怎么了?在这门口大声喧哗。”骷髅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和展想墨很有默契地往屋内看去。
一片平静。桌子还是桌子,椅子还是椅子,烛台定定站在桌面,上面的蜡烛摇摇晃晃。
很好,作案工具都收起来了。
我点点头,安心了。
展想墨有些茫然,苦叹一声:“莫不是……我当真太过紧张,听错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好歹也是亲妹妹,听到她出事,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刚才不还把手弄伤了吗?我看你就别在这呆着了。赶紧去休息一下吧。”我义正言辞。
展想墨看着包成了半个粽子似的手入了神,半晌才摇了摇头:“这外面艳阳高照,晴儿和佑儿却去向不明。我怎么可能安心歇息?”
那你想怎样?我还等着进去让骷髅重播一下刚才的片段呢。
难得晴儿叫得这么凄厉,我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
“此去经井城,快马加鞭至少需要二、三时日。”展想墨踟蹰了一阵,“虽然我也知道连日赶路,之前需得养精蓄锐。可我就怕若是去得迟了,晴儿她们……”
“亲人遭遇不测,心中担忧焦虑在所难免,我亦是懂的。”骷髅插口,“既然你也无心休息,那不若我们尽早出发,去了经井城一探究竟,也好省去猜测的时间。”
展想墨喜出望外,连声应了以后,转身就安排手下准备马车。就连言笑,也被他硬拖着去拍门呼唤曾少离和小九。
……
我站在楼梯上,看着展想墨和言笑跑得快要飞起来似的身影,有点无辜地瞟向骷髅。
“你那是什么眼神?”骷髅眼角魅惑地一挑。
“刚才,说要进屋休息的是你。”我扁嘴。
骷髅点头。
“现在,说要尽早出发的又是你。”我委屈。
男人真是善变啊善变……
骷髅轻笑出声:“你这不就是没看见水镜里,展晴儿的处境,生闷气而已么?若是想要知道,待会儿进了马车,我们三人独处时,我们告诉你就是了。”
得,这才几天时间,骷髅和言笑就已经发展到了“我们”的阶段了。
明明之前我偷亲言笑一下他就生闷气……
男人果然都是善变啊善变!
“其实比起你们告诉我,我更想自己亲眼看啊。”心里腹诽,我不老实地用手挠着骷髅的大腿,“有电视图文并茂的话,谁会选光有声音的录音机啊。”
骷髅被我挠得有些受不了,脸上一红,细细碎碎地发出几声短呼:“璐儿……嗯,别闹……”
我和骷髅站在客栈楼梯上方,雕花木栏杆正好挡住了我的小动作。展想墨大声指挥着展家军来回奔走,言笑则刚刚从厨房里拉出还死抱着一只烧鸡不放的小九。身处这么一片哄闹嘈杂的地方,特别是我们还站得极高,若是骷髅有什么脸红耳赤喘气的行为,下面那一票人马一定会很快发现。
所以骷髅很理智地控制了音量。
听在我耳边,那几声特别惹人遐想的声音几乎就和蚊子飞差不多。
我在骷髅耳边得瑟地j笑了一下。
骷髅白了我一眼,深吸了几口冷气,按住了我的毛毛手:“都这时候了,你还乱来……”
“这是什么时候了?”我调侃地问道,趁着周围的人没留意,飞快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骷髅腿一软,险些没跪倒在地。
我咧嘴笑得很得瑟:早就知道耳垂是骷髅的敏感带。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地偷袭,效果居然会这么明显。
见我笑得灿烂,骷髅不平衡了。狠狠地捏了一把我的手,满意地看到我表情扭曲后,骷髅这才小声道:“适才我们看了一下展晴儿的状况。”
我龇牙咧嘴忍着手痛问道:“然后?”
“如果我们不尽快赶去,她的处境会很糟糕。”骷髅严肃地说着,眼神幽幽移到了远方,像是透过那重重叠嶂,直望到了正在某个地方忍受凄风苦雨的展晴儿一般。
……
我甩手的动作一窒。
“伯桃,你知道吗?”我轻声叫道。
骷髅保持着远望的姿势:“知道什么?”
“每当你撒谎的时候,习惯动作就是看天。”我说。
骷髅:“……”
骷髅:“没有的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定住,半晌,回头扭了扭脖子,干涩到:“脖子酸……”
我脸一垮,摆出一个委屈无比的表情:“伯桃,你竟然骗我……”
骷髅脸上一红:“若我不这么说,你会停下手来吗?”
我更委屈了,下巴一个劲地抖着,声音叫得凄怆:“伯桃,你竟然因为不想我靠近你,就骗我……”
“谁不想你靠近了?”骷髅急了,声音大了几分,但很快又低了下去,脸上那抹通红色泽愈加鲜艳,“这里,这里不是人多嘛……你摸,摸得太明显……我……”
我皱着脸,努力从眼缝里挤出两滴水:“你的意思是你怕别人看见?也对……反正我长得这么普通,又不会武功又没有家世,你身为旅双国皇子,啊,虽然是几百年前了,但是好歹也是爱面子的。在外头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你一起,我可以理解……”
骷髅被我一连串自我发挥的话说得眼睛都瞪大了,当即低叫出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怎会嫌弃你呢?什么皇子身份有何要紧,我若不是当真在意你,怎会苦苦等你百余年,不顾一切将你带到这儿来呢?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你不嫌弃我……”我低头对着手指,余光看见骷髅焦急的神色,突然一把伸手往他肚脐下一寸的地方一抓!
骷髅光顾着看我的表情,防不慎防,突然被我用手握了一把,“唔”地一声叫了出来。
“但如果我不这么说,怎么会有机会攻你空门捏?”我轻轻搂着骷髅,又舔了下他的耳垂,邪恶地笑了。
骷髅脸上涨得通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小声道:“璐,璐儿……别这样……”
“你猜猜我会不会答应?”我故意无辜地看着头,笑意达到眼底,握住他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圈。
骷髅几乎要叫出声来,身子骨已经软到紧紧贴着我,气息很是不稳。
“让你昨天算计我!”我惩罚似地捏了一把他的腰。
骷髅轻轻咬着嘴唇,媚眼如丝:“我……我没有……”
“真的没有?”我瞪大眼睛看他。
骷髅一窒,喷出一股热气:“我只是……啊……将茶壶里的茶换成酒水而已……”
我邪笑着看着:“我要罚你!”
画圈的右手改为了轻按,力度逐渐加大。
骷髅脚都抖了,双手紧紧扣在栏杆上,脸上保持着冷静,身子的某个地方却越来越热,肿胀到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受到那跳动的脉率。从楼下看来,我们两个只是很普通地站着,乍眼看去,也只是距离太近而已。
“璐儿……不要了……今天你好奇怪……”骷髅眼睛微微眯起,说话间露出的呻吟不觉间躲了起来。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啊,可能是昨天和腹黑版的言笑在一起对得久了。听说那种恶劣的性格是会传染的。”
骷髅无语。
从他脸上我看出了“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于是心情大好。
身旁突然“碰”地发出一声轻响。
骷髅和我受惊地蓦然回头。
曾少离目瞪口呆地站在敞开的门口,原本拿在手中的小包袱已然躺在脚上。
……
知道什么叫尴尬吗?
……
这就叫做尴尬?
经井城之争(中)
宽敞的官道上,几辆马车飞速驶过,车轮的蹍转声不断回响。倏忽之间,便只留下了背后的滚滚烟尘。
我在车厢里东歪西倒,眼神放空,表情凄怆。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所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从客栈出来后,我就一直处于妄自菲薄的新高度,脑海中不断浮游的唯一念头就是:早知道和骷髅腻歪会被曾少离捉包,我就不那么出格了。
早想起来曾少离的房间就在我们房间隔壁,我就把骷髅带到房间里再内部解决了。
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回头万事已是惘然……
我悲悲戚戚地抹了把脸,一把将头埋进骷髅怀里,咬着手帕由衷感叹:“活了十几二十年,头一回丢脸丢得这么干净……”
骷髅脸皮本来就薄,被曾少离捉包后,也脸红了半天。闻言不禁挑眉:“怎么?适才在客栈里你不是胆子挺大的么?既不怕让展想墨看见,也不怕笑儿看见。怎的偏偏让少离见了,你反应这么大?”
我头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少离……嗯,情况不一样的……”
“情况怎么不一样了?”骷髅语气里的调侃味很重。
“阿笑是自家人,如果我和你在那腻歪被他见了,那我也不会那么尴尬。展想墨嘛,脸皮比较厚。估计就算他看到了,顶多也只会大骂几句无耻,又或者是眼不见为净。总之就是不用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良反应。”我叹一口气,“可是少离不同啊……他这人心思敏感,感情又细腻得要命。让他见到这么一个场景,我怕他会留下阴影啊!”
骷髅嘴角一掀:“你对少离倒是关心得紧。”
我幽幽地开口:“其实也没有啦。最主要是我担心自己拿原本在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地位,会因为这件事大打折扣。人要脸树要皮啊——丢脸事小,面子事大……”
骷髅高深莫测地笑了:“那小九呢?刚才说了这么多人,独独少了小九。你就没想过撞破那场景的人会是他?”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摇摇头:“小九也就一个小屁孩,就算他看见了,随便塞一只鸡腿就能打发过去。不用太在意。”
骷髅忍俊不禁:“那他还真可怜。”
“不说这个了。”想得太多也没用,我干脆破罐子破摔,坐起身来转移话题,“晴儿现在状况到底怎么样了?说实话,我刚推门听见她那声惨叫,啧啧,凄厉得跟被人褪毛放在热水里滚烫的猪没什么分别了。”
骷髅宽慰地回答:“放心吧。她目前只是不知被关在了哪里,性命倒是暂且无忧。关着她的地方四处漆黑,而且周围似乎贴了阻碍我我施法的符咒,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大概看清她的轮廓。要想确定她身在何处,恐怕还得一番察探。”
我稍稍安下心来,想了想,又追问道:“那她没受伤吧?”
骷髅摇头:“她在那暗处独自呆着,不跑不跳,只不断呼着蔺佑的名字,时而哭喊时而惨叫。我怀疑她是被人施了法,入了梦魇,一时半会转醒不过来。”
“那可……真可怜。”我咋舌。
在噩梦里一直挣扎着醒不来,的确可怜。
“可怜的人,又何止她一个?”骷髅一语双关,话中带话,“她现在于梦里所听所闻皆为假象,沉于梦境无法转醒。可那一心苦苦找她的人,何尝不是历尽所能,惊惶间不知所措?”
……
我看着骷髅,语气很严肃:“伯桃,我知道你是古代人,接受过古代高等教育。但鉴于我文化水平比较低,下一次你能不能尽量说点我听得懂的话?”
骷髅“噗嗤”一声笑了,信手从车厢席案上拈起一枚糕点,塞进我嘴里。
我喜滋滋地咬着糕点打了个呵欠:“话说回来,我总感觉你师兄像是在骗我们。这钱家的事情根本就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啧,那个老狐狸!”
骷髅笑得有几分邪气:“狐狸?你可真是高估他了。不过一朵在山涧里浇暖泉水长出的金针菇,他想有狐狸精那实力,很难。”
我咬着糕点的嘴巴一顿,险些没将饼屑喷出来。
金针菇!?
噗……不愧是童音的大徒弟。
不过按照之前看过的小说啊电视啊电影啊什么的设定,被收为大徒弟的角色,要不就是将来会娶师父的女儿;要不就是将来会杀了师父;要不就是直接和师父来一段忘年恋;再要不就是师父的私生子。
根据我在鬼都混了一段时间的观察所得,童音在鬼都无配偶、无情人、无暧昧对象,所以女儿什么的也就不可能了。更何况金针菇他已经嫁给了皇帝当相公,就算童音有女儿,也没有什么实在意义了。
第一个猜测,打交叉。
再根据我对金针菇不算全面的了解,这妖怪虽然没心没肺了点,但说起鬼都众鬼怪时,表情还是会稍微放缓一点。更何况按照他那性格,别说杀师父。我想他惹了大祸让童音想杀了他泄恨的可能性都会比这大。
第二个猜测,打交叉。
至于忘年恋什么的……参考第一条后半段的理由,估计可能性也不大。
第三个猜测,打交叉。
所以总结所得,金针菇很有可能是童音的私生子。
坐在马车里颠簸的时间,我一直在脑中热闹地描绘着“金针菇乃童音私生子”的自我想象图。
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又过去了。
骷髅的脸色随着马车靠近经井城距离的缩短,变得越来越肃穆。
连带着我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小心琢磨着此去经井是不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就会有血光之灾。
马车接连行驶了两天,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未曾停过。紧张之余,我又不免有点担心展想墨。
怎么说也是自家妹妹出事,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相濡以沫。近乡之人情都会更怯几分,现在眼看就要到达妹妹去向不明的城镇,他指不定会有多害怕呢……
摇摇头,我对着车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打了个呵欠。
骷髅突然回头,冒出一句:“璐儿,此次经井之行,云雾深处重重疑难,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我打了一半的呵欠被他严肃无比的话卡了回去。
“马车很快就能到经井城了,未免发生轰乱。璐儿,我不得不提点你一句!”骷髅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有点结巴:“什,什么?”
“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要有心理准备。”骷髅沉声说着。
骷髅说,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我都要有心理准备。
其实从听到这句话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扑通扑通地跳得慌。
按理说,事先骷髅已经给我提了个醒,我应该对接下来会面对的局面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事实是——当我刚把脚迈出马车时,就被面前那张突兀放大的人脸吓得尖叫出声,一声“鬼啊——”的高音直直往空中狂飙。
这是谁啊?
这是谁啊!?
原本整齐黑亮的长发如今发髻歪了一边,另一边凌乱着斜披在肩。尖尖的下巴处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脸上凹下去两片肉。那双挑人的凤眼此刻无神地放空,乍眼看去,就像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一般……
我条件反射地喊完以后直接掉头往马车里钻,一转身就被骷髅将脸扳了回去。
“不是说了,让你看到什么,都要有心理准备吗?”骷髅表情淡然。
心理准备!?
我回头再次扫了一眼身后那人,嘴角猛地抽搐一下,按住骷髅的肩膀恶狠狠道:“伯桃,你别告诉我他是蔺佑。你千万别告诉我他是蔺佑!你要是说这人是蔺佑,我就去shi!”
……
“他是蔺佑。”骷髅平静地开口。
我:“……”
我:“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和骷髅说话的短暂时间内,其余人也陆续下了马车。
失魂落魄的蔺佑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一下马车就愣住的展想墨,眼中飞快地闪过希冀的光芒。
“师兄!我找不到晴儿!”
“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摸样?晴儿呢?”
……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展想墨一窒,蔺佑眼眶红了,紧紧地咬着嘴唇。
“师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天夜里晴儿突然离开,嘴里虽然喊着我的名字,却是追着另一个男子……我好怕……我翻遍了整个经井城,大街小巷无一不至,却怎么也找不到晴儿的踪影……”蔺佑紧紧握住展想墨的袖子,眼中满是希冀,“昨天我收到了你派来的展家军的通报,说你们马上就要到经井城,我就一直在这等着……师兄,师兄你想想办法……”
展想墨心情也是烦闷紧张,嘴巴紧抿,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展家军的通报?”曾少离正好走到展想墨旁边,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我们出发时如此匆忙,你的手下全都随我们一同出发,你什么时候另外派人通知蔺佑了?”
“另外派人通知?我没有啊……”展想墨茫然地答道,眉毛蓦然一挑,惊诧地抬起头来,“晴儿,谁通知你我们即将赶来此地的?”
蔺佑不解地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展家军。展家军中女侍卫个个都有令牌,我光顾着担心晴儿的事,见了令牌就权当认人了。没有留意她是哪一个。”
展想墨拳头一紧,蓦然回头朗声喝道:“前日从经井城到客栈向我们报信的展家军可还在队中?”
一阵沉默。
其余展家军个个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那个人。
一阵严肃的气氛顿时在众人之间弥漫开来。
饶是一向爱开玩笑的小九,此刻也敛起了笑容,想了想,开口道:“莫非……这是个陷阱?”
众人又是一窒。
“我看未必。”骷髅突然插话,嘴角勾起,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说不定,他是当真来为我们报信的呢?”
经井城之争(下)
经井城,一个繁华富饶的地方。街道两旁新建的酒馆、医馆、布料店、客栈、木材铺、当铺、棺材铺无一不全,基本上一个人的生老病死都能在街上找到“一条龙”服务。来往的行人比肩接踵、络绎不绝。大部分人都穿得很体面,哪怕是街头吆喝叫卖的小贩,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
而临街乞讨的乞丐,更是一个也找不到。
城里没乞丐,就好像吃饭没筷子一样,绝对是件显眼的事。特别因为我和言笑是在乞丐窝认识的,潜意识里我对乞丐总有种莫名的好感。
所以当我跟着众人走过三条街都还没发现一个乞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向小九表达了疑问。
“经井城乃钱家第二分家的本营。在钱家人的领导下,城镇自是日渐繁盛。许多新建的店铺都需要招收长工,就算没有经验,也可以从头开始学起。”小九边走边向我解释,“不得不说,钱家的人确实手段了得。短短一段时间便将城中无业流民收归旗下,利用他们想要自力更生的想法安抚住他们,又因他们新人上工,月钱比起一般长工几乎要少一半,以此来源节流,缓和了新建店铺四处宣传的压力。待得日后收回成本,再逐渐涨高他们的月钱,‘朝四暮三’而胜于‘朝三暮四’,实在有生意人的头脑。”
好歹钱家人也是皇家出产,质量有保障,会用这么点手段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连连点头。
“话又说回来了。”小九眉头一皱,眨巴着眼睛开口道,“我怎么讲也是临国人,虽然之前离家出走跑到这边耍了一段时间,但对东祖国的事情了解还是不深。阮姐姐你怎么想起了要问我呢?”
怎么想起了要问你?
我干笑几声,抬头向四周看去。
展想墨和蔺佑面带忧色,边走边分析着晴儿失踪的事情。骷髅沉着脸走在他们身旁,一边听他们的分析,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来来往的百姓。
他们各自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我脸皮再厚现在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们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吧?
曾少离倒是闲着,除了低着头跟我们往前走之外,没有什么做的。可是……
偷偷扫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曾少离带着几分茫然的视线。正想挤出个小酒窝冲他表示一下友好,他却“唰”地移开了视线,同手同脚僵硬着身子往前迈去,直直撞上了前面的蔺佑。
我:“……”
先是在马车里被我ua了一口,后是撞破我和骷髅在栏杆旁边你侬我侬……
别说他的反应奇怪,其实现在光是看着他,我都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曾少离也不能问。
至于言笑。
低头看看乖巧地牵着我手指的言笑,好吧,确认了现在他处于正常态。正常状的言笑一般来说最擅长的就是沉默,微笑,乖巧地点头,眨眼睛,还有让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地无视他的存在——绝对是大部分勇者游戏里“npc”的唯一技能。
所以我根本不指望这个状态的言笑会回答我问题。
这样数来,整个队伍了,唯一一个既空闲又不会让我有尴尬感觉更不会听了我问题之后笑眯眯地看着我沉默的人——就只剩下小九一个了。
低头看向小九,发现他还是一脸期待地盯着我,大前天看来明明还颇为小巧的脸颊上居然在三天时间内冒出了两坨肉团团。
我沉默几秒,笑着应道:“我想考一下你的智商。”
“哦,是吗?”小九将信将疑。
“事实证明,小九不愧为小九。这脑袋瓜子聪明得……”我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
小九脸上喜色一闪,得意洋洋地将头仰了起来,一副鼻孔朝天的自夸相:“那是!也不看是谁~我御青的名字在临国也是鼎鼎有名的!”
我刚想回话,蔺佑的声音却突兀响起:“到了。这里就是我们当晚住下的小客栈。”
抬起头来,到嘴的话在我视线瞄到那所谓的客栈的瞬间,噎在了喉咙间。
……
之前来通风报信的女侍卫说,她们找了间方位偏僻的客栈。
蔺佑刚刚说,这里就是我们当晚住下的小客栈。
……可我怎么觉得这间传说中又小又偏僻的客栈,那么眼熟呢?
你看那歪歪斜斜像被牛踢过的门框,那摇摇欲坠沾满了灰尘的的招牌,那发黑泛黄长满了霉迹的墙壁,还有那屋顶上浅浅盖着的茅草……
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我们之前住的那一间客栈。
……该不会是姐妹店吧?
“我说,你们为什么会选这么一间一看就感觉像黑店的客栈住下?”我问蔺佑。
蔺佑失魂落魄地看着虚空:“我们担心城内钱家耳目众多被人发现,所以故意找了间处于冷清地带的客栈。”
“难道你们事先就不觉得,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会出事吗?”我翻了个大白眼。
蔺佑失魂落魄地看着虚空:“我们担心城内钱家耳目众多被人发现,所以故意找了间处于冷清地带的客栈。”
我:“……”
心里腹诽着,我回头拉了拉骷髅的袖子,轻声问道:“亲爱的,有没有什么发现?”
骷髅眼睛微闭,深深吸了几口气,探出右手从空气中抹了一把,像是抓住了一把什么。而后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符纸,就用手指夹着,随意地在握着空拳的右手上一绕。
一团火焰蓦地从他手心冒出,倏忽席卷到那张符纸上。蓝色的火光闪过,空气中“噼啪”了几声,一股浓郁的恶臭突兀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当骷髅在做以上举动时,我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是街上。
虽然那间所谓的客栈的确是位于经井城较为冷清的街道角落,但它好歹也是在街上的。是在街上的建筑,那附近肯定会有人经过。
所以当骷髅专注于手上的火焰时,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屁孩正穿着开裆裤瞪大了眼睛围观,连自己嘴里咬着的一颗糖葫芦滚下了地面都没察觉。
我讪笑着对目瞪口呆的曾少离和展想墨几人解释:“那啥,伯桃好歹是旅双国的后人,多多少少也懂一点奇怪的道法。”
众人恍然大悟,而后盯着骷髅的手,目光炯炯。
火焰燃烧片刻,骷髅极度潇洒地将符咒一抽,手中火焰窜起差不多一米,又蓦然消失。
我和众人一同往前凑了一步,侧耳倾听状。
骷髅刚想开口,突然转头,蹙眉看向了那个已然呆住的小屁孩。
小屁孩嘴巴抽了抽,突然“呜啊”一声叫了起来,转身撒腿就跑,嘴里还不住地喊着:“爹……这里有个怪人手会喷火呃呃呃……”
“哎,不能让他乱说啊!”我心头一惊,喊了出来。
骷髅虽然不是怪人,但怎么说也是只鬼。如果让这不懂事的孩子宣传一下,经井城里指不定会有好事的人过来一窥究竟。万一里面就有能制住骷髅的道士,那怎么办?
靠在最边上的小九一把揪住小屁孩,将他的肩膀扳过来,笑眯眯道:“小孩,你想干嘛?”
小屁孩被小九笑里藏刀的脸吓了一跳,扁扁嘴,捏紧了手里的糖葫芦棍子,嚅嗫道:“我,我,我想告诉我爹……”
“你爹在哪呢?”小九笑得更甜了,乍眼看去,很有拐卖儿童的怪蜀黍气质。
“爹,爹在,爹在家里……”小屁孩眼睛红红的,都快哭出声了。
小九“哦”地拉长了音,点点头,突然往小屁孩身后的看去:“咦,那个人和你长得好像,难道就是你爹?”
小屁孩不疑有他地瞪大了眼睛回头。
“唰”地一下,手上一松。
我们沉默地看着小九抢过那孩子的冰糖葫芦,叼在嘴里炫耀似的咀嚼着。
小屁孩呆呆地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小九手上迅速吃得只剩下棍子的糖葫芦遗体。
“呜啊”一声哭喊再度响起,小屁孩泪奔地往前跑去:“爹……呜呜……有人抢我糖葫芦……”
……
小九在众人的沉默声中自豪地站起身来,咧嘴笑了:“这样他就只会和他爹说,有人抢他糖葫芦了。”
我和众人:“……”
这么一闹,众人也没有了在街上分析案件的心情。
环顾一下周围,骷髅开口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下吧,适才我一翻察看,还是有收获的。”
展想墨直接问蔺佑:“寻找晴儿这几天来,你住哪里?”
“知府衙门。”蔺佑应得飞快。
经井城的女知府,是个很富态的中年女人。知道圣上御子展想墨大驾光临后,对我们的迎接态度简直可以用三叩九拜十一鞠躬形容。从我们出现在知府门口开始到将我们送进房间为止,她都全权陪伴,嘴里不断冒出“展公子不愧为圣上御子样貌端庄气质优雅此次前来让下官欣喜若狂蓬荜生辉”等词汇。
眼里还一个劲地闪着狗腿的光芒,生怕别人看不出她“蓬荜生辉”的感情一样。
展想墨心里牵挂着晴儿的安慰,根本没心思听她恭维。略微粗暴地将她退出门外后,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骷髅:“你发现什么了?”
钱家潜入夜(上)
“首先第一点,那客栈门前有施展过道术的痕迹。”骷髅脸色凝重。
展想墨和蔺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骷髅伸出手指,“若我适才的检测没有出错,至少有三样东西值得怀疑。第一,那是法术迷魂。”
“迷魂?”蔺佑皱眉。
骷髅轻轻点头:“若以头发控制他人算是高级法术的话,那迷魂应该算是小孩子间恶作剧一般的法术。就是我当年孩童时期,也常常以此法术与鬼……与众友人相互捉弄。此法术简单明了,不会给中法术之人造成伤害,只要寻出中法之人的位置,就能轻易解开法术。”
展想墨和蔺佑顿时眉开眼笑。
“可问题是,当我试着顺着法术的方向追寻展晴儿的位置时,却屡屡遭到干扰。”骷髅摇头,“此乃第二点。”
“当时我们都没有靠近你啊……莫不是,那个年幼的孩童!?”展想墨说着,脸上迅速闪过狰狞的神色。
“我说的干扰是法术干扰。”骷髅伸手拉过茶壶倒了一杯茶,一根手指沾点水,随意地在桌面比划了起来,“这经井城中,有一股极其浓郁的法术残余,夹杂阵阵血腥。那法术残余过分霸道,看起来,像是几个人同时施展的,而那法术——恰好就是将我们引来这里的御发之术。”
顿了顿,骷髅收回了手指,轻轻在桌面点了点:“这,就是我说的第三点。”
一阵沉默,众人凑过脑袋看向桌面。
桌面上以茶水为画,勾勒出了经井城的大概版图。浅浅几笔便将大街小巷描绘得淋漓尽致,当中甚至连我们所处的知府衙门也画了出来。在这画面的中央,有一处地方空了出来,被骷髅划拉了一个巨大的叉。
茶水渐渐淡去,桌面上水痕渐褪。骷髅修长的手指在那打了交叉的地方一点,开口道:“找一个熟悉经井城的人领路,我们到这个地方看一下吧。此处,便是御法之术残余的地方。”
展想墨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冷不防被蔺佑一把拉住:“不用去找人,我知道那个地方。”
“你知道?”众人一怔,展想墨挑眉看向他,眉头微皱,倏忽瞪大了眼睛,“难道是……”
蔺佑点了点头,语气中添了几分杀气:“先前我和晴儿带着展家军曾暗中查探过——那便是失踪了数十位长辈的钱家分家。”
骷髅笑了,站起身来:“看来,我们要到那钱家拜访一下了。”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走出门口。我最后一个出去,转身关门时,眼睛瞟见桌面已然茶水尽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钱家,金碧辉煌的一处豪宅。
高大华丽的建筑,屋檐翘得很高,上面是无数晶莹的绿色琉璃瓦,檐角坠着风铃,梁上蹲着嘲风兽,乍一看真的像一只展开翅膀的碧色凤凰。楼前挂着一面巨大的金色牌匾,匾上龙飞凤舞地书了“钱府”二字,牌匾一角盖上了一个红印,乍眼看去,气势汹涌。
我们一众人刚来到钱府门口,就被堵住了。
两个家丁模样的强壮女子粗鲁地挡在我们面前,两柄长长的标枪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曾少离拿出曾家当家人的令牌,没用;小九拿出骷髅他师兄的文书,没用;蔺佑和展想墨暴怒地拿出长鞭两条挥得呼呼作响,还是没用。
不管我们说什么,她们唯一的反应就是“钱家重地,不得擅闯”,“钱家重地,不得喧哗”,“钱家重地,谢绝拜访”。
感觉就像是两个卡带的录音机一样。
骷髅有点不耐烦了,伸手,不动声色地将两张黄符夹在了指间,脚步轻移,准备向那两个女家丁走去。
就在这时候,钱府的大门“吱”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金丝绣花黑袍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黑衣肤白盛雪,表情相当冷淡,连味道都多了三分寒气。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开了门后,就直直走了出来,眼不斜视,一看就知道应该是钱家某小姐。
果不其然,挡在我们面前的两位家丁一见到他,就忙不迭地行礼:“五小姐。”
“嗯。”少女冷冷清清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骷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回我身边。我拉着言笑往旁边站开了一点,头一抬,正好与那少女对视。
少女蹙了蹙眉,飞快地将视线别过去,又快走了几步,突然蓦地怔住了。回过头来,像见鬼似的猛然盯着我,嘴巴动了动,倏忽惊喜地叫了起来:“阮姐姐!”
……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骷髅言笑曾少离展想墨甚至于小九的眼神扫射。
那种锐利中透出些许杀气的眼神让我的鸡皮疙瘩从背后一点点渗上来,让我在嘴角抽搐的同时,又多了几分不解。
“你来这古代没多久,认识的人可真多……”骷髅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
“我又没来过钱家……怎么可能认识她!”我翻了个白眼,急急在脑中回答。
骷髅冷哼了一声。
“阮姐姐,你怎么会在我家门口站着?”少女明显激动过度,笑得眯起了眼睛,脸上的冷淡一扫而去,“莫不是你知道我是钱家的人,所以特地来探望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