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夫,不回收第65部分阅读
下堂夫 不回收 作者:mpo18
距未曾有一丝脂粉,素手纤纤,在琴上翻弄,琴声铮铮,听不出是幽怨还是戏弄,亦或者,两者都有。
“我以为,你是真的不在意!”琴声响起良久,屋里的人都听得有些醉了,女子方才轻轻淡淡地开口,“既然不承认我是你的妻,何苦又来这里,花了重金,你该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隔着轻纱,青衣男子长身而立,良久才叹口气:“宇文纾,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鸺语中终于不再光有气急败坏,而是更多的无奈。
“你累了?”身着白衣的宇文纾笑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抚琴,“我从小,就是陪着我母妃和哥哥一起这么斗过来的,不能累,也不敢累,只要松懈一点点,便不光是冷宫,还有可能,今日已经不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话出口的时候,不带任何语气,可是却像把利剑,直刺杨皓轩的心中。
这样一个女子,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清婉幽怨,风淡云轻,到底,怎样才是真实的她?
她身上有着沉重的担子,她要保护她的母妃,她的哥哥,所以,她不能累,也不敢累。
宫里多少冷箭暗箭,杀人于无形?
她是聪明的,所以活到现在,也算嫁得还算不错。 可她也是可怜的,小小年纪,必须逼自己早早懂得世态炎凉。
“你斗不过我的!”宇文纾淡淡开口,“不如认输,如何?”
“输赢很重要吗?”杨皓轩有些不解。
“在宫里,很重要!”宇文纾抬眸,看着他,“输的那个人,可能会连命都输掉,你说,重要吗?”
杨皓轩终于沉默了,和她斗,看来自己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眼前这个女人,是从深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地方的胜出者,岂会输给他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子?
“好吧,我输了,你又要怎样?”杨皓轩不甘不愿地说完这句话,心中忽然一松,这几日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起来了。
宇文纾手下的琴声一转,变得悠扬轻松起来,很有舒缓人心神的作用。
“我嫁给你,本就没希望我们之间有多深的夫妻之情,只是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妻子最起码的尊重!”宇文纾缓缓言道,“但是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丈夫的疼爱呢,我也不例外。但是我试过了,我想,或者我也输了。你不爱我,你娶我,只是皇命难为,也因为严父之孝,我们之间,恐怕今生都不会有爱这种方小说西产生的!”
宇文纾说完,站起身:“相公,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讲理的人最初就是你,所以,我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公别见怪!”
见宇文纾忽然变得如此彬彬有礼,杨皓轩忽然有些不大习惯起来,赶紧回礼:“公主,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只考虑自己,而不想到公主的处境!”
“没事了,事情已经试到此处,分了输赢,也就罢了!”宇文纾起身,“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相公看在我们好歹拜过天地的份上,以后在人前,只当我是个妻子般尊重就是了,至于人后,我不做过多要求。”
“公主……”杨皓轩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夜已经深了,相公就在此安歇一晚吧,我去给相公准备安神茶!”宇文纾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公主……”杨皓轩看着佳人的背影,有些愣神。
今晚,让他在此安歇,是不是……
“相公,喝完茶,早点歇着吧!”宇文纾拿起喝完的安神茶,走出屋外,留下杨皓轩,对着紧闭的门,怅然若失。
她是真的,不再跟他斗了吗?
——人都是犯贱的动物分界线——
屋外,阿紫站在宇文纾身边,有些担忧地看看屋内:“公主,你何不趁此机会,和驸马生米煮成熟饭呢?奴婢看,驸马刚刚怕是有些动心了!”
“我就是要他动心,却动不了身!”宇文纾笑起来,她是为算计而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不再斗了呢?
只不过,明斗,是时候该转到暗斗之上了。
“奴婢不明白!”阿紫听得一头雾水。
“你懂啊,就活出来了!”宇文纾刮刮他的鼻子,“先前呢,我要让他尝尝本公主的刁蛮任性,一直到他忍受不了为止。”
“而今晚,他已经忍受到了极限了。本来他花了一万两银子,冲到我房里是要跟我算账的,所以我先用琴声抚慰他,让他安静下来。先晓之以情,等他的感情偏向我的时候,我再动之以理。”
“你知道,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这样一来呢,他就立刻对我刮目相看了,等他开始心软的时候,我又适时地,装出大度的样子,只说要跟他说挂名夫妻。再设阵,好像今晚会跟他圆房!”
“你看,本宫今晚的打扮如何?”
说到这里,宇文纾原地转了个圈。
阿紫不由赞道:“将公主所有的美好都展示出来了!”
“所以啊,男人都是这样,有个美人儿在身边,哪有不动心的?”宇文纾笑起来,“免费给他送上床,他更求之不得了,可我,偏偏要他求不到!”
“为什么?”阿紫还是不解。
“人都是一样的,轻易得到的方小说西往往不知道珍惜,总是需要经过磨难和波折得到的,才会疼得如珠如宝!”
阿紫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有道理,不过公主花了这么多心思在驸马身上,想必是很爱驸马爷的吧!”
宇文纾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她的人生就是要得到最好的,保护母亲,保护哥哥,得到父亲的宠爱,不让他们失去宫里的地位。
所以,她的丈夫,也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以后,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但是……只是这样吗?
苦读书 无弹窗 更新最及时
427刁蛮公主追夫记(8)
宇文纾凭窗而立,一夜未眠。
有些问题,她想不通。
她为了保护母亲,保护哥哥,取得父亲的宠爱,那么,她爱父亲吗?
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从未想过。
焕父亲,是太多孩子的父亲,那么多的人,她抢都抢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呢?
可是刚才阿紫的话却提醒了她,如果没有那种强烈的,对父爱的渴望,她又怎么会坚持不懈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父亲喜欢她。
那,不仅仅只是因为母亲和哥哥吧?
臂没有她,母亲以她的淡薄低调,或者依然会引得父皇的喜爱,而哥哥,自有他无为的态度,不一定就得不到父皇的注意啊?
那她为什么又非要强出头,来做那个最完美的公主呢?
是的,她一无长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没有母亲淡薄,漂亮,没有哥哥聪明,无为。
她想得到更多,所以她必须自己去争取,她努力学琴棋书画,不够人聪明,她就找很多很多老师学,人家一天学三个时辰,她就学十个时辰,恨不得一天有三十个时辰,她不眠不休都用来练习。
终于,她得到了父皇的注意。
但是她在宫里的时候,光顾着脱颖而出,其实她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是为了让母亲和哥哥在宫里的日子更好过一点。
“睡不着吗?”无双端着茶过来,“喝杯茶吧,在想什么呢?”
今晚,宇文纾留宿在她的房内,她就有觉悟,今晚估计是不用睡了。
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很微妙的,一句话,一件小事,就可以成为知己,并且掏心掏肺。
女人总是这样感情用事,所以男人总是不懂女人之间的友谊。
气味对了,就是对了,没有任何犹豫。
“无双,你到净月阁多久了?”宇文纾转过身,看着她,“见过多少痴男怨女吗?”
无双笑起来:“这问题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呀,到这里三年了,算得上净月阁是我一手策划之下,红火起来的。所以,就连崔妈妈,也不敢对我指手画脚的。痴男怨女嘛,倒是见过不少,不过倒少见你和杨大人这样的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原来,他们看起来,只是欢喜冤家吗?
她还以为,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怨侣呢,本不该被强绑在一起,却偏生皇命难为。
其实父皇的意思,她多少还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去回顾罢了。
为了打击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便不惜牺牲掉自己最喜爱的女儿的终身幸福。
是这样吗?
她在赌气,生父皇的气。
她要幸福给父皇看,她要那个父皇强加给自己的男人,宠自己一辈子!
她要那些宫里笑她最后被利用的姐妹嫔妃们,这个男人,可以给自己幸福,她要高傲地看着她们,将被她们耻笑的自尊,一点点收回来。
但是这其中,真的没有一点点心,是放在那个男人身上的吗?
她查过那个男人,温柔,体贴,是京中有名的翩翩佳公子,曾经,多少名门闺秀为了他,遣媒人踏破了杨家的大门,都被他一一回绝。
她很好奇,这是怎样的男人。
传说,他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那么,她凭什么,就不能成为他的那一瓢?
是不是,在最初知道他的事迹以后,心中有杆天枰,就这样悄悄移了过去呢?
所以,她不甘心被他忽视,被他无视,她发誓,一定要引起他的关注。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他要她爱上她!
虽然使些手段,可是,在这个世道上,女人的幸福往往只有那么一次选择,男人却有无数选择。那么,女人不孤注一掷,使尽手腕,又有什么办法去争取幸福呢?
既然世道如此不公平,便只有凭自己微薄的力量,让它更公平一些,对自己有利一些。
这是女人们无奈的地方。
“其实,你和杨大人的眼中,都可以看到欣赏!”无双还在继续说,“却少了一点点男女之间该有的情愫,但是过了今晚,一切又都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宇文纾有些不解。
“你跳舞的时候,他看着你的眼神,我看到了!”无双笑起来,“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光光欣赏!”
“你看准了吗?”
“净月阁每日客似云来,我看过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你那位驸马爷,并没有太大心机,不是个懂得隐藏的人!”
宇文纾沉默了。
“如果他是你的幸福,你抓住吧!”无双淡笑一下,“他是个好男人,不用试,我就能看出来!”
宇文纾不由笑起来:“我在想,以后被你爱上的男人一定很惨,什么心思,都被你一眼看穿了!”
“我?”无双耸耸肩,“正因为如此,我又怎么可能爱上什么男人?”
“你是个好姑娘,应该得到幸福的!”
“我现在就很好!”无双摇头,“有的女人的幸福来自男人,而我的幸福,掌握在我自己手中,不受他人左右!”
宇文纾笑眯了眼:“也不知道,谁能收服了你!”
“不会有人的!”无双摇头,“你呢,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们都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收服的女人!”宇文纾转头看向窗外,对面的房间,也还亮着灯,看起来,今晚睡不着的人,不止她一个。
“欲擒故纵,欲迎还拒,公主,你不去打仗真是浪费了大好人才了!”无双也看向窗外,“你看你把驸马爷惹得心痒痒的,自己倒全身而退了,怎么,不去安慰安慰他?”
“时辰未到!”
“真是狠心的女人啊!”无双叹息一声,坐到凳子上。
428刁蛮公主追夫记(9)
翌日一早,宇文纾轻轻伸展腰肢,走出无双的房门,迎面走来也刚刚走出房门的杨浩轩。
“公主……”杨皓轩微微一愣,喃喃念出一句。
“相公!”宇文纾上前一步,保持距离,盈盈一拜,行了万福之礼。
杨皓轩一时越发呆滞起来,那个整天跟他针锋相对的天之骄女,他从来不把她当做自己妻子的女子,此刻进退有礼,那礼仪规范,简直可以列入古代女子模范礼仪典范教科书行列。
拘“相公还有何事?”宇文纾看着呆若木瓜的杨皓轩,心下暗暗好笑,面上却越发地跟他客套起来。
“……哦,没,没事……”杨皓轩不由自主嗫嚅了一下,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话来。
宇文纾这个样子,他真的是很不习惯。
埤“既然没事,我们一同回府吧!”宇文纾笑笑,“我的轿子在门口,相公的马,昨日我已经让无双牵到净月阁马厩之中了,相公去取来,我在门口等你!”
“这……”杨皓轩有些不解,“一起回府?”
“相公可是不愿?”宇文纾一脸泫然欲滴的可怜模样,“相公,昨夜不是说好了吗,人前我们装作夫妻的,哪有夫妻不一起回家的?”
……
“相公大可放心,我不会缠着相公的,回府之后,我们各回各房,我绝不纠缠,只求相公在人前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
长久的沉默过后,杨皓轩依然没有说话。
“看来,相公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同行了,那……那我也不强求了,妾身告退!”宇文纾的言语越发柔弱温和,和之前刁蛮任性的样子成天壤之别。而且转身离去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早就对杨皓轩不抱任何希望了。
“等等!”见她一转身,杨皓轩赶紧伸手大声叫住她,见宇文纾身形一滞,才小声道,“公主,请到门口稍等片刻!”
这话就相当于是同意跟她一起回去了,宇文纾心中大喜过望,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又行一礼,缓缓道:“多谢相公!”
说完,好似有些委屈,用袖子轻轻掩了一下面,就朝外走去。
杨皓轩傻乎乎地看着宇文纾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哈,没想到我们沧州守备是个痴儿!”耳边,忽地想起清亮的女声,带着浓郁的调侃意味。
杨皓轩回头,却见是无双,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无双姑娘!”杨皓轩有些窘,只好轻轻行了一礼,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敢!”无双赶紧还礼,“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哪敢受大人的礼!”
杨皓轩越发尴尬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
“大人可以要找你的马?”无双见此情景,巧妙地转了话题。
“哦,正是!”杨皓轩一脸的如释重负,“不知净月阁的马厩在何处?”
“大人有吩咐,小女带你过去就是!”无双笑起来,“不过大人怎么不跟公主一起去呢,昨日是她特意吩咐让人将大人的马送到马厩好生喂养的,大人娶了这么一位贤妻,真是可喜可贺呢!”
杨皓轩低头,笑得很不自然:“无双姑娘见笑了!”
“大人谦虚了,无双也算识人无数,夫人的才学,人品,修养,是无双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女子!”无双直接将“公主”二字换成“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杨皓轩听起来居然觉得顺耳了很多。
两人边行边走,杨皓轩不多话,无双也觉得点到即止就好,一见到了地方,就忙道:“大人,你的马就在前方,小女就此别过了!”
“多谢无双姑娘!”杨皓轩行礼,赶紧上前牵马。
他现在,很急着想要见宇文纾了。
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居然酸酸甜甜,又有些暖暖地得意起来,那种感觉,十分新奇独特,以前竟然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快步走到门口,果见一乘轿子正停在那里,只是不见宇文纾,只看到四个轿夫,还有站在轿子旁边的丫鬟阿紫。
“公主呢?”杨皓轩看看阿紫。
“公主在轿子里!”阿紫笑笑,“驸马爷请上马吧,奴婢吩咐他们起轿!”
居然见不到宇文纾,杨皓轩心中有些憋闷地慌,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总不能逼着自己妻子抛头露面吧?
虽然,昨天在净月阁,已经有很多人见过宇文纾了,可是此刻,他还是十分不愿意。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她藏起来。
蓦地,他被自己心中莫名跑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跳上马背,对阿紫道:“回府了!”
“起轿!”阿紫叫一声,四个轿夫抬起轿子,就往沧州衙门行去。
时间倒是还早,不过路上已经有人了,有些认识他们的百姓,都不由自主朝着这队人马行注目礼,那些目光十分复杂,让人一下子看不大明白。
“看,守备大人亲自从青楼接了公主回来了!”
“是啊,看来守备是真的很爱公主,公主这么一闹腾,就不敢娶小妾了!”
“看起来,在大人心中,公主可是比那花魁无双要重要多了……”
……
有些话语,传入杨皓轩的耳中。
他要娶小妾,什么时候的事情?
无双?
前几天宇文纾从净月阁带了无双回来,看来这些百姓们都误会了!
只是,那句“公主比花魁重要”,却让他听着很赞同,在他心中,宇文纾确实比无双重要。
重要……
是啊,很重要呢!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看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轿子,竟有一种做新郎官的感觉。
当初成亲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有些流言蜚语他直接自动忽略掉了,到时候后面那一句,让他顿时心情变得出奇得好。
“驸马爷,到了!”阿紫提醒的话想起,打断他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
“哦,到了!”杨皓轩大喜,很快就能和宇文纾“见面”了。
轿帘子一打开,宇文纾下了轿,冲他露出很客套的笑意,他上前,拽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门里走。
宇文纾没有推辞……
429刁蛮公主追夫记(完)
“相公,这里没外人了,妾身告辞!”到了内堂,宇文纾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朝着杨皓轩行个礼,便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杨皓轩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中,心中有点若有所失的感觉,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前方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怅然若失地回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整整一天,他都在神情恍惚中度过,连公事都没有心思去办,眼前一幕幕,都是昨晚的那场舞蹈,耳边一阵阵,都是昨晚的琴声,整个人,好似着魔中邪了一般,惹得衙门内的小厮家仆衙役们进进出出都无法掩饰脸上的惊奇。
驹他们的守备可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官儿呢,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重要到他连公事都不办了?
待到夜幕降临,沧州府衙上空飘来一阵古琴声,悠扬婉转,恍若仙乐。
杨皓轩也没问,只是站起身,循着琴声的方向变寻了过去。
沼这琴声太熟悉了,他不需要问,就知道是谁在弹奏。此曲只应天上有,听过一次,终身难忘,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湘竹,风影,一支香在香炉中插着,香气娉婷袅绕,微风过,灯笼微微晃动,让地上的竹影人影都显得摇曳身姿,斑斑驳驳。
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古琴架前,玉指轻轻拨动,一曲琴,悠扬倾泻而出,洒落在月光中,清冷幽婉。
那一瞬,风动,影动,心动。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起身,走到杨皓轩身前,一拜:“相公!”
杨皓轩一愣:“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宇文纾笑道,“这里是相公的家,相公想到哪里便到哪里,妾身哪敢说打扰?”
杨皓轩楞一愣,忽然有些怀念之前针锋相对的日子。
他是不是犯贱啊?
“刚才那曲子,叫什么名字?”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杨皓轩赶紧转移话题。
宇文纾点头,轻笑:“叫《彩凤》”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杨皓轩皱一下眉,是这个意思吗?
“我的母妃在父皇不来的日子里,就经常弹这首曲子,其实……”宇文纾看着他,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宇文纾犹豫了一下:“其实,这首曲子,是应该两个人合奏的,还有舞蹈配合,是双人舞,一男一女!”
哦,原来……如此!
“丽妃娘娘一定很爱皇上,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弹奏这首曲子?”杨皓轩忽然有感而发,脱口而出,“那曲谱可在?”
“在!”宇文纾点点头,“我让阿紫去拿,其实这曲子,阿紫也会弹!”
“好,那你就教我如何跳舞吧!”杨皓轩说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
“好啊!”好在宇文纾倒也爽快,立刻点头同意了。
阿紫坐下,曲声慢慢响起。她本是宇文纾身边的司琴宫女,才学可能不及她的这位主子,不过琴艺还算不错。
宇文纾很自然地勾住杨皓轩的胳膊:“相公,跟着我来跳吧!”
杨皓轩的心跳瞬时便漏跳了一拍,情不自禁跟着她的步子舞了起来,又跟着她口中的话语,转换着脚步,两人配合起来,竟然一点不像是第一次,倒很有默契的样子。
一曲毕,两人还保持着最后那个拥抱的姿势久久不曾分开。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杨皓轩喃喃念着这句诗,竟完全不想放手。
周围的几个丫鬟小厮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小小的院子里,只剩下交叠的两个人影,月光下,那影子,颇想两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两人靠得那般近,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心跳快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杨皓轩的自制能力在此刻竟然全然崩塌,唇凑近,贴上对面的唇,竟然不带丝毫犹豫。
何时见过温文儒雅如他,如此霸道具有侵略性过?
连宇文纾,也一下愣住了,竟忘了之前自己的初衷。
她要他动情,要他对自己另眼相看。
可是事情到了此刻,她竟然不知道,是他赔进了心,还是她?!
已是春季,春衫薄透,两具身子贴得如此近,体温也能相互感觉得到,那般滚烫。
杨皓轩终于忍不住,也无法再君子下去,面对自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有任何的自制能力。手一伸,将宇文纾一下打横抱在怀里,竟朝室内走去。
宇文纾虽然还是个黄花闺女,不过后宫之中,这些事情多少也是知道的,又有母妃在她出嫁之前叮嘱,岂会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她之前本是打算欲迎还拒,最后不让杨皓轩得逞的,可此刻,那一吻,竟让她浑身无力,竟连推攘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让他抱着,为所欲为。
粉色的纱帐,有种不为人知的,致命的诱。惑,让他们一步步地靠近,亲吻,并且最终……倒了下去。
粉色的罗账,绮丽的色彩,人人无法抗拒。
窗外,连月亮都忍不住害羞地躲进了云层,桌上的烛光摇曳着,被风吹熄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室内的时候,一双璧人终于慢慢睁开眼睛,光裸的身子,清楚地告诉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愧疚。
“没关系!”她的声音有些失望,“我们是夫妻,本该这样,相公如果昨晚是……是不小心,妾身不会介意的,以后相公若还想跟我保持距离,妾身一定配……”
合字没出口,便被人挡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昨晚情不自禁,弄疼了你!”
红晕爬上宇文纾的脸颊:“没……没关系,母妃告诉过我,第一次,会……会痛!”
他说……情不自禁,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怕答案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或者,昨晚只是一时冲动之下的情不自禁!
“纾儿,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相公不必因为愧疚……”
“不,不是愧疚,我对你……是,是夫妻之情!”杨皓轩打断她的话,“或者,不知不觉,我已经被你吸引,只是有些往事过不去,但是昨晚,我已经知道,谁才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相公……”宇文纾心头一动,忽地将这期间所设计好的种种,全都抛诸了脑后。
430落随溪流浪记(1)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正是江南之春,天色正好的时候,路边草长莺飞,惹得游人醉……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刚刚还是凄凉的晚景诗词,此刻配上这样的风景,逻辑混乱了。(冒汗!)
在通往江南的官道上,走着一人一马。灰衣人,瘦弱的黑马,看上去并不引人注目,从身形看,那应该是个男人,头上戴着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鼻尖和嘴,在那之间,是细细的两撇八字胡。
居一个很普通的,留着胡子的男人,虽然身形看上去挺拔了一些,但是因为比较纤瘦,所以构不成压迫感。
但是,如果过往的行人再细看的话,这个灰衣人的皮肤其实相当好。光从鼻尖和双唇两边的肤色看,很白,却并非病态的苍白,肤质十分细腻。
再看他牵着马的手,十指纤长,骨骼并不大,但是保养得相当好,手背上并非像农夫或一些低下苦力那般粗糙。
娌如果可以把他的手反过来,可以看到,他的手掌上除却虎口的薄茧,没有任何劳作过的痕迹。
这是一双富贵人家公子哥儿的手,但是虎口的薄茧又说明这人或者练过一招半式,但是却不是常年握着兵器。
而且这样的肤色,配上八字胡,斗笠,灰色短衫,瘦马,极其不和谐,倒像是落魄的贵公子。
当然,路上行人很多,大多行色匆匆,不会有人去注意一个普通人的手和下巴上的肌肤,所以,即使有人远远看过来觉得这一切十分不和谐,却也不过匆匆一瞥,然后再匆匆离去。
在所有的行人之中,灰衣男人是走得最慢的,他好似不用赶路,只是晃晃悠悠,很随意的样子,从他的脚步之上,甚至让人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或者压根不在乎下一站到底去什么地方,就是这样走着,连马都不骑。
马儿在他身边嘶叫一声,好似很不满意主人这样不物尽其用,让它这匹千里马好像老弱病残一样。
“别叫别叫,路边多好,慢慢走,急什么?”灰衣男人轻轻拍一下瘦马的脖子,安抚着它。
“嘶……”瘦马很不屑地请嗤一声,一副看穿自己主人的架势。
“好吧,算你猜对了!”灰衣男人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爱驹,“春天了,姑娘们穿着春衫真漂亮!”
就知道是这样!
马儿眼中闪着浓郁的不屑,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色胚主人?
“行了行了,你也不瞧不起我,等到了沧州啊,我给你找匹漂亮的母马,如何?”灰衣人嘟嘟嘴,“我在江南躲了三个月呢,才蓄了这漂亮的八字胡,就不能让我多看看路上的春光?”
切,躲在江南青楼楚馆,软玉温香的怀抱之中,出来居然还需要看?
难不成是太久没见良家妇女了?
马儿很不屑,不过主人之前的话语很显然让他精神抖擞起来。
漂亮的母马,嘿嘿……主人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
这色马!
灰衣人撇撇嘴,心中腹诽一句,男人,不,雄性动物果然都是一个德性的。他才不叫色,他这叫,可一点不下流。
沧州,听说有位大美女呢,不过路上的春光,也不能放过不是,那可不是他落随溪的性格。
不错,这位就是消失了许久的落随溪,此刻,他换下他最爱的白衣,蓄了两撇八字胡,乔装改扮,成了一名浪荡游客。
即使是在逃亡之中,他的本性依然不改,浪荡之气仍在,完全不想收敛。
现在的他,即使宇文铎和杨芊芊和他面对面站着,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他的逃亡之路根本不像是在逃亡,一路游山玩水,寻花问柳,只为天下美色尽收,简直比皇上还逍遥自在。
“其实,一辈子这样也不错!”落随溪斗笠下的嘴微微上翘,比较深深一吸,好香哇,有美女路过捏……
马儿翻个白眼,一辈子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连自己最喜欢的颜色,都不敢穿在身上,这叫好?
切……
看着马儿的不屑,落随溪又拍拍他的背:“算了,我们直接进城吧,光看不止渴啊!”
说完,也不等瘦马再有什么反应,一个利落的翻身,就上了马背。好在,路边此刻并没有人看到。
沧州,我来了!他张开双手,动了动嘴,没喊出声来。
“嘶……”沧州,色胚和色马来了,马儿嘶叫一声,真是又其主必有其马。
——大闹沧州的分界线——
沧州,正好,却也已经是暮色降临时分,大户人家的宅院门口都挂起了灯笼,小户人家点着油灯准备安歇了。
此刻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花街柳巷之中了。正是一天之中,客人正多的时候,一时间迎来送往,花儿眯了人眼。
“好地方啊,好地方!”落随溪摸一下刚蓄出来的八字胡,点头称赞,“不愧是除却京城的第一繁华之地啊!”
“哟,公子,第一次来吗?”虽然打扮得很普通,不过青楼的老鸨们,还是无一遗漏地拉客。
“呵呵,妈妈,净月阁往哪儿走?”落随溪笑问,成功让老鸨的脸色格外难看。
同行是冤家,这净月阁因为出了个花魁无双出尽了风头,已经让她们不爽了,此刻来个外乡客,也只知道问那儿,这不是让人憋得慌吗?
“不知道!”老鸨翻个白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落随溪可是个人精,见老鸨的脸色就明白了分,当下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上去:“妈妈别急,一时忘记不要紧,多想想不就知道了?!”
那老鸨一见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收进怀里:“往前走,左转第三家就是了!”
即使赚不到恩客的钱,赚点问路钱也还不错。
鸨儿爱财,姐儿爱俏不是?
落随溪见问到了,便立刻千恩万谢地走了。
身边的马儿一脸鄙视,顺便咬了咬主人的肩。
“好了好了,有好事一定不会忘了你的!”落随溪拍一下马儿的头,“那儿姑娘多,母马也肯定有几匹,你挑着就是了。”
。
431落随溪流浪记(2)
净月阁,是沧州城最大的青楼,尤其是无双夺得沧州花魁以后,这边更加是客似云来,两年时间,老鸨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嘛,无双虽是净月阁的姑娘,不过却不归净月阁管,很简单,因为她并没有签下卖身契,这一点,老鸨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真要使点手段,逼她或者骗她签了卖身契,奈何这位姑娘不光倔强,还很聪明。之前跟沧州守备的夫人,当今公主又是莫逆之交,谁敢得罪她?
再说了,她大姑奶奶说了,你要是敢逼我骗我,我就划破我的脸,让你人财两空,看你以后靠什么来赚钱!
居说实在的,还真没人敢惹她,她可是净月阁的摇钱树呢。老鸨儿每年年初,都会走亲戚一样看望她,表示她的身份,当然,谈了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传说,净月阁真正的老板其实是另有其人的,有人猜测正是无双。
传说,净月阁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火爆,是有人暗中给了老鸨不少经营方针,而那个人,就是无双。
赭传说,净月阁花魁无双艳绝天下,裙下之臣难以计数,但是她却还是处子之身,卖笑不卖身。
各种传说在沧州乃至整个御泽王朝纷纷扬扬,而无双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他们说,甚至超过了当年京城名妓玲珑阁的玲珑姑娘。
各地文人雅客纷至沓来,可这位无双姑娘眼高过顶,都已经两年了,没有一个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人们纷纷在猜测,这位无双姑娘是不是看多了男人们的面目,所以已经决定终身不嫁了?
也有一些女人们恶毒地等着,希望有个男人能收了这位勾走全世界男人魂魄的妖女。
当落随溪走进净月阁的时候,立刻有两个十三四岁的俏丫头端着茶壶和茶水走了上来:“公子需要什么?”
这就是净月阁与众不同的地方,人家拉客的是老鸨,粉比鞋底厚,脸比无常白,拉不住客人倒是先吓走了一批。
净月阁不同,找了一些俏生生的小丫头,年龄不大,却聪明伶俐,她们只是为客官们端茶倒水引路的,却因为年纪小,而不卖身。
也不是没人学过净月阁的做法,但是一则真不知道去哪里挑这么多娇俏的小丫头,二则,也没法训练得如净月阁这样聪明伶俐,最后只好作罢。
“我找无双姑娘!”落随溪也不多废话,他一向做事很有目的性,庸脂俗粉,他也看不上。
“来我们净月阁的,都是冲着无双姑娘来的。”其中一个小丫头抿嘴一笑,“可是公子你也知道,无双姑娘只有一个,分身乏术啊!”
“什么意思?”落随溪皱眉。
另外一个小丫头笑道:“公子,敏儿的意思是,无双姑娘已经有客了。”
落随溪沉吟一阵,忽地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俊秀无双的脸,即使留了八字胡,也并不影响他的飘逸出尘。
两个小丫头楞了一下,微有些痴傻地看着他的脸,这样的男人,到青楼做什么,自有不少女人会巴巴地贴上去的。
“公子,不如我们换个姑娘伺候你可好?”年纪稍大一些的小丫头,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反应也比较快。
落随溪却答非所问:“你们的无双姑娘是清倌儿吧?”
小丫头一愣,随即回答道:“正是,不过净月阁的清倌儿不止无双姐一个,公子要是好这口,我们可以帮你找……”
“不用了!”落随溪挥挥手,“我也不是人人都要的,只是无双既然不卖身,那客人自然不会在她房中留一夜,那么,我在这里等着,那客人总有走的时候,等那客人走了,我再去见她。”
呃——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看起来,这客人的口味,可挑剔得很。
“可是……”那叫敏儿的丫头还要说什么,身边的丫头赶紧冲她摇摇头,只道,“那好,客官是喝茶还是喝酒,这儿都有!”
“喝茶吧,酒是要对着美人儿才能喝的。”落随溪眯起眼笑道。
“也是,我们去拿茶牌给客官!”两个丫头告辞而去。
而就在二楼,净月阁无双的房内,有个穿着紫色斗篷的女子,对着无双而坐。她们的窗口,可以清晰地看到落随溪所在的那个位置。
“看到了吧,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他还真以为他安全了不成了!”紫衣女子的声音滴溜溜如黄鹂低鸣,让人听得从头舒服到脚趾头。
无双抿嘴笑起来:“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芊芊姐,你们找他都这么久了,没想到会投到妹妹我的罗网之中吧?”
紫衣女的话语也露出了笑意:“这个落随溪啊,我本来还没想好怎么教训他一下呢,现在倒好,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
“哟,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说得妹妹跟地狱罗刹似得,妹妹这小店,还得做生意呢。”无双虽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呵呵,天下哪有妹妹这样美貌的地狱罗刹?”紫衣女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