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第66部分阅读
夏鼎 作者:po18
抽出腰间弯刀,几乎是高声喊道:“全军冲击,斩了宋国皇帝,便是首功!”不待身边侍卫反应过来,当先一提马缰冲了过去,马儿刚开始纵蹄奔跑,耶律休哥还嫌速度不快,又猛~抽数下,把马力激发到了极致,两边的树丛山石,连同身旁的侍卫全都恍若不见,他刀锋前指,眼中只有前方,宋军御营,那灯火通明地黄罗伞下,有他要的宋皇首级!
五千最精锐地宫分骑军一直如同饿狼一般守候在这里,等的便是这个时机,纷纷激动地大声嗥叫,有的抛了火把,有的仍旧执着火把,有的取弓搭箭,有的却一直挥舞着弯刀,所有的统兵官都知道这是数万契丹军死战整日换来的机会,顾不得整顿部属,争先恐后地跟在耶律休哥的后面,在统兵官的身后,更多的宫分骑军拼命催打着马匹,奋力赶上,五千铁骑犹如一股最为汹涌地山洪一般倾泻而下。
耶律休哥紧紧伏在马身上,感觉大腿被撞了一下,却毫无痛觉,他根本不去看那伤势,只管不住催马,直到殿后阵宋军惊恐而苍白的面孔清晰可见,他甚至听得到他们咚咚的心跳声。“杀!”在最后关头,他轻轻拨了一下马头,避开一挺长枪,从两个宋军士卒身间纵马而入,弯刀下挥,一颗首级滚落。在耶律休哥身后,契丹骑兵纷纷直薄宋军殿后阵,宫分精锐所乘战马雄健,人马俱都披挂着铁甲,殿后阵控鹤军虽然也盔甲坚固,猝不及防之下勉力抵挡,却也吃亏不小。更有不少契丹骑军在统兵官的带领下企图绕过殿后阵,直击赵炅中军,即使不能杀入,也不断朝着那显眼的黄罗伞盖放箭。
“杀赵炅!”“杀赵炅!”来到阵前的契丹兵一边猛冲射箭,一边用汉话大声地呼喝,赵炅本人脸色铁青地看着殿后阵勉力厮杀,似乎在这山洪怒涛一般的冲击下一撕即破。因为殿后的兵力越来越单薄,也就越来越靠近中军本阵,此刻耶律休哥以宫分精锐全力冲杀不过百步之外的殿后阵,惨烈的情形比适才更甚,契丹兵的呼喝声传到赵炅耳中也格外清晰。
“崔卿,速速调派中军支援殿后阵!”他大声下令道,话音未落,一支冷箭袭来,赵炅身边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正插中官家大腿。“啊呀!”赵炅与其说是疼痛,莫不如是大吃了一惊,从小到大,虽然耳闻目睹了大兄作战负伤无数,他自己确是一点轻伤也未受过的,契丹人这支冷箭吓得他冷汗直冒,钻心的剧痛随即而来,眼看着汩汩鲜血流个不停,赵炅面如金纸,居然指着那支箭,说不出话。满眼只见排山倒海的辽兵挥舞着长矛弯刀,火光冲天,冷箭乱飞,满耳皆是宋军士卒的惨叫和辽兵“杀赵炅!”“杀赵炅!’的喊杀声。就连身边崔翰不住地向他请旨,御医为他包裹伤势也未察觉。
“崔将军,情势紧迫,你速速护送陛下离此险地,吾都督中军将士,仍旧坚守此处吸引辽军来攻!”看着束手无策的崔翰,一直没有说话的归德军节度使、兼侍中、检校太师高怀德开口道,他望着北面,石守信等宿将一直在勒兵观战。高怀德自周室起便是禁军中的大将,对众将的心思了如指掌。当此危局,能够掌控大军力挽狂澜的石守信等宿将袖手旁观,不问而知是存心陷陛下与险地,最好被辽人击杀,他们好乘机拥立赵德昭,还赵匡胤一个公道。而潘美曹翰等禁军中后崛起的将领则没有挺身而出的胆量。高怀德娶了赵氏兄弟的胞妹,燕国长公主,儿子高琼担任赵炅宫中御龙直指挥使,身家性命牢牢地与皇家绑在一起,自然不希望石守信等赵匡胤的异姓兄弟再拥立一个皇帝。为今之计,只要护得官家周全,这二十余万大军就算尽数丢弃在幽州城下高粱河畔,亦在所不惜。
正文 四十三章拥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2 本章字数:3134
因官家腿上箭创流血不止,难以乘马,崔翰便命士卒寻来一辆驴车,又让他脱了黄袍,换上普通士卒的衣服,这才率领两百余骑班直卫士护送着赵炅从尚未受辽兵攻打的御营西侧走脱。
高怀德随即披了赵炅的黄袍,握剑立于黄罗伞下,继续指挥御营军兵抵抗辽兵。其时御营中尚有班直卫士及控鹤军过万军卒,在高怀德接管指挥后,竭力抵挡,居然堪堪稳住了防线,双方又激战了个多时辰,耶律休哥亲自率军冲击御后阵数十次,身背三创,亦未成功,因马力衰竭,将士疲乏,只好撤围而去。两军停战,高怀德旋即连夜召集众将到御营商讨撤军事宜。
“汝说的可是真的?”听高怀德说官家居然在乱军中不见,刘延让大惊失色,旋即想到另一个可能,怒从心起,吼道:“奶奶地,退兵,退兵!”石守信面色虽然平静,按在桌案上的手掌却青筋暴起,甚至在微微颤抖。潘美、曹翰等赵炅倚重的宿将心情复杂地沉默着,而孔守正、傅潜等官家从晋王旧邸一手简拔的班直将领则低头不语。
诸将虽然各怀心思,却都笼罩着一股羞耻的情绪。赵炅御驾亲征号令诸军,虽然屡有出格之处,众将都无异议,只因五代以来,君主和统帅实则是合二为一的角色,庄宗李存勖号称“十个指头上得天下”,周世宗督战险些为流矢所中,不但不避,还令卫士将御座前移数尺,让敌将再射,赵匡胤亦是“一条杆棒等身齐,打下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盖世枭雄。将为军之胆,文才武略,道德仁义放在一边,马上得天下,首先要有让众军心服的胆气。可是,中原竟然出了抛弃大军的皇帝!
沉默良久,石守信开口道:“二十万禁军危如累卵,幽州城坚难下,契丹援兵云集外围虎视眈眈,当次非常之时,官家却不见踪影,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军不可一日无帅。“他语意未尽,便住口环视众将,高琼、孔守正、傅潜等班直将领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潘美、曹翰低头不语,张美、崔彦进等若有所思,而高怀德与他怒视,破口骂道:“石守信,汝可是想要谋反?”石守信还未开口,刘延让便回敬道:“高怀德!汝今日身披黄袍,假冒官家哄骗众军,才是真谋反!”两员老将怒气勃发,掌中气氛更显得压抑,帐篷外面更鼓声声清晰地传来,已是二更,陈德颇有些倦意地抬头,他兵仅三百,又不是禁军系的,在这废立大事上,发言权微弱得很。
刘延让与高怀德怒视良久,忍耐不住,道:“武功郡王德昭乃先帝之子,就在御营之中。”啪的一声,一拍腰间横刀,转头看向潘美、曹翰二将,大声道:“昔年太祖皇帝待你二人不薄,今日众军无主,你二人意下如何?”听他打破僵局,石守信、高怀德,张美、崔彦进、孔守正、傅潜、王超等的目光都投注在潘美和曹翰身上。潘美奉旨协调都督众军攻打幽州,曹翰与米信统领铁骑、虎捷军,都是手握重兵又未受多少损失的。
众将都屏住了呼吸,五代以来,禁军拥立皇帝如同走马灯一般,每回都有无数人头落地。帐幕中静得可怕,旁边插着的牛油蜡烛偶尔发出哔哔勃勃的爆响声,闪烁的火光映出潘美与曹翰的脸孔的阴影不断变幻。然而潘美绞着双手,垂头不语,曹翰手握着刀柄,警惕地注视着帐中众人。高怀德不敢假传圣旨,通知众将时便告知了官家不见,是以众将都带了不少的卫士到御营来参加军议,当此非常之时不得不有所防备,免得遭了暗算。
等了许久,潘曹二将仍是不语,石守信失望地长叹一口气,长身站起,叹道:“罢了,罢了,大家一拍两散,各自退兵吧。”他也不管众人如何,径自按剑步出中军帐,刘延让也跟着起来,呸了一口,骂道:“一群孬种!”大步走了出去。高怀德若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众将突然卷入到一场未遂的废立争议中,心情都有些异样,顾不得客套,纷纷起身回营,契丹人大军在侧,退兵要趁早,走得晚了,只怕就要成异乡之鬼。
陈德匆匆回到军营,三百牙兵早已准备妥当,正欲出发时,忽然有亲兵来报杨业前来拜访,陈德便命张仲曜率军暂且等待。只见杨业匆匆踏入营帐,一见陈德便高声道:“外间传言官家在乱军中走失,各部都在准备退兵,可是真的?”众军哄传,有的说官家抛弃大军独自逃走,有的说官家忽然不见,但确实消息只有参加了中军商议的将领才知道,更无人通知河东一系的厢军,杨业心知擅自退军是处斩的罪名,若是众军皆退,留在战场上的那就成了牺牲品,是以亲自到陈德这里来确认消息,见安西军已经在列队待发,心中已明白大半,看向陈德,只见他点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各部都在争相退兵。”
此时御营中已经人喧马嘶闹成一片,各部禁军都知道敌前退军的厉害,他们虽然不似安西军这样早有准备,却可以丢弃辎重粮草,甚至军械铠甲,抢夺马匹大车,以最快地的速度朝南退却,涿州现在还在宋军控制之中,只要在契丹兵追上之前退往涿州,凭城坚守,也就安全了。于是,几乎在瞬息之间,各处宋军大营仿佛失去蜂王的马蜂窝一般,到处都是仓皇奔走的溃军。似潘美、曹翰、石守信等宿将尚能勉强集合牙兵卫士,整军而退,而孔守正、傅潜等新近拔擢的将领,竟然对御前班直失去了掌控,众班直精锐苦战一天,等到的却是官家独自逃走的消息,军心大恸,闻听退军,立刻四散奔逃,就连赵炅携带到营中的御用器物也随意丢弃。宦官、妃嫔无人来管,又见四面皆是营啸乱军,只有在营中忐忑等待天明。跟随大军来到幽州城下的十数万民夫,大营附近来投的幽州汉官汉民见大营扰动,不明所以,更是彷徨无助。
杨业得了确实消息,点点头向陈德匆匆道谢,正欲回去安排退军事宜,忽然外间又闯入一人,披头散发,来到陈德与杨业面前,一言未发,跪倒便拜,额头在坚实地沙地上磕得砰砰直响,陈德与杨业连忙侧身避过这大礼,定睛一看,却是王侁,只这一会儿功夫,他额头已经叩得血肉模糊。陈德皱着眉头,沉声道:“王兄快请起,有话边说,你这是怎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他。
王侁却只是不起,目视着陈德,大声道:“吾为十数万父老活命而来,幽燕父老相迎王师,辽人都知晓,北伐大军一退,辽人必定烧杀抢掠,只怕幽燕之地生灵涂炭。”听他声调高亢,竟有逼迫之意,陈德不觉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吾兵仅三百,大军溃散,无力回天,你找到吾又有甚用?”王侁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冷笑道:“陈德,枉吾当汝是当世英雄,两千精骑早已驻马桑干河南岸等着接应汝回归河西,朝廷不知,你当吾也不知吗?”祆教在幽燕弟子众多,为了策应北伐,王侁又早赴幽云刺探军情,更在幽州广布耳目,是以两千白羽军潜行幽州外围等待接应陈德,瞒得过别人,却被王侁探知,只不过他有愧于陈德,将此节隐瞒不报。
陈德听他揭破,心下一沉,旋即了然,对王侁生出一丝感激之意,却不便强行赶他离去,沉声道:“兵败如山倒,辽兵数万铁骑云集幽州,岂是两千骑军拦得住的。外间溃军乱奔,秘权还是随吾等先行离开吧。”说完就挥手让张仲曜带兵将王侁架起来。王侁却仍旧不依不饶,大声喊道:“两军相战胜负未分,契丹兵数万骑亦伤亡惨重,并非没有顾忌!大军中许多士卒尚且能战敢战,苦无大将出头统御而已!”他见陈德置之不理,又转头质问杨业道:“杨将军北地汉人万民敬仰,安能舍弃这些百姓,只图保全自身?素称无敌,如此怯懦,吾当真瞎了眼!河东河北数十万民夫,幽燕之地千家万户汉人,怎忍心坐视他们沦为牛马牲畜!”
杨业被他讥讽,垂首思量片刻,抬头沉声道:“陈节度,当此危局,各军争先退兵,本应各保自身,吾亦知道此乃不情之请,还望陈将军海涵。”杨业乃是对陈德有大恩的人,他一开口,陈德心中便是一沉,暗道,这杨业果然吃不住王侁之激,两人间这场因果,只怕要应在当下。果然,杨业沉吟片刻,似下了决心,沉声道:“涿州与幽州之间有要道名盐沟,林密路窄,利于遮断埋伏。业当亲自引军,沿途收集护送百姓民夫退往内地。请陈节度引安西军去盐沟谷口,收拾溃军,布置疑兵,埋伏强弩以待辽人。”
作者:王侁角色作为纯属虚构,并无为其翻案之意。书友察之。
正文 四十三章拥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2 本章字数:3134
因官家腿上箭创流血不止,难以乘马,崔翰便命士卒寻来一辆驴车,又让他脱了黄袍,换上普通士卒的衣服,这才率领两百余骑班直卫士护送着赵炅从尚未受辽兵攻打的御营西侧走脱。
高怀德随即披了赵炅的黄袍,握剑立于黄罗伞下,继续指挥御营军兵抵抗辽兵。其时御营中尚有班直卫士及控鹤军过万军卒,在高怀德接管指挥后,竭力抵挡,居然堪堪稳住了防线,双方又激战了个多时辰,耶律休哥亲自率军冲击御后阵数十次,身背三创,亦未成功,因马力衰竭,将士疲乏,只好撤围而去。两军停战,高怀德旋即连夜召集众将到御营商讨撤军事宜。
“汝说的可是真的?”听高怀德说官家居然在乱军中不见,刘延让大惊失色,旋即想到另一个可能,怒从心起,吼道:“奶奶地,退兵,退兵!”石守信面色虽然平静,按在桌案上的手掌却青筋暴起,甚至在微微颤抖。潘美、曹翰等赵炅倚重的宿将心情复杂地沉默着,而孔守正、傅潜等官家从晋王旧邸一手简拔的班直将领则低头不语。
诸将虽然各怀心思,却都笼罩着一股羞耻的情绪。赵炅御驾亲征号令诸军,虽然屡有出格之处,众将都无异议,只因五代以来,君主和统帅实则是合二为一的角色,庄宗李存勖号称“十个指头上得天下”,周世宗督战险些为流矢所中,不但不避,还令卫士将御座前移数尺,让敌将再射,赵匡胤亦是“一条杆棒等身齐,打下四百座军州都姓赵”的盖世枭雄。将为军之胆,文才武略,道德仁义放在一边,马上得天下,首先要有让众军心服的胆气。可是,中原竟然出了抛弃大军的皇帝!
沉默良久,石守信开口道:“二十万禁军危如累卵,幽州城坚难下,契丹援兵云集外围虎视眈眈,当次非常之时,官家却不见踪影,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众军不可一日无帅。“他语意未尽,便住口环视众将,高琼、孔守正、傅潜等班直将领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潘美、曹翰低头不语,张美、崔彦进等若有所思,而高怀德与他怒视,破口骂道:“石守信,汝可是想要谋反?”石守信还未开口,刘延让便回敬道:“高怀德!汝今日身披黄袍,假冒官家哄骗众军,才是真谋反!”两员老将怒气勃发,掌中气氛更显得压抑,帐篷外面更鼓声声清晰地传来,已是二更,陈德颇有些倦意地抬头,他兵仅三百,又不是禁军系的,在这废立大事上,发言权微弱得很。
刘延让与高怀德怒视良久,忍耐不住,道:“武功郡王德昭乃先帝之子,就在御营之中。”啪的一声,一拍腰间横刀,转头看向潘美、曹翰二将,大声道:“昔年太祖皇帝待你二人不薄,今日众军无主,你二人意下如何?”听他打破僵局,石守信、高怀德,张美、崔彦进、孔守正、傅潜、王超等的目光都投注在潘美和曹翰身上。潘美奉旨协调都督众军攻打幽州,曹翰与米信统领铁骑、虎捷军,都是手握重兵又未受多少损失的。
众将都屏住了呼吸,五代以来,禁军拥立皇帝如同走马灯一般,每回都有无数人头落地。帐幕中静得可怕,旁边插着的牛油蜡烛偶尔发出哔哔勃勃的爆响声,闪烁的火光映出潘美与曹翰的脸孔的阴影不断变幻。然而潘美绞着双手,垂头不语,曹翰手握着刀柄,警惕地注视着帐中众人。高怀德不敢假传圣旨,通知众将时便告知了官家不见,是以众将都带了不少的卫士到御营来参加军议,当此非常之时不得不有所防备,免得遭了暗算。
等了许久,潘曹二将仍是不语,石守信失望地长叹一口气,长身站起,叹道:“罢了,罢了,大家一拍两散,各自退兵吧。”他也不管众人如何,径自按剑步出中军帐,刘延让也跟着起来,呸了一口,骂道:“一群孬种!”大步走了出去。高怀德若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众将突然卷入到一场未遂的废立争议中,心情都有些异样,顾不得客套,纷纷起身回营,契丹人大军在侧,退兵要趁早,走得晚了,只怕就要成异乡之鬼。
陈德匆匆回到军营,三百牙兵早已准备妥当,正欲出发时,忽然有亲兵来报杨业前来拜访,陈德便命张仲曜率军暂且等待。只见杨业匆匆踏入营帐,一见陈德便高声道:“外间传言官家在乱军中走失,各部都在准备退兵,可是真的?”众军哄传,有的说官家抛弃大军独自逃走,有的说官家忽然不见,但确实消息只有参加了中军商议的将领才知道,更无人通知河东一系的厢军,杨业心知擅自退军是处斩的罪名,若是众军皆退,留在战场上的那就成了牺牲品,是以亲自到陈德这里来确认消息,见安西军已经在列队待发,心中已明白大半,看向陈德,只见他点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各部都在争相退兵。”
此时御营中已经人喧马嘶闹成一片,各部禁军都知道敌前退军的厉害,他们虽然不似安西军这样早有准备,却可以丢弃辎重粮草,甚至军械铠甲,抢夺马匹大车,以最快地的速度朝南退却,涿州现在还在宋军控制之中,只要在契丹兵追上之前退往涿州,凭城坚守,也就安全了。于是,几乎在瞬息之间,各处宋军大营仿佛失去蜂王的马蜂窝一般,到处都是仓皇奔走的溃军。似潘美、曹翰、石守信等宿将尚能勉强集合牙兵卫士,整军而退,而孔守正、傅潜等新近拔擢的将领,竟然对御前班直失去了掌控,众班直精锐苦战一天,等到的却是官家独自逃走的消息,军心大恸,闻听退军,立刻四散奔逃,就连赵炅携带到营中的御用器物也随意丢弃。宦官、妃嫔无人来管,又见四面皆是营啸乱军,只有在营中忐忑等待天明。跟随大军来到幽州城下的十数万民夫,大营附近来投的幽州汉官汉民见大营扰动,不明所以,更是彷徨无助。
杨业得了确实消息,点点头向陈德匆匆道谢,正欲回去安排退军事宜,忽然外间又闯入一人,披头散发,来到陈德与杨业面前,一言未发,跪倒便拜,额头在坚实地沙地上磕得砰砰直响,陈德与杨业连忙侧身避过这大礼,定睛一看,却是王侁,只这一会儿功夫,他额头已经叩得血肉模糊。陈德皱着眉头,沉声道:“王兄快请起,有话边说,你这是怎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他。
王侁却只是不起,目视着陈德,大声道:“吾为十数万父老活命而来,幽燕父老相迎王师,辽人都知晓,北伐大军一退,辽人必定烧杀抢掠,只怕幽燕之地生灵涂炭。”听他声调高亢,竟有逼迫之意,陈德不觉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吾兵仅三百,大军溃散,无力回天,你找到吾又有甚用?”王侁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冷笑道:“陈德,枉吾当汝是当世英雄,两千精骑早已驻马桑干河南岸等着接应汝回归河西,朝廷不知,你当吾也不知吗?”祆教在幽燕弟子众多,为了策应北伐,王侁又早赴幽云刺探军情,更在幽州广布耳目,是以两千白羽军潜行幽州外围等待接应陈德,瞒得过别人,却被王侁探知,只不过他有愧于陈德,将此节隐瞒不报。
陈德听他揭破,心下一沉,旋即了然,对王侁生出一丝感激之意,却不便强行赶他离去,沉声道:“兵败如山倒,辽兵数万铁骑云集幽州,岂是两千骑军拦得住的。外间溃军乱奔,秘权还是随吾等先行离开吧。”说完就挥手让张仲曜带兵将王侁架起来。王侁却仍旧不依不饶,大声喊道:“两军相战胜负未分,契丹兵数万骑亦伤亡惨重,并非没有顾忌!大军中许多士卒尚且能战敢战,苦无大将出头统御而已!”他见陈德置之不理,又转头质问杨业道:“杨将军北地汉人万民敬仰,安能舍弃这些百姓,只图保全自身?素称无敌,如此怯懦,吾当真瞎了眼!河东河北数十万民夫,幽燕之地千家万户汉人,怎忍心坐视他们沦为牛马牲畜!”
杨业被他讥讽,垂首思量片刻,抬头沉声道:“陈节度,当此危局,各军争先退兵,本应各保自身,吾亦知道此乃不情之请,还望陈将军海涵。”杨业乃是对陈德有大恩的人,他一开口,陈德心中便是一沉,暗道,这杨业果然吃不住王侁之激,两人间这场因果,只怕要应在当下。果然,杨业沉吟片刻,似下了决心,沉声道:“涿州与幽州之间有要道名盐沟,林密路窄,利于遮断埋伏。业当亲自引军,沿途收集护送百姓民夫退往内地。请陈节度引安西军去盐沟谷口,收拾溃军,布置疑兵,埋伏强弩以待辽人。”
作者:王侁角色作为纯属虚构,并无为其翻案之意。书友察之。
正文 四十四章大旗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2 本章字数:3473
杨业所说的盐沟,乃是幽州与涿州间唯一适宜坚守遮断之处。两边密林夹着中间一条河沟,稍微宽敞点的平地还修筑了城寨扼守要冲,城寨旁有瞭望塔名昊天塔,五层八角,高十余丈。旬日前北上时,陈德对古朴苍劲的昊天塔印象颇深,盖因为那是杨家将演义中放置杨业骨殖的地方,由此还生出“孟良盗骨”的戏曲传说。
此刻杨业要冒险收集护送汉民回归内地,让自己引军去盐沟遮断埋伏,陈德无可推脱,便沉声道:“那便如杨将军所言,德引军驻防盐沟相候,纵有辽人千军万马来攻,未见令公,亦当死战不退。”心潮澎湃之下,腔调称谓都有些变化。
杨业微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军情紧急,匆匆商议一番,陈德通知于伏仁轨转道盐沟会合,由王侁充做行军向导。陈德自引三百安西牙军,先行前往盐沟收拢溃军,安排布置。
牙军营等待许久,听陈德说了相助杨业营救汉民的打算,众军士皆无异议。此时天色未明,陈德引军出了大营,步军皆骑乘备马,三百骑赶到盐沟寨堡,东方刚刚露出一线鱼肚白。视察左右地势后,陈德便令牙军营列队集合,他缓缓由左至右扫视了一遍队列,寓居汴梁经年,这是自江南领军,跟随陈德时间最长的一批牙兵,整训最多,感情最深,此战之后,不知几人能存。
望着那一张张质朴、坚毅而沉默的面孔,陈德不禁有些喉头哽噎,眼角发酸,他强行平复下心头潮起,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汝等乃三万安西袍泽中拣选出来的精锐,久经操演,今日用在一时。以吾来看,若论勇力才具,汝等皆可为百夫长。待会溃军下来,如有愿意跟随我军在此阻截辽人大军的勇士,汝等尽管去收拢统带,吾安西军最重推举,此战过后,麾下有十人者为十夫长,推举百夫长、校尉、乃至军指挥使。今日与汝等并肩杀敌,陈德幸甚。此战天下瞩目,便由吾辈武人,以刀锋改刻青史,不负安西英名。”
众军士听陈德讲完,有的激动,有的感奋,更多的却是目露灼光。牙军营是陈德培养储备军官种子的营伍。能够选入牙军营的军士,大都有担任十夫长的经验,一年多来陈德所组织讲授的军政方略,早已超过百夫长、校尉的层次,就连如何统御数个军协同攻击的战法在牙军营中也有讨论。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兵,在牙军营更是如此。
在一年多的整合中,牙军营内部形成了完整流畅的指挥层次,军士们上下都很熟悉军令体系和各自的行事手段。陈德欲以牙军营这个预备军官团抓住溃散禁军中的敢战之士,仓促间凑成一支足以震慑辽兵的力量。若是旁的游兵散勇,陈德尚且不敢做此打算,但朝廷禁军最重操演,禁军的军卒基本战列战术皆有一定规矩。以牙军营对禁军战术口令的熟悉,收拾禁军士卒成列而战,是可以勉强一试的办法。
“把吾的大旗竖在道旁!另外再竖起杨将军的大旗,招揽军卒阻截辽军。”听陈德下令,张仲曜取出“安西节度陈”的猩红大旗,套在丈八大枪杆上,立于道旁,又取出平素操演用空白的青色大旗,提笔饱蘸墨汁,欲书写杨业名号时,却皱眉问道:“如何书写杨将军官衔?”杨业在北汉为建雄军节度使,地位尊崇,北地番汉敬仰,入宋以后,只得右领军卫大将军虚衔,差遣更是押运粮草的小官,实在是叫人难以下笔。陈德沉吟片刻,沉声道:“就写‘代北杨继业’。”不知为何,陈德脱口而出的不是刘继业,也不是杨业,而是后世万民称颂,千载流芳的杨继业三字。旁边众军也理所当然,好像杨业一直都有这么个威名一般。张仲曜道了声好,笔走龙蛇,旋即将杨字大旗写好,与陈德的大旗并插在道旁。此时,东方方才露出霞光,两面大旗迎风招展挥舞,旗杆下面牙军营军士皆意气风发,视死如归,全然没有半点颓唐消沉。
幽州城下溃散的兵卒开始三三两两地途经盐沟,见道旁立着两杆大旗,十余精骑簇拥着一个顶盔贯甲的威严将军立在大旗之前,有的好奇地张望几眼,有的垂首匆匆而过,有的按剑警惕持重而行,十个中方有一个上前打听消息,牙军营军士早已撒开,军士们布满盐沟南北,鼓动如簧之舌,一一劝说那些有些犹疑不定,又或是不忿败逃,尚能一战的军卒留了下来。
一辆驴车在数十骑护卫下缓缓驶过,听到外间喧嚷,有人用微弱地声音问道:“崔卿,又出什么事了?”车帘内赵炅脸色苍白,透过车帘的缝隙,隐约看到一彪人马威风凛凛地立于道旁。恍惚间,赵炅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崔翰却是识得陈德的,他派一名小校前去问明了情况,俯身在车帘边秉道:“陛下,是安西节度陈德收拢溃军,企图依仗盐沟寨堡阻截辽人。”这时一名安西军士走上过来,高声道:“安西节度使陈德在此阻截辽军,吾看众位皆是好汉子,何不留下来一起打契丹狗子!”崔翰闻言一窘,抽出腰间横刀,斥道:“人各有志,大路朝天各自走,休要阻挡!”秦炯见这伙人不情愿,也不多说,蔑视地吐了口浓痰,拍着腰刀又往别处收拢溃军。
赵炅闻言一愣,轻轻拉开车帘细看,只见陈德左右皆是牙军营十夫长以上的军官,满身英锐之气,战马高大,盔甲整齐,安西大旗猎猎招展,旗下已然聚集了上千军兵。一时间,不知是嫉妒还是屈辱,赵炅只觉心头酸楚,此时他身边只有数十骑军保护,自然不敢轻易表明身份,只得颤声道:“陈德,好好”崔翰听没了下文,便命骑军护送官家迅速通过盐沟,在他心目当中,安西人马与契丹人对官家的威胁是不相上下的。昨夜崔翰护送赵炅脱离御营后,因到处是辽人骑兵奔驰,不敢径自南下,而是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躲藏,直到辽人退兵,他也不知大营是何种状况,后来看到处皆是溃兵,只道是大军败了,愈加兼程南下,只是驴车不快,方才在陈德等安西军马之后通过盐沟。官家在辽境内不敢停留,一路退到宋国境内,方才命崔翰驻马于辽宋边界的金台驿收拾残兵。
一个时辰后,曹翰带着七千余铁骑军经过盐沟,见陈德已然收拢了三千多军卒在盐沟堡寨前列阵,十数面各色大旗上书“安西”二字,猎猎飞舞,脸色一沉,勒令军卒将前面散乱的溃军驱赶开去,速速通过。直到过了盐沟,亦未中伏兵,曹翰方才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便在涿州城下择了一处适合列阵的平地,竖起自家大旗,令铁骑军四出拦截收拢北面过来的溃军,与盐沟北面陈德只留自愿抗敌的军卒不同。曹翰以禁军中极高的威望,铁骑军强行收拢,再加上众军卒都知道有安西军在北面阻截辽人,又有涿州坚城可峙,居然十停中到有三四停都给曹翰收拢起来,几个时辰内,就聚集了三四万人马。
“这河西陈德倒还真是个人物,“刘延让望着陈德旗下聚集的五千余禁军士卒,对石守信道。他二人久经战阵,领了七百余骑亲兵缓缓而行,见陈德居然胆敢距离幽州如此近的地方收拢军队阻截辽兵,刘延让不由笑道,“胆子很肥,若是世宗皇帝,早砍了他的脑袋。”语中却是赞叹之意,石守信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陈德在马上向自己这边拱手为礼,不自觉地举手还礼。一行人缓缓通过安西军阵,武功郡王赵德昭犹频频回顾。
直到午时,方有杨家骑兵陆陆续续领着推车扛担的民夫,拖儿带女地汉民一队队地到达盐沟,这些人看到安西军招展的旗帜,严整的军阵,无不在心中松了口气,有的走出数百步外,犹回身拜伏在地,有的经过盐沟时取了一捧幽州之土,不舍而去。过了晌午,杨延昭押着一队粮车退了下来,陈德皱眉道:“杨兄,这等累赘之物,烧了便是,何苦辛辛苦苦往回搬运。”杨延昭沉声道:“这些都是河朔一带民脂民膏,不忍弃之,暂且堆积在盐沟这里,倘若契丹人来了还可以焚毁阻敌。”说完便吩咐士卒将粮车首尾相连,阻塞盐沟要道,只留一条极窄的缺口让溃军和百姓通过。他布置完毕不暇和陈德寒暄,匆匆领兵又去接应百姓。
幽州城外,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耶律沙等部辽军与宋人激战整日,未能将宋军击溃,均各自再营中整顿,北院大王耶律休哥更身背三创,刚从战场下来便昏死过去,直到次日午时方才清醒过来,闻听宋军撤走,犹自不信。“消息可曾确实,南人狡诈,万万不可中了埋伏!”耶律休哥面色如金纸,嘴唇没了血色,声音嘶哑,眼神却透着灼热。
“千真万确,”耶律沙秉道,“栏子马冒险踏入宋军大营所在,只见遍地皆是宋人丢弃地军械甲仗,甚至还在帐幕内找到十几个被丢下的南朝皇帝的宦官和妃子,据说是因为皇帝走失,众军无主,这才簧夜退兵。”
“真乃天助吾大辽!”耶律休哥闻言一拍床沿,顿时将三处创口尽皆震破,眉头微皱,随即极为兴奋道:“敌军溃退,正宜追杀过去,丞相大人来此何为?”耶律沙皱眉道:“众军已经疲惫不堪,又恐中了南朝的埋伏,是以不愿追赶!”“糊涂!”耶律休哥大怒,不顾耶律沙的脸色,喝道:“南朝大军二十余万,但凡有悍将觑出我军虚实,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定要追击敌军,迫使他们不停地逃走,方才是上策。”说完忍住疼痛,强行从床上撑起身体,沉声道:“为吾准备马车,吾亲自帅宫分精锐追歼敌军。”
正文 四十五章对峙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1012 16:21:42 本章字数:3381
军行至盐沟道口,栏子马来报,宋军打着安西旗号,列阵阻挡前路。
耶律休哥登车瞭望,只见前面一片旌旗飞舞,俱都以汉隶大字书写着安西两字,旌旗下士卒穿着各色军袍,列阵整齐,不似乌合之众。“大人,当面宋军万余步卒列中军大阵阻住盐沟要道,另有骑军潜伏于道路两侧密林之中,颇为劲锐,栏子马本欲入林驱赶,却吃了点亏,虚实不明。对面宋军还打出了代北杨继业的旗号。”
耶律休哥望了安西军容,不似乌合之众,缓缓道:“战前的消息,宋国安西军与朝廷不睦,大军都驻屯陇右河西之地,安西节度使陈德只率数百卫士从征,怎地突然跑出一支数万人马的安西军来?汉人狡诈,其中必有蹊跷。”他强忍着伤势疼痛,脸色苍白,才说运起力气了几句话,额头上已现细密的汗珠。旁边的侍卫刚拿起汗巾擦拭,却被他举手止住,指着对面宋军,沉声道:“兴许是安西节度使陈德与杨继业二人收拾溃军,企图力挽狂澜,命打草谷的家丁把尘土扬起来,乌不里带五千骑进攻,探一探面前这支安西军的虚实!”
望着对面契丹军身后卷起的漫天烟尘,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后面滚滚而来,左右军卒脸上不免有些变色,统领先锋阵的牙军百夫长朱导吐了口痰,沉声喝道:“吾在关南与辽人鏖战多场,这扬尘的必定是些骑马的家丁,连箭也射不准的夯货,马尾巴后面拖着两把大笤帚来回的跑,真要见仗,吾一个追着杀败一群的孬种。”他右边膀子上的军袍已褪下来,贴肉披着铁甲,依稀露出后肩上纹着的一只朱雀,许多在河朔一带的禁军都知晓的关南巡检帐下朱雀儿的大名,便是由此而来。
伴随着他的话,身后几名牙军营十夫长,军士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军士秦炯亦骂道:“这契丹骑军畏畏缩缩的,几百骑一群,放几轮箭,看我军不动,掉头就跑,全没有回鹘人一上来就铺天盖地硬冲阵势的气概,当真浪费了好马。”先锋阵中士卒大都是原先控鹤、虎捷军中的,只因大军溃散才跟着逃走,见了安西节度使旗号便留下来阻截辽军的,对契丹兵并无多少畏惧心理,反而多的是彪悍敢死之辈,闻言都骂骂咧咧起来。
辽军骑射虽然厉害,但先锋阵五千步军中有三千强弩,虽然箭矢不多,但亦逼得敌骑不敢过分靠近,远远地奔射,箭头又难以穿透禁军厚重的铠甲。陈德手拄着陌刀,在中军前瞭望,对身边张仲曜笑道:“若辽人这么奔驰到天黑也好,民夫和百姓们只要过了涿州,有坚城可持,辽兵也不敢肆意深入。”陈德自己也舍了坐骑,换上一身厚厚地步卒铁甲,镇守中军阵,以示与士卒一起死战到底之意。张仲曜面带忧色道:“追来的敌骑打着北院大王耶律休哥的旗号,昨日自西山小径杀出,奔袭御营,迫使赵炅丢弃大军的就是此人。只怕当前的进攻只是试探我军,他必定不会就此干休。”
陈德点点头,望着辽军北院大王的狼旗,思索片刻道:“他要试探,便让他见识见识吾安西精锐的成色,传我将令,大阵与先锋阵同时向前三百步,等候军令,以强弩射杀敌军游骑。若敌骑胆敢贴近我军,于伏仁轨率白羽军自侧翼冲入扰乱契丹前军。”
随着陈德的将令,军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禁军最重操演,这等简单的前进后退,都有一定规矩,即便是在牙军营军士的指挥协调之下,整个军阵阵面仍然显得井然有序。伴随着庞大军阵的逼近,耶律休哥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这安西军居然如此嚣张,若不教训一下,只怕便要反扑幽州。”他转头看周围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宫分骑军,沉声令道:“诸军轮番冲突敌阵,四面走马扬尘,迷其耳目,必定使敌军困惫散乱,再行击破。”
此番耶律休哥带来追击宋军的共有三万铁骑,乃是入援幽州的兵马当中尚堪一战的。幽州城下将宋人二十余万大军杀得连夜弃营逃走,耶律休哥功不可没,在军中的威望也涨到极致。众骑将听令纷纷打马出击,虽然仍旧以七八百骑为一群,轮番冲突宋军骑阵,但威势比适才五千余骑冲阵时大不相同。骑军相战,时机转瞬即过,马上射箭的速度定要极快,精擅骑射的辽人骑兵更是如此。上阵的时候,宫分精锐骑兵腰间挂着两壶箭,马鞍上还挂着两壶,阵后的备马上还有六壶,从奔驰的马上发射出来,也不用如何瞄准,只往宋军大阵方向抛射,只见铺天盖地的骑射箭羽向着宋军先锋阵倾泄过去,那箭矢得马力之助,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