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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妻的悠哉日子第6部分阅读

      下堂妻的悠哉日子 作者:未知

    资格孕育他的子嗣。所以在这个皇宫中,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全部是母后所出,而二皇兄,却是那唯一的一个污点。”

    “况二皇兄的母妃早逝,所以二皇兄便有母后亲自抚养。母后虽然一视同仁,但是她自己也有这么多孩子,而且作为六宫之首,后宫的事情多不胜数,根本找顾不过来,况父皇对他也不好,所以二皇兄从小就是最被忽略的那一个。”

    “在我的印象中,二皇兄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念书,努力习武,努力做所有他还不能做的事情。他的功课,学识,兵法……一直是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当中最好的,甚至笑容,也是我们当中笑得最温和的一个。当初年仅十岁的小男孩在两年之内每天仅睡两个时辰,背完了翰林书院的全部藏书;当初为了琴技超人,他十天磨破一把琴,十指断裂,鲜血淋漓,却不皱一下眉头……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即使他不是皇后所出,他也可以很强,甚至比我们这些皇后所出的孩子还要强。”

    “他做到了,所以父皇开始考验他。让他参加科举,结果他便做了状元之尊;让他去军中磨砺,结果他成了闻名天下的白衣儒将;让他周有列国,结果四海升平,附国归顺。他通过了父皇所有的测试,但是最后,父皇竟然将你指给了他。”

    “二皇兄虽然外表一片温和,但是内心却是很敏感的。传说二皇嫂丑陋不堪,凶悍泼辣,没人敢娶,但是父皇竟然将这样的一个人指给他,还非娶不可,甚至拿他母妃生前所居住的丹阳殿做要挟。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谁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更何况是一心想向父皇证明自己的二皇兄,他的心里会有多敏感多委屈?当满朝文武面上恭贺心里嘲弄的时候,你要二皇兄怎么想?”

    “当二皇兄迎亲二皇嫂入门后,眼见的却是如传言般的恶女,丑陋,凶悍,泼辣,善嫉……二皇嫂你的确演的很逼真,但是你要二皇兄如何面对这样的你?他从小就那么努力的往上爬,难道最后只是为了娶一个他完全看不上眼的女人?你叫他情何以堪?”

    “如果你要二皇兄对你所伪装出来的那副面目的主人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不是人会做的事情,就算神,只怕也做不到。因为在他眼中,他认为娶你是父皇不喜欢他甚至刻意践踏他的尊严,他认为是你毁了他的整个人生!只是他却不知道,其实父皇已经将天底下最适合他的女人指给了他。”

    宋骅影愣愣地看着他,为他这一席话而呆住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二皇嫂不要再欺负二皇兄了。”

    (下)

    虽然贵为皇子之尊,虽然是万人景仰的宁王,但是此刻听杨宇辰娓娓道来,竟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小小年纪的他在两年之内背完翰林院的全部藏书,这岂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就算是不眠不休,两年内将翰林院的藏书看完都不太可能……练琴练到十指断裂,鲜血淋漓,会是怎样一种凄凉?

    宋骅影心中动容,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三殿下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既然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的便都是枉然。”

    “或许现在没用,但是将来就说不定了。”杨宇辰看着她,笑得灿烂而潇洒,“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你说是不是,二皇嫂?”

    “将来的事情如何没有人知道,不过,眼下我有件事情请求你。”宋骅影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满是真诚,“希望三殿下您不要将今日我们的这一番话告诉宁王,也不要说你所知道的关于我的任何事情,还希望三殿下答应我。”

    杨宇辰看着宋骅影,与她屏息对峙,直到确定她的无比坚定,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告诉二皇兄这件事。因为这样,就很难可以再看到二皇嫂凶狠泼辣的模样不是吗?”

    坏笑又回到了杨宇辰的脸上,他好玩凑到宋骅影面前,满眼的邪恶,“不过,二皇兄不是笨蛋,他总有一天会发现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他那熊熊肆虐的滔天怒焰,不知道二皇嫂能不能承受?”

    “如果三殿下能管住自己,不要在宁王面前对我如此刻意的好,那么他发现的机会岂不是可以降低许多?”宋骅影笔直地望进杨宇辰那双深邃地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思绪的眼睛,在心中无奈地苦笑。

    三殿下每一次都刻意向着自己,这一点已经足够引起宁王的注意了。她可不想因为杨宇辰而自己的伪装破功。

    “对二皇嫂好不是刻意的,而是不由自主的行为,既然二皇嫂如此嘱咐,小弟遵命便是。”杨宇辰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似乎别有深意,继而自言自语地低喃,“唉,父皇真是偏心啊,如果将你指给我,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三殿下?”宋骅影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下面的那句话,不解地看着他。

    杨宇辰悠悠一叹,“二皇嫂,如果一年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要问什么,心中一颤,赶忙闭唇不语。

    “嗯?”宋骅影再次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的眼睛下意识地避开自己,不由的大为好奇。

    杨宇辰的面容早已恢复如常,嘴角挑起一抹顽皮的笑容,“如果一年后,二皇嫂能够走出这高宅大院,可千万别忘记了小弟的一分功劳噢。”

    一年之中,还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杨宇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眼前的杨宇辰实在有点奇怪。宋骅影看着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面容,心中若有所思。

    回无白居

    坐在马车上的宋骅影撩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天空蔚蓝如洗,干净澄澈,东方的位置,一轮太阳高挂,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奇异耀眼的光圈。

    阳光明晃晃地照射下来,透过窗棂,撒进疾驰的马车上,带来春日阳光中特有的温暖香甜的味道。

    宋骅影微笑地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小舞,心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恬静,一股满足感从心里缓缓升起。这丫头生性活泼,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着最单纯的温暖与快乐。

    “小姐,快到农庄了,我去外面吹吹风。”说完小舞一溜烟就滑到外面去了,宋骅影也只是笑笑。

    由于是从宁王府偷溜出来,所以没有从宋府出来那么方便和安全,宋骅影便将机智些的小蝶留在秋疏斋,以备意外之需,而自己则带了一直碎碎念的小舞去无白居。

    一年前,宋骅影买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墨山,将无白居建在山腰处,山上种植果树竹笋,而山下的二十顷良田则租给村子里的农民,种植小麦稻谷等庄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宋骅影再次撩开帘子,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还有不远处的矮树,土墙,烟囱……自然淳朴的田野气息扑面而来。

    宋骅影注意到,两旁的田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忙着春耕,播种,有的甚至全家出动,干的热火朝天,以待秋天有个好收成。

    看着农田里父慈子孝,都抢着干重活,而母亲则在一边做着比较轻松的活,一家人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合合乐乐地干活,跟平常一样,但是看在宋骅影眼里却异常羡慕。

    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这里虽好,但是从小到大姐弟俩都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君儿过得惯不惯?前几日还下雪了,山里的气温比山下要冷得多,不知道他有没有冻着。

    ‘小姐,小姐……”前面忽然传来小舞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少爷……那真的是少爷?小舞没有看错吧?”

    君儿?宋骅影赶忙掀开车里的帘幕一看,慢慢地,嘴角扬起一道难以抑制的微笑。

    只见不远处的村口,一个长衫少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骨架灵修纤细,面容白皙纤雅,一直望着马车的这个方向。他的身后站了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宋骅影自然认得,那便是无白居的管家李叔。

    马车稳稳地停在宋骅君身侧,宋骅影由小舞参扶着下了马车,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傻孩子,怎么在这里等?姐姐没说什么时候会到啊。”

    半个月不见,他的气色比在景园的时候要好的多了,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果然山里的水土空气比较能养人。

    “姐姐不要担心,也没有等很久。”他看着宋骅影,目光干净剔透,澄澈如洗,嘴角弯弯,笑得像个孩子。在宋骅影的保护下,他的生活单纯而温暖,所以虽然已经十五六岁了,但是真正看起来,孩子气还比较重。

    “小姐,少爷其实很早就要来这里等了,被老奴劝住,所以才在一个时辰前到村口等。”一旁的李叔笑着插嘴道。

    “李叔,我们边走边说吧。”见君儿气色很好,她便很满足,很自然地走到他的轮椅后面亲自推起车来,“君儿,已经开春了,山上要种的果树决定了吗?”

    “君儿挑了几样,还没选好,想等姐姐看了后再做决定。”宋骅君回头冲他一笑,满眼的兴奋,“还有湖里的鱼,君儿觉得还是养些金鱼鲤鱼草鱼和鲢鳙鱼比较容易养活。”

    宋骅影觉得有些奇怪,她记得之前跟君儿讨论的时候,他还兴冲冲说要养银龙,斑马,虎皮红龙等稀少的鱼种,京城没有,于是她便暗中叫全国各地的商号去搜罗能够找到的鱼种,迅速送到京城来。但是现在……她不解地望了李叔一眼,而李叔只是苦笑地摇摇头。

    “也好,最好多养些金色的鲤鱼,既好看又好喂养,夏天在临水亭里看着一群群的金鱼无忧无虑的游来游去,与水草嬉戏玩闹,也甚是有趣。”宋骅影就着他的话说下去,她打算等到无白居后找李叔好好问问。

    “对了,姐姐这样出来安全吗?宁王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宋骅君纤雅的面容微皱,不希望姐姐因他而受到责备。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宋骅影莞尔一笑,“据说前几日,宁王王妃与侧妃起了冲突,宁王失手之下打了侧妃一个耳光,结果却将气出在王妃身上,命她在一个月之内不得出秋疏斋一步。下人都惧怕王妃的滛威,人人都对秋疏斋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谁会嫌命长了,到秋疏斋来?所以即使姐姐出来住上几天,也是没人会发现的。”

    恶名在外,有时候也不是坏事,宋骅影在心中无奈地笑。

    宋骅君听了,脸上非但没有丝毫高兴的神色,眉宇间的忧郁又深几许,“姐姐与那原侧妃起冲突了吗?”

    “放心放心,你姐姐是怎么样的性格你还不清楚?能让自己吃亏吗?”宋骅影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倒是你,这些日子有没有继续乖乖地用汤药洗脚?”

    当初颖儿请了慕容神医给君儿看完腿后,说他腿上的经脉并没有全毁,当时他不能治愈,但是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当时他便开了副药方给君儿,要他每隔五天便做一次足浴,保护腿上的经脉不再受损。

    药浴按摩听起来似乎很舒服,但是事实上却很痛苦,虽然君儿每次都说不疼,但是每次都疼得满头冷汗。这些年来君儿一直坚持下来,她看着都心酸……

    半年前,落儿曾来信说她见过一个人,他的腿被大火灼伤,玉石压过,几乎筋脉尽毁,这样都能治好,君儿的腿一定也没问题。

    但是可惜的是,自那以后,落儿和颖儿便都失去了消息……

    (下)

    宋骅影推着据君儿边走边聊,进了村子,有点好奇地看到每个人见到李叔和宋骅君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叔见宋骅影不解,便笑着介绍道,“这件事老奴正想跟小姐报备。小姐准许老奴便宜行事,所以老奴和二少爷商量了下,将自作主张了,希望小姐听了不要见怪。”

    “李叔,我将君儿和整个无白居都交到你手中,自然是信任你的,李叔有什么事情,做主便是了。”宋骅影对李叔是绝对的信任。

    李叔的脸上有一些兴奋,嘴角动了动,酝酿着怎样出口,却谁知被君儿抢了说了。

    “姐,李叔将这个村子里的地都买下来了,村里的农户耕种的都是我们的地。说起来,姐姐现在已经是个不小的地主咯。”

    “全都买下来?”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要买下这些地,但是这个农庄土地的主人原本是属于京城的某位大员外家的,无论出多少价钱他都不卖,现在怎么会卖了?

    “小姐,当初他们死了不卖,现在却倒贴着卖。老奴只用了两千两便买到了这一大片田地。”李叔笑得好不得意。

    “两千两?李叔你确定你拿到的地契是真的?”宋骅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叔。要知道她当初叫李叔去开价开到两万五千两的时候,老员外还直摇头说这是祖传的地,出再多的银子都不能卖。这才不过一年功夫,只用两千两银子就可以买到这差不多五十顷的土地?

    李叔的脸上有些激动,也有些感慨,叹息道,“老奴知道小姐很想要这块地,当初买卖不成后,老奴便暗中叫人留意那员外府的动静。直到去年秋季的时候,得到消息说老员外去世,当初小姐叫调查那员外府的人员是老奴接的活,所以老奴知道老员外儿子的脾气和秉性,便暗中等待时机,谁知时机这么快就来了。小姐你有所不知,自从去年那位老员外去世之后,将财产全都留给他唯一的宝贝,但是他儿子不争气,将财产全部败光后,想起还有这块地,便自动找上门来了,原来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急于卖地跑路,老奴见他急于出手,便随口将价格压到三千两,谁知他居然一口答应,不过最后老奴还是用两千两买下了这一大片地。”

    又是一个败家子啊……

    宋骅影现在知道李叔脸上为何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感慨了。

    当年的李叔也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但是那大户人家的老爷死了之后,财产传到他儿子手中,他儿子本性就不好,再加上没人管束,花钱如流水,李叔心痛不已,几番劝阻不成反而被他嫌弃,然而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把祖传的家产被败光了。房屋,田产,甚至奴仆,能卖的全都被卖了光了。甚至于在那户人家家里呆了三十多年,对他关怀备至的李叔都被他悄悄卖掉了。

    李叔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被卖到私盐场做苦力。要知道,在私盐场里做工,不到死是不会放出来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惩戒恶怒的时候才会将其卖到私盐场,却谁知那丧尽天良的败家子竟为了区区几个钱就把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叔给卖了,如果不是宋骅影在机缘巧合之下将李叔赎了出来,只怕现在的李叔早已经是白骨一堆了。

    从此之后李叔对所有的败家子那是既感慨,又痛恨,不然他也不会在别人落难的时候还压低价钱。

    “李叔,这件事做的很好,影儿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最重要的还不是节省了这许多银子,而是隐蔽性的考虑。君儿住在这里,她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如果农户都是自己人,自就不必说了,但是之前这块地刚好插在在无白居与自己的农田之间,现在这块地与那之前的三十顷连在了一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全都属于自己家的,隐蔽方面就提高了不少。

    “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当初如果不是小姐暗中相救,老奴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小姐的恩德厚比天高,这样说真是折杀小人了。”李叔的语气异常真诚,他是真的很感谢当年宋骅影的出手相救。据他所知,庄上的许多人都有一段过去,或多或少都受过宋骅影的恩惠,每个人都对她死心塌地地忠诚。

    其实当时她只是看他可怜才出手相救,却谁知却捡了个宝。当初她刚开第一家珠玉楼,便将李叔丢到珠玉楼去干活,谁知几年下来,李叔将珠玉楼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将她的珠宝生意扩展到全国各地。这次宋骅影离开宋府后,实在不放心君儿,所以才会将李叔自珠玉楼调到无白居去专门照顾君儿,顺便打理农庄。谁知才来没多久,李叔就又立下这一大功。

    宋骅影和李叔聊的高兴,回过神来,却发现君儿对着右边正在修葺的房屋怔怔出神,不由地拍拍他的肩膀。君儿回头对她淡淡一笑后便又回身去看房屋,脸上却依旧被忧郁笼罩。

    “李叔……”被君儿这忧郁少年弄得莫名其妙,宋骅影只好求助于李叔。

    李叔悠悠叹了一口气,对着宋骅影认真地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处房子里原本住的是一对可怜的姐弟,姐姐十六岁,弟弟才十三岁。前几日天降大雪,也是老天爷不开眼,这间房子因年久失修,便坍塌下来,压下来的时候姐姐扑到弟弟身上,帮他挡住了压下来的梁柱,当场便……死了,弟弟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也受了严重的外伤,现在还在陈大夫那里医治。”

    宋骅影听完后,看了君儿一眼,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放心吧,姐姐不会离开你的。以后不管姐姐去什么地方,都会带着你。就算你的腿不会走,姐姐背也会背着你走,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不要担心,好吗?”宋骅影抚着君儿的肩膀,声音轻柔如水,语气却异常坚定。

    “姐,如果有一天,我们也面临如他们般同样的境况,你不要救君儿……”默不作声的君儿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自弃。姐姐已经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他不希望姐姐再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再说姐姐那么聪明能干,拿姐姐的命来换自己的,不值得,也不舍得……

    “傻瓜……”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这个。这个傻孩子,她怎么能不救他呢?这个世界上,在她心中没有谁会比君儿更重要了,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却无论如何都舍不下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宋骅影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姐姐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地,有姐姐在,什么都不要怕。”

    君儿被她保护的太好,这还是他第一次眼睁睁地经历死亡,所以到现在还有阴影。

    她忽然想到,他不养品种稀有的鱼种,或许只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太脆弱了,很难养活,而他害怕生死离别……这个善良的孩子。

    “李叔,既然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是我们的农户,我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你去告诉陈大夫,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用最好的药将那弟弟治好,治好后或者是留在无白居或者是去落华影的随便那个店铺,就由你们自行商量了。”

    “老奴先代那孩子谢谢小姐了。”想进落华影的人很多,但是能进去的却极少,极少。

    “李叔不要客气,那姐姐舍身救弟的事,很让人佩服。我想那姐姐留下年幼的弟弟,不能照顾他,就算走了也不会安心的,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们来照顾吧。”她扪心自问,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能为了救君儿而舍弃自己生命吗?答案是肯定的。君儿是她生命的依附,如若没有君儿,她不知道在宋府那样的环境中,自己有没有勇气撑下去……

    苍漠孤鹰

    说说走走,半个时辰后,姐弟俩才到达无白居。

    无白居门口此时早已围了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人,一见到宋骅影,一个个都兴奋地围上来叫着小姐。

    宋骅影看着他们,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忙迎上笑道,“大家都别挤在门口,各自忙去吧。”

    “君儿陪姐姐在庄子里走走吧。”宋骅影推着君儿慢慢地走着,走过清幽的假山树木,走进一座放置画具的凉亭里,细碎的阳光洒在姐弟俩白若霜雪的面容上,朦朦胧胧。

    小时候日日期盼能够离开黑暗的宋府,日日期待能有一个自己真正的家,温暖舒适,不受打搅,有事没事养羊小鸟,种种花草,自由自在的过日子,现在姐弟俩终于有自己的避风港了。

    宋骅影看着眼前的屋宇花草,嘴角弯起一抹满足的笑,这无白居所有的房屋布局园林设计都是姐弟俩一笔一笔亲手设计,一草一木都精心挑选,费尽心思。一想起一年后便能够在这里长久的生活,她便心中欢喜。

    “姐,君儿将最近到过的地方都画了下来,你看看。”宋骅君展开了其中的一幅卷轴,白皙的面容上有些有一丝兴奋。

    在宋府的时候,君儿从来都没有出去,一直闷在景园里。到了这里没几天,就去了好几个地方,怪不得气色好了许多。宋骅影拍拍他的脑袋,欣慰地凑上去一看,只见画上飘雪初晴时节,一个眉发须白的大师和一个清逸的少爷煮茶论棋,一旁的茶花开的极其茂盛,宋骅影仔细一看,认出来是十八学士。

    “宏远寺?”宏远寺名气远播,香火鼎盛,在京中享有盛名。不过它离这里有十里之远,却不知才来这不久,君儿就到过那里,还跟里面的禅师煮茶论酒。

    “是宏远寺,姐,这几丛茶花倒是开得极好,不仅有八仙过海,甚至连十八学士都有,君儿知道姐姐素爱茶花,便照着样子画下来。” 宋骅君显得有点腼腆,“不过君儿画技有限,不能画出十八学士的精髓,与画圣藏墨的《茶花魂》更是没的比。

    宋骅影素来知道君儿最追崇的便是闻名天下的画圣藏墨,此时听君儿提到《茶花魂》,不由的神秘一笑,“在姐姐看来,君儿的画也不比画圣的差嘛。”

    传言藏墨生性癫狂,嬉笑怒骂,卓尔不群,他的画风桀骜不驯,亦嗔亦狂,亦愤亦悲,独树一帜。藏墨虽然盛名在外,但是他的画作很少在外面流传,为世人所知的仅有《茶花魂》,《苍漠孤鹰》,《孤禽图》等少数几幅。有的人说他是飘然世外的得道高僧,有的人说他是眉发须白的耄耋老人,也有人说他是癫狂狷介的落榜书生,因为没人真正见过他,所以便有许多种不同的猜测。

    宋骅影因君儿追崇他,便暗中吩咐碧落宫的暗线留意藏墨,但是查到的信息并不多,只知道他的年纪并不大的,再加上他的画笔风格,宋骅影知道他决不是什么世外高僧或者耄耋老人。

    “姐姐也说藏墨宗师是画圣了,君儿的画又岂能跟画圣比呢?如若有幸能够一睹他的真迹,君儿便很高兴了,可惜他的真迹很少在民间流传,连墨迹轩都无法找到一幅。”君儿无奈地叹了一声。

    “有幸能够一睹他的真迹就很高兴吗?如果能够拥有是不是更高兴?”宋骅影朝他神秘一笑,庆幸自己给他选了最适合的礼物。

    “姐姐是说……”宋骅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知道之前姐姐费尽心机也没能得到一幅,现在……

    “自己打开看看。”宋骅影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姐姐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宋骅影见君儿呆愣地看着那副展开的卷轴,满眼的兴奋,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件事说来凑巧。前些日子进宫拜见老狐狸完了后,老狐狸便叫内侍捧出一堆的宝物,有白玉手镯,红玉扳指,象牙观音,字画等物,其中有真品也有赝品,任由她和原纪香挑选一件,想来是故意考验她们。原纪香选了一件通体晶莹光洁的美玉,得到了众人一致赞赏的目光,而她则挑了这幅画。

    当她伸手去取画的时候,她注意到好几位娘娘用丝帕捂着唇角,垂眸暗笑,想来是笑话她一个粗俗的人竟然学人家附庸风雅吧。当宋骅影故意在几位娘娘面前展开这幅画时,不少人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一幅五平方尺的画作,画中仅有一只丑陋孤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孤鹰没有展翅飞在空中,而是站在地上,白眼朝天,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态,一点也没有翱翔天际的雄壮之志,

    那些娘娘笑她“目光独到”,选来选去竟然选了这副最为丑陋的孤鹰图,这副丑鹰图也就配她这样的人最合适,连皇后也不经莞尔。

    然而,谁会想得到,这就是画圣藏墨流传民间,千金难求的《苍漠孤鹰图》呢?

    君儿素来爱画,宋骅影在一旁耳濡目染,鉴赏画作的能力自然不同一般,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这幅真迹。

    她记得,当时老狐狸看着她,目光深沉,笑得意味深长。

    但是除了老狐狸,还有一道让人心底毛发的目光在看她……但是当她抬头找寻的时候,那道目光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当时她也有想过要放弃这幅《苍漠孤鹰图》,但是一想到君儿笑得一脸满足的样子,便咬咬牙,拿走了。

    (下)

    《苍漠孤鹰图》?宋骅君愣愣地盯着手中的卷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纤雅的面容因兴奋而浮上一层薄薄的浅红,一把抓住宋骅影的手,“姐,这真的是苍漠孤鹰图!你是怎么找到的?”

    “那只老狐狸拿了一堆东西出来让人挑,不过你姐我眼光好,在一堆赝品中选了个宝。看来嫁给宁王也不是一无是处。”她一眼就看出了《苍漠孤鹰图》里那只呆滞孤鹰眼底的孤傲怪癖,愤世嫉俗,可惜,绝大多数人都只被丑陋的外表蒙蔽了真相……

    于是宋骅影便将那日的事情给宋骅君说了一遍,又说到原纪香挑选的那只美玉,虽然外表极尽妍丽,不过却是赝品时,这善良的孩子居然也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宋骅影见他的目光又被《苍漠孤鹰图》吸引住,简直爱不释手,一边看着,一边指尖还凌空指指点点的虚画,看的宋骅影直乐,暗自下决心定要把藏墨的另外几幅图也给找来。

    “姐,过生日真好……”

    “是啊,过生日是很好,一年难得一次,你还有什么愿望没达成的,都说出来。”宋骅影边说边若无其事地展开君儿的画作,“其实我弟也很有天分,再过几年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藏墨。你看这画画得……”

    宋骅影看着画中的庵堂,青砖黑瓦,矮小破败,大门外几丛野生寒梅迎风招展,稍稍几笔就勾勒出一副凄凉之意。

    宋骅君见姐姐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不由的从画卷中抬头,一望便知是自己画的那张《白云庵》。他心一动,想到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也是当年娘亲的苦难日……

    “姐,我们去看娘吧。”君儿张着清澈的近乎纯粹的眸瞳望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渴望,“君儿想跟娘说一句话。”

    宋骅影看着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小弟,看着他眸中的坚定,最终还是败给了他,无奈一笑,“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不过娘见不见我们,姐无法保证。”

    早朝后,三位皇子全都被叫进了御书房。

    老狐狸坐在书案后,静静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儿子。

    太子杨宇傲俊美阴柔,身躯傲然挺立,目光锐利的不加掩饰。

    二皇子杨宇凌长身玉立,清雅俊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但是笑意从来没抵达过眼底;

    三皇子杨宇辰,环胸支额,狭长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眼底满是桀骜不训的邪笑,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傲儿,将你的想法说说,为何不同意治理凉河?”老狐狸狭长的丹凤眼一眨,目标直指太子。

    凉河几乎每年夏季的时候都会发洪水,灾情虽然没有奕国的凌汛严重,但也足够引起朝廷的重视。

    “父皇,儿臣没有说不治,而是觉得天下初定没多久,国库也不甚富裕,如果按照二皇弟拟订的计划,这个治河计划不仅时日久远,有没有效果不说,单是银子这一项国库就承担不起。所以儿臣觉得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国以民为本,作为一个国家的储君来说,太子还不仁厚。老狐狸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问题都给一旁的二儿子,“老大说的也没错,这个治水计划长达十年之久,况一下子就要掉国库一年收入的两成,也太多了些。”

    “皇兄说的没错,国库是很空虚,但是不要说两成,只怕现在连一成都拿不出来。”杨宇凌声音温温和和,脸上淡淡地说道。

    “户部国库里明明有银子,为何会连一成都拿不出来?”老狐狸眼底一抹精光闪过,假装不知情地问道。

    “父皇,其实……”太子正要插嘴,便叫老狐狸狠狠瞪了一眼。太子心中一寒,发觉父皇近些年来对自己越来越严厉了。

    “老二,你先说。”老狐狸指指杨宇凌。

    “父皇,儿臣查过户部国库的账,现在户部报称国库尚有八千万两,但是现银却是两千两都拿不出来,这一年来,白花花的银子全都变成了厚厚的借据单,这是账目,还请父皇过目。”

    老狐狸接过账目看了一眼便将其压在龙案上,目光狠狠地瞪着杨宇傲,毫不意外地看到杨宇傲目光狠辣地瞥过杨宇凌。

    老狐狸也不点破,只是满脸威严,对着太子咆哮:“太子!朕将偌大的国库交给你,是要叫你将国库弄没的?如果此时发生点内忧外患急需银子,你是准备拿这一叠厚厚的借据充作军饷是不是?!”

    “父皇请息怒,其实事情并没有二皇弟所说的那般严重……”

    “这还不严重,那你说怎么样子才严重?你以为老二污蔑你吗?”老狐狸自龙案的抽屉里抽出一叠厚厚地借据单,“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狐狸将厚厚的一叠拮据单朝太子脸上砸去,继而言道,“朕将治国理财的重任交给你是因为你是太子,一国的储君,但是你现在这样子,你叫朕如何放心将整个音国交到你手中?”

    原来父皇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定然是二皇弟早已将借据单交给父皇,现在又来这里合着演一出戏,他抬眼狠狠地瞪了一眼杨宇凌,眼中饱含嫉妒和狠毒。以前父皇很不待见他,但是近些年来,父皇对他很是器重,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有时候他甚至想问父皇,到底谁才是太子!

    杨宇辰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地看着这出由父皇主导的戏,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

    “朕看这收回积欠的银两你也别管了,回春阳宫好好反省一下。”老狐狸打发了太子,才转身对杨宇凌叹道,“太子不争气,你们做兄弟的也帮衬着点。也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最后一句话的对杨宇辰说的。

    “父皇教训的是。”杨宇凌垂眉接受教诲,而杨宇辰却玩味地看着老狐狸,期待老狐狸接下来要说的那句话。

    老狐狸瞪了一脸玩世不恭的杨宇辰,却果然没让他失望地开口,“朕翻过这叠借据,发现向国库借银的不止京官,还有许多皇亲国戚。这件事一般的大臣不好出面,太子又被朕申饬,看来就只有你们两个出面回收了。”老狐狸滴溜溜地目光在两兄弟脸上扫来扫去。

    杨宇辰就有点想不明白,这父皇到底是在帮太子呢还是在帮二皇兄。要说帮太子吧,明明刚才不留情面地将他狠批了一顿,这要说帮二皇兄吧,回收积欠可是个得罪人的活,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父皇,儿臣最近心口有点疼,似乎又犯病了,这件差事恐怕……”杨宇辰自娘胎出来后便有这个毛病,御医名医看了不少,都说不能根治,只能好好调养。

    这……老狐狸眨眨眼睛,目光移到杨宇凌脸上。

    “既然三皇弟身体不舒服,自然不能劳累,这件差事就交由儿臣吧。”杨宇凌长身玉立,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但是笑意依旧没有到达眼底。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由老二处理,等国库的积欠回收了,朕再和你商量治理凉河的事情。”老狐狸不由分说的将事情像丢麻烦一样全都丢给杨宇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老二,你去会会落华影的幕后老板,如果她愿意资助,那凉河的治理朕也不会有异议。”

    落华影的幕后老板?虽然他不在商行,但或多或少也听说过落华影这商号。不用国库出钱治理,父皇自然是高兴了,但是据他所知,落华影里经营的大部分都是女子的用品,和凉河治理完全沾不上边,又怎么会同意出资?况据他所知,落华影的幕后老板神秘莫测,还从未在台前漏过面。

    “当然,这件事也急不来。朕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让朕失望的。”老狐狸交代完这件事,似乎一下子松弛下来,望了望天空悠然闲荡的浮云,突然有了踏青的兴致。

    “老二,你回王府叫影儿准备准备,朕和你们几个一起出去走走,难得天气这么好。”老狐狸催促着杨宇凌,笑得一脸的诡异。

    激|情碰撞

    “君儿,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娘吗?”出了白云庵,宋骅影认真地看着君儿。

    刚才在庵里君儿所说的话,让她触动很大。

    “没有,真的没有。”君儿抬起纤雅的面容,同样认真地望着宋骅影的眼睛,“姐,我们都知道宋府是怎么样的地方,又怎么能强求娘亲留下?君儿甚至庆幸娘亲离开了,因为这样就不用受我们以前受过的苦了。”

    这傻孩子难道没有想过,如果娘亲在的话,或许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不过这点,宋骅影也没有点破。

    宋骅君见宋骅影怔怔地望着白云庵,知道她的心中并没有完全放下……

    “姐,我们去宏远寺看茶花吧?上次星空大师说,那品全紫的‘十八学士’近日就会开放,也不知道现在开了没。”姐姐素来喜爱茶花,或许看到茶花心情会好一些,宏远寺离这里也不远,正好可以去看看。

    “现在时日尚早,去看看也好。”宋骅影不忍让弟弟失望,笑着拍怕他的肩膀。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去,有些事情就开始不一样了……

    宏远寺是京城最大的一座庙宇,外观气势恢宏,香火鼎盛,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宋骅影推着君儿随着人流走进寺庙,通过幽深小道,径直往竹林禅院走去。

    在君儿的指点下,他们走近一处寂静的禅院。比起外面香客鼎沸的喧闹,这里万物沉寂,幽静清远,心境在刹那间忽然变得空灵澄澈,仿佛尘世的杂念顿时被洗涤一空,只余一身纯净。

    宋骅君对着门口的小沙弥略一点头,便由宋骅影推了进去。之前宋骅君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这竹林禅院,和星空大师煮茶论酒,结下尘缘,所以门外的小沙弥认出是他,便放行了。

    在路上的时候宋骅君已经跟宋骅影解释过,这间禅院的主人就是星空大师。星空大师没出家前曾是官宦人家的翩翩公子,在书画、诗词方面声明显赫,出家穿上百衲衣之后,晨钟暮鼓地深研佛法,后又云游四海,普度众生。只是众人不知,晚年的星空大师便是居于宏远寺,精心著经。他本性聪明,悟性奇高,再加上后来的勤奋钻研,他此时佛法之高深,早已世所难及。

    待得宋骅影终于见到星空大师时,不由的在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一尘不染、超然物外的高僧。

    却见他面容清濯而睿智,拈花一笑更显慈眉善目,一看便知是心境通透之人。而且一袭淡色僧袍随风劲透,透着几分宝像庄严……

    “星空大师。”宋骅君和宋骅影双手合十向星空大师行礼。

    星空大师淡淡一笑,亦朝他们双掌合十,行了一礼,“小施主定是惦记那‘十八学士’了吧?”这位小施主之前一直恳求自己允许他带姐姐过来赏花,也真是难为他了。

    “是的,请问大师,那紫色‘十八学士’开了没有?今日君儿带姐姐来就是看此奇花的。”宋骅君嘴角弯起,满脸期待。

    星空大师看了宋骅影一眼,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此女清雅卓然,气韵不凡,看似历经艰苦,却又是至尊至贵的命格,实在是个有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