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夫 不回收 作者:mpo18

    意起来：“天一亮就能跟天水宫的大军接应上，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了！”

    杨芊芊不由取笑道：“要是沧州守备大军跑过来，你天水宫的人，打算怎么挡？你一个小小的民间帮派，人再多能比朝廷的军队多？”

    “你可别小看天水宫，我花了十几年的事情，不见得会比朝廷军队差。 ”落随溪得意起来，“虽然这次才来了一百多人，可个个以一敌百，功力都不差！”

    杨芊芊假装嗤之以鼻：“你就吹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完全不去理会旁边宇文铎的臭脸。

    走了一夜，果见对面来了百来人的队伍，穿着各有千秋，各种小贩，商人，工匠，打扮成什么样的都有，聚集在一起，显得有些滑稽。

    “这就是你所谓的精英？”杨芊芊满脸怀疑。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落随溪一脸的不在乎，“你就怀疑吧，不过有些人是为了方便行走乔装改扮的，但是你相信我，他们绝对都是‘状元之才’。”

    两人正抬杠，忽然听得有人叫：“不好，宫主，我听到有很多马蹄声，正朝着这边行来，是不是有追兵过来了？”

    这话一出，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不少，很多人立时趴在地面上开始倾听。

    这个杨芊芊倒是知道，声音通过某种介质会传递地比较快，比如，地面。

    “宫主，大概有五百匹以上的快马，应该还有步兵跟随，有些脚步声，不是马蹄声，比马蹄声要远一些！”一个其貌不扬，形容猥琐的小个子男人，跑上前跟落随溪报告。

    杨芊芊睁大眼，这家伙，居然连几匹马都能数出来？

    “这家伙以前是帮马场里喂马的！”落随溪这样解释，然后沉声问，“大概离得还有多远？”

    “不远，不出半刻钟，应该就到了，我们跑也跑不过他们！”

    一刻钟十五分钟，半刻钟，也就是说，再过七八分钟就该到了。

    375马驹儿之死

    根据马的奔跑速度，七八分钟时间的脚程，应该还是有点距离的。

    “现在该怎么办？”打仗，或者说逃命这种事情，杨芊芊可不擅长，所以，她来不及想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而是直接看着落随溪，等着答案。

    “还问什么，当然是逃啊，离南边越近，我们就越安全！”落随溪二话不说，套上马缰绳，“上车！”

    有道理啊。

    杨芊芊赶紧爬上马车，就听落随溪一边吩咐下去：“马驹儿，你带五十个人，在这里阻挡一下官军，记住别有死伤，能挡多久是多久！”

    原来那个会算马匹数量的男子，叫马驹儿。

    “阻挡失利，你们就往南边撤退，到时候我会安排第二道防线！”

    “是，宫主，我们一定会拖到最后一刻的！”马驹儿几个，好像对落随溪十分尊重，一个个脸上都是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表情。

    “别太拼命！”落随溪拍拍他的肩，“把弟兄们原封不动带回来见我！”

    “是！”

    吩咐完，落随溪挥挥手，让两个车夫驾着马车赶紧往南驶去。

    “该死，怎么来得这么快？”落随溪低咒一声，“莫非是你二姐出卖了我们？”

    杨芊芊对杨芊羽不算太了解，此刻不由沉思起来：“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当初她答应我的时候，我看她挺诚恳的。当然，沧州太守自己发现的也不无可能，毕竟，城里放出去一个人，守军应该是要跟他报告的！”

    “现在讨论这些也无用了！”落随溪摇摇头，等马车跑了大概半个多时辰左右，又停了下来，在旁边道路上做了个记号，“还有剩下五十人，我让他们在这里组一道防线，那样第一拨人退回来，到这里已经精疲力竭。有人在这里挡一挡，他们比较好全身而退。”

    “你倒想得周到！”杨芊芊笑起来，竟然少了几分逃命的紧张感。

    唯独宇文铎，在一旁抿嘴不语，只由着他们安排。

    以最快的速度赶路，杨芊芊身下虽然垫着软垫子，腰还是颠得不轻。

    “慢点！”宇文铎看她皱着眉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下令。

    “慢点就走不快了！”

    “车上还有病人呢，逃不掉就慢点逃，要是伤了腰，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这是杨芊芊听到宇文铎讲得最长的一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暖，萦绕心头。

    或者女人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

    落随溪挥挥手，车厢顿时平稳下来，等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大家在车上吃了点干粮，便眼看着已经出了沧州地界，落随溪明显稍松了一口气：“到了这里，就不归沧州太守管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马蹄声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落随溪从车后门望去，却见马驹儿骑着一匹马，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正朝这边跑来。

    “宫主，快跑，追兵就要到了，弟兄们在后头给你挡着呢，让我给你报个信！”话说完，人已经从马上一下载了下来，大家这才看清楚，他的背后，竟然插满了箭，粗略一看，最起码超过十支之多，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本着什么样的毅力，才追到这里来的。

    “马驹儿！”落随溪撕心裂肺地大叫，双目充血，睁得格外大，“让你们不要死顶，你们没有听懂吗？！”

    “加快速度！”久未开口的宇文铎，忽然伸手，一下点了他的睡|岤，对着外面的两个车夫道，“快点！”

    两个车夫见到自家宫主被挟制，不敢掉以轻心，只好依言加快速度。

    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马驹儿的身影，宇文铎才解开落随溪的|岤道。

    “你干什么？！”落随溪一睁开眼，就跟看仇人一样盯着宇文铎，“让我回去，我要告诉他们不要抵抗了！”

    “你回去也没用，他们依然会保护你离开的，你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只认定你，那个时候，你的命令他们不会听的，反而死伤更严重！”宇文铎冷静的话，冰冷的语言，让落随溪很快愣住。

    杨芊芊看看宇文铎，再看看落随溪，低头，看着车窗外。

    五月了，越往南走，路边的绿色越发浓郁，道路两旁茂盛的树木，入眼都是墨绿的颜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眼中，那些绿色，竟都成了血也似的红。

    马蹄声繁杂，即使在车厢之内，也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该死的，不是分界而治的吗，沧州的守军，怎么可以过界？！”

    落随溪已经来不及生宇文铎的气了，大敌当前，先停止内战，共同抗敌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有规矩，但是也挡不住有人想立功想疯了！”宇文铎神色格外冷静，“虽说有这规矩，可若是立了大功，皇上一句功大于过，照样有奖赏！”

    “那倒是，金科玉律啊！”落随溪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两个人刚刚还闹得要死要活，现在倒是站在同一战盟上了。

    “笃！”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马车之上，接着是无数声“笃笃笃”，还有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让人不由胆颤心惊。

    “不好，他们射箭了！”落随溪赶紧拉着杨芊芊躺在地上，然后跟宇文铎两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紧接着就有金属碰撞声传来，想必是他们用剑击落了射来的箭。

    马车颠簸得厉害，还有马儿的嘶叫声传来，杨芊芊在车内颠着，除却腰有些酸痛之外，竟然出奇的平静。

    这种只有在电视电影里看过的，刀光剑影的场面，居然真的让她遇到了。

    她并没有像平常女主角一样尖声尖叫，她的生活之中，惊奇实在已经太多，她连惊叫的力气都想省了。即使再发生些什么事情，她都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连穿越她都接受下来的，不是吗？

    只是冥想间，耳边的打斗声居然停了下来，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传来：“申王爷，受降吧，和朝廷抗衡，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376死讯

    “刘婕，本王知道你想立功，在州丞这个位置上很久了，一直想上位，好不容易翻身了，当了一州之郡，又急着立功，不惜身先士卒，就不怕，本王一箭射穿了你的脑袋？”

    宇文铎的声音不紧不慢，却相当有威慑力。

    原来是他。

    杨芊芊顿时反应过来，之前老往沧州衙门跑，杨皓轩身旁那个州丞就是他了，刘婕。

    咖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平日里也算平和，不过就是太爱表现，急于求成，可是偏偏当了多年的州丞，明明里太守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十年了，还是没有当上。

    也难怪他现在一上任，就这么想立功。

    毕竟是等了十年啊。

    聆不过遇到这么一个主儿，到真是有些头痛得紧啊。

    “申王爷，那就别怪下官不客气了，皇上有令，各州府衙，只要看到你，不论生死，一定要截住你，不得让你离开半步！”刘婕显然没有被宇文铎吓唬到，反倒说了皇上的命令。

    杨芊芊想了想，撩开帘子，露出自己的脸：“刘大人，你可还认得我吗？”

    刘婕看了她一眼，大惊：“你……皇……杨姑娘，真是你？”说完，一骨碌爬下马，对着她就作揖。

    他当然是见过杨芊芊的，也知道杨皓轩的妹妹当了国母。而杨芊芊的画像拿下来的时候，他也有所怀疑，只是那是皇后，被人带跑了，想想不太可信，所以宁可相信那是个宫女。

    可是这几天思来想去，如果真是走了个宫女，朝廷又何必大动干戈，到处发画像追捕，随便加上一句不就完了吗。

    想来，定是申王劫走了当今国母，兹事体大，所以才谎称是宫女，为的是不丢杨家的面子。

    而且大家都知道，当今国母原来是申王的弃妃，据说加进申王府一年多，申王连碰都没碰她。这事，在封后大典之前，举国上下都传得沸沸扬扬，甚至登基大典的时候，圣旨宣读，也说当年代姐出嫁，只是要等杨家二小姐回来，所以跟什么代兄拜堂之类的性质是一样的。

    当然，在官场浸滛了多年，刘婕心里也明白，这样说，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堵天下悠悠之口。

    照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当今皇后，当年恐怕不是申王弃妃这么简单吧？

    他们的感情，未必不好啊。

    当然，刘婕聪明，自然不会在这么多士兵之前叫杨芊芊为“娘娘”，不然皇家脸面怕是要丢尽了，他的乌纱乃至项上人头，都未必能保住。

    “是我！”杨芊芊自然也不笨，接着他的话茬就道，“刘大人，看我薄面，可否放他们离去？”

    刘婕摇摇头：“杨姑娘，按说您的话下官也该听，可是皇上有圣谕，不得不尊啊！”

    杨芊芊垂眸想了想：“我二姐呢？”

    “她……”刘婕摇头叹息一声，“下官只是找了几个男子吓唬了她一下，她居然一头撞到了墙上，没救过来，下官失职啊！”

    看他的脸色，倒是一点没有什么后悔的样子，杨芊芊不由大叫一声：“你混蛋，她最怕什么，你就找什么是不是？刘婕，你死有余辜！”

    “下官是不是死有余辜，还得皇上定夺！”刘婕一点都不怕，要是能截住宇文铎，那可是大功一件，别说杨芊羽，就算杨家满门都死绝了，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谴责。

    杨芊芊眼圈一红，她知道，杨芊羽那不堪的过去，让她最惧怕的就是重来一次。

    那会让她生不如死，当年在沧州衙门，因为要关押孙梁栋，所以将杨芊羽的事情告诉过当初还做州丞的刘婕，因此，他当然最清楚杨芊羽最怕的是什么。

    “刘婕，当今皇上生性多疑，乖戾善变，你跟着他，绝对不得善终，你逼死我二姐，他日，我一定要你挫骨扬灰，不得好死，死不葬身之地！”阴森森的恐吓，让杨芊芊在那一瞬间，感觉都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但是，她还是说了。

    偏生刘婕一点不在意：“杨姑娘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回去之后该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在他眼中，妻子跟别的男人私奔，那绝对是死罪，这也是他敢对杨芊芊如此大胆的原因。基本上，他认为宇文泽之所以不说是皇后失踪，只是为了面子，到时候，这个皇后回去，一定是要受重罚的，进冷宫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一般情况下，应该是直接赐死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怕，只是杨芊芊的眼神，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你进去坐好！”正说话间，宇文铎一个翻身已经到了车后，整个人挡在杨芊芊面前，“这种人，你跟他说再多都没用的，已经被功利二字蒙住了双眼！”

    杨芊芊放下车后帘子，传来冷冷地声音：“他该死！”

    她跟杨芊羽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只是，一则有血缘，二则，杨芊羽的死等于就是自己造成的，而眼前这位刘大人，居然用这种拙劣且惨无人道的逼供方法，这个人，早就不是人了，完全没有人性。

    她有责任替天行道，也有责任，替杨芊羽报仇。

    “我会杀了他的！”宇文铎的声音冷冷的，接着外面传来猛烈的金属碰撞声音，震耳欲聋。

    刚刚还在怀疑她是不是出卖了大家，接着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杨芊芊的手，紧紧抓着车座，有些自责，流传全身。

    是她的错啊，如果不是她去求杨芊羽帮忙，此刻她说不定已经在准备去塞北和杨皓轩他们团聚了。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想法，却没法实现了。

    “走，前面是天水宫的分舵，那里有人接应！”落随溪的声音传来，“芊芊，你抓好，我驾马车，我们冲出去！”

    377 爱是什么

    “好！”宇文铎应一声，接着破空声传来，刘婕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打中了哪里，只听他一边叫嚷着：“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接着便没了声音，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了。

    打仗讲究的是擒贼先擒王，刘婕算是军中主帅，此刻他说不出话，群龙无首，自然就没人再追他们。

    马车一路狂奔，前方便是一个集镇，天水宫分舵的人早就帮他们找好了马匹，备足了干粮。

    一行五个人，车夫已经换了两个，之前那两个受了重伤，不能在赶路了。

    咖五人不做任何停留，立刻上路。

    好在这里戒备并没有沧州森严，很快就过了关。

    “看来我们又得抓紧赶路了，不知道接应的人到哪里了！”落随溪这话好像是说给宇文铎听的。

    聆宇文铎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杨芊芊，随即回头，像是默认。

    马不停蹄地赶路，一天一夜后，总算到了下一座城市——呈州。

    这边的戒备，倒是比沧州宽松一些，看来即使宇文泽发了海捕文书，但是每个州县的执行力度也有所不同。

    而且越往南，就越松懈。

    因为当年宇文铎和姬白箫打下的基础，一路南下，再胜利北上的时候，这些地方，他们都是经过的，百姓们夹道欢迎，有很深的群众基础。

    “再过三个周，大概如果顺利，十天就能到南疆，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是我们的天下了！”落随溪又乐观起来。

    杨芊芊努努嘴：“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脱离危险呢，你别得意得太早！”

    正说着，身前一阵战鼓擂起，风沙滚滚，竟有一大队人马，从四周包围了过来。

    “不好！”落随溪来不及瞪杨芊芊这个“乌鸦嘴”一眼，立刻跟宇文铎出了车厢，手持宝剑，全神戒备起来。

    风沙稍停，大家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一排排，竟然都穿着禁军士兵的衣服，正愣神，只见中间推出一辆金黄|色的战车，上面支着明黄|色的，代表皇家专用的华盖。

    车上，穿着金黄|色战甲的男子，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原先有的温柔仁厚，真正如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俯瞰全世界。

    宇文泽，他居然亲自来了，而且如此之快！

    “御驾亲征，你只会搞这一套！”宇文铎嗤之以鼻，看着他的眼神，都在冒火。

    回头看看杨芊芊，又想起她之前说的话，握剑的手，顿时也跟着抖了起来。

    “那总比有些人装疯卖傻的好！”宇文铎的声音不小，内力又深厚，要传入宇文泽的耳朵里，一点难度都没有。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反唇相讥。

    “来得好快！”落随溪惊呼。

    “小九，你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控制你向南衍生的势力，父皇在世的时候，花了五年的时间，偷偷开辟了一天从京城到南疆畅通无阻的道路。即使你们没日没夜的赶路，也很容易在你们到南疆之前，被我截住！事实上，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们整整一天了。”

    “好深的心机！”落随溪轻叹，随手又拍拍宇文铎的肩，“真是父子联手，天下无敌，知道你们母子两个为什么斗不过人家了吗，是因为你们不够团结，知道不？！”

    他的语气轻松，不过身上的戒备之气完全未消。看来，宇文泽这一次杀出来，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

    杨芊芊推开车厢的门，坐到车辕子上，看着周围的一切。

    宇文泽带来的士兵不少，粗略一看，密密麻麻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都是禁军精英，看上去军纪严谨，看战队就知道了，十分干净利索。

    “芊芊，你真的打算跟他们走吗？”宇文泽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快进去？！”宇文铎瞪她一眼，要把她往车厢里赶。

    杨芊芊摇摇头：“不，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刀剑无眼！”

    “你在乎吗？”她仰头，定定地看着他，“你不是很介意吗，我死了，你正好解脱！”

    “你……”

    “芊芊，这么多天我待你不差，难道你宁可背负一个背夫出走的罪名，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宇文泽的话，又一次传了过来，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怨夫，好像杨芊芊真的欠了他不少情一样。

    杨芊芊站了起来：“曾经，我有个好朋友，叫白荨，他温柔，仁厚，待人以诚。但是他死了，死在那场皇位争夺战之中，现在，眼前的，高高在上的帝王，你残忍，多疑，乖戾，人命在你眼中如草芥，只知道拿权势压人。只要你要的，不管是威胁还是其他不入流的手段，都要将他绑在身边。”

    “宇文泽，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有那么长时间的沉默传来，四目相对，杨芊芊就这样直视着他，站在车前。

    初夏的风，猛烈地刮起来，吹动衣摆，青丝飞扬，拂过曾经相熟的，两人的脸庞。

    不认识你了，不认识你了……

    有些话，在慢慢放大，在耳边回响，一次又一次。

    “芊芊，可是……我爱你，一直都是！”

    “不，你更爱你的江山，更爱那种打败宇文铎的感觉，因为，你被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可以笑着对他说，看那，你喜欢的女人，也被我所左右，你这丧家之犬，还剩下什么？！”杨芊芊笑起来，带着轻蔑，“你从来没搞清楚爱是什么，你的爱是占有，报复，和对你的江山有利。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你爱的从来都只是你自己，还有你的权势！”

    风声呜咽，仿佛倾述。

    穿着粉色春装的女子站在车头，看着眼前那个一身金黄|色战甲的君王，冷冷的，淡漠而疏离，刺痛了他的眼。

    378如月之死

    “皇上，别听信他人危言耸听，赶紧截下申王，决不可放过他！”旁边有个穿着素色长袍的男子，赶紧点醒宇文泽。

    宇文泽沉了脸：“朕知道，多嘴！”

    “是！”那男子不敢再多言，不过脸上却是不认同，只是低着头。

    “芊芊，我只问你一句，你是跟我走，还是不走？”宇文泽抬头，对上杨芊芊的眼。

    咖“不走！”杨芊芊很坚定的回答。

    宇文泽伸手指着宇文铎：“是为了他吗？”

    “不是，是为了我自己！”杨芊芊眯起眼睛，“我不想待在那个大鸟笼里，那里不适合我！”

    聆“朕可以答应你，经常带你出来看看！”

    “可毕竟还要经过你的允许，是吗？”杨芊芊眉眼一挑，反唇相讥。

    宇文泽叹口气，淡淡地道：“你要想清楚，现在跟我走，我就既往不咎，等我打起来，你们没有任何胜算，到时候，一样要被我抓回去，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还没打呢，怎么都要试一试，不是吗？”

    “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了！”宇文泽一挥手，“带上来！”

    一阵车辕声起，缓缓推上来两个女子，一个女子手上的刀，架在另外一个女子脖子上。

    “如月，月娥？”杨芊芊皱眉，看着南宫月娥将刀架在如月的脖子上，不由心头一颤。

    “夏贵妃一直偷偷跟朕身后，真没想到，雪娥的马上功夫居然不错，不但跟得一点不落，还帮朕带来了一份大礼！”

    南宫月娥笑道：“当年在家的时候，多亏爹爹教得好，见我爱骑马，便叫了专门的马术师傅教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已经对上杨芊芊的眼，带着很浓的挑衅意味。

    “你想干什么，放了如月！”杨芊芊皱一下眉头，“月娥，我跟你是私人恩怨，如月是无辜的！”

    “无辜？”南宫月娥冷笑一声，“难道我就不无辜吗？”

    如月的手，紧紧抓着南宫月娥手上的刀，叫道：“小姐，你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你别管我，你管的已经够多了，如月欠你太多了，你不要再为我牺牲什么了！”

    “你放开她！”杨芊芊抓着车辕，“你放了她，你要什么，我给你！”

    南宫月娥看着宇文泽，回头再看她，笑道：“你回宫，我就放了她！”

    “我回宫，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杨芊芊很不解。

    “因为我可以看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难过，痛苦，那是我最高兴看到的场景了！”

    杨芊芊眯一下眼：“好，我跟你回去，你放了她！”

    “不要，小姐，不要……”如月死死抓住南宫月娥的手，“你别再为我做什么了，不值得！”

    “你和绿儿都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能放你不管！”杨芊芊跳下车，却被宇文铎死死抓住：“别回去！”

    “小姐，如果这样，我宁可这个世上没有我这个人，这样你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如月忽然大叫一声，整个脖子就朝着南宫月娥的刀上狠狠抹了下去。

    “如月——”

    “啊——”

    随着杨芊芊的尖叫，南宫月娥也跟着尖叫了一声。她本是千金小姐，连只鸡都没杀过，何时杀过人啊？

    “放开我，放开我！”杨芊芊肝胆俱裂，狠狠地甩着宇文铎的手，“你放开啊——”

    手挣得都红肿了，她浑然未决，回头用充血的双眼瞪着他道：“放手，你放手！”

    宇文铎心一颤，竟然不忍心再阻止她，手一松，竟让她跑了上去。

    “如月，如月……”杨芊芊爬到车上，一把推开楞在一旁的南宫月娥，抱起满身鲜血的如月。

    “小姐……你，怎么还是跑回来了……”如月看着杨芊芊，有些无奈，“别伤心，我死了……也算解脱，再也……再也连累不到你了！”

    “如月，你怎么这么傻！”杨芊芊从袖子里抽出银针，给她止血，“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死的！”

    如月笑起来：“小姐，你别骗我了……我割得很深，你说的……割……割断颈动脉，就……就活不了了……”

    “没骗你，我没骗你，你会好的，会好起来的……”杨芊芊声音哽咽，看着宇文泽大叫，“我回来了，叫大夫啊，快叫大夫啊！”

    宇文泽一挥手，冷冷地道：“军医何在，带如妃和皇后娘娘回去！”

    “皇上！”旁边那位素色长袍的男子一下跪了下来，“皇后娘娘不贞不洁，这样的妖后，定当误国，皇上不惩办，不足以安定民心军心啊！”

    “请皇上责罚！”士兵们都跪了下来。

    杨芊芊眼中只有如月，至于其他人，都与她无关。可是如月在她怀里，越来越冷，让她忍不住，一而再地，紧紧搂住她。

    “军医呢，军医在哪里啊？”杨芊芊睁大眼，“宇文泽，你答应他们吧，答应他们杀了我，求求你，如月没有时间了，先让军医来救她！”

    军医匆匆跑上来，检查过如月，不由低了头：“娘娘，如妃娘娘……已经去了！”

    “不，不可能，我们前几天还聊天，她还说要送我回宫，你骗我，你仔细看，仔细查！”杨芊芊一把抓住军医的手，“你再看一遍！”

    “皇后娘娘……”军医一脸为难，“娘娘入宫前，也是大夫……”

    五月的风，吹起杨芊芊鬓边的青丝，拂过如月带血的脸庞，一霎那，天地变色，乌云滚滚，狂风大作。

    “啊——”杨芊芊仰头，大叫一声。

    “哐当！”一声，南宫月娥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一脸惊惶。

    “啊——如月，如月，你醒醒，你醒来啊，是我害了你，是我害的你！”杨芊芊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如果不是她非要出申王府，如今的如月，说不定已经做了宇文铎的通房丫头，虽然不算很理想，至少衣食无忧。

    都是她的错，争了这么半天，结果还是在原地踏步。

    如月，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379有孕

    那个有着可爱笑脸的女子，嘴笨手巧，经常被她和绿儿欺负，却从来没有怨言的良善女子。

    她曾经说，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可是她爱的人，爱上别人了。

    而她最后选的那个男人，只是在利用她。

    咖如月，你是那样善良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不肯放过你，为什么老天要给你生就这样的命运？！

    “皇上，请将妖后正法！”那素衣男子还在说话。

    “军师，你……”

    聆“够了吗，够了吗？！”杨芊芊仰起头，被狂风吹乱的头发间，露出赤红的眼睛，大吼的声音，穿过狂风传进所有人的耳中，“到底要死多少人你们才能甘心，为什么那么多无辜的人都必须为你的成功殉葬！”

    “皇上，沉恳请皇上废后！”素衣男人一拜到底。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杨芊芊倏地站起来，疯了一样朝宇文泽方向冲过去。

    “铛铛！”两声，两把铁枪挡在了杨芊芊面前。

    “芊芊，小心！”宇文铎叫起来，整个人窜到空中，剑过处，削断了那两个士兵的铁枪。

    “皇上，还犹豫什么？！”素衣男子着急地拉着宇文泽的袖子，“这个女子留不得！”

    杨芊芊站在原地，凌烈的风吹起，引得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乎皇后这个位置吗，如果不是你们这个皇帝用如月相要挟，我压根就不会嫁给他，你们看，你们跟的是一个怎样的昏君，居然威胁一个女子嫁给他，他就这么点本事。杀女人，用女人威胁，你们以为你们跟的是个什么主子。刺杀太子一案，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你们这里，有多少姬家军的成员，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十万弟兄，是怎么被玩弄殉葬的！”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那素衣男子叫起来。

    杨芊芊冷眼看着他：“你就是当年策反秦王的那个什么幕僚吧？”

    那素衣男子一愣：“你……”

    “策反秦王，策反西营军将士，然后借此接回出去姬家父子。刺杀太子一案，杀了多少朝廷大臣，你就不怕你成为下一个吗？”

    “你……妖言惑众！”

    “你们每天晚上，没有被冤魂索命，每天晚上都能睡得着吗？”杨芊芊回头，抱起如月，“你们大男人所谓的功成名就，就是连两个弱女子都要赶尽杀绝吗？”

    抱住怀里的如月，杨芊芊的眼泪一次次决堤，模糊了视线，粘住了发丝，让整个面容看上去格外悲戚。

    “哈哈哈哈……”忽然，她大笑起来，伸手，指着身后那些将士们，跟喝醉了一般，脚步虚浮，“看那，你们跟的好主子，就只会跟女人过不去。你们的所谓为国效忠，就是陪着这个昏君，跟两个弱女子过不去，你们好有种，好忍心，你们好男人啊！你们的心是不是肉做的，是非黑白，分不出来吗？！！”

    禁军们鸦雀无声，一个个开始低下头。

    “皇上，当断则断啊！”那素衣男子还扯着宇文泽的袖子。

    宇文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传朕旨意，皇后杨氏不贤不德，本应立即废去皇后之位，然杨氏身怀龙种，故着令先回凤仪宫休养，等皇子降生，再行责罚！”

    “皇上！”素衣男子大惊。

    连杨芊芊也睁大着眼，看了宇文泽一眼，又回头看一眼宇文铎。他的眼中，带着受伤的神采，却还有一点什么，是她不明白的，仿佛是一丝坚定。

    就这样看着，风起，吹乱了心头的一切，脑袋空空的。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心死是什么感觉。

    “钱爱卿，就这么办吧，退下！”宇文泽脸色一冷，那男子再不敢说什么，只好悻悻退下。

    宇文泽一挥手：“来人，将皇后带下去！”

    “慢着！”空中传来一声断喝，“你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宇文铎。

    “她是我的妻子，我带她走名正言顺，为什么要问你同不同意？”宇文泽冷笑。

    “她也曾经是我的妻子！”

    “你也知道是曾经！”宇文泽讥讽地看着他。

    杨芊芊心如死灰一般，恍若未闻，眼前只有如月一人，泪水早就模糊了所有的景观。

    宇文铎飞身而起，已经冲了上来，禁军顿时大乱，一个个往前冲，高叫着护驾。

    “王爷，别冲动！”落随溪随后到，想把宇文铎拉回来。

    “我不能让他们带走芊芊！”宇文铎手起剑落，几个禁军士兵顷刻间就变成了尸体。

    更多的士兵围上来，很快，宇文铎和落随溪脚下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两个车夫，本就是天水宫的人，此刻也加入了战局。

    “皇上，这边危险，先后撤吧！”素衣男子看了一眼宇文泽，赶紧提议。

    “好，带上皇后，一起走！”宇文泽不放心地看一眼愣愣坐在原地，抱着如月尸体的杨芊芊。

    “皇上，都什么时候了……”

    “少废话！”宇文泽冷眼看着那“军师”，“一万禁军，抵挡不住四个人的进攻，还有脸让朕推？！朕今天就留在这里，鼓舞士气，朕就不信，凭他们再厉害，能杀得了一万士兵？！”

    就算再厉害，他们也不是神，也总有累的时候，他们能杀十人百人，能杀得了千人万人吗？

    这个道理其实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只是怵于宇文铎那种拼命三郎一样的打法，而且手下绝不留情，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人就如砍瓜切菜一样，让人看得心里打颤。

    “弟兄们，我们与皇上共同进退，都顶住！”几个将士立刻来了精神，跟打了鸡血一样往上冲。

    宇文铎和落随溪虽然功夫高深，可是这几天连日赶路，没吃好没睡好，几百人杀下来，终究渐渐显了疲态。

    杨芊芊被人拥着，围在中间，一时间，他们根本进不去。

    380走啊！！！——月将军之援

    宇文铎和落随溪身上的血水越来越多，早就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禁军的。杀红了眼的他们，见人就砍，好像发疯的狮子。

    特别是宇文铎，赤红的眼睛，好像杀人狂魔一般。凌乱的发丝，被狂风吹起，被血水和汗水粘合在一起，扫在脸上，狼藉一片，哪里还有半分平素美男子的模样？

    血腥味，充满着整个战场上空，血水，和着你泥沙，汇成小溪流。

    “噼啪”一道闪电劈开乌云滚滚的天空，“轰隆隆”雷声惊起一地沙尘，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由几滴，变成一大片，慢慢变成倾盆大雨。

    咖雨水，跟血水融在一起，地上很快红了一片。

    “王爷，我们突围出去！”落随溪难得在损失了两位手下以后，头脑还清醒着。

    “不行，我要带芊芊走！”宇文铎依然坚持。

    聆其实即使是万余人的禁军，以他们两人的身手，要突围逃出去，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宇文铎执着地往杨芊芊身边靠，要带她一起走，这让整个战局一下子变成了持久战。

    基本上，除非这些禁军将士包括宇文泽在内，都死光了，否则，他们是没有办法带走杨芊芊的。

    雷声大作，大雨滂沱。

    好几次，宇文铎撑剑在地，大家都以为他会站不起来，可是再一次靠近，又是死伤一片。

    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数，他，撑不了多久了。

    “快杀了他，现在是好机会！”有人大喝，又有将士冲上前，顷刻间，倒下十具尸体。

    而刚刚，是十二具。

    杀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并没有停下。

    “宇文铎，你快走，快走啊！”落随溪冲过去拉宇文铎，但是又很快被禁军士兵冲开。

    “芊芊，跟我走，跟我走！”宇文铎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跟我走啊！”

    杨芊芊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紧紧地抱着如月，大雨淋透了她的全身，可她还是这样傻傻地坐着，仿若没有听到宇文铎的喊叫。

    “他快撑不住了，大家上去，不管生擒还是尸体，朕都有赏！”宇文泽看着摇摇欲坠的宇文铎和落随溪两个人，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忽然，身后马蹄声起，和在雷雨声中，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很多，所以反而显得

    雨中，那个银色面具的将军，笔直地坐在马上，铁甲银盔，一把宝剑亮着森冷的光芒，显得意气风发，飞扬跋扈。

    宇文泽大喜：“琉璃，你来了，快帮朕拿下叛贼！”

    “是！”冷月抱拳，点点头，手中剑一挥，直直超前飞过来，却在半途一个转身，竟朝着宇文泽刺了过去。

    “冷月，你做什么？！”宇文泽大惊，竟然叫了他的真名，一个翻身，落到车外，险险躲过一招，却不想冷月的剑一转，朝他后背一下划了下去。

    血花四溅，和着雨水，洒在空中。

    “皇上，皇上……”禁军大惊，赶紧聚集在宇文泽周围，冷月剑快，一时间早就有几名士兵变成了尸体，但是要再接近宇文泽，却有些难了。

    “冷月，你背叛我！”宇文泽脸色苍白，几乎站不稳。

    冷月并不看他，而是转向落随溪：“这是姬家军的分支，快走！”

    落随溪有些急：“我想走，可是他不肯走啊！”

    冷月自然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杨芊芊，也看到她怀里已经永远阖上双目的如月，不由心中一冷：“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

    “不行，我要带芊芊走！”即使已经精疲力尽，宇文铎的想法依然没有改变。

    说话间，一个士兵的刀，划在他的胳膊上，血水和着雨水溅到了杨芊芊的脸上，让她心头一振。

    “宇文铎，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大叫，“你那么介意，我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你还带我走干什么，以后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你就让在这里陪如月，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让你走，听到没有！”落随溪终于靠近他，冷月也加入战场，他身后带来的千余骑兵，开始往里冲，很快就冲开一个缺口。

    “你再打下去只会虚脱，带不走她的！”冷月和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