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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蝴蝶 作者:唯刀百辟
十字街口,稍走几步便折进摆也街。随后,一间一间小食档的熊熊炉火,将沿街而坐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照的生动起来。上海风味小食档一屉一屉摞过人头顶的灌汤包,小馄饨摊大炖锅里滚烫飘香的骨汤香味;广东的钵仔糕,肠粉,粿条,鲜虾云吞面;刚出屉的马蹄糕,粉饺,叉烧,烧麦,九层糕;台山的佛跳墙,蚵仔煎,莆田饼,肉燕,咸饭;还有街边小锅子里冒着烟的茶叶蛋与鲷鱼花生粥……
她两走过一个海鲜档,煤灯后头的四邑老太太正将一把切段的鱿鱼须煎入滚油里,伴随着洋葱香味,“兹啦”一声——
淮真吸了吸鼻子,一时间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美棠笑着说,“饿吗?旅社就在前面,我去同老板讲一声留个房间,不用担心,你先去吃一点。”
淮真摇摇头,说不饿。
她始终记得他说“迟点返来”,满心想等他返来一起去逛夜市。
惠春旅店老板同美棠十分熟悉,两人熟络地聊了一阵,立刻愿意给他们留一间最好的房间,并给租房价格打了个大大折扣,一夜只要一美金二十五分,甚至囊括两人的早餐。
谈妥以后,美棠与老板似乎有别的事情要聊,淮真察言观色,立刻说,“我在楼下报纸档买一份报纸,你们先聊,过后来找我。”
美棠对她感谢一笑,又说,“楼下有一家红人开的中古Aore店,卖的东西很有一些趣味。如果要给家人带东西,买过报纸也可以去那里看一看打发时间,我很快来找你。”
淮真点点头,想了想,又将一美金订金留下,转身下楼。
报纸档也是美国人发明的自动报纸售卖机,为了保留中国城的特色,特意安插在一个凉亭下的小杂货店里,独占了四面墙的一半。
凉亭开了一面窗户,店老板坐在里面听收音机。窗台开的很高,若有人要买报纸,投币可以自动出报纸。
若要买别的东西,比如中国运来的香皂、胰子、薄荷香膏、先施公司的荷兰水,要么登上台阶到亭子里去,要么得将头仰得老高才能跟店老板对上话。
当日的报纸将头条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在售货机里整齐铺开。刚才走过这里,她恍然有看到关于Iural ce的报道,回过头来找了找,果然没看错。她摸出一只五美分投进投币口,两分钟口,卷成一卷的《纽约时报》便从出报口滚下来。
躬身去拾挡板后头的报纸时,视线掠过底下的《纽约邮报》,在头条上看见了安德烈与凯瑟琳这两个名字。她稍稍蹲下来一些,又仔细辨认了一次,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UHLEIh OCTOBER!
她将那一小段读了一遍。
真好,终于可以修成正果。
杂货亭提供长途电话拨打服务,她本想借电话机打给家里,又担心哥伦比亚大学事情没妥的前夜致电,他们会比她更要紧张。仔细想了想,决定无论结果好坏,一口气等明天事情结束再慢慢讲给家人听。于是拿了报纸离开报亭,回去旅店。
旅店楼下附带了一家旅社,小小的店面,上面打着广告:
“纽约往返波士顿两日游,低至三美金!
纽约巴士一日游,只要七十五分!
超低价代理纽约前往大西洋城灰狗巴士票!”
旅店醒目的广告旁边,躺着一家异域风情十足的Aore,正是美棠说的那家。
货柜是未经打磨的原木,所有货物颇为原始的堆积到天花板;店里灯光昏暗,头发蓬松的大胡子老板坐在柜台后头,见客人来,抖了抖胡子,算是友好的打过招呼了。
这使得淮真觉得莫名诡异又亲切,像新学生误闯入了对角巷。
美棠还没从旅店出来,她兀自在店里看了很长时间,很快挑好了带给家人的礼物:给阿福的大红酸枝镶银过滤烟嘴,带给罗文的橡木茶桶(据说可以长久保持干燥),又给云霞与另外两个女孩各自挑了一只小叶紫檀嵌象牙书签。
那个印第安老板花了一点时间才让她明白:这些东西都是他和唐人街的华人老板一起开办工厂的,整个美国只有这一家。
象牙小件不值钱,虽说对野生动物保护来说不太友好,但是短时间内她实在挑不出别的什么又精致又不那么贵重的礼物来。
除此之外,她在这里着实发现了很多好玩意。
因她稍稍懂得一点乐器,她在柜台角落看到一把小提琴,看了一下提琴上的字,是十九世纪末巴黎小提琴作坊仿帕格尼尼所钟爱的“大炮”。虽然是仿品,但制作精良,至今也算有足足一百个年头,流落到曼哈顿岛唐人街来,琴桥断了,马尾也断了两股。店老板说收她十五美金时她还吓了一大跳,假使她将琴买回去,回去三藩市花三十分钱找工匠师父修一修,送去Au拍卖行,或者托海运公司的人转卖回国给上海或者香港懂行的富人,最终售价可远远不止一百美金。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很多上世纪初欧洲小作坊出品的狮头钢琴,或者雕花大提琴,摆在这里不知多少年,