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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鲜网NP版)+戏梦番外合集第3部分阅读

      戏梦(鲜网NP版)+戏梦番外合集 作者:nprouwen

    舟总管言讲,殿下因爲沈睡许久,头脑不是太清醒,看来是真的。”他微笑著说,好看的眉毛一挑:“殿下应该知道我这时会来的,所以不该露出这麽茫然又意外的表情啊。”

    我完全不知道怎麽跟这个人打交道,只是唯唯诺诺的嗯了两声,坐了下来。

    “殿下有没有想好?”他在靠我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害我半边身子都不自在:“上次我与殿下说的事?”

    我张大嘴巴,然後眨眨眼,老老实实地说:“我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什麽。”

    他抿唇一笑:“殿下装傻也是没有用的。这次天帝说什麽也不会宽延。”

    我没办法,装傻也躲不掉吗:“那你再说一遍什麽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

    “不记得?”他眼睛张大了一些,喜怒哀乐却全看不出来:“殿下是不想记得吧?好,再说一次也无妨。如果要我爲殿下完成大礼,希望殿下可以给我我要的承诺。”

    咦?

    怎麽他还有条件?

    人长得丑……就这麽处处受欺呀!原来以爲他就素个流氓,没想到这年头儿的流氓也还挑三拣四的。

    你看不上我,我才高兴呢!

    一下子站起身来:“将军慢走不送,你的条件我也没兴趣。我成年不成年,也不关你事,你有多远走多远好了!”

    嗯,总算痛痛快快说了句话。

    可是话音才落,臂上就一紧,被他牢牢的握住:“殿下……还是不死心?如果是由旁人来爲殿下成礼……殿下的安全可不见得能得到保障。惊天的战力,谁不觊觎?殿下成礼後一定有段时间脆弱不堪需要人重重呵护,放眼上界,除我之外,谁更有力能护得殿下平安?”

    咦?威胁我啊?

    我倒还真不知道这些个细节,舟总管和汉青都没说。

    “那你的条件是什麽呢?”我一边用力掰他抓著我的手,一边费劲儿的问。

    “一年。”

    我张大眼看他,浑然不觉被他抱在怀中。

    “成年後殿下的一年时间,归我所有。”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楚:“这一年中,我的任何请求,殿下也要答应。”

    “喂,你不觉得你过份!”我挣扎起来:“要我杀人放火我也要做?要我卖身难道我也要做?”

    “不会妨害上界的利益,也不会要你伺候枕席。”他眼睛很亮,目光凌厉象是能看穿人心,和他温柔的口气一点儿都不相衬。

    “就一个被指定的成|人礼,换一年的免费奴役……你的胃口倒好。”我用力挣开。不过我不胡涂,照我看是他松开手,不是我能挣得开:“如果天帝不指定你呢?”

    “不会指定别人。”他自信地一笑。

    “如果辉月同意我的要求呢?”我瞪他。

    “要同意的话,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他言简意赅,简直把我当成笼中鸟一样,笃定我要答应。

    “如果我找上别人呢?”

    他目光灼灼如电:“殿下该知道,近来三界动荡,意外层出不穷。若是旁人爲殿下成|人,一来不见得能将殿下的战力全部引发。二来,鬼族无孔不入的报复,又有谁挡得下?”

    呜呜,不知道爲什麽,看这个家夥自信的样子,我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爲什麽啊爲什麽……

    我不要啊我不要……

    不要和这个居心叵测的阴险家夥……ooxx……xxoo……

    “喂,我长得很丑耶……”这个理由,好象有点不够有力了……这个家夥显然不是在意外表的人。

    “这个我早知道了,殿下不用到今天再来提醒我!”

    郁闷啊。

    爲什麽我的人生,不能由自己掌握呢!

    “我就是不成年,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狠狠的喊出声来。我郁闷死了!

    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啊!

    “殿下……”他笑得温和,可是眼中是兴灾乐祸的眼神:“如果殿下如此倔强……上界衆仙可又得了一次开眼界的大好良机了。几千年前,三殿中也有一位不肯成年的……耗到灵力尽散,被强绑住行礼……整整一夜叫得三殿全城内外无人不闻……”

    我看著他目瞪口呆,他看著我笑得那叫一个恐怖!

    汗……

    巨汗……

    我的天……

    不是吧,居然会这样?被绑起来硬xxoo……

    天哪天哪……

    这是个什麽混乱的世道啊!

    “殿下的灵力,也已经差不多了……刚才居然连我一成力道都挣不脱……”

    我无语,眼泪汪汪看著天。

    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与其他人相比,也算好人选。”他突然放柔口气:“殿下其实也该明白,没有力量的殿下,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尊敬,想做什麽也做不了,也保护不了任何人。比哪来自妖界的无忧剑平舟,还有你所重视的……其他的人。再倔强的拖延,和辉月殿下的距离,只有越来越大。没有力量失去三殿之一地位的你,连远远看著辉月殿下都办不到了……从高处跌下,去过一般天人的生活?更不要提你此前强敌无数,那些寻隙报复你躲得过麽?就算天帝不强迫你,难道来日就没有旁人强迫你,然後趁你虚弱取你灵力?殿下年纪不小了,该学著长大。”

    我擡头看他。

    他眼中居然十分温柔:“虽然殿下觉得我的要求过份,但我可以保证殿下许给我的一年中,不会过得痛苦或是不甘心。只是内容不便先透露给殿下知晓……殿下,好好爲自己想一想。你全心爱辉月殿下,可是,你不会任何手段,根本得不到他,甚至无法接近他……你必须成长,必须学会怎麽样去得到,你要的东西!”

    我依旧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门口人影闪动,汉青恭敬的声音说:“请殿下与将军移步用膳。”

    克伽居然还上前一步,挽住我的手臂:“殿下,看在来日我要爲殿下耗竭灵力的份上,殿下就与我共食一次,也算……爲来日预演一回。”

    我张大嘴巴,看著这个阴险的家夥。

    当著汉青的面这麽说……

    有意要让我这里的人误会啊!

    汉青脸上果然出现又惊又喜的表情:“请殿下与将军移步。”

    我被拉著,身不由已的走出门去。

    呜呜。这个恶霸!

    我不要我不要啊……

    我不要啊……

    这一餐饭吃得诡异无比,我压根儿都不知道吃了些什麽进肚里。汉青他们摆了一张长的矮几,本来坐在地上就够我不舒服,偏偏两块锦垫就摆在一起,我和克伽挨著坐。盘腿坐我总坐不稳,东倒西斜难受得要命。给汉青拼命使眼色,他权做没有看到,只是殷勤地布菜倒酒,那个克伽就更古怪了,每一道菜,一定给我夹一次到面前的小盏中。我又不是自己没手不会夹菜。可怕的是他还要我再给他夹回一次。要吃就吃不吃就算,做什麽脱裤子放p多此一举啊!夹来夹去不够麻烦事儿!

    可是……擡手不打笑脸人。他夹给我一挟,然後就温柔地望住我笑,笑得我後背寒气嗖嗖直冒,不得已只好跟他礼尚往来一下,也给他回菜。然後他就用一种让我肉酸的温柔眼光,那样注视我……

    大汗……

    这哪里是吃饭,分明是上刑。

    舟总管也远远站著,不过来干预一下这种古怪局面。

    好不容易坐立不安吃完了一顿饭,把克伽打发走,不等我先开口,汉青倒笑眯眯地先说:“殿下,您看克伽将军真是很有诚意的,共食共酒都很殷勤周到呢,看起来如果殿下和他成礼,一定会愉快的。”

    倒……

    原来刚才已经算是做演习?

    我吹胡子瞪眼,舟总管却把话截了过去:“殿下,您吩咐做的歌舞的衣裳和鞋子都已经送来,是不是要让他们试穿一下?”

    我眼前一亮,立刻忘了刚才要追究的事:“好呀好呀,就要穿鞋子才有效果的。一起去看。”

    虽然我一直没有好脸色,克伽居然还每天跑到飞天殿来白蹭饭。那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大殿里看排舞,他站在外头没进来,後来问我,里面是在做什麽,我坦白说是给辉月献寿,弄个小节目。他愣了一会儿的神,居然一句讽刺的话也没说,倒让我意外。

    这些天他都不遗余力要让我对辉月死心的。

    不说就不说好了。

    “明天……天帝也来?”我紧张得要死,天帝,一听就是很厉害的大人物啊,绝对重量级。

    不由得我不紧张。

    他看著我笑:“做什麽这麽害怕,他又不吃人。”

    白他一眼。

    你当然不怕。

    我可是怕得要死。

    “你要好好想清楚了……时间可不多了。”他拉著我的手。这两天他总找机会跟我拉拉扯扯,说是希望跟我培养一下情绪,以免来日我更紧张:“还要提请辉月殿下爲你成|人吗?”

    我翻翻白眼。

    当然不可能了,如果他会同意爲飞天成|人,早一千年就同意了,至于弄到现在这样子嘛!再说了,我见都没见过他,对他的印象也仅止于才貌不凡,但是对飞天极其冷酷无情。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原来的飞天可能做得出,我可是万万做不出的。

    可是这个成|人礼……

    真叫我头痛,看著眼前这个称得上英姿勃发的克伽,我却对他一丁丁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这种事情,怎麽可能……

    三五天怎麽也不可能培养出,足可以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的感情啊!

    一想到……要和他拥抱……哆嗦一下。

    也许要亲吻……浑身打颤……

    想到要裎裸相对……觉得牙发酸……

    还有,他要把他的xx进入我的oo……

    恶寒……

    想得我胃里暗涌作呕,一把甩脱他的手。

    “你看……这几天跟你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啊!”他也不以爲意:“那你趁著今天再想想吧,想好想不好,明天总之是要来的。”

    我苦笑,简直是肉在砧上任人摆布啊。

    我能怎麽样……

    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

    好象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

    如果猪会说话,那被宰的前一天晚上,它会说什麽呢?

    不知道。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该做什麽。

    汉青服侍我更衣上床的时候,我抱著被子蜷成一团。

    他手里拿著玉拂尘,站在床前呆呆的看著我。

    “殿下……您不要怕成这样子啊……”他也是很无奈的,小声说。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怕啊……”抱著膝盖,声音闷闷的。

    “殿下歇了吗?”舟总管的声音在外面问了一句。

    汉青应了:“还没有。”

    舟总管衣袂翩然走了进来,长长的头发束成一把。

    我擡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

    “殿下不必惊怕。”他在床沿坐下,轻声安慰:“天帝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假若殿下要与克伽将军多培养些默契,想必陛下会准许。”

    “我……我就不想和克伽,我看著他就哆嗦……”老老实实讲出真实感觉:“一想到要和他……觉得都要吐出来了。”

    把头重重埋进曲起的膝盖中。

    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仿如落水的时候,那种巨大的,要灭顶的无力感。

    尽力挣扎也看不到生机,只能等著窒息一步步的来临。

    “殿下……”他轻轻叹息:“面对未知的事情,谁都会害怕。但是不会因爲害怕,明天就不会到来。一件事如果真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爲什麽不能勇敢面对,并且试著去接受?”

    他口气真婉转,突然让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痞痞的人生格言。

    说人生就象强jian,不能抗拒,那就好好享受。

    虽然舟总管表述的文雅,那句话粗俗,但基本上意思是一样的。

    我当然不是……

    逃是没法儿逃的,可是要我去接受……

    真的是强我所难的一件事。

    汉青走到了寝殿的一端,正在逐盏熄灭那琉璃灯盏。

    舟总管并没有看著我。他端端正正的坐著,我只看到他一个侧面。

    修长优美的颈项,顺滑的乌发有一绺散垂在那雪白的脸侧。灯影幢幢,看起来有一点……亲近。

    不象白天那样清冷遥远。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亲近。

    不知道爲什麽,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

    有句在心里闷了两天的话,突然就从舌尖上吐了出去。

    “舟……你帮我成礼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尖锐的利刺一样。他猛的转过头来看我。

    我被自己吓得呆住。

    没有想到会说出来。

    他是那麽美丽而优雅的一个人,我根本……不敢碰他一片衣角。

    可是居然说出来了。

    他微睁著眼看著我,汉青没有发觉这边的不对,依旧在殿角那里收拾香鼎。

    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居然又重复了一遍:“你帮我成礼,好不好?”

    看著舟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平静。

    他说话举止,总是淡淡的,象是青绿的湖水,温柔的和风,蓝的天,柔软掠过的云。

    这个念头根本不敢在心里想一想,偶尔冒出个头来,急急的转去想别的。

    没办法……这样的丑陋,什麽也不敢说出来。

    可是,竟然脱口而出了。

    脸上火辣辣的,可是眼睛却盯著他看。

    已经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强迫自己不去面对。

    我看著他的面孔。

    很认真的在看。

    他有很秀丽的眉,浓而郁。还有明亮又深邃的眼睛,深也远。脸部的轮廓出奇的美丽,不是那种女性的柔和,有棱角的,线条分明。

    但就是让人觉得美丽。

    说不出来的一种美。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想到美好的东西。象是连绵的山峦,青黑如黛,延延无边。还有遥远的,渺茫隐约的歌声,让你觉得,那声音象幻觉,而生命本身也,更象是一个幻觉。

    “很抱歉,殿下。”

    他说,很抱歉,殿下。

    我看著他美丽的嘴唇开合,一字一字听得很清楚。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并没有再作解释。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汉青走了过来,躬了躬身:“殿下,请早些安眠,明晨要早起的。”

    我嗯了一声,舟总管站起身来,汉青爲我放下了帐子。

    他们脚步轻巧的退了开去。

    我抱著被子,陷在柔软的锦褥中。

    意料之中。

    甚至不需要理由。

    他只是说,很抱歉。

    不可以。

    不需要理由。

    因爲拒绝这样荒唐的请求,不需要理由。

    完全是应该拒绝的,我知道,这是应该被拒绝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说出口的时候,就预备好了被拒绝。

    甚至在没有说出口的时候,自己已经知道要被拒绝,所以,才一直没有说。

    身子慢慢缩了起来,手脚都蜷著,握著拳,可是手心里什麽都没有。

    外面有微弱的,灯火的光。

    空旷的飞天殿里,只有我自己。

    天很黑,但很快会再亮起来,明天一定会到来。我的命运,会走向一个什麽样的方向。

    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还以爲自己会难以成眠,但是仍然很快的睡著了。

    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睁开了眼。

    好象同之前的几天没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并不是世界末日。汉青照例来爲我梳洗更衣。

    衣服是我前几天同那些舞服一起订做的,大红色的,衣摆不象其他的衣服一样直拖到地上,前後两片,长度只及脚踝,但是袖子非常宽,腰带也极长。衣料象水一样滑,可也不失挺括,穿在身上极舒适。

    “殿下这衣裳……见天帝陛下的时候,可得换一件。”汉青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我把殿下正式的礼服都包好带著,殿下记得要入席的时候,一定要换。”

    “知道了,你都说了三遍了。”我伸手在他鼻子上掸了一下。

    迈步向外走的时候,汉青在一边还是说个没完。

    “人都已经集结好先出发了,衣服都是备好的,鞋子也都试过了很合适,殿下说的,爲了美观而让他们暂时全束起头发,我也已经吩咐过了。殿下前天让我找的笛子,我找了十三支,长短音色各各不一,可是殿下昨天没来及试,等下我们在车上,殿下可以趁空儿试一试,看到底要哪一枝。其实照我说殿下练习的时候用的短笛就很好,音色很悦耳的。虽然……殿下真的要吹麽?杨公子的箫技珠玉在前,我们也来吹管乐,似乎有些……”

    “少点自知之明?”我笑了,停下脚看看他:“吹得不好,就不能吹了?技巧当然比不上他,但是曲子保证他是没听过。对了,昨天最後一次排练,你没看吧……要是看了,可能不会劝我了。要说呢,其实我这个节目,就在于独特二字上,精致不精致,那是另外一回事。”

    汉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还是提醒:“殿下记得入席时一定要换礼服。”

    我倒……

    他也紧张得要死呢。

    我们站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映得身上那件红衣服似火般耀眼。风从脚底卷上来,吹得衣带广袖飘飘摆摆。

    忽然有人从身後抓住了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舟……舟总管?”他干嘛突然抓著我?

    他目光从来没有这样凌厉过,定定看著我,手劲好大,抓得我臂膀生疼。

    “我……一时失仪,请殿下别介意。”他慢慢松开了手,转过头去。

    可能他也……爲我紧张吧。

    其实我也紧张,但是紧张帮不了我。

    “好啦,出发吧。”我轻快地说:“我还真想见见辉月殿下的相貌呢,人人都说我喜欢著他,可是我居然连他长什麽样子还不知道呢,多可笑。”

    汉青板著脸:“殿下,这个笑话一点不可笑。”

    “嘻嘻,是麽……”我搔搔头:“最近没大幽默感哦……这个生日庆不是晚上才开始麽,我们不如吃过午餐再去啊。”

    汉青白我一眼,没说话。

    “不可以麽?那,早去也有早去的好处,嘻嘻,辉月殿今天应该有难得一见的美食吧?”我两眼放光:“有没有琼浆玉液不老蟠桃……”

    “您这都是些什麽和什麽啊……胡说八道。”汉青爲我紧了紧腰带。风刮得我衣袍烈烈有声,带子有些滑散了:“晚上的正席正然有难得的美食。不过下午基本上没人有心思吃东西,都在预备著晚上的庆生会呢。不光上界,妖界和灵界都应该会有人来,辉月殿下人脉一向广,处事平和,上次庆生典上,来了好多的他界的人呢。我们早些去,看下场地,再把您那支节目熟悉一下,别临时场地不凑合了。还有呢……殿下闲了把您的笛子挑一挑,其实,照我说您常用的那支就很好啊……“

    “汉青,算我拜托你了,你说了一早上又说了一上午,都不渴啊!快歇歇吧,别再说话了……小心嗓子会哑。”

    他忙著系衣带的手停了一停,擡起头看我,一张雪白的脸在阳光下似会发光:“殿下……您今天……”下半句话却咽了回去,低头继续整理我的衣带:“殿下即将要成年了……汉青等著殿下顺利过了这一关……将来,殿下要爲我成礼……可以吗,殿下?”

    最後两句话,他说的声音很低。要是风再大点儿,就把他的声音全盖过去了。

    低下头,看著单膝跪在我面前的汉青。

    他的黑发只是松松的挽著,大风吹得发丝在风中四散,与那红色的衣带一起缠绞飞扬。细白的指头颤抖著要把衣带结起来,却一直系不起。

    他没有擡头,就是这样固执的,一意要去系那条带子。

    红与黑交映得那样鲜明。

    我觉得这顔色鲜明的一刻,会被我记许久。

    即使到很久之後再想起来,这一幕也不会褪色的吧。

    “等我……过了这一关之後,如果你还是这个想法,我答应你。”

    汉青一下子擡起头来,眼中水气蒙蒙,随即又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汉青先谢过殿下。”

    恍惚中,一滴闪亮的水滴,落进我火红的衣襟里,似真似幻,转眼间消没不见。

    他手指重又灵巧起来,将那腰间的丝带打了一个美丽的衣结。

    不知道会遇到什麽……

    不知道今晚我会面对什麽。

    但我一定要去面对。

    坐在备好车里去辉月的宫殿,车子摇摇晃晃,我把汉青准备的笛子挨枝拣出来试音。从最长的试到最短的。

    最後试的是一枝晶莹的玉白的短笛。音乐清亮又不尖细,空灵却不脆弱,和我想象中应该有的音色最相近。

    “就这一枝了。”我笑著说。汉青答应了一声,拿出预备好的佩饰丝縧系在一端,将那短笛装饰得更加精巧漂亮。

    我把玩著那凉滑的流苏丝穗,舟总管说了句:“这就到了。殿下是先去与辉月殿下招呼……”

    “不用吧……”我有些情怯。对于这个闻名已久的辉月,一想到马上能见到他,却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天帝陛下的车驾应该也到了,既然先不见那就都不见。我先去与岳总管打招呼,就说殿下亲自排演节目,等晚上正席时再晋见。汉青先领殿下去休息,顺便看一下场地。”

    我被安置在一间客舍,汉青带著我们的人去勘场地。他们舞步已经极纯熟,现在要做的只是根据场地调整下队型。我不过是在舞蹈的间隙里吹一段曲,去不去看场地倒是无关紧要。

    舟总管说我要排演不过是客气话。

    其实,我想我们三个都知道我是在情怯吧。

    有些茫然。

    这几天从来没有这麽闲适过,脑子里一直乱纷纷的。

    晚上……

    一切近在眼前。

    懒懒的推开窗子向外看,午後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可是却照不进心里。

    如果是真正的飞天,他今天会做什麽样的选择?

    他会怎麽面对这一切?

    我不是他,却又是他。

    无意识的摩挲手里的短笛。非竹非木,非玉非石,不知道是什麽材质的笛子,精美无比。

    这是我不熟悉的,陌生的世界。

    但却又是我要面对的,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天我决定要吹一段曲的时候,舟总管教我运气呼吸,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不歇气的,把一阙曲由头吹至曲尾,一口气都不用换。

    原来这真的是一具天人的身体……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里如此美丽,如此真实。

    我要在这里生存下去。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汉青也好,舟也好……我希望他们能生活的自由而幸福。

    也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顺利平安。

    我想保护他们……也要保护自己……

    所以,我得面对这一切,接受这一切,我需要力量,我必须变强。

    笛子慢慢举起来,挨在唇边,轻轻的吹响。

    曲调随性而宛转,象是一阵风,在原野上吹起绿浪。

    我有我要保护的人。

    我要面对这必须面对的前路。

    汉青遥遥向我挥手:“殿下,我们是第四个出场……现在得到大殿去了!”

    我应了一声,翻身出了窗子。

    身子凌空的一瞬间,心象是脱笼之鸟。

    惶恐也好,害怕也好,抗拒也好……

    都抛掉吧。

    一切,向前。

    汉青把一个极单薄精巧的面具扣在我的脸上。象是化妆舞会的面具,盖住了上半边的脸,露出口唇和下巴。我仔细看了看那个面具,上面浓黑重彩绘著奔放四散的花纹,居然有象京剧里的大花脸。

    “我以前就戴这个?”

    “嗯。”他退几步看著我:“还好,挺合适的。既然殿下要吹笛,所以面具下面是要改去的。”

    大殿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比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地还要大。

    殿堂的华美,廊柱的整肃,壁画的清雅……

    还有穹顶上那如星月生辉的长明的琉璃灯盏,次第亮起。

    空远的殿堂,渐渐被晶莹华彩点饰,流光溢彩。

    远远的石阶一直向上延伸,上面有几案锦垫。汉青指给我看座次,那是神将的位置,想必今天会来许多的人,所以席次竟然有一百多席。再向上看,石阶一直上去的尽处,是个敞轩,华丽精致,却显得十分大气。汉青压低了声音,天帝,辉月,星华,还有我,将坐在那个位置上。

    “殿下,我们刚才看过了场地,队型要稍稍拉长一些,乐师和鼓手靠东墙坐,殿下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殿心,还是……”

    我四下里看了看,指指廓柱那里的垂帐流纱:“我等下站那里吹笛就好,离乐师们近些。”

    汉青答应著。

    乐人舞伎陆陆续续的进场了,虽然人衆却是井然有续,从边门鱼贯而入,在已经安排好的靠边的位置席地落坐,空出殿心一大片场地。

    我看看脚下那光可鉴人,一尘不染的地面,微微笑了。

    所有人都争取轻盈无声,所以……我要的反而是……有声。

    节目肯定没有这里的精致,但是一定是独特的。

    汉青拉著我,和那二百人的队列在靠东的边上坐下。

    我突然想起件事来:“舟总管呢?”

    “被这里岳总管请去帮忙呢,今天宾客极多。”

    我哦了一声,顺口问:“我以前,有没有庆祝过生辰?”

    汉青咬住了嘴唇,犹豫了一下才说:“辉月殿下是大祭神的弟子,出身也高贵……殿下是……流亡的遗民之子,不知道生辰是何时何日……殿下从前就从来没有庆祝过。”

    这样啊。

    身前身後渐渐都坐上了人,虽然人多却不杂乱,出入的路径也早已留出。

    “殿下……”汉青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明年……我爲殿下庆祝生辰,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

    汉青……好可爱,想要安慰我呢……

    轻轻点了点头,我微笑著说:“好,一言爲定。”

    他也笑起来,明丽的脸一瞬间耀眼动人。

    忽然四周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听到衣物隐隐摩擦的声音,有司事唱名:“天帝陛下到——”

    所有的人都起身拜倒行礼。

    我听到那些步声从殿堂深入走来,一路步上高阶。

    然後,一个清朗平和地声音道:“今日是爲辉月殿庆生而来,理应衆人同乐,不必拘礼。平身。”可是那声音里却威严流转,令人闻而起敬。

    这就是天帝?

    那个掌握我命运的人?

    我今晚必须面对的人?

    顿了一顿,另一个声音说:“陛下驾临,辉月殿蓬毕生辉。”

    我愣了一下。

    这声音……

    不象是耳中听到,却象是一缕月光,映亮眼目。又似一线清风,拂面生凉。

    令人遍体舒爽的声音。

    长阶下的人纷纷起身重又落坐。

    我有些怔忡。汉青握著我的手,紧了一紧,轻声道:“楚姿姑娘第一个上场。”

    我嗯了一声,集中注意力看向场中。

    “是楚姿姑娘……”汉青的声音很小。

    象||乳|燕般灵巧飞翻的舞伎的中间,站著纤纤身影。

    是楚姿。

    恭身下拜,然後盈盈站直。

    那一身衣裳有蓝的金的青的桔的华彩,异常华美异常。

    象清泉似的乐声流泄,她缓缓的折腰,展袖,从极静到灵动只用了一秒种不到的时间,瞬间象一只翩飞的蝶,华翅张扬,彩光四射。

    那是没有看到她的人,想象不到的绝美华丽。

    蝶飞凤翔一样的灵动,花长霞舞似的斑斓。

    彩袖张扬,细腰旋舞,长裙象怒张的牡丹,向四周骄傲而矜贵的绽开,云霞一样的漫舞开的轻纱彩带。

    没有言语可以表述的绝美。

    舞姿与乐声配合得毫无间隙,一毫一发的不协调都没有。

    让人移不开视线,说不出话来。

    妙曼蒙弊所有思绪,轻盈纤巧的翻飞,脚不沾地。

    这是天人的蝶舞麽?

    夺目绚烂,妖娆绝豔……

    楚姿,楚姿。

    耳边却传来汉青小声疑惑:“奇怪……”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受控制的视线:“什麽奇怪?”

    “辉月殿下不喜欢这样浓丽的顔色的……以前楚姑娘每次献舞都是素衣绢纱……”

    大约是爲了更好视觉效果吧。

    双目紧紧看著那一抹火焰般跳动游移的光影。

    羽衣霓裳,翩跹优雅。

    这象是一个最美的梦境,令人沈醉而不愿返。

    “殿下,下二三场是献唱。”汉青声音很低:“殿下真要……亲自吹笛麽?可能,又会被人说是不自重身份……”

    我看了看那至高的平台上,坐著的定夺我命运走向的人。

    天帝,辉月,星华。

    还有一席是爲我而留。

    如果不表演,现在去和他们同座?

    难以想象那束缚和痛苦。

    不,我不想现在就到那里去。

    也许,这场表演,是我最後一次。随心所欲。

    第二场献唱开始的时候,我们的队列已经起身开始预备。

    不愧是天人,虽然穿著特制的鞋子,走路依旧轻巧无声。

    他们站在场边预备的时候,我就立在刚才那根廊柱的下面。

    帷幔重重,我在阴影里站著。

    我的……命运……

    就在今晚要天翻地变了吗?

    汉青安排很周到。

    第三场表演的人退下後,穹顶的华灯一瞬间全部转黯了。

    在这黑暗中,我们的队列静静的伫立在大殿正中。

    四周有窃窃低语。

    轻轻的,响起一下铃响。

    脆铃声响,一声,接一声,模拟著人心跳动的频率,单调的,脆弱的,空远的。

    穹顶上亮了一盏灯。

    弦索流泄乐音,那灯亮下的人影动了起来,脊背挺直坚削,分腿,回步,在空旷的大殿的地面上踏响。

    整齐而划然,不象是几个人同时踏击,听起来只有一声,只象一个人脚步。

    这里的舞蹈都在追求著飘逸出尘,轻灵无声。

    我要的却是有声。

    灯又亮了一盏,在远远,队列边角上,那几个被光照亮的人形,也随著乐声动作起来。

    华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由静变动的人越来越衆。而舞步却一丝不乱。队列由二变四,由四变八,由八变成十六……人向下里分散,脚下的力量渐渐加重。

    那踏击的脆响由小至大,由远而远,虽繁却不乱,虽衆却不杂。

    象是被风带起的海浪,从空远的地方,缓缓漫卷了过来!

    忽然铃鼓齐响,万花突喧似的,如晴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惊涛骇浪扑天卷地而来。

    那如雷鸣雨击的舞步骤然加快,每一下都重重踩击,一下与一下之间没有一丝空隙让人喘息,却又声声分明绝未紊乱。象是被千军万马追赶,象是被狂风卷起海潮,象是要追寻洪荒中的真理,那样急促而迫切的步声,队列四散开去,

    响彻整间大殿的,象狂风骤雨一样,踏在每个人的面上胸前心上的舞步,扑天盖地,淹没一切!

    托高,飞扬,动荡……一直掀起来,穹顶仿佛都在摇幢要被撼动掀翻!

    心跳得象是要突破胸腔,眼睛充血发热著,全身每滴血每粒血肉都在跳跃,被这喧天的乐声与舞步声挟卷淹没击成齑粉化成火焰变成浪花!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狂风中的海涛重重拍击巨岩,浪涌花飞,坚硬与剧烈,冲撞与挺立!

    追与逃的急迫!

    争与夺的激烈!

    象是要毁灭一切,一丝不留。让人不能呼吸,血液全部冲向头脸!

    忽然穹顶上的灯灭了。

    所有的声响象是人的错觉,一瞬间全归于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甚至没有呼吸声。

    犹如在拼命攀爬奔逃的时刻,一脚踏空。

    象是极细的钢丝勒进了皮肉,掐住了喉咙。

    剧烈的心跳无处可归。

    紧迫的心弦无处可靠。

    死一样沈寂,让人不安的沈寂。

    我缓缓举起短笛,轻轻吹响。

    象是一线幽光,被重重竹影松波折叠阻隔。

    象是一缕游丝,漫舞不定。

    一阵大风就能吹熄的烛光一样的,细弱而空灵的笛声。盘旋低徊,千折百转。

    汉青空灵的声音,在人丛中轻轻吟咏出声。

    谁的寂寞 衣我华裳

    谁的华裳 盖住我伤痕累累的肩膀

    谁的明月 照我黑色的松岗

    谁的孤独 挫疼山间呼啸的沧江

    那是谁家寂寞小孩 头插茱萸

    夜夜夜夜 纵情歌唱

    如此辽阔 如此苍凉

    路有多长 风入我窗

    谁看到过 曾经明媚少年的忧伤

    谁曾跌倒  谁的华裳

    我曾哭泣  陷入深海的月光

    谁的泪滴  谁的梦想

    谁曾彷徨  谁曾遗忘

    语音袅袅,笛声袅袅

    黑暗空远的殿堂中,只有汉青的声音和我的笛声

    语声停歇,笛子却是愈吹愈是吹肠荡气。

    远远的,又亮了一盏灯。

    灯下的人,缓缓的退去。

    那低而轻的步声,渐渐的远去。

    一线光,一缕音。

    终于于寂。

    不知道哪处角落,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将遮掩我身形的纱吹得飘飞开去。

    火红的衣带和披散的头发,一起飞扬,我甚至没来得及放下唇边的短笛。

    汉青的声音重又响起,清亮的少年的声音,连同那二百个舞者,齐齐地说:“飞天殿恭贺辉月殿下生辰。”

    很多年後,有人给我看了一张淡墨的画。

    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

    红衣黑发,短笛如玉。

    明月千里,余香满身。

    恍如隔世一般。

    从不知道,那时的我,在人的眼中,是这般模样。

    令所有人的,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色。

    在暗沈的殿堂中,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

    “殿下……”汉青爲我更衣,把那繁复的礼服一层层穿上身。

    内衫,衬衣,薄服,长袍,短袂,华甲……一件又一件,把我象粽子一样包了又包捆了又捆。

    动了一下,觉得真是举步维艰。

    身後有华丽繁复,迤逦一地的长长衣摆。

    “太重了……”我费力的仰头吸气,任他给我扣上宝石的系颈纽绊:“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殿下,正服就得这麽穿。幸好这是辉月殿下过生辰,不是大礼服。要是天帝陛下过生辰,那件正装光头冠就是……”他比划了一下:“这麽高。”

    吓,吓死我了。

    那脖子还不得压断了。

    “殿下,我身份低微……”他终于最後理好了我腰间的佩饰:“不能陪您上去。您自己……多留神。”

    “嗯。”

    他目光中水光盈盈。

    汉青……

    爲了你们,我也会处处留神的。

    把那个遮盖半边脸孔的面具,轻轻覆在了额上。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向前。

    长长的回廓,高高的,看不到顶的石阶。

    我从侧面的梯阶处慢慢的向上登。

    环佩叮铛,衣摆悉悉簌簌作响。好高的石阶,这身份地位的象征,让我觉得脚步越发的沈重。

    我的身上,究竟有多少重的枷锁?

    远远听到殿中有人歌唱,歌喉细腻宛转,如珠落玉盘。

    不知道是谁在歌唱。

    长长的石阶,终于也走到了尽头。

    我没有擡头,就远远的站著,按照舟数次教过了我的,躬身曲起一膝行礼:“陛下。”

    “飞天何须多礼?”那威严流转的声音十分柔和:“刚才一曲笛声,教人心驰神往。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巧思。”

    “陛下过誉,还是陛下与辉月不嫌弃,我才敢献丑一次。”规规矩矩的把话说完。

    “快入席吧,等你这半天了。”

    这个声音我很陌生。

    不是天帝,不是辉月,那麽是星华了。

    向他的方向微微颔首:“更衣延误了些时候,请勿见怪。”

    “怎麽会,”那声音听来爽朗有些豪迈之气:“别跟我客气了,快坐吧你。”

    我在那张空案前站定,拂衣,盘膝,缓缓坐下。侍立的人爲我斟上香气四溢的茶。

    我在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擡起头,缓缓看向坐在我对面案上的

    辉月。

    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缓缓举杯:“多谢你的歌舞。”

    我有片刻的怔忡,然後也把杯擎了起来:“不用客气。”

    那是极尽温柔和迷蒙的眼睛,迷蒙中却有晶莹的微光。淡然有些忧愁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长长的浓浓的睫,将那水样的眼睛隔在尘世之外。

    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秀雅惊人的眉宇面貌,略有些单薄的唇,象是弱不胜衣。

    茫茫然把茶喝了下去。

    全不知滋味。

    那双眼睛,会让人愿意穷尽一生去深深记忆。

    被注视的刹那即是永恒。

    他垂下了眼帘,那美丽如梦的眼睛不复见。

    我缓缓转过头。

    原来这就是辉月。

    如月之生辉,那幽雅的流光,让人一见即醉。象春思秋绪,象流星过眼,象月华余香……

    反而记不住他的面貌,他的五官,应是什麽模样。

    那一份扑面而来的温雅,夺人心智。

    不知道爲什麽想起了舟。

    第一眼看到舟的时候,那种心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