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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作者:开车不到站
“我倒不知你如此长情。”
说完甩了脸子便往外走。
二人起初蜜里调油一样,如今是日日争吵,大到饮宴,小到茶水,无一不吵。虽说两人总吵得厉害,到了夜里,许韫仍是要偷偷摸摸到她房里歇下。被许莹顶撞得怒火攻心,也不过是走出去,等她睡了又偷偷再回来。
许莹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换了好几拨,都只需在院子里走动,断断不许入屋。
许韫一度想撤了她院里服侍的人,又或者换成哑巴聋子。不过转念一想,服侍将军府小姐的下人非聋既哑,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许韫这才作罢。
许莹瘦得不寻常,左问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能干着急。后来许莹着实是瘦得太过厉害,许韫白日里也是要盯着她的。
用膳时,许莹吃上两口就要落筷,许韫便盯着不准停。这么养了许久,许莹面上才又有了几分血色。
许莹原是盘算着不出门便也罢了,留得那个魔头在外逍遥。哪知老管事从京都访友回乡,在路上受了凉。回乡便落了病。一直也不见好,他家中侄子又把人送回京都看病,正在医馆边上住着。
许莹放心不下,也顾不得许多,拿着补药便上医馆去了。
半道上远远的见了一回小王爷的车架,许莹一早便差人避开了,自己下了马车,躲在茶楼里。从楼上小窗还能瞧见跟在一旁的卢俊,骑着高头骏马,风清月朗的模样。
许莹只恨自己看走了眼,当初瞧他温柔好骗,哪知会被他诓了送人玩乐。她也知自己算不得好人,往后种种,竟好似报应一般。
老管事年纪大,病来如山倒,人也显出死气来。许莹急得眼红心躁,隔天便要去瞧一回,一呆又是一整日的光阴,生怕什么时候老管事撒手人寰,她便再见不上了。
许韫听人报许莹如何伺候老管事,又如何着急心焦的,原本已有几分不悦。夜里躺下了,听着许莹叨念老管事如何如何的,一下子便怒起来。
“你成日围着他,不如去认了他做爹!”
许莹同老管事感情深厚,幼时总是老管事照看她,许韫不在的那些年岁,多亏着老管事,她才好好活到如今。
许韫不过是说气话,却着实伤了许莹的心,气得许莹瞧着直发抖:“认他做爹又有何不可。呵,你怕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便是管他叫爹的。”
“我从来见不着你,年年生辰,只有老管事,我叫他爹他还吓着了,只说我爹高大威猛,不是他这个模样的。”
“你知晓我后来管谁叫爹吗,府里那个送肉的屠夫。我拉着他的簸箕问他是不是我爹。”
“可笑啊,老管事吓得不轻,跟我说你瞧着威猛俊朗,旁的人都不是,年节回来就能见着,我日日掰着手指数,好难得过年了,你连个影子也没有。”
“我眼巴巴等了几年,数不清了,久到我都记不得等了几年。”
“我到漠北找你,我十几年见不着我爹,我想见他一面,好啊,头一回见面,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呵,我什么都懂,小时候你便扔过我一回。后来长大了,你年年都回将军府,你只是又不愿见我。”
“我算什么将军小姐,是个人都敢指着我说我是个没人要的短命鬼,连下人都敢嘲笑我管个屠夫叫爹。那些陈年破事儿,我不用打听都有人上赶着来讥讽。”
“我难得出嫁,雷拓疼我,过了两年好日子,他就跟着你打仗死了。”
“许韫,你有什么脸面说要做我爹。”
她的话算不得大声,却好似闷雷砸在许韫心上。他难受得狠了便有些口不择言:“你如此恨我,便不应当回来,也不当在生辰之时勾引我!”
“是啊,我勾引你,让人说去吧,说将军府一屋子污秽事儿,让戳脊梁骨骂去吧,我怕什么丢脸面,我贱命一条。”
许莹说得狠绝,面上却不是狠绝的神色,反倒是悲痛凄切的模样,眼里含了许多眼泪,只是强撑着不曾落下。
许韫听得前面许多话,已是心痛难当,口不择言回的那句嘴,更是悔恨不已。
“过去是我不对,你怪我就是。我方才瞎说呢。”
“我也不是怨他,前几日我还给他买了两个人伺候。”
许韫说了许多,许莹只是不做声。许韫心知自己近来闲着,不免总是想着她,拈酸吃醋的事他从前嗤之以鼻,如今自己也掉了醋坛。
好在许莹只是自行歇息去了,不曾把他往外赶,他多少定心几分。
夜里许韫做了梦,梦见城里风言风语,大家不知怎的知晓了他和许莹乱L,日日有人上门叫嚣,还有他带着许莹进宫赴宴,同僚指着他骂骂咧咧,竟还有人动起手,他被人压着,眼睁睁瞧着许莹被人捅得浑身的血。
又一转,他和许莹被牛头马面抓着站在油锅前,往日他杀过的人都在一旁叫嚣,许莹被那些人抓着投到油锅里,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再一转,许莹自己拿了刀子,他被捆着,动弹不得,许莹的刀子一刀刀往他心口扎,流了满地的血,他疼得死去活来,偏偏许莹还要骂他:“我恨你,恨你,恨你……”
话刀子比真刀子更疼。
许韫是被许莹摇醒的,他背后已被冷汗浸湿。这么多的梦,许韫竟分不清哪一个更可怖。
许莹搂着他,问他:“爹,你做了什么梦,什么不要,什么别恨我?”
许韫好久才缓过劲儿,抱着她安慰到:“无事,梦魇了。”
其实许韫在梦里的话虽说得含糊,许莹却还是听了个七八分。近日事委实压得她喘不过气。小王爷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